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你快瞧瞧,可是那一处院子?”
翠玉点了点头:“应当是了,这外头还晾着秦大人的衣衫呢。”
贺茗拎着食盒,有些羞赧地整了整衣襟:“你且留在此处,我自个儿去吧。”
翠玉虽然担心那位秦大人表面君子背后小人,可看小姐这番样子,也不好阻拦什么,便留在了原地。
贺茗在心中想了许久,如何告诉他自己解出了这道题,又如何告诉他自己亲手为他炖了粥,她迈着小步,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怯姿态走上前去,整个人却如遭雷击。
屋内,他的秦大人正搂着另一个女子,长身鹤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动作轻柔地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汝瓷。
贺茗傻了。
从她的角度,正巧能看清那女子的侧脸,莹白如玉,和自己比起来并不逊色多少。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吗……秦大人他真的将那位贾贵妃养在了深林里?可眼前这女子看上去绝对没有三十,反倒和自己差不多。
对了,狐妖,狐妖的容颜是可以变化的。是啊,秦大人他新官上任,为何要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若不是因为狐妖,又作何解释?!
贺茗连忙退到一边,捂着心口不住地开始喘气,她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一幕,原本想着今日过来给秦大人送上一碗热粥,会让他对自己产生些许情意。
可回想起刚才秦大人看那女子的眼神……
贺茗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那样的眼神,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吧?
翠玉看到小姐的状况有些不大好,连忙跟了上来,正想出声询问的时候,贺茗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翠玉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敢做声,只默默站在原地等待着小姐的吩咐。
良久,贺茗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们走吧。”
贺茗是个骄傲的人,她看见了那样的眼神,便是了然于心。纵然自己付出再多的真心,也终究抵不过那人的一滴眼泪。
屋内,秦九韶并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里已经容不下旁的事情,仿佛少看她一眼都觉得亏。
直到这个时候,秦九韶才真的仔细看清楚了她如今的样貌。
十年过去了,应迦月还是和当时初见时一样,没有半点变化,澄澈的目光里倒映着自己的脸,秦九韶才意识到自己和她之间已经差了一大截年龄,忽然之间,心有戚戚。
果真是应了那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应迦月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连一秒也不愿意松开,异地恋已经很辛苦了,异时空恋简直就是痛苦。
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秦九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责怪道:“你呀,我没说你,你倒先数落起我来了。”
应迦月愣愣地看着他:“我,我怎么了?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你还说?”秦九韶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我在的时候,你便抛下我进了宫。我不在的时候,谁知你有没有瞧上其他男子?”
秦九韶说进宫的时候,应迦月忽然将眼神偏了过去,没敢看他的眼睛:“我那……我那还不是局势所迫吗?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我没有抛下你,我每天都想着你,你不要生气了。”
“再说了,见过你之后,我怎么可能瞧得上其他男子?”
应迦月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只能听见个哼气。
秦九韶没有真的想要追究她什么,低低喟叹一声,有些自嘲道:“我怎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怕你忘了我。”
八百年,足够忘记很多人了。
他是个凡夫俗子,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以他如今的局面,也无法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在地位上更是远远不及赵昀。
他曾经还想过,应迦月如果真的是后世的人,会不会只记得赵昀而忘了自己?
十年的时间,足以磨平他的棱角,还有曾经的肆意张扬。从前的他是绝对不会担心这些事情的,但十年后的他却会如此。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应迦月感到很不可思议,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爱你啊。”
“不止我会记得你,历史也会记得你……”
应迦月抬手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望进他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历史会记得很多人,开拓盛世的英主君王、长袖善舞的政客美人……可记住你的不只是历史,还有每一砖每一瓦,那些亭台楼阁倾斜的角度都留着你的影子,商人的账本记得你,数学课本记得你,程序算法记得你,你是无处不在的。”
秦九韶眸光微动,声音微微发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迦月一字一顿道:“我只知,这世上王侯将相无数,却仅有一个秦九韶。”
喜事
第一百章喜事
应建国在楼下签了字之后, 带着李梅一起进了宿舍楼, 爬了好几层楼梯才找到518号宿舍。
他敲了敲门, 里面无人应答。
李梅翻了个白眼:“我就说肯定不在学校吧,费这么大劲过来,还不如带迦星去把疫苗打了。”
“你闭嘴, 说的什么话?”应建国皱着眉, 看上去有些恼怒。
李梅嘟着嘴道:“本来就是嘛,上次找她帮个忙都爱答不理的。老应啊,你女儿现在可是红人了, 哪里看得上贫贱的父母啊?”
李梅对上次的事情一直都很有意见, 听说应迦月联系不上了, 她心里非但不着急,还开心得很,心想终于没有人跟自己孩子争遗产了。
两人还在外面拌着嘴,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有拖鞋在地上嗒嗒嗒的声音。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女孩子懒懒地问道:“请问找谁呀?”
宿舍里头声音嘈杂, 有人在打游戏, 还有人在看电视剧, 看的正是时下最火的周播剧《韶光八百年》。
那姑娘齐耳精灵短发,抱着键盘啪啪打弹幕——
我们程隶哥哥演技怎么差了, 怎么差了!他才不是面瘫, 数学家本来就是很高冷的!
“同学你好, 我是应迦月的爸爸。”应建国朝里头探望了一下, 神色有些焦急,“我这里打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说是不在服务区,这微信也联系不上人,我就想着来学校看看她,看她是不是在学校里呆着?”
应迦月的室友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人,一看那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她那个后妈,清咳了一声,说:“哦,迦月她现在不在学校,她好像是出国去参加了一个什么研讨会,所以可能打不通电话吧。”
应建国愣了一下:“国外?”
这孩子,如今出国都不给家里打声招呼了,可见自己平时对她的关心也不够,想到这里,应建国不免有些愧疚了起来,自从他再婚之后,的确很少照顾女儿的情绪了,整日围着李梅和儿子转悠。
“那谢谢你,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能不能跟我们联系一下?”应建国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电话。”
“好,没问题。”室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神色变了变,“对了叔叔,迦月之前告诉我,要是有天联系不到她了,就打这个电话。”
她从手机里找出手机号码,应建国连忙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李梅在一旁斜着眼睛看着,让人心烦不已,应建国索性拿着手机走到了宿舍走廊的尽头。
接电话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听他说完情况之后,用标准的普通话回道:“您是应小姐的父亲应建国先生吧?”
“是是是,我是。”
对方似乎在翻什么东西:“我是应小姐的律师,我姓张。您要是有空的话,方便来一趟吗?”
应建国愣住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应小姐说过,如果有一天您主动打了这个电话,就让我把此前保管的一些东西转交给您。应小姐联系不上之后,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
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应建国心中便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听起来像是划清界限,也像是最后的告别。
走廊的尽头,应建国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微微发颤,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预感。
也许父女之间的缘分也是需要维系的,这头不抓紧,那一头就松开了。
恍惚间,他想起迦月还小的时候,自己跟前妻闹了矛盾,带着女儿踏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去了首都,一个跟着老爸逃课,一个带着女儿逃班。那时候没有李梅,也没有后来的迦星。
后来火车开着开着,就变成了高铁,变成了飞机。
他和女儿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
秦九韶要娶亲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湖州,从家大业大的贺氏到街头巷尾都讨论的热火朝天。
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在看贺家的笑话。
贺家大少爷忙着安慰自家妹子,没空理会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看着贺茗泫然欲泣的模样,急得跟什么似的:“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乱牵红线,没打听清楚秦大人早有婚约在身啊,我要是知道这件事,怎么也不会让你去敬这个酒的。”
贺茗将帕子紧紧攥在手心里,眼眶红通通的:“什么婚约,不过是借口罢了,茗儿不信。”
她那日亲眼所见,秦九韶将那女子养在深山之中,借着督造多宝塔的名义来掩饰,分明就是传言中失踪的狐妖贾贵妃,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已故京东经略安抚使应纯之的女儿,还同他从小便有婚约在身?
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贺家大少爷叹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家妹子伤心过度,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便好言相劝道:“大哥已经去证实了,已故的应伯父与咱们父亲交好,生前的确说过……曾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秦九韶。如今应伯父以身殉国,只留下这么个女儿,咱们这些晚辈,理应祝福他们才是。”
说罢,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又宽慰了几句:“是大哥错了,不该乱点鸳鸯谱,日后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别难过了,啊。”
外头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难得有这样的大喜事,人群都跟着喧闹起哄,一时间好不热闹。
丫鬟翠玉站在一边,心中愤懑,为小姐打抱不平道:“咱们家小姐金尊玉贵的,他秦九韶不娶是他自己没这个福气,亏得小姐为解他一道题,冥思苦想这许多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翠玉句句都戳在痛点上,不说还好,一说完,贺茗更难过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厢哭着,另一处也有人哭。
樱桃手上托着胭脂,小心翼翼为应迦月梳妆打扮,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又怕在大好的日子里触了霉头,生生不让眼泪落下来。
“小姐……樱桃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应迦月的目光从镜子里收了回来,移到了樱桃那张稍显成熟的脸上,嗔道:“瞧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动不动说哭就哭。”
樱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慨良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竟还和当年一样年轻。”
那年贾府被查办的时候,应迦月给了她一笔钱财,秦大人又多次托人照顾她,后来她便嫁给了一个成衣铺的掌柜,日子过得还算是富足,有儿有女,夫妻和睦。
可谁能想到,当年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小姐,竟一点变化也没有。
“害。”应迦月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开了个玩笑,“狐妖嘛,总要有些看家本事,小小的驻颜术而已,费不了什么事。”
樱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刚才的悲伤冲散了许多。
这些话,应迦月也只敢在亲近的人面前说,而对于那些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她是万万不敢多言的,流言有多么可怕,她早在宫里便见识过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樱桃连忙起身去开门,却见是个六七十岁的嬷嬷,并不认识。
应迦月登时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喜道:“虞嬷嬷!”
对方一听见这熟悉的称呼,也是老泪纵横,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小姐啊……”
多年不见,虞嬷嬷看上去比从前要苍老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只是那样亲切的眼神始终没有变化。应迦月想起那次在楚州掳走的事情,历历在目,隐约觉得才过去不久,可对于眼前的虞嬷嬷来说,却是整整过去了十年。
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虞嬷嬷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东西递到她手上,絮絮叨叨道:“嬷嬷给你带了六果铺的洗心糖,这东西啊,经不得放,快收好。”
应迦月连忙将那糖收了起来,便又听虞嬷嬷道:“快坐下,嬷嬷给你梳头啊。”
虞嬷嬷动作很慢,声音却很急,似乎怕再晚片刻就来不及了。
“应大人要是能亲眼看见小姐出嫁便好了……他还活着的时候,整日跟老妪念叨,说盼着月儿出嫁,盼着月儿出嫁,如今月儿真的出嫁了,他也该看见了吧。”
虞嬷嬷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应迦月的眼眶渐渐有些濡湿了,那些名字就像是一片片冰凌,遥远深刻,一旦触碰上去,却又转眼消失不见。
她如今以应纯之孤女的身份出嫁,也是父亲对她最后的庇佑吧,他生前对自己百般宠爱,临走前也不忘给她留下一条可以走的路。
还有爸爸,他知道自己消失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呢,也会为她这个女儿难过吗?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自己回到南宋的准备,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计划自己的后事了,《韶光八百年》其中的一部分收益她捐给了慈善事业,另外一部分留给了父母,他们彼此都有自己另外的完整家庭,得知自己失踪,应该只会难过一阵子吧……她在那个世界,本身就是多余的存在。
发梳在头上细细摩挲着,传来令人心安的沙沙声,恍如隔世。
出了这扇门,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以应迦月这个名字,嫁给秦九韶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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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道个歉,一次性拔了下面两颗阻生智齿,脸肿成猪头,好几天只能吃粥和米糊糊,想码字也码不出来,今天回归啦~
大婚
第一百零一章大婚
“哼, 本宫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这贾贵妃还真是个得道的妖精啊, 都十年了还能回来!那毒药竟没能毒死她么?”
阎贵妃如今脾气见长,一挥手便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尖刺的指甲在桌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杏娥皱着眉, 又不敢去捂耳朵, 只能小心翼翼道:“娘娘仔细着手。”
“没用的东西。”阎贵妃横了她一眼,“还不快收拾了!伤着本宫的玉足你担待得起吗?”
顾着手没顾着脚,杏娥这才反应了过来, 连忙跪在地上将那些碎瓷片一个一个捡了起来, 心中苦不堪言。自己当初背叛了贾贵妃, 原以为跟了阎才人便能过上呼风唤雨的好日子,谁知只是外人看着风光罢了。
要说这个阎贵妃,从才人之位到如今宠冠后宫, 手段用的不少,性子也是越发古怪了。若是官家哪日给了她脸色,她便要想出各种歹毒的法子来折磨身边的宫女, 远远不及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曾经跟在贾贵妃身边的宫女梨容就被皇后娘娘要了去, 如今身上穿得好, 吃得好,教人羡慕不已。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自己怎么就靠了一棵歪脖子树呢?
杏娥正小心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 双手却突然被踩住了。那瓷片尖锐, 直接戳破了她的手掌, 杏娥“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娘娘!贵妃娘娘……”
早知道会如此,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阎贵妃,还省了诸多事端。
阎贵妃弯下身来,柔声道:“你的狐主子要回来了,你说,她是不是要把陛下抢回去了?”
求生欲非常强的杏娥连忙道:“娘娘独占圣宠十年,宠、宠冠后宫,那狐妖再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也比不过娘娘的恩宠啊!”
“你说的是。”阎贵妃将脚从她手上慢慢收了回来,慢悠悠道,“只是这狐妖终究是狐妖,过了十年才现身,必定会追究当年毒药之事。得找得道高人将她镇住,让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说到底,阎贵妃还是有些怕的,她总归是个凡夫俗子,怕是斗不过这种会凭空消失的妖精。
杏娥急欲在阎贵妃面前有所表现,立刻献策道:“奴婢听宫外的人说,若是想要镇住这等有修为的妖精,大可去找云海禅师,建一座功德寺,借无边佛力收服那狐妖。”
“你说得可当真?”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阎贵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多言,只是沉思了起来,她从前也是在宫外走江湖的,这样的说法多多少少也有耳闻,至于那个云海禅师,听说德行和道行都是极高的,真能镇住她也未可知。
思量了片刻,阎贵妃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决定去一趟勤政殿,在陛下面前吹吹枕边风才好。
可她刚一站起来,那厢就有人进来通禀道:“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差人来请,说是让您挑选几匹平江进贡的锦缎。”
阎姣娘冷哼了一声,腹诽道:“这黑脸婆,偏偏在这时候叫本宫过去,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
杏娥垂下头:“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
湖州。
按照南宋的婚嫁风俗,应迦月下了轿辇就开始撒谷豆,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盲洒,然后便听到旁边传来小孩起哄的声音:“新娘子,撒谷豆,扬扬手,长久久!”
听见这样的祝福声,应迦月满心欢喜,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是啊,她跟秦九韶一定能长长久久的。
那斗里不止装着豆子和稻谷,还有不少糖果和钱币,是以不少人都上来哄抢,刘禀大老远从川蜀赶过来,可生怕应大人的女儿有一丁点的闪失,连忙上前护在了应迦月的面前。他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仗打得多,官也升了,挡在应迦月面前就像一堵厚厚的人墙,严严实实。
应迦月双足踩在柔软的青布条上,那是秦九韶提前派人准备好的,樱桃在一旁搀扶着她往里头走去,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
“还要走多久呀?”踢了一捆草,又跨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应迦月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樱桃捂着嘴偷笑道:“小姐别着急,这礼数不可废,一辈子可就繁琐这么一次呢。不过,秦大人应该比小姐还要着急吧。”
……
酒过三巡,送走了宴请的宾客,秦九韶终于到了新房。
他轻轻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那个等待已久的身影。
烛光影影绰绰,将整个房间映照的昏黄而又温暖,像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光彩。
应迦月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心里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虽然曾经是宗理宗的贵妃,却也算是人生中头一回正正经经的嫁人,而且嫁的还是自己所爱之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四周的声音很安静,应迦月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神聚焦在自己的鼻尖,忽然觉得有些想哭,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秦九韶了,都已经做好了要在21世纪怀念他一辈子的准备,可没有想到,老天爷还是将她送回来了。
旁边的床忽然塌了塌,应迦月感受到自己身边传来温热的体温,秦九韶在她身边坐下来了。
空气凝滞了片刻,两人皆是无话。
“月儿。”
她听见那人轻轻唤她的名字,温柔地像是春日山林中那一泓甘冽的泉水。
应迦月似乎是第一次听见秦九韶这么称呼自己,一时间心尖都软下来了几分,于是垂眸应道:“我在。”
那两个字给秦九韶带来了十万分的安心,他没有去掀盖头,转身便直接将应迦月紧紧搂在了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托在她的后背,力道极重。他似乎再也不想克制自己,再也不想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冷静自持的姿态。
陡然被他拥在了怀里,应迦月愣了一愣,随即便懂得了他的不易,可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人?
秦九韶就那么紧紧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他整整等了十年。
同年们娶妻生子,他却始终孑然一身,顶着父母宗族的压力,等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无望之人。若是等不到,他也不知自己将来会如何。
男人压低的声音沙哑而又缱绻,近乎梦呓:“我好想你……”
应迦月心中低低喟叹了一声,她又何尝不想他呢?在图书馆的时候看资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看到建筑会想到他,看到数字会想到他,听到琴声会不自觉回头,就连晚上做梦也多半是梦见他。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应迦月忽然抬手,像是恶作剧似的,将自己的盖头掀了起来——
直接将秦九韶也一并拢在了盖头里。
男人独特的气息近在咫尺,周身的世界都是火红色的,像极了两人炙热的心跳。
“我也想你。”
应迦月在盖头里吻住了秦九韶的双唇,勾着他的脖子一点点地进攻,从他的唇角到坚毅的下巴,从修长的脖颈一直到耳垂,动作轻柔中带着一丝调皮。
秦九韶没想到她会有这般举动,一时间心神大乱了起来,只觉得她双唇经过的地方像是触电一般,浑身颤栗。尽管如此,秦九韶却也不愿失了男子的主动权,反手将她双手扣住,托着她的后脑便强势地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