他知道外婆是想让他们两人多亲近。可外婆始终都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畸形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他和谭深是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了的。他们彼此只要能相安无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任炎回想着他刚出国那阵子。其实那时候谭深确实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变得像个正常男生该有的样子了。
那时候外婆很欣慰,会在视频里对任炎说起谭深的事。外婆告诉任炎,阿深他啊,会为一个女孩有感情烦恼了。阿深他啊,开始为他和那个女孩的未来做规划了。阿深他啊,居然肯带那个女孩来见我陪我吃饭呢。
后面突然有一天,外婆告诉任炎:阿深这臭小子,昨晚把那女孩带回家过夜了。
听到外婆这句话时,任炎心口一沉。一口气来不及喘匀的感觉,有点闷。
可外婆对此居然好像有点高兴似的,对他说:“虽然这样还是有点随便吧,但我挺喜欢那小姑娘的,漂亮机灵,一笑起来眉弯眼弯。阿深他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也就这姑娘能拿住他。谭深也该定定心了。这女孩能让阿深收心,这样也挺好的,挺好的。”
那天任炎和外婆通完话,捶着有点发闷的心口想,确实这样也挺好的。如果那女孩能让谭深变成正常人,这样挺好的。
而且谭深认真地和她在一起,不再对他身边出现的女孩下手,他也就解脱了不是吗?
就是那个时候,任炎认识了来留学的栗棠。
他起初觉得栗棠和他有些像,也是冷淡的性格,话不多,谈吐得体,不缠人也饿不作妖。栗棠很快对他释放好感,也接受他的不婚主义。
之后不久,任炎在异国他乡生了回重病,是栗棠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等他病好了,栗棠说想做他女朋友。他觉得她也挺好的,大方得体,又和自己合拍。谭深那边也安定了,所以他应该可以试着谈谈恋爱了。他答应了栗棠。
任炎起初觉得他和栗棠就这么淡淡地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
但后来栗棠忽然提出结婚的想法。她提得理所应当,不容反驳。她说当他们相处得更深入了,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还说任炎的不婚不过就是个说辞,因为那时他还不够喜欢她,她也就顺着他说而已,毕竟感情深了哪有不结婚的?
任炎到这时才发现栗棠的冷淡和他的冷淡是全然不同的。他的冷淡是对什么都无欲求的冷淡。而栗棠的冷淡是刚愎自傲的冷淡——她看起来的冷淡不在乎,不是真的不在乎,其实是骨子里过分自信什么都能拿捏住的高傲淡定。
可他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继续和刚愎的人打交道。
对于栗棠的结婚要求,任炎再次认真向她重申,自己是真的不打算结婚的。
栗棠立刻对他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分手吧。”
任炎点头同意了。
而在他点头同意那一瞬,他看到栗棠意外极了。
任炎于是明白,栗棠她是真的太自信了——她自信自己漂亮,有学识,气质好,人才出众。她自信这样的自己拿捏得住所有一切,拿捏得住一个叫任炎的人的心,她自信任炎不会真的舍得分手,也自信任炎在她提出分手时,会对她想要结婚的想法妥协。
但任炎偏偏打破了她所有预想好的自信。
在此最后,栗棠开始不遗余力地、很有技巧地引导任炎,希望他说和好。
任炎那会儿是有过些犹豫的,到底要不要和好。
但就是那个时候,谭深也出了国。
任炎后来才知道,谭深在国内听说了他交了女朋友的消息——据说那女孩还是隔壁校的冷艳校花,一到国外就倒追任炎,很快把任炎拿下。两人在一起后感情好得很,现在都已经开始准备结婚方面的事情了。
任炎在国外的生活影像因为这番传言,一下变得温馨幸福起来。有人到底是受不得他过得幸福——尽管谭深看起来好像真的要因为一个女孩改变了,可最终他还是原来的谭深。
在“和那女孩好下去,从此谭深和任炎各过各的人生”,以及“见不得任炎幸福”之间,谭深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在谭深出国前几天,外婆通过视频告诉任炎:阿深啊和那女孩分手了,他难过好多天呢。阿深他其实希望那女孩能回心转意来找他的,他甚至都说,只要那女孩来找他,他索性就不出国了。你说现在的女孩放起手来,居然比男孩子都洒脱。
外婆还叹着气告诉任炎:等阿深到了国外,你要照顾他,一定要带他好好散散心。
任炎机械地答应着。在外婆眼里,只比他小四岁的谭深永远都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等谭深到了国外,任炎逮着机会问起他和楚千淼之间是什么回事。
谭深听了这个问题后,立刻对他笑得邪佞起来。
“怎么着,你还在惦记她?不会吧!”
谭深笑得很坏很故意,凑近任炎说:“我的表哥啊,就算我和楚千淼分手了,可她也是我睡过的女人。我睡过的女人你不都避而远之打死都不碰的吗?那你就继续保持原则,以后也离楚千淼远点。不然你想想看,我把她按在我房间发财鱼的鱼缸前,我从后面狠狠地要她,她被我顶得一下一下往前撞,对着那些发财鱼叫得特别好听。啊对了她左臀下有颗红红的小痣,漂亮极了,我要她的时候那颗小痣又艳又娇,她……”
他后面的话消失在任炎的拳头里。任炎忍无可忍地打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对谭深动手。
他实在听不下这么龌龊的话了。
谭深却一边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边狞笑,对他说:“我的亲表哥,你想想这些画面,想到这些时,就算我和楚千淼分手了,你还能跟她在一起吗?哦对了,奶奶知道我把她带回家过了夜。你再想想,你捡我睡过的女人,奶奶她会答应吗?”
任炎厉声叫谭深闭嘴。那一刻他想谭深就是条狗,一条发疯咬人的狗。他想自己真是天真,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谭深也会改变,也会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问谭深究竟为什么出国。
谭深笑得浪荡极了,对他说:“谁叫你出国呢?我当然也就想出咯!没办法,谁叫你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呢。哦还有,我还听说你有了女朋友,你们要结婚了,过得挺幸福的。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你过得幸福了。”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给任炎看他掌心里的纽扣,还对任炎挤眼说:“把你看,这是栗棠的。”
******
楚千淼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她跟服务员要来遥控器,调高了温度,而后问任炎:“纽扣是什么意思?”
任炎顿了下,告诉她:“这是谭深的一个怪癖。”
他告诉楚千淼,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以前我舅舅让我舅妈净身出户,我舅妈离开家那天,谭深死死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最后是我舅舅上去硬掰他的手把他掰开的。”
楚千淼点点头。这个细节她之前从雷振梓那里听到过了。(127)
“当时谭深拽着他妈妈的袖子,拽掉了一颗纽扣,他握着那颗扣子看着他妈妈走了。过了两年他大了些之后,知道了他妈妈净身出户的原因是出轨,他对他妈妈感情变得复杂起来,也爱也恨。”任炎说到这顿一顿,才继续,“他对他妈妈出轨的恨意渐渐扭曲。以后他开始找我身边出现的女孩交朋友,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朋友,他会从她袖口上摘一颗纽扣。”
楚千淼震惊了好半晌。
她开始觉得谭深有不只一种的心理疾病。
她反应了一下,吃惊地说:“所以是,谭深刚到国外不久,就和栗棠认识并且发生了关系?!”
任炎看着她,点点头:“谭深说,栗棠在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求他不要告诉我。”
“等等,你让我捋一下!”楚千淼在谜题马上破解而出前,心跳在加快,“所以就是,你知道栗棠和谭深发生过关系,但栗棠自己并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还试图要挽回你,并且从国外一直追回到国内都不放弃?”
任炎看着楚千淼,又缓缓点点头。
楚千淼向后靠进沙发里。
“好乱啊!怎么这么乱啊!”
乱得她头疼。
她端起咖啡喝一大口,放下杯子问任炎:“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国了,进了投行。”任炎说。
楚千淼看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那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15字以上2分留言,无上限红包么么哒!
这两天工作有点忙,抱歉!
几个小说明:1上章加了800字,侧面描写一下谭深性格成因,昨天凌晨修文以前看文的仙女有兴趣可以再看一下;2本章没说到熊孩子往事,以后单说;3发财鱼那事明显谭深故意气人呢;4下章从瀚海家纺捋一下暗线细节,不会很久;然后是精彩滴商战和男女主互动;5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好使忘了还有一点要说啥了啊啊啊啊……

☆、解开过去二

《服不服》第一百三十二章:解开过去(二)
楚千淼问: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 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天色在窗外渐渐变得有点阴,太阳被越来越多的云挡在后面。才下午三点多,屋子里已经像傍晚一样昏沉幽暗。服务员过来开了灯。
阴晦被光明驱逐, 灰暗的任炎变得明亮起来。他英俊的眉眼经得住每一道光每一个角度的直射。
他看着楚千淼,说:“在我回国之前, 谭深警告我说, 我最好离他的前女友们都远一点, 尤其是你。如果我和你有过于深入的接触,他有的是办法让大家一起不好过。我不想你卷进我们兄弟之间,我和谭深是个解不开的死扣,谁卷进来, 谁会受到伤害。”
所以, 他选择假装不记得她了。
******
任炎告诉楚千淼, 他回国后进了投行。因为对其他事心无旁骛,只知道工作, 他很快做出成绩。他每年都在升职,用比别人都短的时间很快升任到部门负责人。
他过着自律的生活,没感情没娱乐,苦行僧似的。因而绝不会有幸福二字传到谭深耳朵里去。所以这几年他和谭深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两个人过得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切似乎就这样了。就这样, 他自律地寡欲地活下去,生活里只有工作就好。这样可以不招谭深的惦记。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瀚海家纺项目上,他居然重遇了那个姑娘。
那天在停车场, 他坐在车后座里,看着一个热心肠的姑娘给淤堵的车辆义务做倒车指挥。他看清她的脸之后,悄悄落了一点车窗。他隔了许多年后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脆生生的,悦耳极了,带着鲜活,带着色彩,阳光一样,明媚动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简直荒谬的举动。
——那是他表弟的前女友。
他这样提醒自己。随后他悄悄把车窗升了回去。
后来那女孩和一个抢了车位的男人起了点小冲突。他怕她吃亏,让秦谦宇下车去护着她点。
但他小瞧了她的机灵劲了,她一个人就把那个抢车位的男人彻底搞定。那男人最终把车子开走把位子又让了出来。
她开始指挥秦谦宇倒车。
整个过程他坐在车上。车窗贴着厚厚的膜,她看不到里面,他却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
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上的青涩减退,多了的是飒爽和风韵。
他坐在车上心如止水地想,就这么错过去吧,不必再见面了。这会是最好的结果。
可偏偏,当他坐在包间和周瀚海聊天时,当包间的两扇竹门被拉开,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是她。
******
任炎对楚千淼说:我看见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发现原来这一面是躲不掉了。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对她冷漠一点,别和她扯上关系,做完这个项目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只要不和你扯上关系,就牵动不了谭深那根作恶的神经。
******
他们一起上了瀚海家纺的项目。
他寡欲得像块冰,她却热情得像团火。他有时候想他们的名字其实取反了。
他假装自己已经不记得她,对她极尽冷漠,想和她拉开一切距离。
可她实在太可恶了,身上像藏着能吸人的什么东西。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离她远一点的心理建设后,第二天一早又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瀚海家纺的尽调现场去。其实以他的身份职位,他不必那么长时间地跟在项目现场的。
可她身上有魔力,吸着他。她能把她周围的生活全都渲染成彩色的,停驻在她身边,听她一张嘴把人哄得迷迷糊糊,他想原来每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可以很快,没有以往那么难熬那么漫长。有她在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完了。
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精灵古怪的东西。她总能把他气着,却能把他气笑。
他本来想放任她不管,和她拉开距离的。可就这么一天天鬼使神差地,他的精力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往她身上倾斜。他知道她聪明机灵,是个好苗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教她、想提点她、想让她变得越来越好。
可也想着得远着她。
他在矛盾中淡淡地煎熬着自己,每一次在“远着她”和“算了,由着她这一次吧”的角力中,都是他败给自己。
他在开会的时候逮着她的错处说了她。以为她会哭。他希望她哭,他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他希望自己多讨厌她一些。
可她偏偏不哭,还跑来对他道谢,还让他以后也这么严格地要求她、多教教她。她最后还对他说,他就算教训她,她也一准不哭,谁哭谁是驴。(08)
他看着她漂亮的脸蛋、鲜活的表情,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她怎么就不能讨厌一点。
她不只不讨厌,还很有悟性。瀚海家纺项目上的问题他一点她,她立刻就能想透。不只想透,她居然还和他有了默契。有时他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秦谦宇跟了他那么久,也没能做到这一点。在她之前,没有人能做到和他这么心领神会。(11)
但她是个过分感性的姑娘。在处理瀚海家纺专利事件的时候,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反转,大受打击。
他冷眼旁观,觉得她感情实在太过丰沛。他去提点敲打她,告诉她人性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但他发现,他这句话给她的打击似乎比事件本身给她的打击还要大。
他看着她对人性露出失望的样子,有点疑惑了。他要把她变成自己这样吗?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活力,还跑来告诉他,她还是认为人活着有人情味儿更好。
他对人情味儿一点都不感冒,他还是想教会她,做项目时理智冷静甚或冷漠一点的好,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受到伤害的机会。但看到她鲜活的样子,他想这些以后再慢慢教她吧。
后来瀚海家纺改制完成,周瀚海请大家吃饭。那一晚他替她挡掉很多酒,喝得有点多。
她趁着他喝多,又开始逮着就会问他:学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问他时,仰着头看他,白白净净的漂亮面孔上全是期待,眼睛里也亮晶晶地,闪着雀跃又干净的光。
他想她可真是可恶,扰乱了他的心思,却变成了他弟弟的女朋友。现在又来用这副面孔、这种眼神继续扰乱他。
但他这回乱不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他回答她说:嗯,不记得了。
她脸上的期待立刻被一种淡淡的委屈取代,眼睛里的光也渐渐黯淡下去。
但她马上又鲜活明亮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倒映出干净清澈的月光,她跟他说:忘就忘了吧,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缘千里再相会!来学长,我们重新认识下!
那一晚他在月光下看着她想,她真的是个漂亮的姑娘。漂亮又活泼,叫人很难不心动。(18)
可那点隐隐的心动,马上在一缸子发财鱼面前,被清醒地洗刷掉了。
后来一天他带着她和秦谦宇到周瀚海办公室开会。周瀚海办公室里有一缸子的发财鱼。她从一进屋,眼睛就盯在发财鱼上。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到了谭深对他说过的话——我把她按在我房间发财鱼的鱼缸前,我从后面狠狠地要她,她被我顶得一下一下往前撞,对着那些发财鱼叫得特别好听……
她的视线转过来,和他撞在一起。他挪走了视线,心底是一片荒漠。
他想他之前真是晕了头了。他该跟她保持距离的。(20)
那之后他总是说她。有次他说她散漫病又犯了,她也不反驳,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就把他的责难全都收下了。他后来才知道,她是生病了才懒洋洋的。(21)
他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心?他好端端地想对她冷漠,却被她搞得愧疚又窝心。
后来有一天,谭深忽然对外婆说,他不打算读博什么的了——那原来是谭深的目标,他想在学历上超过他的。他总想有一样什么,是可以超过他的。但谭深忽然说,他不继续读书了,他打算回国。
他后来才知道,是楚千淼和谭深视频的时候,说了她正在和任炎一起做项目。
谭深知道他和楚千淼不仅又见了面,还每天一起工作,立刻警惕起来。谭深甚至在回国前又对他说:你别对楚千淼下手,她是我的。你要是对她下手,我就告诉她你是我哥,她被我睡过,你看到时候她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想让她难堪,就离她远点。
事情发展到这里,任炎想,做完瀚海的项目之后就不要和她再见面了。有谭深搅在里面,事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了她也是为了他自己,他绝对不能再和她有交集了。
******
任炎的陈述到了这里时,楚千淼发现,真的是从她告诉谭深,她和任炎在一起做项目开始,谭深和她的联系变得陡然多了起来,他对她的表现也变得怀念和依恋起来,他也想重新开始追求起她来。
他们刚分手时,他该有的种种表现,比如不舍、比如怀念、比如想要和好,这些他全是在知道她和任炎一起合作项目之后才开始体现出来。
所以他到底是真的千帆过尽后发现他喜欢的是她,还是知道她和任炎有接触,他不想他们在一起,才重新把她又捡起来?!
楚千淼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谭深。曾经她觉得谭深就算再偏执,但对自己也还是有一点真心的。可现在,她拿不准了。
她想或者谭深的“真心”都只用在了任炎身上吧,他是真心地不想让任炎好过。而她不小心挤在他们兄弟之间,不知道到底算是什么角色。
她忽然心底就有了股苍凉感。
为什么是她呢?就因为她大一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上了任炎?喜欢一个人有罪吗?为什么她要跟着承担这些叫人痛苦的东西?
如果时光能回头,她会怎么做?她还会选择喜欢任炎吗?还是远远离开这兄弟俩?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不出声,听任炎继续说。
******
任炎告诉楚千淼,他本来决定做完瀚海家纺项目之后,离她远远地,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在后面对项目申报材料的时候,他总是批评她。有次把她批评得惨了,她委屈起来,说再也不想和他任炎做项目了。
他当时还给她放狠话,对她说:ok,满足你,我也只会跟你合作这一个项目。(23)
这之后他看到她更乖更努力,更无怨无言。
他想她真的是个很可恶的女孩子,太懂得抓人的愧疚心。她这样乖这样努力,叫他一想到曾经对她放过的狠话,就会心口发闷。
到最后项目顺利申报上去了。那段时间后他们不再天天见面。
没有了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发现每一天又变得很长很长。
他马上又有了新项目,是嘉乐远ipo。在嘉乐远董事长问他,该用哪家律所合作时,他脱口就说了她所在的那个律所。
说完他懊恼不已。明明那么坚决地做过远离她的决定,可到真正执行的时候,他却这么违背自己。
他只能安慰和说服自己,好在谭深还没有回来。那么就带着她再做一个项目吧,最后一个,做完这个,他们一定再无瓜葛。
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他忽然觉得松口气——以后起码有一段时间,每天又可以很快地过去,不会那么长那么难熬了。
***
任炎对楚千淼说,在嘉乐远项目上,他本来想对她冷淡到底的。可这次她更过分了,变本加厉地不把他的冷淡放在眼里,她甚至怂恿大家给他过生日。
自从父母去世,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他对父母的去世始终自责,如果不是他在母亲临走前,那么依恋的看了坚持要离开的母亲一眼,父亲就不会生气,他们就不会在高速上争吵,吵到没了命。而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
那一天太特殊,对舅舅、对外婆,对所有人来说,他们只能记住那是他的妹妹妹夫、她的女儿女婿的忌日,他们已经想不起在忌日的背后还是他的生日。
可那个女孩记得给他过生日。他心里从凉变温,温得发痒发麻。他最终抵不过这股温热的痒和麻,去了她给他张罗的生日会现场。(32)
他在那一晚,不得不正视,她对他真的有不一样的吸引力和影响力。但这个发现却让他有点绝望。
因为他知道,想对她好,就离她远点。
他每天都想离她远点,可每天都在受她吸引。一天天下去,他夹在自己的矛盾中,不敢仔细去想未来。他逃避似的想,就这么糊涂地得过一天是一天吧。以后的事,等做完嘉乐远项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