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皇后从宫中回到武安侯府,前些时候就听说世子病了,一晕十多日,醒来之后也不见好,成天睁着眼睛不说话,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
武安侯与夫人找了些和尚与道士回府,给世子叫魂儿,可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世子就是不见好。侯夫人云氏终日以泪洗面,皇后娘娘在宫里听说了,哪里还能坐下去,当即请命出宫来。
进房之后,看见的就是蜷腿坐在窗台上的世子祁暄,十多日不见,瘦脱了形,手边放着一壶酒,偶尔拿起来喝一口,李茂贞见着皇后,赶忙行礼。
祁皇后问李茂贞:“还没好点儿吗?”
李茂贞摇头,这些日子,他日夜守着世子,可世子突然就像是变成了个没魂儿的木偶人,任谁和他说话,他都像是没听见似的,偶尔躺着发呆,偶尔坐着发呆,总之三魂丢了七魄,神不守舍的。
“你先下去吧,我与他说说话。”
祁皇后对李茂贞吩咐道。
这个弟弟与她从小最亲,后来她入宫为妃,弟弟追着她的轿撵后头,一直跑到了宫门口,这份姐弟情谊,她直到今日都不曾忘记过。
第82章
李茂贞出去后, 祁皇后来到窗台前, 按住了祁暄往嘴里送酒的手,将酒瓶夺了过来,砸在地上, 发出一声巨响。
祁暄缓缓转头, 往地上看去, 祁皇后并不说话, 而是就那么盯着他,祁暄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祁皇后没想到祁暄问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摇头道:“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 我只信眼前。”
祁暄从窗台跳了出去, 不再理会房里的祁皇后, 迅速从庭院中的一株老树上爬上了屋顶,然后到屋顶上躺下, 看着蔚蓝的天, 脑中不住回忆病中看见的情形, 青竹躺在血泊里的模样, 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给她造成了伤害, 可始终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把一切都想的太轻描淡写了,可是如今他算是‘亲眼’见到了,又怎能将一切都想的那么寻常呢。
如果他是青竹, 在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以后,他也不可能继续和自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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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在街上转了两天,都没什么头绪,倒是第三天,在街上遇到了个令顾青竹没想到的人——宋新成,他给张荣提供了一处线索,就是街角卖油郎家的,前些天突然手头有钱了,并且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际遇。
宋新成与张荣一起问出了卖油郎的话,他承认前几日有个中年妇人来找过他,让他在街上传播一番关于顾青竹的闲话,卖油郎家的媳妇儿每天给人打油的时候,就说这些,有些闲话就是从认识的人口中传开的,一问谁家谁家,似乎都认识,然后传播性就大了。
张荣在仁恩堂里问顾青竹:“小姐,这事儿只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个给卖油郎钱的中年妇人,听卖油郎描述的打扮,应该就是顾家的仆婢,小姐,我觉着定是新夫人身边的谁在抹黑你,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张荣把卖油郎描述的样子告诉顾青竹以后,顾青竹也更加确信心里的猜测,秦氏如今没有钱,身边能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按照年龄来看,王嫂子无疑,只需将那卖油郎带到秦氏面前跟秦氏对峙,顺便指认一下王嫂子,那样就能证明秦氏派人抹黑顾青竹的事实。
可是即便证明了秦氏派人抹黑顾青竹,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顾知远的脾气是,只要没闹出对家里不利的大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普通的家事处置,至于顾青竹的名声是否损毁,他最多也就是让秦氏跟顾青竹道个歉,之后她照旧能继续让人出来抹黑顾青竹,并且会越发肆无忌惮。
正一筹莫展之际,外面进来一个婆子,环顾一圈后来到顾青竹面前,对她行礼道:
“小姐,我家公子说,这件事情宜速战速决,不宜拖延,拖久了,对姑娘只会越不利。”
顾青竹将那婆子上下打量一眼,还没问,那婆子就自己回答:“奴婢是宋公子派来的。”
“宋新成吗?”顾青竹问。
婆子点头,顾青竹福身谢过她:“替我多谢你家公子,这件事情幸亏有他提点,他说的话我明白,会处置的。嬷嬷请回。”
宋新成先前在外面就帮了张荣,张荣回来已经跟顾青竹说过了,现在又派婆子上门来传话,没有亲自上门,也是为了顾及顾青竹的名声,不愿她再受非议。
不管怎么说,顾青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至今才知道,原来宋家在朱雀街上也有几家店铺,街上的事情,有个知情人去查总比张荣四处摸瞎的查要迅速有效的多。
婆子走后,顾青竹想了想后,对张荣吩咐:“你去想办法把找到前天来闹事的罗一昌,看能不能将他擒住。”
张荣领命要去,周六爷从后面走出,喊住了张荣,道:“我去吧。抓人,我在行。”
“六爷,这事儿你不必插手,我自己能解决。”
顾青竹对周六爷道,周六爷却兀自坚持:“这事儿太卑劣,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那些人都是地痞流氓,张荣带人去未必擒的住,还是我去吧。张荣留下替你做其他事。”
顾青竹还想说什么,红渠从旁道:“小姐,您让他去吧。外面那些话太难听了,对您和对他名声都不好啊。总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成。”
红渠说完这些,便抬眼看向了周六爷,把周六爷看的莫名其妙的,对顾青竹拱手一揖后,便出了仁恩堂。张荣见顾青竹没反对,便就由着周六爷,自己留下了,毕竟他对抓住罗一昌的事儿,不是很自信,他手底下虽然有几个人,可正如周六爷所言,罗一昌是正经的地痞流氓,手底下的人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到时候,若是人没抓着,反给小姐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顾青竹疑惑的盯着红渠看了好一会儿,把红渠的一张脸都看的红透透的,顾青竹用手指了指先前周六爷离开的方向,然后又指指红渠,开声诧异道:
“不会吧…他年纪…”
顾青竹还没说完,就被红渠大着胆子给捂住了嘴,红渠红着脸对顾青竹猛烈摇头:“别说别说,千万什么都别说。不是的,不是的。”
这娇羞的表情,欲语还休的样子,顾青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红渠居然喜欢周六爷?
他们俩的年龄至少相差二十几岁啊,周六爷足以做她爹了,红渠这眼光是怎么长的?
对上顾青竹的神情,红渠惭愧的低下头,抿唇道:“小姐什么都别说了,还是办正事儿要紧啊。”
确实,这事儿现在让她说也说不清楚,只得缓缓,喊了张荣,让他将那卖油郎与几个朱雀街的街坊看好,等到周六爷把罗一昌也给抓住了,她就可以回顾家去找秦氏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打了。
可是,顾青竹的计划还没实现,顾家那儿就派人人来了。
是福伯亲自带了人来,说是顾知远命令的,让福伯带人来传话给顾青竹,让她现在就把仁恩堂给关了,然后随他们回去。不许顾青竹在外抛头露面开医馆看病了。
福伯传了这些话以后,对顾青竹小声道:
“小姐,就是新夫人搞的鬼,她今儿找了几个卖菜房的奴婢去找伯爷,那些奴婢告诉伯爷在街上听到了关于小姐的流言,新夫人说小姐的所作所为,有伤顾家颜面,伯爷一时气不过,就让奴才们带人来请小姐回去了。”
福伯就算不说,顾青竹也能猜到是谁在捣鬼,秦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街上散播这些流言,肯定会有后招,她的后招,便是让顾知远出面治她的罪,让她的仁恩堂开不下去,只能待在府里,是想断了她跟外面的联系。
“小姐,咱们还没准备好呢,这可怎么办?”
福伯提议:“小姐要不将仁恩堂暂且关闭,避避伯爷这回的气,等过些时候,伯爷气消了再开吧。”
顾青竹摇头:“不必了。我现在跟你们回去,仁恩堂不用关。这件事情我已经有数了。回去跟她们对峙便是。”
说完之后,对张荣使了个眼色,张荣便明白过来,顾青竹上了顾家的马车,张荣便随后带着卖油郎与那几个街坊一同前往伯府去。
伯府内,顾知远眉头紧锁,不断用手捏着眉心,秦氏站在他身旁,看他这样不禁暗笑,这回看他还能不能偏袒顾青竹,顾知远最恨的就是枉顾顾家颜面的人,他在家里受委屈,被人骂都没事儿,但是不能到外面被人说,被人骂,这是顾知远最受不了的。
顾青竹在外开医馆,本来顾知远也是不同意的 ,但是自从上回她在安国公府救了陆家小公子,陆家派人来府上专门道谢之后,顾知远才改变了想法,如今秦氏将问题引到台面上,让顾知远亲耳听到外面的人是怎么说顾青竹和顾家的,他会不生气才怪。
只要他生气,秦氏就能利用他对付顾青竹。上回被顾青竹当面给了没脸,秦氏一直怀恨在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一来她手里钱不多,能为之所用的人自然也少,二来,顾青竹在外不好控制,当前一步,还是先把她弄回来,再慢慢的想办法教训她。
她故意让顾知远听到厨房卖菜的那些丫鬟说话,说的自然全都是顾青竹的坏话,然后在顾知远面前哭诉,如果因为顾青竹的这事儿影响了三小姐和贺家的婚事,那该如何是好,顾知远在顾玉瑶和贺家婚事上,费了很大很大的精力,肯定不希望有任何影响,他不能容顾青竹坏了自己的名声,还拖累家里其他姑娘的名声,当即怒不可遏喊来了管家福伯,让他带人去仁恩堂把顾青竹给擒回来。
眼看就要得手,秦氏心里高兴的很。
顾青竹从外面走进来时,秦氏别提多得意了,今儿她就要看看,顾青竹还有什么法子为自己脱罪,顾知远可以不计较她在府里对继母无礼,却不能不计较她败坏顾家名声,拖累顾家姑娘的事情。
就看顾青竹如何自圆其说,秦氏心里一点儿都不怕,流言这种东西,是最小成本的害人法子,只要一张嘴开开合合,就能把一个女人的名声彻底毁了,而且还很难找到根源。
作者有话要说:某男n似乎要上位了。
第83章
“父亲这么着急喊我回来, 是有什么事吗?”
顾青竹神色如常对顾知远行礼。
顾知远冷眼看着她, 说道:“你那个什么医馆,关掉了吗?从今往后,不许再开, 合着你自己不嫌丢人吗?好好的伯府小姐, 抛头露面做那些下九流的勾当, 你不要脸面, 累的我们顾家都不要脸面吗?你是想把你妹妹的婚事搅黄吗?”
顾青竹鼻眼观心,毫无波动:“父亲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的婚事我如何能搅黄了?”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在外开医馆,你祖母惯着你,我便不说什么了,可你平白藏个男人在后院做什么?如今这种丑事被人传到外面, 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去?”
顾知远气的直拍桌子, 顾青竹看在眼里, 心中立刻就明白了秦氏挑拨的方法,她倒是真真切切抓住了顾知远的软肋, 怕他不知轻重的放过她, 故意把事件上升到会对顾玉瑶和贺平舟的婚事有影响上。
“父亲, 我开医馆已经两年了, 从未有过什么流言传出, 我素来都是男装示人,街坊邻居,来看诊的病人们都喊我小竹大夫,不知道我是谁家的小姐, 可这回朱雀街上的流言,点名了我是忠平伯府二小姐的身份,父亲不觉得奇怪吗?”
顾青竹冷静解释,并没有被顾知远的怒火所吓到。
“奇怪什么?你在外面干了丑事,人家自然就知道你是谁了。”秦氏在旁边煽风点火。
顾青竹冷笑:“我没干丑事,那个后院的男人,是我的病人,无家可归,会点拳脚功夫,我把他聘做仁恩堂的护院,有聘书的正经护院,就在前几天,我的医馆有人上门闹事,多亏了这护院,我才能全身而退。他去年就已经在仁恩堂住下,怎么去年到现在都没有人说闲话,偏偏最近开始有人说了?莫不是夫人你派人去说的吧,你气我那日在府里对泥无礼,便想用这种法子污蔑我,可是夫人你别忘了,我与你只是在家里闹腾,并未出去丢人,旁人根本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可若是夫人你在外败坏我的名声,情况就不同了。若我的名声坏了,家里的姑娘多少总要受些连累的,不是吗?这也是父亲为什么这么担心我的名声坏了,会让妹妹与贺家的婚事受损的缘由。”
一长串话利索的说出,秦氏几次都想插嘴,都没插上,等顾青竹说完之后,才怒不可遏的尖叫:
“一派胡言!你自己名声坏了,还想冤枉我?伯爷您看到了吧,二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奸猾的小人,口蜜腹剑,还想把自己的错推在我的身上。”
顾知远眉头一蹙,看了一眼秦氏,觉得她叉腰怒骂顾青竹的样子特别粗俗恶心,曾几何时,那个扶风弱柳,诗情画意,知书达理的秦氏去哪儿了?
顾青竹不想跟秦氏再多费口舌,往身后一击掌,红渠就恭谨而入,身后带着几个战战兢兢的街坊,他们一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官家府邸,还是相当紧张的。
红渠道顾青竹身旁行礼:“小姐,人带到了。”
顾青竹点头,指着为首跪在地上的卖油郎道:“父亲,关于我的那些流言,只在朱雀街上流传,流传了大概有三五天了吧,我的人在街上搜寻了两日,找到这卖油郎家,他说,五天前,曾有一个我们伯府下人打扮的中年妇人去到他铺子里,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和他的婆娘传播关于我的那些闲言碎语,还让他务必要把我顾家二小姐的身份说全,我原本是想私下里跟父亲说这件事,没想到父亲却被夫人挑拨,早我一步将我喊回。”
秦氏拧眉,心中充满了疑问,看着那卖油郎,有些拿不准,顾青竹是真的找着了源头,还是随随便便抓个人来顶罪的,那天王嫂子回来只说事情办妥了,她倒是没问,王嫂子找的哪些人传播流言的。
“一派胡言。”秦氏怒道。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秦氏还是决定不相信顾青竹,毕竟朱雀街那么大,凭她的人在街上找两天,就能把人准确的找到了?一个小姑娘家,哪儿来那么大的神通?
“我看你根本就是强词狡辩,随便找个人到府里来开脱,难不成,你以为伯爷会糊涂到受你欺骗吗?”
顾青竹看着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冷静对峙:“夫人敢不敢将你身边的王嫂子传来,给这卖油郎瞧瞧,看看给他银子的,是不是她。”
秦氏拧眉,顾青竹提起了王嫂子,难不成真的找着了?
心上发虚:“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关王嫂子什么事情,你是想多拖一个下水吗?王嫂子这些天一直在帮三小姐赶制嫁衣,哪有空出门去给你传闲话,你编瞎话,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点的。”
顾青竹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整理衣袖:“这么说,夫人是不敢了?”
顾知远已经被这两个人给弄糊涂了,青竹一点不见慌乱,反倒是秦氏,心虚的直捏衣摆,虽然竭力表现出镇定,可语气已然控制不住的急躁起来。
“去将王嫂子喊过来对峙。”
顾知远说,秦氏想阻止,顾知远冷道:“你怕什么?若你没做过,谁能冤枉你?”
秦氏被怼了个当面,咬牙切齿的站到一旁,怒目瞪着顾青竹。
她这样子看在顾青竹的眼中,不禁恍然大悟,原来一个人手里有钱或是没钱,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行事和态度,有钱挥霍,有的是人替她卖命,可没钱就蹩脚了,秦氏手里没钱,使唤不动人,杀伤力就没有上一世那么强,再加上,她被钱逼得早早在顾知远面前现出了原形,顾知远对她的喜爱,只怕现在也已经减半了吧。
若是上一世,秦氏费心思冤枉顾青竹,即便顾青竹有理,顾知远也不会偏帮顾青竹的,从来都是偏着秦氏,处处受秦氏拿捏,那时顾知远对秦氏是一片痴心,她说东顾知远绝不说西。因为那时顾知远觉得秦氏才是他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觉得秦氏懂他。
可是现在嘛,也许秦氏在顾知远心里已经变成了第二个沈氏,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怎么看怎么膈应讨厌了。
秦氏已经慢慢的将自己在顾知远心里的好感消磨殆尽,却还不自知,不过,兴许秦氏知道,她却也不怕顾知远了。
这是为什么呢?
她一个妾侍,得到了丈夫的尊重,将之扶成正妻,按理说,她该处处顺着顾知远,将他哄骗顺了,才是合乎逻辑的做法。但看她现在对顾知远已经失去了耐性,是什么让她迅速膨胀?
顾青竹想到了贺家。也许正是贺家和顾玉瑶的那桩婚事使然吧,让秦氏觉得自己今后已经有了贺家做靠山,不必再迁就顺从讨好顾知远了。
心中有些奇怪,上一世顾玉瑶也与贺平舟定亲了,却没见秦氏变脸这么快,这一世,她未免膨胀的也太快了些。脑中想起了那封由她改过的婚书,瞬间明白过来。
哈,早知道秦氏和顾知远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样,那她就不要周六爷去抓罗一昌了,只需卖油郎前来指认,顾知远就会相信一切是秦氏捣的鬼。
王嫂子很快便被人带了过来,卖油郎一看见她,就当场指认:“就是她。老爷,夫人,就是她给我的银子,让我说府上二小姐的不是,我们都是穷苦人家,没见过银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老爷夫人饶命啊。”
其他街坊也纷纷附和,承认了错误。
王嫂子被人带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如今见卖油郎被押了过来,见了她就指认,王嫂子一受惊吓,双腿立刻软了,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伯爷饶命啊,不是奴婢,是夫人让奴婢去说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伯爷饶命啊。”
王嫂子和卖油郎的当场指认让秦氏黑了脸,叫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反咬我一口,是谁指使你的,她给了你多少钱,要让你这样冤枉我!”
秦氏叫骂的难听,顾知远一拍桌子:“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顾知远对秦氏真的是失望透顶了,这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尽办蠢事呢。虽说青竹说的那番言论,让顾知远有些相信事情是秦氏捣鬼,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这样没用,捣鬼就算了,还给人当面揭穿出来,把这些市井刁民弄到家里来当面对峙,她这个伯夫人也不嫌丢人。
秦氏心有不甘,指着顾青竹道:
“伯爷为何不信我?这就是那臭丫头的诡计,这些人全都是她串通起来害我的。伯爷您不能被她骗了呀。”
顾知远转过身子,不愿看见秦氏这泼妇的样貌。
张荣从外头跑进来,在红渠耳边说了几句话,红渠立刻将事情告诉了顾青竹,顾青竹点头,站起身来对顾知远道:
“父亲,今天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夫人还不承认她害我,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一并与夫人对峙的。之前跟父亲提过,前些天我的医馆里来了一帮无赖,父亲知道那带头的无赖头子叫什么,干什么的,他为何会去找我的麻烦吗?”
顾知远疑惑看着她,只见顾青竹指着秦氏道:“因为那个无赖说,我的舅母要他去医馆里相看我,若他看中了,便可将我即刻娶走。虽是无赖之言,但我就不明白了,我的舅母远在江南,竟不知京城还有一个什么舅母在吗?”
第84章
顾青竹的话让顾知远拧眉:“什么舅母让人去相看你?”
院子里, 福伯带着一拨人进来, 一个孔武中年男子走入,身后两个护院擒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正是前几天去仁恩堂骚扰的罗一昌。
周六爷不卑不亢, 对顾知远拱手一礼:
“参见伯爷, 在下周吉, 承蒙二小姐相救, 聘做仁恩堂护院,就是这厮,前几日去仁恩堂中闹事,今日奉小姐之命,将此子擒来给伯爷发落。”
罗一昌给押跪到了地上, 听到周六爷称呼厅中人为伯爷, 以为自己有救了, 说道:
“伯爷,冤枉啊。我可不是去贵府二小姐那儿闹事儿, 我是听二小姐的舅母刘氏吩咐, 说二小姐想嫁人, 找不着婆家, 让我去相看相看, 若是成了,就娶回去当媳妇儿,谁成想,被这粗莽汉子给打了出去, 我还正想找你们伯府说道说道呢,你们这二小姐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呀?”
顾知远听他说完之后,怒不可遏,冲出来,对着罗一昌的脸就踹出一脚:
“满口胡吣什么?我伯府的小姐,是你想娶就能能娶的?”
罗一昌给踢了个面门,鼻血横流,当即爬起来捂着脸喊冤:
“伯爷,您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我也是听了尊夫人她嫂子的话,她嫂子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知远走近厅中,指着罗一昌对秦氏咬牙切齿怒道:
“又是你干的好事?我跟你说过,让你别耍这种下作的手段,让你少跟秦家来往,你是听不懂还是存心给我找事儿?你自己的女儿如何嫁入贺家的,你自己心里有数!自己如愿以偿了,把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就想把先室的女儿随随便便,嫁给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吗?你的良心真是喂了狗吗?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人!我顾家是伯府,如今竟被你秦家那一家子破落户骑在头上欺负,谁给你秦家那么大的脸?”
秦氏被顾知远当面劈头盖脸的骂,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就算之前那次,她挪用沈氏嫁妆,顾知远都一力替她承担过去了罪责,可是今天,他为了顾青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种狠毒的话骂她,并连同秦家一同骂了去,这样没脸的事情,就是她当妾的时候也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