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苏白芷稍显意外。苏朗明,她的好父亲气色颓败地立在老爷子的台阶下,走近一些,苏白芷隐约看到了苏朗明衣服上的湿润,…这位不会是在这里罚站了一晚上了吧?
也是呢,官爵都要被官家收回去了,他怎么能够不寝食难安呢?
“芷姐儿,为父,为父这个官爵可,可还有…”
苏白芷仰头看看天色,这个时候,苏朗明早该上早朝去了。
“或许太子殿下仁慈,昨日所言只是气话,天使既然没有在早朝之前赶来,我认为父亲应该敢去面见圣驾。”尽管她十分不想帮她的这个好父亲,但是祖父的伤心历历在目。
苏朗明闻言,身躯一震,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苏白芷,半晌才恍悟,激动地叫道:“芷姐儿,你你,你是说太子殿下没有…”
“住嘴,太子殿下一字千金,你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太子殿下仁慈。父亲还是勿要多嘴。昨日种种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全都烂在肚子里。最好不过如此了。”
若是今日之前,苏白芷如此不客气地冲着苏朗明说话,苏朗明定然是要雷霆之怒。但是此时,苏朗明简直乖顺的像一只狗一样。满脸欣喜和感激地看着苏白芷:“芷姐儿说的对,是为父轻狂了。”
苏白芷握拳,努力按压在胸前,苏朗明见状,担忧问道:“芷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不行不行,芷姐儿金贵。哪儿生得起病,为父叫苏全请御医来。”
“不是。”她想吐。努力压制的不是疼痛,而是胃里的反胃。面前这个人,奴颜婢膝。趋炎附势的嘴脸叫她忍不住反胃想吐啊。
“我无事。父亲再不准备出门,先是惹了殿下不快,现下又早朝迟了,父亲当真不要这个官职了?”
“是是是。芷姐儿提醒得是,为父这就去换朝服早朝去。”苏朗明脸上挂着拘谨略带着讨好的笑。
等到他走里,苏白芷才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
真是…恶心死她了。
“阿蛮,铜雀,张崎。准备准备,随我出城,前往西郊。”

苏白芷很忙。这一回来,必须面对的事情十分之多,庞蒙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没少“拜访”她。在被以不同的里头回绝后,谣言就漫天飞舞了。
所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平定那些漫天肆虐的谣言。
铜雀和阿蛮二人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憩,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张崎的气色也不错。苏白芷轻车从简,两个奴婢,一个侍卫,足以。
其他的人,暂时留守在苏府里,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去先看一眼母亲和睿儿。庞蒙哥这一次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唯有她的出面。才能把那些平地而起,没有根据的谣言压下来。
就在昨夜里,听说因为庞蒙哥的闹腾,学院里已经有近五十人退学了。
西郊的山道是苏白芷特意拓宽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足以容纳一辆马车进出山道。
一色的青石板道路一直延伸到苦泉竹楼。那里。十分的热闹。
苏白芷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了窝棚。
“骗子!骗俺家娃子上山来,俺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儿。原来是把俺家的娃娃当畜生养了。”一个壮硕的妇人,头上裹着青步。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她西郊别府的管家的鼻子破口大骂。
铜雀听了这话,气得小丫头跳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与那个泼妇干架。
自己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小丫头的细腰,低声地在小丫头的耳边呵气说道:“傻丫头,我没教过你吗,冲动是魔鬼。”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够随意栽赃,口出恶言,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小丫头委屈地掉金豆子,苏白芷一早上起来就看到这一幕的不爽,全部因为这个小丫头一连串的“出口成章”的文采非凡而神奇般地消散了。
“我说什么的来着?看清楚了之后,才能打蛇打七寸。一个泼妇就能把你这个堂堂将军府里出来的大丫鬟给激怒了,那么小姐我啊,可真就不敢留一个易怒的丫头在身边服侍了,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在皇帝面前放肆了。”
见她不像说笑闹着玩儿,小丫头被她冷然的面色吓住了,“小姐,你别不要婢子,婢子以后改。”
“嘘,”苏白芷终于露出了笑脸,伸出一只食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中间,示意小丫头不要说话了,还是继续关注那个泼妇的无耻行径吧。
阿蛮将铜雀搂在了怀中,用她的方式安慰这个一大早上又是气怒,又是被吓坏了的姐妹。有了阿蛮的体温,小丫头终于不再抽抽涕涕。苏白芷用眼角余光扫了这两个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小姐妹 ,唇角微微弯起一道宠溺的弧度。
视线落在了苦泉竹楼大竹台上的那幕闹剧上。
这个时间点,正是苦泉竹楼给学子们准备早饭的餐点时间。簇簇拥拥的人头,将本来宽敞明亮的大竹台盖个密密实实。
那彪悍的壮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桌台上拿起一根黄瓜,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响,再开口说话的时候,黄瓜沫子合着口水沫子满天飞,苏白芷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家的老管家,他那张休整得干净整洁的老脸上,已经被无数的唾沫子和黄瓜屑占满了地方。
“俺就说嘛,学什么学,咱们老实人家的孩子,能学出个啥来,俺家那当家的非说这个苦泉啥啥楼的有多好多好,结果咧,人家庞家的小公子,那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他都说了,那啥啥的什么法的根本就不靠谱。你们这个破楼就是一个大骗局,骗了俺家当家的辛苦挣来的银钱。”
那泼妇真是彪悍啊,骂出来的话,真不带一句重复的,苏白芷听了也不得不抹把汗,古代的劳动人民最有智慧了。
让她来骂人,她都达不到这个水准啊。
彪悍的壮妇把脚往凳子上一敲,那凳子发出好大一声吱嘎噶的响声,仿佛快要承受不住她的份量了。
可怜的老管家抿着嘴唇不说话,却把眼神对上台阶上抱臂旁观的庞小公子一系人。庞小公子的眼神带着笑意,那绝非是善意的笑。
那壮硕的妇人又开始拍着桌子嚎叫:“丧天良的黑心肝儿,骗俺们贫苦百姓的钱,不得好死啊,俺不管啊,今天你们这个破楼要不给俺一个交代,俺就去告御状去。”
“这位大嫂子,你说话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老管家急了,迫切地要澄清事情,告御状,怎么能够告御状呢。告御状的话,自家的小姐就要被牵连了。
一道清澈的声音这时候响起,“告御状?”
啊…小姐!老管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他抬头一看,果然是那道熟悉的身影,稳健如老管家,还是忍不住委屈地叫了一声:“小姐,你…”可回来了。
关键的时候,老管家没有忘记,小姐出远门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既然从前不给人知道,现在就也不会告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苏白芷清澈的眼底荡着笑意,走到了老管家的身前站定,她或许身高够不上老管家,但是踮起脚尖的话,抬头拍一拍老管家的肩膀,这样的动作还是做得到的:“你,好样的。”
没有像其他家主一样说“你辛苦了”,但是一句“好样的”更让老管家激动,这是主子对自己能力的肯定。
这些日子以来,庞家还有那些酸儒给自己的压力,又算得了什么呢,有眼前这个少女的一句肯定,一切都值得了。
“谢主子夸赞。”老管家当仁不让地就接受了苏白芷的夸赞,苏白芷清澈的眼睛里笑意更浓。她给的,他接受。不错,很不错。
这对年龄相差极大的主仆,这对奇怪的主仆,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
看得那壮硕的妇人老大不爽,就在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关注在自己的身上。这个臭丫头的出现,就轻而易举地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
“喂!你是谁?”
苏白芷置若罔闻,只笑着向马车上的张崎招手,“你这就快马加鞭进城,去敲登闻鼓。”
张崎还没说话,那妇人一愣,抢着问:“敲登闻鼓做啥?”
“你不是要告御状么?我怕你不知道怎么告御状。这就替你做了。”笑容浅浅,让人十分舒坦,但是这话却惹来众人一阵讪笑。
尽管今日来送孩子上学堂的家长,有许多怀着和这妇人一样的心思,但是当苏白芷笑容浅浅地说出这话的时候,一阵一阵的讪笑和讥笑此起彼伏。
妇人见状,大恼,壮硕的身材,就朝着苏白芷扑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戏耍
苏白芷不动如山,这具身体经过了化骨丹的洗礼,早就和之前那具破身体不可同日而语了。
“哎呀,疼。”那壮硕的身子扑过来,苏白芷顺势就跌在了地上。那妇人一脸莫名,她刚才可是注意到力道的。
铜雀和阿蛮把苏白芷扶起来,一边憎恶地瞪向那壮硕的妇人。
苏白芷扶着腰,叫住了张崎:“你不必去敲登闻鼓了,我去。”
咦?
“先前她要告御状,现在她把我撞了,当然是我要告御状了。所以那登闻鼓,自然是我亲自去敲。这才显得诚意十足。”
在场的好些有些见地的人,听了她这话,不禁脸颊抽搐,庞家小公子的嘴角已经快要抽风了,不知道皇帝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觉得给两个女子评判这个谁撞了谁,又是谁的过错的事情,会不会觉得她诚意十足。
但是这话却是把那个壮硕的妇人吓得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你,你,你恶人先告状。”还不错,还能用得上“恶人先告状”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言辞,苏白芷委屈地揉着自己摔疼的臀部,“是,是,是我恶人先告状。是我把你给撞了。是我要勒索你银钱。是我要把你家的瓜娃子绑了撕票去。成了吧?”
妇人的脸色愈发的难堪,这说着好好的,不是在说撞人和告御状的事情么,怎么就扯上了后头那些事儿了。
对,她是今天打着主意,要勒索这什么什么苦泉竹楼,谁叫自家的瓜娃子天天都说这学堂里的饭食多么多么好吃,学堂里的菜色多么多么丰富。谁叫自家的没有钱买好吃的饭菜?
她可打听了,这个什么什么的学堂可有钱了,两百来号的学子,就天天供着饭食都比自家的好上千百倍。这么有钱,给她一些有什么关系么。
可是可是。自己是这么想的没错,这个臭丫头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小心机小谋算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这里可都还有自己的街坊邻居啊。这叫她以后可还咋有脸和邻里来往咧!
哎呀!这绝对不能承认啊!
“你哪来的毛丫头,胡咧咧的说话。可要讲究证据啊。啥勒索,啥银钱,那都是没有的事。”
“咦?奇了怪了,”苏白芷故作不解,转头随便问了身边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大叔,你刚才可听到我说的话了吧,我可说我自己咧。我可没敢说这泼货…额,这位大婶儿。对不?”
“不错不错,小丫头说的是她自己。陆家兄弟的媳妇儿啊,你怎么就往自己身上胡扯扯了?俺作证,小丫头真没有说陆家媳妇儿你要勒索她咧。”
苏白芷憋着内伤,十分想哈哈大笑。看来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是认识这个泼妇的。恐怕以前还常常吃亏吧。
不然的话,人家就算是念着邻里亲戚朋友啥啥的。也该说话留着余地和颜面的。这倒是好了,这陆家媳妇儿平时就不会做人,活该她今日倒霉了。
“大婶子,你可听仔细了,我可没说你要勒索我…奥,对了,你不是问我是谁么。来来来,大婶子啊,不是我说你啊,你要勒索的对象,难道你事前都不打听清楚的么?”苏白芷笑的是一脸的和善,摊了摊手。十分替这位陆家婶子惋惜的遗憾抱恙。
“啥!你就是这座学堂的主人家?”那泼妇一跳三尺高,当然了,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是也相去不远了。
“哎呀!这位大婶子果然打心里是准备勒索我的了。”苏白芷不给这泼妇说话的机会,笑了笑。两颗虎牙在阳光下泛起白光,看得那泼妇一阵森寒:“大婶子啊,你可别说不是,要不是的话,你刚才怎么不否认?倒是最关心起我的身份来。
如果人家冤枉我了,我肯定是要先澄清自己被人冤枉了,其他的事情,都是其次。可大婶子倒是好啊,最先关心的是我这个学堂主人的身份。这不合常理吧。”说罢,冲着众人吆喝:“大家伙儿评评理。我说的是也不是,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她话讲的通俗,做派也亲和,倒是很快博得了好些送孩子上学堂的家长的好感。
纷纷都说苏白芷的话不错。
那妇人脸色难堪啊,时不时就把眼神往身旁几个妇人身上瞥,那几个妇人倒是十分地默契,纷纷往后头挪了挪,看那意思,是不想喝这泼妇沾上关系了。
此举自然落在了苏白芷的眼里,她倒也不揭穿。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这四周的百姓,笑着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婶子,你是说,我们这个学堂是骗人的?骗了你们家男人挣回来的银子?
那大婶子,你说说,我们学堂都骗了你多少银钱了啊?”
这…这…
“反正,反正就是骗了俺的银子。庞家小公子可说了,那啥啥的拼音啥啥的,根本就没有用。你教一些没有用的东西给俺们家的狗子,这不是浪费俺们家狗子的时间嘛。”这泼妇啊,终于找到了攻击点,越说还越觉得她自己说的对,自己那叫一个委屈啊。孩子的时间哪儿浪费的起啊,就是给狗子起放羊,那都比在这儿学些不学无术的东西好吧。
“哦,那你就说说看呗,我们学堂到底是骗了你们家多少银钱?你说出来的话,我百倍偿还给你,不管你说对不对,有理没理。”
百倍!
天啊,百倍啊!这个十文钱,百倍的话,就是一千文钱!那就是一吊钱啊!等同一两白银啊!这就够她家一家六七口人吃上半年的了。
苏白芷不急,慢慢吊着这泼妇,一两银子她还出得起。只是今天这口气不出,她难平息怒火。
“我说的话,从来算数的。”
那厢台阶上,庞小公子扇头一点人群之中笑容和煦的苏白芷,对身边围着的士子们勾唇讽笑道:“瞧见没,这就开始下饵了。”
左手边一青衣士子略有犹豫:“蒙哥啊,其实那拼音注字法有没有成效,咱们这些教书郎最清楚不过了。你又何必闹得她的坏名声来?”
“此番赌注,我已经输了。输了我认。她躲起来算是怎么回事?不闹得满城风雨,她会出来么?瞧,这才一闹,她不就从乌龟壳里冒出头来了?”依旧是讽笑,但是怎么听,都带着点悲伤。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为难
这饵下的好。那位粗壮的泼妇十分犹豫。她仔细想过了,面子什么的,她一个穷百姓要来做啥,不如就舍了脸燥被人指指点点,还能换来一两真金白银,好歹贴补家用。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笑她的,不还有许多人眼红她马上就能得到一两白银吗。
“这…当初说的是,俺家给狗子交十文钱,俺们家狗子就能学上大字了,读上书了。”泼妇啧啧嘴巴:“这如今,十文钱也是钱啊,你们书院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儿钱,俺们贫穷老百姓,十文钱可是攒在手里都当宝贝的。”
“哦,是这样啊。当初我们学堂收了你们家十文钱啊。”苏白芷和和气气的走到老管家身边,指着一桌子饭菜,问道:“旁人都跑到我们书院来指着咱们的鼻子骂骗子了,管家,你来说说,这每一天咱们书院的伙食费。”
老管家闻音知雅意,立刻熟溜地报出一大串数字来,最后总结:“这每日伙食上的花费,摊在每个学子的头上的话,我们学堂每天至少是在一个学子的身上花费了十文钱。”说罢,悄然退了开去。
苏白芷笑的十分和善,目光温和地顿在陆家嫂子的身上,十分温煦地笑着问她:“这位大婶子啊,你说的不错,我们家的学堂啊骗了你十文钱的学费,既然我话都说出来了,管家啊,给她一两银子。”
老管家没有丝毫迟疑,真的拿出一两雪花的白银,递给了陆家嫂子。白银啊,亮啊亮,闪啊闪,闪花了好些人的眼睛啊。
那先前要与陆家嫂子撇开关系的几个妇人啊,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有一个妇人走上前来,腆着脸说道:“俺们家的三儿也交了十文钱的学费呐…”
“给,都给。管家。给银子。”
看到又有人成功的拿到了一两白银,心动的人更多了,周围好多贪婪的目光。铜雀和阿蛮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的小姐这么好说话。按照小姐的脾气,不是应该把这些闹事的人都抓起来教训一顿,再扔出去吗。
不对劲,不对劲啊。
“还有谁觉得受骗了的尽管站出来。没事,只要是觉得受骗了,想要这一两白银的,你站出来,我就让管家赔钱给你们。”
庞蒙哥皱着眉头,眼底闪过思索,“你说。那女人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一旁的士子也愁眉苦展:“不知,不知啊。多日不见,这妖女道行又加深了,愈发看不明白了。”
场中又陆续出了十几人,还真就个顺利拿到了“赔偿”银。苏白芷笑了笑。又打量了场中一眼:“还有人觉得受骗了吗?没事,若要真的觉得受骗了,我赔钱给你,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此慷慨大方的做派,倒是让好些人心里起了愧疚,觉得不好意思了。
苏白芷又扫了一眼场中人,“真没人再觉得受骗了?行。”
行?…啥意思?
众人正不解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却听她指着老管家:“管家你都记一记,都是谁家大嫂子小媳妇儿觉得我们学堂骗了她们的,她们家的孩子,从今而后,永不招收。”
此话一出,几个还开开心心。眼力见浅的妇人顿时脸色大变,不愁别的,就冲着这学堂的饭食,这都亏了啊。
自家的孩子被当众赶出了学堂,这可真是丢死人了。最最关键的是。这以后都没有这一日三餐的免费饭吃了。平时孩子们吃了还不忘拿点带回家,要是被赶出学堂的话,以后可就没这个福利了。
“这不行!”那陆家嫂子急了,冲上前去就要找苏白芷质问。只是还没等她冲上去呢,就被一张包公脸的冷侍卫给拦在了一米外。甭想靠近苏白芷半分。
“对!这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后头那些个拿了银子的妇人啊,全都急红了眼。一两银子她们是想要来着,可是学堂里的好饭好菜她们也想要啊,真不能被赶出去啊。
更有几个泼妇就地打滚儿,旁边的人看了,可真是丢死人了。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谁还管丢人不丢人的事儿啊。
“俺可跟你说!你这臭丫头要是敢把俺家狗子赶出学堂,俺就和你没完!”泼妇撒泼,那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蛮不讲理,那就没必要讲理了。
这陆家的嫂子啊,这撒泼的招数要是换个人身上使一使,还真得管用。但是她就没想到,这招数在苏白芷身上使出来,压根就不管用。
苏白芷冷冷一笑,可没刚才那亲和劲儿了,叫了一声张崎:“都绑了,送官府去。前因后果说明白喽,可别叫官老爷难做人。”
“啊!俺不去!你这臭丫头凭啥啊!凭啥绑俺们!凭啥!”那泼妇见状又要扑过来,怎么可能就让她碰到苏白芷呢。
忽地那泼妇眼睛扫到了台阶上的庞蒙哥一行人。眼睛顿时发光,兴奋地大叫道:“庞小公子咧,你要替俺证明啊,俺可不是胡咧咧乱说话,俺们送孩子来就是学大字的,这臭丫头非得搞出个啥拼音啥法的,小公子可是说了,这破玩意儿根本不管用。俺来找学堂要个说法有错么?有吗!还要把俺抓起来。”
苏白芷笑了笑,闲暇地挑了一眼庞蒙哥,还真是想听一听,庞小公子的回答呢。
忽然一道人影冲了出来,叫道:“娘,你别胡闹了,成不成!”
那妇人突然就不动了,眼珠子定在突然冲出来的瓜娃子身上,惊叫了一声;“狗子!你咋出来了!”
“俺…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娘!俺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七八岁的狗子满脸的羞燥,转身对着苏白芷道歉:“姐姐,你是好人。俺知道,你弄这个学堂就不是为了赚钱,哪有人会为了赚钱一日三餐都供着俺们这些穷苦娃子的。当初俺爹听说姐姐要弄这个学堂,俺爹是个轿夫,苦了一辈子,说不能让俺也跟着苦,一打听,学堂只收十文钱,十文钱不多,比外面的学塾不知便宜多少了。
俺爹一咬牙,给俺报名来了。本来还在愁尚学堂没有书本本,没想到一报名,俺就领到了书本本了。连纸笔学堂的阿伯都给细心地备上了。
俺们都是穷苦孩子,本来就不配上学堂学大字。因为俺们笨,学不好,没有根骨和天分。
俺这么笨的娃,努力跟着教书先生们学拼音注字法,用拼音注字法在那本百家姓上注音,俺回到家就可以自己在沙地上练习,家里没人会大字也没干系,俺自己知道怎么读,这个字多多练习就能学会了。
姐姐,您是好人,您是一个很厉害的好人。刚刚俺娘做了糊涂事,俺替俺娘赔罪,您要惩罚啥都行,就求您别怪俺娘,别赶俺出学堂!俺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不信俺写给您看,大姐姐,俺写给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