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心亭虽两径相通,但往那头皆为矮树,藏不了人, 只有这边入口处的假山后可以藏人,顾青竹就怕先前那些被人看了去。
“不是的,姑娘,奴婢是南边园子里伺候的,武安侯世子经过那里,像是要离府,急匆匆的都走过去了,还折返回来,让奴婢给湖心亭的顾小姐送一壶茶水来。许是这边园子里伺候的两个婢女去前院支应了,招呼不周,还望顾小姐见谅。”
世家侯府,公府里的丫鬟,只要主家稍微讲究,都是要经过训练的,待客之道相当周全,尽量让客人宾至如归。
顾青竹听了丫鬟的话后,心下稍定,点头让她下去,祁暄先前敢那样放肆,可见是做了准备的。但饶是如此,顾青竹依旧难以释怀。
气鼓鼓的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贺平舟带着顾玉瑶他们游湖回来,艄公下了锚,船停靠岸边,顾青学对顾青竹挥手,顾青竹过去,就听顾玉瑶高兴的夸赞府里有这样大的湖泊特别好。
几人正相约下面去哪里玩儿,便有一个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侯爷让在饭厅摆了饭,请公子,小姐们前往。
顾青学问顾青竹一个人在亭子里是不是无聊,顾青竹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问了,心中暗自反省,自己确实不太应该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岸上,早知道留下陪她了。
崇敬侯府一日游,在下午申时结束,崇敬侯贺荣章与侯夫人段氏亲自送他们出门,两家互相道别,并象征性的邀请崇敬侯夫妇去忠平伯府做客。
在马车上,顾青学被顾知远叫到前面一辆马车上说话,顾玉瑶便换到后面的马车里,与顾青竹一起,顾玉瑶不是看向蔫蔫儿的顾青竹,心里得意极了,觉得今天崇敬侯府一行简直太爽了,既见识了将来她要生活的地方,又让顾青竹看到了差距,有崇敬侯府这样的珠玉在前,将来她若挑的相公门第不高,心中定不舒服,顾玉瑶就是想看顾青竹不舒服的样子。
顾青竹心情不好,被祁暄那样轻薄了,最关键是他力气太大,直到现在,胸口还臌胀的疼,回到伯府以后,顾玉瑶兴致不减,又拉着秦氏出门逛街去,听她的意思,是想去选一选布料之类的婚嫁物品。
顾青学看着那母女俩离开的马车,嘀咕一句:“还有一年多呢,她急什么?”
对上顾青竹的警告目光,顾青学才闭嘴,见她捂着胸口,神色不善,顾青学凑上前问:“姐,你今儿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她嫁的好?其实没必要!二公子虽然和气,但在我看来,性情未必好,看着对人热情,可言语行为多有轻浮。”
顾青学送顾青竹回琼华院,在路上觉得自家姐姐的情绪有些不对,特意压低了声音和她这般说道。
顾青竹往顾青学看去,对上他故作了然的目光,伸手挽住顾青竹的胳膊,煞有其事的继续说道:
“没骗你,你没上船,所以没看见,二公子在船上,但凡有跟玉瑶姐身体接触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亏得我和大哥还在船上呢。”
对于顾青学的‘安慰’,顾青竹觉得有些无语,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顾青竹听了心里还是暖的,至少这说明了,学弟现在是真的向着她的。
顾青学把顾青竹送到了琼华院,见姐姐心情还未好转,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只得叮嘱她好生休息。
顾青竹回到房间里,让红渠帮着换衣裳,衣服解开之后,顾青竹自己都没注意,还是红渠看见了问的:“小姐,您这儿怎么了?像是有点青呢。”
红渠指着顾青竹腋下肚兜遮蔽不到的地方问,顾青竹抬起胳膊看去,果然有一块青的露出来,她背过身子,将肚兜稍稍拉开,小肉包的一侧,果然青了一大块,可见祁暄那家伙有多用力。本来这段日子,她身体在跟着发育,胸前涨涨的,他倒好,勒那么紧。
“是撞哪儿了吗?这地方也没法找大夫看。”红渠拿了一套干净的内衫过来,嘴里嘀咕着。
顾青竹接过内衫,躲到屏风后面换去了,边换边说:“先前脚滑撞到假山上了,我就是大夫,不碍事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把祁暄给埋怨到死。
***
是夜。
武安侯府沧澜居的后院竹林里,祁暄已经耍了六套拳,两套剑法,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仍旧没有想歇的意思,李茂贞来劝,非但没有效果,还给祁暄拉着当陪练,给摔了个腰酸腿疼。
祁暄衣襟敞开,大汗淋漓,跑去浴池冲了个凉水澡,拿了一把兵书,早早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可兵书越看越没意思,满脑子青竹在对他笑,满脑子都是他们那些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越想越烦躁,摔了兵书从床上坐起来。
顾青竹睡觉前,觉得胸口涨的难受,深呼吸一口气,干脆把肚兜给解了睡觉,小肉包正在长身体,这两年约莫都会有些涨,看见边侧的那一抹青,顾青竹又想起白日里祁暄的混账,将被子盖过头顶,气呼呼的睡去。
做了一个很累很累的梦,梦里面她被人追杀,一直在跑,跑几步就摔,跑几步就摔,摔到后来都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
早上难得睡晚,还是红渠进来喊她才缓缓转醒,捏着被角挡住胸口,顾青竹一边揉眼睛,一边问红渠什么时辰,红渠告诉她之后,顾青竹都吓一跳,慌忙伸手到枕头底下摸肚兜,昨晚为了轻松些,她将肚兜脱了睡觉的,可是在枕头底下摸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红渠拿着干净的衣裳过来,要伺候她换衣,见顾青竹在找什么东西,赶忙问道:“小姐找什么呢?”
“找肚兜啊。”顾青竹疑惑的回答。
红渠也帮着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问顾青竹:“昨儿晚上小姐穿了吗?”
顾青竹摇头,红渠想了想便明白了。
“昨儿我进来拿小姐的衣裳去洗房,莫不是给我卷走了吧。我重新给小姐拿一件吧。”
顾青竹迷迷糊糊的,明明她是睡下以后才解的肚兜,难道她睡着了,红渠进来拿衣裳的?不过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要不然她肚兜能去哪儿呢?
穿上红渠给拿来的另一件,顾青竹起床洗漱过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仁恩堂了。
最近仁恩堂里没什么事,有些小毛小病,良甫和昀生都能看,更多的是抓药,这顾青竹也帮不上忙,没病人的时候,顾青竹就在后面小宅里看看医书,研制研制跌打损伤的药膏。
顾青竹正用脚踩药槽,就见面前人影一闪,怀里落下一样东西,慌忙接住,抬头就看见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到自己的秋千上了。
祁暄坐着顾青竹的秋千,两手抓着绳索,对顾青竹挑眉一笑:“我在对面等你好久,这么晚来,肯定没吃早饭吧?”
顾青竹看见他就头疼,手里是个还很热乎的纸包,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五香斋的酱肉,鼎丰楼的三鲜包子,都是刚出炉的,快吃。”祁暄腿长,顾青竹的秋千他根本荡不起来。
顾青竹合上纸包,抬起手就要扔掉,祁暄老神在在的追加一句:“你要扔了,我可是要喊人的。”
赤果果的威胁让顾青竹停止了动作,祁暄无奈从秋千上下来,蹲到顾青竹面前,把油纸包打开,送到顾青竹鼻前:
“闻闻,太香了。跟我过不去,别跟肚子过不去。你不吃这些,我又不会少块肉,但是你会少啊。是不是?”
祁暄拿起一只三鲜包子递到顾青竹嘴边,顾青竹瞪着他,就是不张嘴,祁暄只好又来一句:“想我喊人来看,是不是?”
所有的哄骗方法,都没有这句话来的管用,顾青竹眉头虽然依旧紧蹙,可手已经下意识的把祁暄手里的包子给夺过去,原本是想抗争到底的,可手里包子太热乎,又散发着诱人的肉香,顾青竹肚子里的饿虫被勾了出来。
吃还是不吃?吃,太没面子,还会让某些人得寸进尺;不吃,简直就是酷刑啊。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以后,顾青竹还是决定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量祁暄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给她吃的东西里下毒。
顾青竹背对着祁暄,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鲜香无比的三鲜包子,祁暄把酱肉也推送到她面前,美滋滋的看着她吃东西的背影,心中很是欣慰。
多吃点好啊…


第59章
自从顾青竹吃了祁暄一次东西以后, 这货隔几天就给她送东西来,不管吃多吃少,他都要看着她吃一些,剩下的带走。以至于这段时间, 红渠一个劲儿的嘀咕说小姐吃的太少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弄得顾青竹下决心, 等下回祁暄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言辞拒绝, 就算撕破脸,被人发现也好, 绝不能再任他摆布了。可是这一回祁暄却隔了大半个月都没有再出现。
让顾青竹一度以为他终于被她的冷脸给吓退了, 暗自希望他再也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就好。
可是在过了二十多天以后,顾青竹在后院的石桌旁调制新的跌打药膏,半个月前她做出来之后,有人跌伤, 损伤,要正骨的时候,昀生用那新药膏给病人推拿, 据说效果很好, 这些天还有人指定要用那新配出来的药膏, 但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 有轻有重,所以还得再继续改进才行。
正专心致志之时,就觉得耳边头发被吹动, 经过那么多次的偷袭,这回顾青竹就学乖了,看都不看他,直接往身后扔了一把草药,果然身后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哎哎哎,刚熬的瓦罐汤。”
顾青竹愤然回身,就见祁暄一手托着瓦罐,小心翼翼的护着,脸颊上一道长长的血印子,还有手背上,亦是如此,看着像是被武器伤到,但没大出血,所以不需要包扎。
祁暄将瓦罐放到顾青竹研磨药粉的桌上,揭开瓦罐的盖子,凑上去闻了闻:“太香了。”
从怀里掏出一副碗勺,替顾青竹盛了一碗,递到面前:“趁热喝,我亲自看着掌柜炖的。那家店的的鸡都是吃田七长大的,特别鲜。”
顾青竹的目光落在那瓦罐外头的‘陶然居’三个字,拿起勺子在碗里搅动两下,若有所思,目光从鸡汤上挪开,移到祁暄的脸上,祁暄见她不喝汤却盯着自己的脸,上赶着解释:
“跟人打了一架,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顾青竹舀了一口汤喝下去,果真鲜美无比,漫不经心的说:“还有人能伤的了你,什么来头?”
祁暄的武力值顾青竹是见识过的,所以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曾说过,这世上能伤的了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顾青竹真的有些好奇。
“谭靖宗身边的周六爷,就那天在贺绍景家,亭子里坐的那个人。他身手真不错,跟着谭靖宗真是可惜了。”
祁暄对顾青竹没有隐瞒,直说出来。提起这个名字,顾青竹好像有些印象,北阳侯谭靖宗身边好像是个那么个武功极高的武将,上一世她也听祁暄提起过此人,他可能忘记了。远远还见过一面,容貌不记得,只记得身形似乎很魁梧,一看就是武夫,那天贺绍景家的凉亭里,的确有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在。
北阳侯支持的是三皇子,在一场判错冤案的事件以后,崇敬侯府被北阳侯府取代,崇敬侯府才愤而转投大皇子麾下,之后几年,大皇子身边能人辈出,有一阵儿差点压过了太子,贺绍景诡计多端,心思极重,跟着大皇子,为崇敬侯府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而北阳侯和三皇子那边,也办了几件大事出来,而那些大事,幕后办的人就是周六爷。
祁暄这么早就惹上了北阳侯府,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心里有心思,顾青竹喝汤就显得心不在焉了,祁暄盯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顾青竹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之后问道:“这就不喝了?我盯着熬的,特别好,再喝两口。”
顾青竹不想喝,想起身,却被祁暄压着肩,亲自拿起碗和勺子,舀了一口送到顾青竹嘴边:“乖,再喝两口。”
顾青竹无奈张嘴,又喝了些,半碗下肚以后,祁暄才没再勉强她,就着她用过的碗勺,将瓦罐里剩下的汤一股脑儿的扫进了肚子里,这不讲究的模样,让顾青竹不禁又想起两人刚成亲那会儿,祁暄吃个饭,身边都得十几个婢子伺候着,有布菜的,有舀汤的,有盛饭的,有摆桌的等等,那阵仗,刚开始可把顾青竹给吓坏了,每天吃饭都胆战心惊。
不过后来去了漠北,顾青竹也是真没想到,他能适应的那么快,端个饭碗就能跟士兵们蹲在一起,苍蝇缭绕的肉锅里,叉起一块肉就敢放嘴里吃,是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讲究。
“确实不错。”
祁暄意犹未尽的擦嘴,收拾了瓦罐和碗勺,对顾青竹道:“今儿就不多留了,放了饵,要去钓鱼呢。”
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顾青竹做不了他的主,眼睁睁的看着他轻轻松松,从侧面的外墙翻了出去。
祁暄走后,顾青竹也没有继续研究药膏的兴致,坐到秋千上,前后荡起来,感受微风扑面,鸟语花香,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脑中的疑问也渐渐清晰起来。
陶然居的瓦罐鸡汤因为味道极其鲜美而盛行京城好几十年,最早的一家铺子,是从城外十里坡周围的李村发起的,十里坡顾名思义,在城门外十里处,祁暄脸上和手上的伤看着像是弄伤没多久,所以,顾青竹有理由相信,祁暄刚才来她这里之前,在十里坡附近跟周六爷发生了拳脚伤害。
可是在一个月前,他们不是还好好的,一起到贺绍景家里做客,三人在亭子里围绕说话,显然是在商量着什么,那时候看起来感情还可以,不至于一个月的功夫就刀剑相向吧。
她之前就在怀疑祁暄,为什么会突然和贺绍景混在一起,若说祁暄没有重生,那一切很合理,但现在明显不是,祁暄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还要跟贺绍景和北阳侯府的人混,就很有问题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祁暄在算计他们!
上一世太子最大的劲敌是大皇子萧瑞,而大皇子身边的左膀右臂,就是贺绍景和张连清,祁暄现在早早的把北阳侯府拽进来,看来其目的在贺绍景了,是想在贺绍景没有转到大皇子麾下之前,利用北阳侯府把贺绍景干掉?这样就等同于帮太子提前铲除了一个日后的祸害,而大皇子身边如果没有了贺绍景,左膀右臂终究不能成双,张连清就算再厉害,没人帮忙,能力也有限。
红渠敲了小院儿的门,进来之后,就东嗅西嗅:“小姐,院子里好香啊,您闻见没有?像是…鸡汤。”
狗鼻子。
顾青竹从容立起,继续摘捡草药,红渠闻了又闻,最终得出一个结果来:“肯定谁家在熬鸡汤,太香了。”
来到顾青竹身边,看她手法熟练的摘药,对她问道:
“小姐,先前您知道谁来过吗?”
顾青竹看她,红渠一只手掩着唇,悄声对顾青竹道:“您怎么想不到。三小姐,还有未来三姑爷。”
“哦?”顾青竹一挑眉:“他们来做什么?还在外面?”
红渠摇头:“没有,进来看了看就走了,我说到后面喊小姐出去,他们说不用,转了一圈,茶都没喝一口就走了。”
顾玉瑶的事儿还真不能勾起顾青竹的疑惑,她在这里有铺子,谁都可以来看看,她又不遮不掩的。
“小姐,我看未来三姑爷对三小姐还挺好的。后面跟着的四个小厮,手里全都捧着东西,看起来都像是女孩子家用的,肯定都是未来三姑爷送给三小姐的,我还看见好些价值不菲的店铺礼品呢,三小姐也是真没把未来三姑爷当外人,花人家的钱一点不客气。”
红渠语气略酸的说,但更多的还是羡慕吧。然后又夹带一点点不甘心,替自家小姐不甘心。
“还有那未来三姑爷眼光也不怎么好,三小姐不过多读了几天书,懂一点诗词歌赋,他就相中她了,其实三小姐哪有小姐你好看,也没小姐你有本事。她就知道花别人的钱…”
红渠在旁边喋喋不休的,顾青竹听的很无奈,放下手里的药草,解了腰间的围裙:
“行了,别抱怨了。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吃点甜的东西,去香蜜轩买点蜜饯吧。”
红渠一听有东西吃,眼前一亮,当即连连点头,屁颠颠的跟在顾青竹身后出了院子,顾青竹对柜台后正算账的昀生交代一句后,就领着红渠出门去了。
顾青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一点甜的东西,总觉得那样心情会些,香蜜轩里挑了几种,打算回仁恩堂再吃,走出香蜜轩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喊声:
“顾公子留步。”
一回头,竟是高坐大马上的贺绍景,顾青竹眉心一突,觉得今天运气真不行,刚送走了一个祁暄,在路上又碰到了贺绍景,前世真是欠他们的。
贺绍景从马背上跳下来,身后小厮赶忙牵马,贺绍景走到顾青竹面前,看见红渠手里的蜜饯,笑道:
“今儿是什么日子,刚才在路那头遇见了令妹,没想到这头又遇见了你。还真有缘分,是不是?”
顾青竹一身男装打扮,看着就像个秀气的少年郎,路上有些人认识她,知道她是仁恩堂的小竹大夫,顾青竹对贺绍景拱手执男子礼:
“世子有礼。”


第60章
“咱俩就别客套了。”贺绍景盯着她的脸,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其是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 更是让他感觉充满了挑战。
“听说你的医馆就在这条街上,怎么, 不请我去坐坐?”贺绍景兴致勃勃, 摩拳擦掌,一副等着顾青竹领路开拔的样子。
谁料顾青竹依旧冷面:“医馆是给人看病的,世子哪儿不舒服?”
贺绍景没想到她竟拒绝的这样彻底,半晌没反应过来, 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依旧言笑晏晏:“本世子哪里都没有不舒服,就不能去你医馆坐坐?上回你在我府上,我可命人招待你了的。”
这番说辞之后,一般很少人会再拒绝,但顾青竹今天就让贺绍景见识了一番那‘很少’的一部分。
“世子若想要人招待, 直接去忠平伯府便是。”
贺绍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指着顾青竹,用笑容掩盖尴尬:“你呀。还真不近人情。”整理了一番根本就不乱的衣袖, 对顾青竹道:
“那好吧, 既然顾公子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了,在下与顾公子的不近人情很不一样,就算顾公子拒绝招待我, 我们侯府还是很欢迎顾公子上门的。”
顾青竹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直直的盯着贺绍景,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拿死缠烂打的祁暄没有办法,而祁暄多少还顾及一点贺绍景,如果这回由着祁暄把贺绍景给干掉了,那么祁暄将会少个劲敌,就更有时间和功夫来纠缠她了。
如果她能稍微帮一帮贺绍景的忙,让他能避开祁暄的追杀,那么历史的进程就不会发生改变,同样的,就算她出力帮忙了,贺绍景还是没能逃开祁暄的陷阱,那对她来说还是有益的,至少祁暄知道她‘胳膊肘往外拐’,帮他宿敌的忙,那时候祁暄定会生她的气,进而一定会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青竹就不相信,祁暄知道她帮了贺绍景的忙以后,还能毫无芥蒂的纠缠她。
贺绍景对顾青竹说完那些话以后,一直在关注顾青竹的反应,见她立在当场,似乎并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心中遗憾,正要转身,才听身后顾青竹开口:
“世子且慢。”
贺绍景回头:“怎么?”
“我说医馆不能招待世子,却没说其他地方不能。”顾青竹指了指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宏泰茶楼:“世子若是赏脸,一起喝杯茶吧。”
贺绍景第一次感受到现实里的峰回路转,不过随即便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思,看来这姑娘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冷若冰霜,她只是有点心机,有点手段,懂得欲擒故纵。
面露惊喜:“如此甚好,顾公子请。”
“请。”
顾青竹一马当先,径直往宏泰茶楼走去,她步子很快,完全没有配合身边人的想法,贺绍景倒是不介意,紧随其后,顾青竹要了一间雅间,一壶茶,两盘子点心,红渠在雅间外头守着,先前听小姐称呼这位公子为世子,红渠顿时就觉得自家小姐的春天就要来了,并且看小姐这主动的架势,似乎势在必得啊。
她就说嘛,凭什么三小姐都能攀上崇敬侯府的门第,自家小姐这么优秀,却要被她比下去,现在好了,来了个世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有爵位的,肯定不比未来三姑爷差。
顾青竹和贺绍景坐下之后,便主动沏茶,她动作优雅熟练,比那些专业的茶艺姑娘都要来的美观,玉指纤纤,面白如玉,五官秀美,最关键是,眸子里透着精光,一副聪明相,除了有点心机之外,哪儿哪儿都合他的心意。
将沏好的茶递到贺绍景面前,贺绍景双手接下,立刻放在鼻端轻嗅,茶香芬芳扑鼻,似乎带着点药香,一如她身上的气味般,连着喝了三口,才放下杯子。
抬眼对上顾青竹,贺绍景俊逸一笑:
“顾公子茶艺精湛,令人佩服。没想到今日能喝到顾公子亲手调制的茶,也不枉咱们当街遇上。”
顾青竹没心情跟他说这些没营养的话,直接将来意说明:
“那天武安侯世子来请我去天香院,这事儿你知道的,原本能早些到,只不过在路上遇到了点情况,武安侯世子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我看见他跟那些人去了条暗巷,凑在一起谋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