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在那松树林间可以看见一栋高大威严的大殿,一杆近十余丈的大蓝旗迎风傲立,上面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第189回 替天行道(上)
做强盗的都喜欢这四个字,可自古往今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臭名昭著的末阳山群盗了。
在磨盘岭和末阳山之间有一条五丈宽的小河。河水清澈无比,直能看见水中的游鱼,但却深达四米以上,兼且暗波汹涌,即使水性好的人,也不敢一个人轻易下水。
在河的两边有两座木板桥,看上去都是很有些年岁的了,封余雁甚至上去走过,只听得一阵嘎嘎作响声。要想让八千大军过桥,光靠这两座木板桥是不够的,还必须要另做筹划。
根据章寒得到的消息,末阳山上的群盗头目一共有七人之多。其中首领是外号“撑破天”的范钢,已近五十岁了,身高臂长,长相凶恶,在统御方面又有独到之处,故尔率领末阳群盗能屹立十五年不倒。
老二外号“管仲子”,叫风雨良,传闻是一个落第秀才,看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在末阳山上属于军师一类的角色。
老三外号“金枪”,姓朱名真,原是北陈王朝的致果校尉,于十余年之前带队围剿末阳山失败后,便加入了群盗,年龄也已不小,快有四十左右,手里一把金枪,号称打遍河南无敌手。
老四和老五是两兄弟,别以为这两人在末阳山是小角色一类的人物,两人武功都极高,号称打不死许七和踢死鬼许九。
老六外号“送神符”宋丹子,最擅长带领群盗做埋伏,打偷袭,年龄不过三十出头。
老七则是在两年前才进的末阳山,人送外号“羞死卫阶”,姓韩,名子将。长得细皮肉嫩,白皙异常,兼且又有一身高强的武艺,英俊的面孔,年纪又轻,可谓是末阳山年轻一辈的招牌人物。
其余还有一大批的小头目,都各有一技之长,不可小觑,所以当封余雁听闻沈牧和莫非要带两万近卫军来围剿末阳山群盗会大吃一惊也不奇怪。
只可惜,现在带到磨盘岭的连两万人都没有,不过八千人而已,而且整整八千人全都是骑兵。
难道末阳山的群盗会舍弃居高临下之势前来与禁卫军的骑兵一决高下吗?封余雁想不明白,但在他的心中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末阳山的开阔地处一定有陷阱一类的埋伏!”莫非皱眉指着不远处,说道:“骑兵优势无法展开,这就难办了!”
带骑兵出来是沈牧的意思,原本莫非也是赞同的,只是看清地形后,他也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
骑兵靠的就是冲刺之威,要站在地势高的地方,借下冲之势,将敌军士兵以撞击的形势击溃,但看末阳山的地势,根本不适合展开。
“难道你要带步兵前来吧?”沈牧反问道:“最终与严相爷相争靠的必须还是骑兵,如此良机,又怎能不带他们出来磨练!”
莫非苦笑不语。磨练?要把这八千人都磨光了那就可惜了。
两人正看着前方,突然听到末阳山上一阵鼓噪之声,不多时,从山上冲下一伙人来。其中大部分都是步兵,只有靠前的百余骑兵,骑在最前头之人,背上打着一杆大旗,上书“宋”字,显然就是末阳山的六头领宋丹子了。
只见他身高不过五尺,矮短身材,两手左右各提一斧,一开口,声音洪亮至极:“河对岸的相好,可要过来试试你家六爷的斧子锋利不?”
他话一出口,带下来的强盗都附和着大声笑了起来,别看他们装备不咋样,笑起来整齐得紧,像是平常有练过似的。
“对岸可是送神符宋丹子?”莫非高声嚷道,才盖过了宋丹子的声音。
“正是你家六爷!”宋丹子一脸狠相,像是随时都准备杀过岸,将那一群禁卫军砍得七零八落似的。
“可知我是谁?”莫非冷笑道。
“我管你是哪个!”宋丹子拎起短斧拍了拍胸口,“先问过你家六爷斧子再说!”
莫非对上一个粗人,真不知如何是好,手一指旁边在碧云寨中赶制来的旗帜冷然道:“我乃辅国大将军莫非!”
辅国大将军什么东西,宋丹子不知晓,可莫非两个字,就算是扔到当铺里,也是可以换几两银子的。
宋丹子愕然一愣,半晌后才缓声道:“你就是那个将西卫国大军击退后不知所踪的莫非?”
他这话说得还算客气,没有直接说莫非就是钦犯,可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只是骇于莫非的大名,两岸的士兵都摒住呼吸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不错,我就是莫非!”莫非冷冷地看着宋丹子,以及他脚下一伙装备欠佳,面黄肌瘦的强盗。
“莫大将军!”宋丹子虽是强盗,更是粗人,但他不是无知之徒,“你到我末阳山所为何事?难道你又成了朝廷鹰犬不成?”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了,朝廷鹰犬,如走狗雷同,听在耳中,莫非大不是滋味,他冷声道:“我与朝廷已无干系!”莫非难道会说是练兵吗?当然不会!他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末阳群盗,为祸一方,我如今是为民除害来了!”
宋丹子听到此话,心里极不舒服,双手一举斧头,大吼道:“莫大将军,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你还是请回吧!”
莫非冷冷地看着宋丹子,半晌后才说道:“要是我不走呢?”
宋丹子目光一冷,哑然道:“那就不要怪我宋某人不客气了!”
莫非仰天长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宋丹子能把我莫某怎么着!”
宋丹子胸中豪气顿生,手一挥,正想号令手下兵士跨过桥去捉住莫非,一匹快马从山上疾驰而下,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后,他狠狠地瞪了莫非一眼,便带着兵士回山了。
第190回 替天行道(中)
莫非苦笑摇了摇头,旁边的梵若平静地道:“看来莫大将军的引蛇出洞之计并没有什么效果!”
沈牧亦点头道:“以宋丹子的为人是不会想到莫兄之计,想必是风雨良的推测!”
莫非暗地点头,刚才那匹马来得真是及时,要再过一柱香时间,等宋丹子的手下跨上木板桥那一切都晚了。
“还得重新再想!”莫非苦笑道。
三人回到帐内,负责运粮的封余雁,驻守在北面的邓荣和西面的韩夺亦回到了帐内。集思广益,正是沈牧的长处之一。
他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无论一个人强到什么地步,他也无法击退所有的敌人,更何况现在兵力有限。
即便是禁卫军的装备也精良得多,可那些强盗都是在死里打滚过来的,每天都在玩命,上得战场上,每个人都要比禁卫军凶悍,这又将装备上的差距拉近了。
“我看不如想法子分兵据守,围住他!”封余雁看了看桌上的地形图后,沉声道。
要是兵力和粮草都充足的话,封余雁的办法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只可惜只有八千人,再分兵的话,就会被末阳山上的群盗分兵击破。
而且带出来的粮草也只够两周之用,要想围而不攻,只怕未等末阳山贼的粮草耗尽,自己就先支持不住了。
“此法不可用!”沈牧摇了摇头。
“可不可以用老弱病残之兵引蛇出洞,再打伏击?”邓荣问道。
他的办法和莫非的差不多,只是莫非的更加直接,用的是激兵之计,看中的正是宋丹子那暴躁的脾气。
只是他们的方法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在刚才风雨良就看透了莫非之计,又如何能看不透邓荣的计策?
“不可行!”沈牧支着脑袋,撑在案几之上,沉思道。
“可否击中兵力,打点围援?”韩夺问道。
集中兵力?可惜的是带出来的既是骑兵,数量又不够,就算改成步兵,由下朝上硬攻,再撤退,打击追击部队,看似可行,其实不然!
如若风雨良真有那么聪明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出山门一步的,只要等到沈牧一行人耗不下去了,那么他就赢了。
“难!”沈牧的回答越来越简练,眉头却越皱越深。
“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打出世子爷的旗号,再派人过去晓之以义!”梵若淡然道。
沈牧的旗号当然会是一种信心的保证,更是战无不胜的标志,只是无论是末阳山群盗投降,抑或反抗,都不是沈牧需要的结果。
此番前来目的就是练兵,如若投降,这练兵一事就无从谈起了,更麻烦的是,有谁愿意到末阳山去做这个说客?
“练兵之事,可先放下不谈!”梵若淡淡地笑道:“要是能够收服这七八万的有生力量,对世子爷而言,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沈牧先是一怔,继而苦笑道:“我只怕无人能去做说客一职…”
他也深知梵若说的有道理,可就算说的有理,这说客一职,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环顾四周。
莫非身有重任,沈牧是不会让他轻易犯险的。至于邓荣,沈牧也会怕对不起邓器。韩夺?封余雁?带兵打仗可以,说到嘴皮子上的功夫,那就差得太远了。
剩下九虎,他能做什么?怕是连封余雁都比不上!那就只还有芷柔和梵若了,芷柔…那是沈牧连想都不敢想的,再说了,她也没有那个能力!
“我去吧!”梵若淡然从椅子上站起。
“不行!”沈牧皱眉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世子爷!”梵若淡淡一笑:“有些时候,有些险,总是值得去试一试的!更何况对于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而言,我梵若一条命又算得上什么!”
沈牧看着她那柔弱而又坚定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把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太像了,她真的是太像了!
莫百知道沈牧在想些什么,他慢慢地站起身,突然一抱拳,半跪在梵若身前:“我带天下百姓谢谢梵若姑娘了!”
“无需客气!”梵若说完后,扭转过头,用蚊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不过是在还债罢了…”
等梵若走到帐外后,沈牧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喝道:“把我的帅旗竖起来!”
原本为了隐藏踪迹,别说沈牧的旗子,连莫非的旗子也是刚刚才打出来而已。如今十余杆暗红色的帅旗在禁卫军的八个方向和主营上升起,禁卫军的官兵都深知沈牧此番是下定了决定要铲除末阳山群盗,不由得都是精神为之一振。梵若刚走过木板桥,只听得身后一个疾快地脚步声从远而近。
“我和你一起去!”说话的是沈牧,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梵若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梵若像触着了什么东西似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红,但她还是任由沈牧握住了手,这感觉就像久违了一样,在手心里散发着温热。
沈牧来脸色倒是一如平常,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做,而且做得如此自然,故尔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已经握住了一个命中注定无法抛开的手。
“在下沈牧,拜见范首领,风先生!”沈牧站在末阳山下,运足了气力,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
从木板桥走到这头,这一里多地里,像是走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直到沈牧觉得手心里有一种直抵心内的暖意,才红着脸把手缩了回来。
而梵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既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任何亲切的表示,这又不禁让沈牧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第191回 替天行道(下)
路上的果然如沈牧所料,设了无数的陷阱,两人就像跳格子般,从木板桥那头跳到末阳山下的。
沈牧的声音在末阳山中缓缓地回荡着,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从山下奔下来数十名着装整齐,穿着明亮铠甲的兵士。
这些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装备都要比之前宋丹子带出来的那些人要好得多了,那手里每天都必须磨砺的刀剑长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哈哈哈哈!”只听见一阵粗豪的大笑声,一个长相非常威猛的中年汉子穿着长袍,缓缓地从山上走下来:“想不想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和硕亲王竟然会来与我这山野村夫相会!”
沈牧一见便知此人就是末阳山上的一把手,外号“撑破天”的范钢,他的身材果如外号一般的高大,比莫非都要高出一头以上。
“在下沈牧,想必阁下就是范首领吧?”沈牧拱手笑道。
那中年汉子摇首道:“范钢就是范钢,不是什么范首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世子爷前来不是闲聊的吧?就算闲聊,还请到聚义堂上一聊,如何?”
“请范先生带路!”既然范钢不喜欢首领的称呼,那么不如叫他先生也罢。
此时范钢像是很喜欢先生的称呼,笑道:“世子爷客气了!”
沈牧并没有介绍身旁的梵若,而范钢也像是视而不见一般,三人缓声朝设在半山腰的聚义堂走去。
一路上沈牧和范钢像是一对许九未见面的老朋友一样,随意地聊着末阳山的美景,而梵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参见世子爷!”聚义堂中早已挤满了人,除了范钢以下的五大首领外,连从未有人见过的风雨良也在场。
他戴着一方道士巾,穿着一件青色的道袍,还留着三络长须,一副极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年纪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倒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了。
“刚才风先生让丹子把人拉回来,可没让世子爷失望吧?”范钢有意无意地含笑道。
沈牧心下一凛,瞅了一眼半闭着眼的风雨良,哈哈一笑道:“风先生奇谋妙算,我自然大是不及了。”
风雨良此刻才睁开眼,笑道:“我这只能称得上狡猾而已,与世子爷及章先生的谋天之计而比,还差得远了。”
“谋天之计?”范钢提着的酒壶顿住了,他问道:“何伟谋天之计?”
风雨良笑了笑,将手中的羽扇放在桌上,说道:“世子爷与这位姑娘甘冒奇险到我聚义堂中,无非是想招安而已,我说的可对?”
沈牧见他说得光棍,自己也不好隐瞒,大笑道:“风先生所言甚是,我沈某到此处来,就是想将末阳山的人马收归帐下。”
范钢此时脸色一变,不过他还是缓缓地把酒壶放低了,没说一个字。老四许七,老五许九,以及老六宋丹子倒是不乐意了。
三人同时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顿,冷声道:“招安?世子爷倒是打得好算盘!想不费一兵一卒,立此奇功,怕是难吧!”
“奇功?”坐在最下面的韩子将冷笑道:“在世子爷的眼中,收拾一个末阳山就算得上奇功?你们也太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老七!你说什么!”宋丹子霍地站起身,盯着韩子将喝道。
“六哥,要是攻下末阳山算奇功的话,那把西卫国上百万的大军击退,倒算得上什么了?”韩子将白眼一翻,反问道。
宋丹子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而偏偏韩子将说的话都在理上,只是他说话的态度可真没怎么把自己这个六哥放在眼里。
韩子将年纪轻,武功高,又长得英俊,被抓上来的姑娘倒有大半宁愿献身子予他,相反,这五短身材的宋丹子就没那么好命了。
能够用强得到一两位姑娘的青睐,那就不得了了。他自己家中那三房姨太太可从来都没有正眼打量过他。
“好了,不要吵!”老三朱真一向沉默寡言,可要是他一说话,在场的人一般都不敢还嘴。
宋丹子气呼呼地坐下,抓起筷子,狠狠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个猪蹄,像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什么话来似的。
那头韩子将扭过身子朝梵若潇洒地举起一杯酒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姓什名何,哪里人氏,在下韩子将,可有缘与姑娘一宿春宵?”
韩子将仗着自己英俊不凡,连不把沈牧放在眼里,径直想要占梵若的便宜。
可梵若是何等样人,她脸色丝毫不变,用手拉住了想要发作的沈牧,柔声道:“韩公子可想要与小女子有一宿情缘?”
韩子将见梵若那绝美的容貌对自己瞟着眼色,早已没了魂魄,完全认为是自己的魅力在作怪,他得意地把杯中的酒喝完后,笑道:“区区在下,正是此意!”
其余的人都静静地看着韩子将和梵若,许七许九宋丹子还真以为梵若是拜在了韩子将的魅力下,只有风雨良皱着眉头,像在思考着什么。
而范钢则冷冷地盯着梵若,想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来。朱真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吃着桌面上的菜,一起都像与他无关一样。
“那还等什么呢?”梵若出乎沈牧意料之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当然更出乎在场所有让你的意料外,只有许七许九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像是觉得正该如此才对。而沈牧再也按捺不住,冷然插口道:“韩公子,你废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沈牧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如此重话,听得所有人都愣住了。脸范钢和风雨良都冷然看着沈牧,虽说对韩子将的做法他们不敢苟同,但毕竟是自己兄弟,又如何能让外人多口教训。
第192回 意气之争(上)
韩子将当即冷笑道:“怎么?怕自己的女人跑了?”
沈牧紧紧地握着拳手,却不想梵若用力地掐了他一把,他顿时满腔怒火消弭于无形,反而哈哈大笑道:“若是韩公子看得上这个女人,那就送给你吧!”
他这一变脸让在场的人顿时摸不着头脑,范钢却松了口气,沈牧大名在外,在这酒桌上与他闹翻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最重要的是,自己偏偏不能杀他。要知道,沈牧在民间成了最著名的英雄,杀英雄的罪过,就连恶名远扬的末阳山都是无法扛起的。
许七许九河宋丹子得意地交换了一个颜色,仿佛在说,连大名鼎鼎的世子爷都怕了咱们,要是传到江湖上,这脸还不得翻倍地传上涨。
风雨良难得地露出愕然的神色,他瞬即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这刹那间的转变。
梵若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韩子将的身后,走出了聚义堂之外。
许七许九和宋丹子同时露出羡慕和暧昧的眼神,仿佛都希望那个带着梵若走出去的人能是自己,而不是韩子将。
“来,喝酒!”朱真突然一拍桌子,举起海碗,叫道。
“喝酒!”范钢亦叫道。
末阳山群盗喝的酒有个名目,叫“碗倒”,酒性与壮寨的果子酒,碧云寨的山酒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要是不识酒之人,往往不知道这酒的厉害,反而会看轻群盗。这酒入口绵长,性子温良,如邻家小孩一般。
但过一阵子之后,酒气上冲,顿时猛烈得像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士兵,直能把喉咙给刺破了。能够喝上一碗而不倒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汉子了。
像范钢和朱真这般的人,也不过能将就半碗左右,故尔他们姿势做得漂亮,喝到嘴边不过小口轻抿而已。
沈牧酒量本来就不宏,酒胆却大,可他是细心之人,早发觉了在场的人喝酒的模样,便也只把酒送到口中细抿而已,并没有海口狂吞。
在场的人中,唯一大口下咽的只有宋丹子。他喜欢“碗倒”这个酒,更喜欢喝醉的感觉,他一口喝掉了半碗酒,擦抹着嘴角的酒渍,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恕我直言!”良久没有开口的风雨良说道:“世子爷,你此番前来为了招降我们,可带来什么条件?”
沈牧斜眼看着风雨良,知道他在心中正盘算着招安与不招安两方面的利益,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是朝廷派过来的,并不能给他们开出什么实际的条件,给的只能是一个希望。
“说实话…”沈牧并不打算隐瞒:“我并不是由朝廷派过来的!”
许七许九和宋丹子一愣,范钢则略出愕然的神色,朱真依旧低着头吃菜,风雨良却是含笑道:“我知道!”
沈牧沉声道:“如今严相爷当道,先皇死得不明不白,新皇来历不明,天下百姓每天都必须缴纳沉声的税赋,过的日子苦不堪言,我沈牧愿带领众位,驱途暴政,以清君侧!”
话一出口,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拿怪异的目光看着沈牧,包括朱真,他也停住了筷子。
从范钢以下,这些末阳山的强盗,并没有什么远见长识,只想割据一方,做个山大王而已,说起朝政,那是什么都不懂,说到宏图大业,那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与严相爷作对,清君侧,这都是太遥远的词了,包括范钢,他都从未想到要与朝廷正式作对,只要官兵不再围剿他,都谢天谢地了。
十五年了,这山大王的日子已让范钢过得太舒服了,他不想挪窝更不去想其他的那些遥不可及的事。
风雨良亦是表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料到沈牧不是朝廷派过来的,只是凭着那朝廷钦犯的身份去猜测,可没有想到沈牧会来这么样的“招安”。
“世子爷!”范钢苦笑道:“你想报仇,那是你的事,恕我们不能从命!”
沈牧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范钢的苦处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未能猜到范钢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这让他很是意外。
“风先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沈牧看着坐在范钢身旁的风雨良。他对风雨良还抱有一丝幻想,毕竟做为军师一级的人物,风雨良也不是无脑之人,他的思考应该更全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