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一到李家村便喜欢上了这一个远离世俗,出尘脱凡的地方。特别是这一处枫叶林,简直就是他在少年时梦里时常梦见的图画。
在安定下来后,他便有些沉默寡言了,特别是面对外面的人,沈牧并不想过多的接触。除了在必要的时候,能不说话,他便不说话。
章寒在到安阳三个月后,便和莫非第一次赶到了李家村外的枫叶林里,按沈牧留下的暗记找寻到了他。
沈牧自然很欢迎两人的到来,只是在章寒和莫非的一番言论后,他便显得很不高兴了。

“一定要回到军队里…”章寒当时瞅了莫非一眼,说道:“世子爷,你和莫将军都是军队里极有威望的人物,严相爷虽说换了一批人,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换了。你为国为民立下的莫大功勋,别人纵不知晓,军中还有人不知道吗?只要你和莫将军肯回到军中,振臂一呼,上百万的军人便会为了你把头颅系在腰带上,往前冲。到时芷柔姑娘的大仇也必然能够一雪干净…”
“够了!”沈牧用力地一拍,一张刚造好的木椅被整个儿排成了碎片。
“我不想因为一个人的利益而让千千万万的兄弟流血…”沈牧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心情平复了一些:“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的仇恨而让整个国家分崩离析…”
“那你就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莫非眉头一皱,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说道:“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芷柔着想吧?她现在这副模样,难道是你情愿的?”
“莫将军!”沈牧喝道:“芷柔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为她找到解药的!而至于竖义旗,清君侧之事,请二位不要再提!”
章寒咳嗽一声,苦笑道:“世子爷!我们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国家!严相爷是怎样的人,怕是不会在下多说,世子爷都应该知晓!要是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怕…”
“严相爷…”沈牧冷哼了一声:“三个月过去了,也未见得他就有能耐做出什么大事!”说到这里,沈牧突然口气一软:“而且百姓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平安生活的机会,我不想让他们再被卷入到战火之中。”
莫非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理解沈牧的想法。确实,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最苦的还是百姓。那些在战场中战斗的人固然可敬,但在后面用自己的双手无声地支持着他们的人就不值得尊敬吗?
要知一场战争打下去,必然会使得物价飞涨,税收翻倍,而民生凋敝。北陈才与西卫大战一场,虽胜者是北陈,西卫是失败者,可不见得战场上的胜利就是真正的胜利。
记得在大约三年前,沈牧到过安阳,那是一次偶然的路过,老百姓安居乐业,衣食富民的场景让他记忆犹新。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如今的安阳虽说还未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可每一个百姓家中能存下的东西也不多了。
这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灾难,沈牧深以为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想再造成另一场灾难,对于章寒和莫非的要求,他只能拒绝了。
“我不会去再想那些了…”沈牧站起身,客气地说道:“如若芷柔真的无药可依,那我也会不离不弃和她相依为命。至于章先生和莫将军刚才提到的事…我希望下一次见了两位的时候,说的话可以于此无关。”
说完后,他朝门外一指,径直走进了里屋。
莫非和章寒交换了一个非常无奈的眼神,耸了耸肩,告辞了。
第一次来看沈牧的时候,话题的开始和结束都显得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之后每次来,莫非和章寒都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起兵一事。在两人的眼中,这件事只有越快越好。时间会消磨掉一切,包括沈牧和莫非在军中的威望。那可是“清君侧”最重要的本钱。
直到一年后,沈牧再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把木门关上时,章寒和莫非才知道事情真的是触及到了沈牧的禁忌。
可事已至此,两人再也无法可想,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来到木屋外,总想着,会有一天,木屋的门会打开,沈牧浩气凛然地说:“走!”
第147回 一朝乡人(下)
每月的月圆之日无形中成了四人的一次聚会,只是两人在门外,两人在门内罢了。
今天,又等到太阳缓缓地爬下了山,章寒苦涩地提起木箱和布幡,朝莫非一挥手:“走吧。”
莫非摇了摇头,站起身,用脚尖一点剑柄,整把铁剑从地上跳起,落进他的手中。
沈牧站在窗前,看着两人慢步走远的身影,转头瞅了一眼坐在床边傻傻地捧着一碗鸡蛋羹却不知如何办的妹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离开京城的前三个月百姓生活确实没受多大的影响,可到了半年后,突然风向一变,在严相爷的把持下,朝廷突然加重了十倍的税赋,抽丁也由十抽一变成了五抽一。
天下一阵大哗,整个北陈原本就像患了风寒的病人,如此一来,风寒变成了疟疾,国家陷了十足的混乱中。
可沈牧之前已经把话说死了,如今他也没了争霸和除奸的念头,只想能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哪怕是过得苦一些,那也好过再让得了疟疾的病人染上不治之症。
回到家中已是午夜时分,莫非取下斗笠往墙上一挂,又把铁剑塞进了一口木制的剑匣里,才走到铁炉前。
他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还罩上了一张铁制的面具。一手执着巨大的铁锤,一手用长长的铁钳夹着一块黑黄色的铁块。
这一类颜色的铁块并不能算是好的胚子,只是要打造农具的话,也实在不需要上好的原铁。况且在安阳,想要找到一块上好的原铁,可比找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更难。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夜半时分演奏成一种奇妙的音乐,不到三刻钟的时间里,那一块原铁便被打得缩小了一大半左右。
剩下的地方只有拳头大小,却才是原铁的精华所在。
莫非瞳孔一紧,只见那块原铁正在散发着淡淡的紫芒,在暗夜里显得非常的诡异。
“紫阳铁?”莫非手一顿,继而叹了口气:“还是先留着吧。”
紫阳铁在所有的铁矿石里不是属于最好的一类,确实最奇特的一类。它是属于附生型的铁矿石,大部分的时候它都长在别的铁矿石里。
像这一块原本应该是倒数第二差的黑黄铁,在有了紫阳铁的铁芯后,便能称得上前五好的贴胚了,只是离莫非想要的那一种铁胚还有不短的距离。
莫非的家虽然在安阳县里,可是屋子离四周都比较远,半夜里的打铁声并没有吵到任何人,除了章寒。
他今天是住在莫非家里,从李家村回来后,早早的就睡下去了,他可没有莫非那么充沛的体力。
被打铁声吵醒后,章寒站起身叫了一句,就又睡着了,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作为安阳县北唯一的一家打铁铺子,莫非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在给邻居聂六把犁头装好后,又接下了两单生意。
一个是衙门里的腰刀,一共十柄,还有一个事牛屠户的切骨刀。与军队里整齐划一制造的兵器不同,衙门里大多都找一般的打铁铺制造。
等章寒醒过来后,聂六又赶了过来,他一脸神秘地眨眼道:“莫大哥,你猜我刚刚到城门前布告栏那听到了什么消息?”
莫非打铁的手稳当当地,没有停,头也没抬,笑问道:“老聂,我是粗人,猜不到,你还是告诉我吧。”
聂六摇头:“不行,你一定得猜!”
章寒伸了一个懒腰,从里屋走出来,笑道:“老聂,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章半仙?”聂六指着章寒,嘴里像塞了一个大鸭蛋,“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昨天又被‘会来客栈’赶了出来…”章寒哈哈一笑:“幸好莫大哥看我可怜,留我住了一夜。”
章寒说谎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而且技巧拿捏十分到位。他在安阳县是出了名的“江湖骗子”,会来客栈也不止一次地赶他出来了,说这样的谎,聂六自己不会猜疑有他。
“章半仙,你可总算是算对了一回!”聂六笑道:“平日里算卦可不见你灵验…”
“那是我留了一手…”章寒眨眨眼,说道:“要是泄露太多天机的话,可是要遭天谴的…”
“啊!”聂六露出慌张的神色。
“别听他瞎咧咧!”莫非把手里的铁块打了个翻,问道:“说吧,你从布告栏那看到了什么消息?”
聂六心里一松,笑道:“好你个章半仙,差点给你吓了半死。”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才低声道:“皇上驾崩了…”
“什么?”莫非一下失声,手中的铁锤一错,狠狠地砸在了石头上。一时间电光火石,整块石案裂成了数段,飞溅的碎石更是险些击中章寒和聂六。
“你说的是真的?”章寒面容一冷,追问道。
聂六畏畏缩缩的,莫非的表情让他吓极了,他往身后一指,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要…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吧!”一说完,他像见了鬼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
“皇上…皇上…”莫非目光有些失神。铁锤和钳子早已滑落到了地面,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呆若木鸡。
章寒却突然一顿脚,飞快地朝城门处跑了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早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布告栏前,所有的人都想看清布告栏上的字,可大部分的人都被挤在了外头。
“看一眼一两银子…”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声叫着:“谁都不能不看!”
这话完全是蛮不讲理,岂不是让在场的人都要拿出一两银子来吗?章寒面孔一寒,用力地往前挤了过去。
第148回 新君即位(上)
这时,他无意中回头才发现,在自己走到人群里后,外面已经围上了一堆捕快,而在前头说话的就是安阳县的总捕头连拘雷。
他年龄不过二十余岁,能做到总捕头的位置,大半倒是靠的是自己的实力。相比他的前任,连拘雷无论在催缴赋税和压榨百姓上都要高明得多。
用黄绸把布告盖起来,每看一眼,每个人都必看就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连拘雷长着倒是一张英俊的脸,只是坏在了那一对三尖眼上,原本应该清秀的脸孔顿时多了几分戾气,让人看了之后心里发毛。
听说他还和县令有着一层不能明言的裙带关系,据有人说,他的亲妹妹送去作了县令的第十五房小妾。
更有多嘴的人,说是县令的表外甥女就是连拘雷的正妻,两人关系深得很,一般人看见他还是有多远都躲多远的好。
今天走到布告栏前的人,除了像章寒一般的好奇者,大部分都是被连拘雷从家里抓出来。
“告诉你们,这是什么,知道吗?”连拘雷大咧咧地揭了一下黄绸的角,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皇谕。知道什么是皇谕吗?就是皇上的话!谁都必须看这个皇谕,看一眼一两银子。”
章寒微笑道:“不知道连总捕头照的是哪一国的国法,要我们交一两银子看皇谕?”
连拘雷见章寒,咧嘴一笑:“章半仙,怎么?你想看?”
“我不想看…”章寒笑了笑:“上面的内容我已经知晓了。”
“哦?”连拘雷微一错愕,转而冷笑道:“知道了,就说明你看过了,去那边交钱,一两银子!”
章寒目中寒光一闪即逝,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扔进连拘雷的怀里,沉声道:“我还想再看一遍。”
连拘雷一愣,倒没多大意见,有钱不赚那才叫脑子不正常:“过来!”
等章寒上前后,他一把揭开黄绸,让他看清了里面的字。然后不过很短的时间,他一把又将黄绸放了下去,推了章寒一把:“看完就走吧!”
章寒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冷冷地打量了连拘雷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连拘雷像是被看得有些很不自在了,站起身,喝道:“章半仙,你还不走,打算在这里过夜吗?还是你想去县衙走一趟…”
他刚想说下去,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排众而出,冷然道:“连总捕头,我要看!”
连拘雷心里一顿,在整个安阳县,他最怕的人除了县令之外,就数莫非了。光是他那高大的身影就让连拘雷有点打突。
况且他也见过莫非打铁的架式,那绝对不是一般铁匠能干得出来的。还有那赤着上半身时那骇人的伤痕和肌肉,连拘雷可不愿意和莫非对上。
连拘雷笑道:“莫大哥,你说哪里的话,你来了,我还能收你的钱不成?”说着,他一手攀上莫非的肩膀,引他到了布告栏前。
此时章寒则默默地从人堆里退了出来,径直朝莫非家中走去。
等莫非回到家里时,章寒已经把两人的行李打包好了,放在了院里,见他走离院中,便说道:“走吧!”
“去哪?”莫非一愣。
“李家村,枫叶林!”章寒一把将布幡拽起,背上木箱,朝院外走了过去。莫非先是一怔,继而狂喜道:“你想出办法了?喂…等我一下…”
一路上两人是一个劲的狂奔,莫非好几回想要把章寒扛在身上,那样脚程快一些,可章寒抵死不从。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章寒当时老师不客气地回绝了。
莫非也没有办法,总不成把章寒敲晕了扛走吧?要是一个使劲过了头,那章寒下半辈子就算是白费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快要落山之前进了枫叶林。落日的余晖把整片枫叶林照得一片深红,又正值秋天,满地的枫叶更显得另有情趣。
只是两人都无暇多加欣赏,飞快地来到了木屋前。章寒递了一个眼色给莫非,后者高声叫道:“世子爷…”
莫非叫了一阵,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他能明确地感觉到屋内两股平静的呼吸声,沈牧和沈芷柔都在屋内。
章寒见沈牧充耳不闻,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世子爷,皇上驾崩了…”
他话才说到一半,木屋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撞开,沈牧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皇上驾崩了?”
“是…是的!”章寒被沈牧脸上那可怖的表情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说道。
莫非半跪在地上,抬头说道:“世子爷!皇上正当壮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世,一定是严相爷那条老狗下的手,我们打回京城去吧…”
下面的话,沈牧都没有听见似的,他整个人呆呆地靠在门框上,半晌后,整个身子突然倒了下去。
莫非和章寒心下一惊,抢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沈牧。
“我…我没事!”沈牧挥了挥手,倚在门里的墙壁,就这样坐了下来。
沈牧只觉得一阵晕眩,皇兄死了?他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怎么会死的?虽说皇兄个性一直都很仁弱宽厚,可他的身体却都没有太大的毛病,又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就殡天了?
别说是死,就是一般的病痛,都很少见皇上染上过。从小他身体就壮得像一头牛一样,在他未登基前,在皇宫学院里念书时,那些外面的王子还因为这事嫉妒得不得了。
怎么不过短短两年三月又零七八天的时间,他又从一条活龙变成了一个死人了?
第149回 新君即位(下)
小时候的情谊和皇兄登基后给自己的一切,让沈牧一想到就痛心不已,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皇兄去世的消息。
章寒默默地看着他,知道他此时心里十分的难受,也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宽慰他,或者他压根就不想去找什么词来安慰。
他只想让沈牧重新站起身,把那些灰心丧气的事都放在一边,抛在脑后,重新成为指挥三军无往而不利的大将军,统率,甚至…
“皇上去世的事情来得蹊跷…”莫非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多半和严相爷脱不了干系…”
章寒点头道:“从外面打探到的消息,自从世子爷来到安阳后,在多半年内严相爷在朝内剪除异己,栽培势力,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把皇上架空,实权在手,成了真正的‘皇上’…”
“如果和章先生猜想的一样,那为何他又要对皇上下手?”沈牧皱眉道。
看他的神情像是还沉淀在皇兄去世的悲痛中,只是他也不想自己如此沉沦下去而强打精神,想问个明白。
如若是平常,只怕沈牧早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可他现在脑中早就乱成了一团,无暇多想,全被皇兄去世的消息挤占了空间。
“我想多半是皇上发现了严相爷的诡计,想要对他下手…”章寒推断道:“而不料严相爷早有防备,便将皇上…“
下面的话他没有直说,沈牧和莫非都是明白的。正古以来,成王败寇,就算是北陈王朝的皇上也不例外。
在严相爷前面,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两年的时间早让朝内的大臣只知严相爷而不知有皇上了。
“皇上去世后,由谁接位?”沈牧在脑中逐渐清晰后,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章寒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然后说道:“我探听到的消息是由皇上的…儿子…”
“慢!”沈牧打断了章寒的话:“据我所知,皇兄在我离开京城前并没有生下子嗣,孩子是这两年里生下的?”
“不是…”章寒淡淡地道:“新皇上生于戊戌年…”
“戊戌年?大前年?”沈牧愕然道:“三岁?”
“是的!”章寒也是从布告栏上得到的消息,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之一。
“会不会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孩子?”莫非问道:“我见皇谕上说新皇也是来自于民间,说是皇上在巡游之时宠幸的一名民间女子所生…”
“不会…”沈牧摇头道:“绝对不会!”
“为何?”莫非一怔,没想到沈牧会如此肯定。
“原因有二!”沈牧做了一个手势:“第一,三年前正值北陈与西卫战事胶着之时,皇上每天都会守在皇宫里等待着前方战场的八百里加急战报,无暇他顾,连逾论到民间去巡游了。而且以我对皇兄的了解,他是不会随便宠幸民间女子的。”
章寒点头道:“确实如此。”
“第二…”沈牧扫了在场的二人一眼,低声道:“皇上五年前因为一次事故伤了龙体,之后就无法人道了,故而那小孩绝对不是皇上所出。”
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章寒和莫非都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谁能猜想到北陈王朝的皇上是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这要是皇上还在位的时候传了出去,怕不让西卫国人笑掉了大牙。
“如若是按皇谱来算的话,应该由谁继位?”章寒问道。
沈牧苦笑摇头:“本来如果我的身份没有暴露的话,第一是恭晋王,第二就是我。但想必宗人府早就把我的名字从上头划去了…剩下的人,应该都无力继承皇位才是。”
“怎么说?”章寒又问道。
北陈王朝的皇子皇孙虽然比西卫要少,可总量算起来也是惊人的,直系的皇亲也有好十几位,为何沈牧却肯定没有人能有继承皇位的能力呢?
“不错,京城外的王爷,有那么几位在亲疏上靠近皇兄的人,但是…”沈牧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是太过聪明,就是太过愚蠢,绝对不适合继承皇位。”
这样一说,莫非也头疼了:“世子爷,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
“好!”沈牧说道:“现在朝政是把持在严相爷的手中,如果你是严相爷,在把皇兄做掉后,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做皇帝?”
“当然是一个蠢蛋,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继续把持朝政,为所欲为了…”莫非不加思索的说道。
“是的,严相爷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是要想让皇族里的人都服气,让现有的蠢蛋王爷去继承皇位,那是不行的…”沈牧摇头道:“至少在朝论上就过不了。宗人府的宗正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还是有很大权力的。”
“那该怎么办?”莫非追问道。
章寒则在一旁含笑看着沈牧,他心知,在莫非不断地追问过程中,沈牧那颗沉寂许久的心也渐渐的燃烧了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沈牧冷冷地道:“制造一个皇位继承者。无论那些外地的王爷是多么的亲近血缘,总不及皇上的亲儿子亲近。等皇上的儿子上位后,欺他孤儿寡母,到时是要禅还是要篡,就看我自己的了。”
章寒见沈牧看得透彻,也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想必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削弱皇族里的力量,让皇族在事情的决断上丧失发言权和影响力,最终成为一块可有可无的破布。”
“到那时…”莫非手往下一切,冷然道:“再改朝换代,到时北陈王朝姓沈还是姓严就二说了!”
“是的!”沈牧说道。
第150章 兄妹情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