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想了想才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本宫前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想起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皇长公主了,所以才特意来向皇长公主请安。”
简怀箴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周太后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不是前几日才在乾清宫中见过吗?”
周太后听简怀箴提起乾清宫中的事情,一时之间脸色有些愕然,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简怀箴见此微微一笑说道:“周太后你既然来了,不妨开门见山,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周太后见简怀箴如此单刀直入,便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皇长公主询问,那哀家也就不躲躲闪闪了,哀家之所以来见皇长公主,实在是因为这两日在睡梦之中梦到了先皇的缘故。”
“哟,你见到了先皇,先皇同你说了些什么?”简怀箴带着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微笑问道。
“先皇倒是没有同哀家说什么,他只是责怪哀家,说哀家对皇上管教不严,以至于让皇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先皇把哀家狠狠的骂了一番,到现在哀家已经知道错了。”
简怀箴倒是笑的有些淡然,她说道:“周太后也不必太过于自责,皇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我们都有责任。”
“不管怎么说,皇长公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慈母多败儿,倘然不是因为我以前对皇上过于娇纵的话,皇上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先皇在睡梦之中,还曾告诉过哀家,要怎么样才可以让皇上变回原来精明能干的皇上。”周太后娓娓道来。
简怀箴见周太后终于说到了正题,她便从容不迫的说道:“嗯,到底先皇是怎么说的?周太后你不妨说来听听吧!”
周太后欠了欠身子,十分恭敬的说道:“先皇对哀家说,让哀家一定要亲自来见皇长公主,向皇长公主借皇长公主的金玉杖,摆在香案之上,烧香拜佛,如此一天一夜,皇上的秉性自然能够像以前一样,皇上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本来就是邪魔入侵的缘故。”
“哟,邪魔入侵!”简怀箴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说道。
“真是如此。”周太后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走到简怀箴身边说:“皇长公主倘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翻阅典籍,历史之上也有这种例子呀!”
简怀箴仍旧是不置可否,她坐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嘴角带着洞察一切的微笑。
周太后见状有些着急了,她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你到底是肯不肯把金玉杖借给哀家呢?倘若皇长公主不肯把金玉杖借给哀家,那么便是有负先皇的嘱托,倘若皇上以后不能够改过变成一个精明的皇帝,哀家该怎么向先皇交代呀!”
简怀箴笑了笑说道:“只要周太后有这份心,那便是已经向先皇交代了,而至于所说的什么邪魔入侵之类的,这种事情不信也罢,周太后本宫知道你今日前来是想向本宫索要金玉杖,但是本宫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本宫的金玉杖绝对不外借。”
“皇长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周太后忙掩饰说道。
简怀箴笑了笑说道:“我是什么意思,难道周太后觉得本宫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果周太后觉得本宫说的还不够明白,那么本宫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周太后,本宫知道周太后来借金玉杖是因为什么样的缘故,周太后是觉得本宫手中有金玉杖,就会危及皇上的性命,会觉得皇上的性命始终掌握在本宫的手中,本宫说的对吗?”
周太后没有想到简怀箴一语中的,这么快就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她一时之间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简怀箴淡淡的一笑说道:“周太后你放心吧,本宫并不是非不分之人,自然懂得该如何做事,之前的时候我跟你们说那金玉杖已经不见了,无非是不想给皇上增加心理负担而已,这次实在是皇上做的太过分了,本宫才请出金玉杖来,本宫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皇上进行责罚,太后还是请回吧!”
周太后见简怀箴如此的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便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既然你开门见山的说,那哀家也就不说假话了,皇长公主您手中有金玉杖,皇上始终是寝食难安,如今皇上年纪还轻,难免会做下错事,更何况他已经之错了,为什么皇长公主不肯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哼哼,本宫要是不给他改过的机会,当时第三杖下去就会要他的性命了。”简怀箴冷冷的说道。
周太后却摇了摇头说道:“谁在年轻的时候不犯错了,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比旁人任性些也是难免的,有时候犯过错也是在所难免的,只希望皇长公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计较才是,而那金玉杖,皇上如今既然已经认错了,皇长公主何不把金玉杖给哀家呢?这么一来,一则哀家可以管教皇上,二则也可以弥补皇长公主和皇上之间的祖孙关系。”
简怀箴豁然站起来说道:“本宫说了,这是成祖皇帝赐给本宫的,本宫便谁也不会给,皇上只要他做一个明君,本宫是怎么都不会对他分毫的,倘若他要是害怕,让周太后你来向本宫讨这金玉杖的话,那么就说他还没有彻底的改过,本宫如何相信他,如何敢把这金玉杖给他,好了本宫言尽于此,零落送客!”
简怀箴边说着边自向内宫走去。
周太后见她已然动怒,始终还是没有敢跟上去,毕竟这金玉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还可以责打六宫嫔妃,倘若周太后再对简怀箴咄咄相逼的话,简怀箴一怒之下拿金玉杖责打她,那她也没有任何法子。
周太后同简怀箴交谈过后被气的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好几天没有出门。
朱见深原本指望周太后可以帮他把金玉杖抢过来的,没想到非但金玉杖没有抢过来,连周太后都也气病了,他越想越觉得愤懑,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又想起了万贞儿,便把万贞儿给叫过来,问她可想出法子了没有。
万贞儿早就已经听说过周太后向简怀箴索要金玉杖失败的事情,把她吓的不行,她知道倘若自己再给朱见深出什么主意,一旦传到简怀箴耳中,那么简怀箴随时可能拿金玉杖把自己打死。
到时候自己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所以她便推托说道:“皇上,臣妾也不是不想帮皇上想办法,可是想还想去,却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不如这件事情就暂且放下吧?”
“什么,你让朕把这件事情放下,那是不可能的,万贵妃难道你的性命在旁人手里攥着,你每日不如惊弓之鸟吗?”
万贞儿听朱见深这么说,她顿时变得有些沮丧起来,朱见深这么说的意思有两重,第一重是说他自己的性命在简怀箴手里攥着,倘若哪一日他做的不好,简怀箴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而他的第二种意思,便是告诉她,她万贞儿的性命也在朱见深手重攥着,倘若哪一日朱见深觉得她再也帮不上自己,便用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起来,半天才对朱见深说道:“皇上,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朱见深微微一笑说道:“朕是什么意思,想必万贵妃你心里也明白吧!”
万贞儿如何不明白呢,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才说道:“皇上,贞儿有一个方法,这方法能不能行,若是不能成功,那贞儿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开说来听听。”朱见深并不想真的对付万贞儿。
他之所以对万贞儿出言恐吓,也无非是希望万贞儿可以帮他说出一个主意来,果然他恐吓了万贞儿之后,万贞儿便说有了法子,因此他便连声问万贞儿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

第一百四十二回 单刀会

万贞儿慢慢地说道:“皇上,于冕以前曾经对奴婢有恩,奴婢以前也曾经救过于冕,所以奴婢同于冕的交情还算可以,不如皇上就请一个江湖上的高手,假作虏走了奴婢,到时候如何、如何、如何”
万贞儿便附在朱见深的耳边说了一遍。
朱见深听完之后半天都没有言语,终于他眼中带着波涛不定的光芒,问万贞儿说道:“万贵妃你觉得这件事情可行吗?你觉得于冕真的会像你估计的那么做吗?”
万贞儿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她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贞儿不肯定,但是事到如今贞儿除了拿自己做饵,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或者皇上肯拿惊染姑娘做饵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于冕一定会出面救惊染姑娘的。”
“不可、万万不可!”朱见深一连叠声的说道:“千万不能做出任何伤害惊染的事情来,绝对不能够拿她做饵。”
万贞儿见朱见深如此紧张唐惊染,不禁嗤笑一声,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就只能拿本宫做饵了。”
朱见深倒是觉得有些歉意,他凝望了万贞儿一眼,说道:“万贵妃,你今日为朕所做的一切,朕全都记下了,等有朝一日,朕一定全部善待于你。”
万贞儿摇了摇头说道:“贞儿到现在也不乞求什么了,只希望皇上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而贞儿也可以在这后宫之中荣华富贵、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也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
“好,只要你能够帮朕把皇长公主手中的金玉杖抢过来,朕便加封你为皇贵妃。”
“皇贵妃!”万贞儿顿时双目之中放出光亮,皇贵妃乃是至高无上的尊荣,虽然没有办法跟皇后这个尊号比拟,可是那是仅次于皇后的尊号。
纵观明朝,也只有在明成祖朱棣的时候,练贵妃练思遥因为深得朱棣的宠爱,朱棣才可以在她贵妃的名号之前加封了一个皇字,封她为皇贵妃,到以后像成祖永乐朝的王贵妃,宣德朝的孙贵妃,她们都是皇上看重的人,但是并没有得到如此殊荣。
若是在贵妃的名号前面加一个皇字,那便几乎可以比肩皇后了,也难怪万贞儿会为此而觉得心醉神迷。
“皇上所言当真?”万贞儿试探性的问道。
“放心吧,万贵妃,既然朕答应你了,就绝对不会反悔,再说朕便是封你当皇贵妃对朕又没有什么影响,既能方便你又能方便朕,那朕何乐而不为呢?”朱见深坦然说道。
万贞儿权衡之下,觉得这个法子正好,如此一来,自己可以成为至高无上的皇贵妃,纵然不能够当皇后,那也接近皇后了,二来自己只要能够取得朱见深的信任,以后就不怕失宠失势了。
朱见深想了好一会转过身来对万贞儿说道:“万贵妃,你说要请一个高手,这高手是从什么地方请来?”
“皇上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永和宫中的内监总管古公公去办好了,古公公为人做事最为细致、妥帖,他一定可以为皇上办好。”
“好,你回去告诉古冷意,只要他能够为朕办好这事情,朕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万贞儿说着便退了出去。
万贞儿回到永和宫中之后,便把她同朱见深商量的计谋说了一遍,古冷意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娘娘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倘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万贞儿一搓银牙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倘若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用,又怎么能够得到皇贵妃的名号,一旦我成为后宫之中的皇贵妃,那么,地位就坚如磐石不可动摇了。”
陈嬷嬷和古冷意也都明白在贵妃面前加上一个皇字,成为皇贵妃那是多么有殊荣的事情,所以他们便缓缓点了点头。
万贞儿又嘱咐古冷意说道:“古公公,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你去做了,你一定要找一个绝世的高手来,不管他要多少万两银子都给他的。”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按照娘娘吩咐的去做。”古冷意答应着,万贞儿便给了他几万两银票让他出宫去寻人。
古冷意拿了这几万两的银票,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这摆明了万贞儿是便宜他,请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又哪里用得着几万两银子呢?而他所用着不过几分之一罢了。
他拿了这银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出宫去寻找了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给了他一万两银票,请他来做这件事情。
那杀手都是见钱眼开的,他见古冷意肯出这么高的价格,而所做的事情又不费力气,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万贞儿便向朱见深启奏,想去城外的观音庙求子,所谓观音送子,恰好朱见深正同周太后在一起。
周太后听完之后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既然万贵妃有这份心思,皇上就让她出宫去走一趟吧!”
虽然周太后心里对万贞儿很不待见,但是她对子嗣问题还是很上心的,更何况人家都说城外的观音庙求签十分灵,所谓观音送子,只要是诚心诚意的在观音庙里求签,那么一定就能够生儿子。
朱见深微一沉吟,便说道:“好,既然母后答应了,那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万贞儿你此行要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是,贞儿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万贞儿连忙跪地叩拜。
万贞儿便在古冷意、陈嬷嬷等人的陪同之下,乘坐四人乘的轿辇,大张旗鼓的去观音庙中求神送子。
他们刚刚走出城外,走到一处荒凉之处,那地方一户人家都没有,周围种了各种高大的树木,忽然有呐喊之声从旁边传来,似乎有很多人拦路一样。
万贞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掀开轿帘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听到很多人,这声音难道是遇到劫道的了?”
陈嬷嬷回过头来摇了摇头说道:“启禀贵妃娘娘是有人家办白事而已。”
“什么,办白事,太不吉利了。”万贞儿摆了摆手说道:“命他们绕道走,不许从这条上经过,免得冲撞了本宫的轿子。”
“是。”古冷意答应着便上前去打发那些人。
于是,轿辇又继续往前走,走了没有多久又听到一路之上有锣鼓喧天的声音。
万贞儿又觉得不甚其烦,她用绢子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问陈嬷嬷道:“陈嬷嬷到底还有多久到呀,为什么又听到前面有锣鼓喧天之声?”
陈嬷嬷忙上前来说道:“启禀贵妃娘娘是有人家取亲,所以才有锣鼓喧天。”
万贞儿皱了皱眉说:“这条道路本来就如此狭窄,还要走这么多人,怎么走的过来,古冷意你去同那娶亲之人说让他们绕道而行。”
古冷意连忙应着:“是,谨尊娘娘吩咐。”于是,他又上前去把那娶亲的人给打发掉了。
于是,皇贵妃万贞儿出宫拜神求子的事情很快就四处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万贞儿走的是哪条路,所以便很少有人敢来这条路上走了,变得冲撞了万贞儿获罪。
万贞儿的轿辇正往前走,忽然之间她听到古冷意在外边啊呀一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如此大胆,敢在这里挡路?”
万贞儿忙掀开轿帘往外望去,只见外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的大汉,那大汉身板十分壮实,他怀中抱着一把刀,站在轿辇面前,目光十分寒冷,就像一座千古犹未化开的雕像一般。
万贞儿有些惊惧,忙问古冷意道:“古公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古冷意有些茫然,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这个人是谁奴才更不能知道了。”
万贞儿便往前指了指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问问,还在这里等着做什么?”
“是。”古冷意答应着就上前去询问。
他连声问那大汉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挡着路,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们贵妃娘娘的轿辇吗?你不知道冲撞了贵妃娘娘是死路一条吗?”
古冷意对着那个人一连嚷了半天,但是那个人仍旧是像木雕一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古冷意骂烦了,那人才冷冷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贵妃娘娘,我只知道你们都是有钱人。”
说完,他便举起刀来对着轿夫和侍卫一阵厮杀,那人的武功十分高强,轿夫和侍卫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扫倒在地上。
陈嬷嬷吓的躲到万贞儿的轿子后面去了,而古冷意也爬在一边的草丛里屏息凝视,不敢出来。
那个虬髯大汉,一把把万贞儿从轿子中拽了出来,他看了万贞儿一眼,面上掠过一丝愕然之色,说道:“我知得你是谁?你是于冕的家人对不对?”
万贞儿微微一愣,连声说道:“当然不是,我是当今的万贵妃。”
“你说你是万贵妃就是万贵妃吗?恐怕你是个假冒的吧,我记得上次的时候,亲眼看见你从于谦的府中走出来,你还不承认你是于冕的夫人,我同于谦素来有些过节,没想到于谦现在已经死了,我只好把这笔帐算在他儿子于冕的身上了,你们回去通知于冕,就说我命他今夜三更之前来城西以东三里地的城隍庙相见,倘若他不肯来父债自偿的话,那么我就杀了他的女人。”
说完,他便举起手中的刀恐吓万贞儿,万贞儿被那虬髯大汉一吓顿时昏了过去,被扫倒在地的轿夫和侍卫们见状连忙爬了起来,纷纷逃走,而陈嬷嬷和古冷意也紧紧地跟着一起逃走。
古冷意和陈嬷嬷很快便逃回了宫中,回到宫中之后,他们便去乾清宫中叩见皇上,林建安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一般,在外边候着了。
见到古冷意和陈嬷嬷,便指了指里面说道:“皇上等你们很久了,你们快进去吧!”
于是古冷意和陈嬷嬷便跟了进去,进去之后,朱见深转过脸来,抬眼望他们一下,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古冷意连忙匍匐在地上,连声说道:“启禀皇上,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如今娘娘已经被奴才收买的那个高手给带走了,而且他也放出言论,说那娘娘是于冕的夫人,指明了让于冕今天晚上三更去土地庙见他。”
“好,事情办的很好,陈嬷嬷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去于冕府中,把这消息向于冕说一声了呀?”朱见深不动声色的望着陈嬷嬷。
“是,奴婢立刻就去办。”陈嬷嬷行了一礼便恭恭敬敬的走出乾清宫,然后她一路出宫,狂奔到于冕府中。
于冕听说陈嬷嬷来了,倒是有些奇怪,自从上次他和万贞儿谈过一次之后,他心中对万贞儿增添了几许愧疚,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么久以来万贞儿钟情的实在是自己,更没有想到她当初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所以他对万贞儿一直心怀愧疚,听说陈嬷嬷来了,便让人把陈嬷嬷给请进来。
陈嬷嬷进来之后却扑腾一声给于冕跪下了,于冕见状倒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问道:“陈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这般模样?”
陈嬷嬷哭丧着脸对于冕说道:“于公子,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娘娘呀,倘若你不出手相救,我们娘娘就死定了。”
“啊,万贵妃出了什么事情?”于冕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陈嬷嬷扶起来,便连声问她。
陈嬷嬷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于公子你有所不知呀,我们娘娘今天去城外的观音庙拜神,谁知道路上遇到了一个强盗,那强盗的武功十分高强,他原本是想劫财的,谁知道见到我们娘娘的样子之后,便立刻说我们娘娘是你的夫人,还说以前的时候,曾经见到我们娘娘从你府中走了出来,所以他便把娘娘给虏走了。”
“啊,为什么他把你们娘娘当成是我的夫人,就把她给虏走了。”于冕大惑不解的问道。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巧合,那个强盗说是之前的时候,于公子的父亲于阁老曾经害死过那个贼人的爹,所以他要跟于冕公子算账,如今他把娘娘当成了于公子的夫人,自然要为难娘娘一番了。”
于冕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万贞儿在求神的途中遇到了强盗,而那强盗又错误的把她当成了是自己的夫人,可能那强盗的父亲以前同于谦有过过节,这也原本不是不奇怪的事情。
因为于谦以前在朝为官的时候,性格秉直,确实得罪过不少人,所以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可怎什是好?”
陈嬷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说道:“于公子你不会放着我们娘娘不顾吧,我们娘娘也是因为错被那贼人当成了是你的夫人,所以才把他带走的,倘若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陈嬷嬷说到这里便用衣袖去抹眼泪。
于冕素来心软,又一直对万贞儿心怀愧疚,他见陈嬷嬷表现的如此可悯,便安稳她说:“陈嬷嬷你先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你可曾经回宫去告诉了皇上,倘若皇上知道了,他一定会派出侍卫去救娘娘的,你先不必担心。”
“古公公已经回宫去把这件事情向皇上禀告了,可是你也知道皇上对我们娘娘素来是不怎么上心的,他未必肯去救我们娘娘,再说皇上及时肯去救娘娘,那又如何,那人指明了说要见于公子,倘若他见不到于公子,到时候一定会为难我们娘娘的,倘若那贼人一个心狠,把我们娘娘给——”说到这里陈嬷嬷便哽咽的说不出话去。
于冕一时之间也为之心寒,他点了点头说道:“陈嬷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的很对,倘若你们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我的过错了,你放心吧,既然那贼人说今天晚上三更要在城东三里处的城隍庙见我,那我今天晚上便去见他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你们娘娘的。”
“可是于冕公子,那贼人曾经说过,他只见于冕公子你一个人,他曾经言明绝对不能带任何人去,倘若带人去的话,那娘娘的性命就不保了。”陈嬷嬷抽抽搭搭的说道。
“唉!”于冕长叹一口气,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不带人去就是了,我便单刀赴会,大不了便引颈待斩,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于冕无所畏惧的说道。
于冕虽然是一介文弱书生,但是却是一个十分有骨气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面前退缩的,他的勇气一时倒让陈嬷嬷很是佩服。
陈嬷嬷在心里暗暗道:“这于冕比起皇上来,果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可惜他只是一个五品的官员而已,皇上却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可惜了,倘若不然我们娘娘同他在一起,那也是好事一桩。”
陈嬷嬷心里这么想着,于冕便决定了晚上要单刀赴会。

第一百四十三回 杀手意

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此时此刻,万贞儿正在那城隍庙中悠闲的坐着,而那杀手则站在她的身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万贞儿也丝毫不惧怕。
因为那杀手便是已经收了他一万两银子,那杀手就是古冷意之前请下的杀手,她今天所做的这么多,都无非是想同皇上布一个局。
她之前是同皇上这么商量的,古冷意先请一个杀手,把她给虏到破庙之中,然后再把于冕设计迎来,到时候让那杀手再把于冕捉住,这么一来,简怀箴等人就不会以为是朱见深出的主意了,那杀手抓住于冕之后就可以借此要挟简怀箴,把金玉杖给要回来。
万贞儿所做的这么多,可谓是煞费苦心,原本皇上想要金玉杖,他们可以直接请一个杀手,让那杀手直接把于冕捉走就是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万贞儿之所以让那杀手先抓住自己,无非是存了一份私心而已,她想试探一下于冕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倘若于冕肯为她单刀赴会的话,那就说明在于冕心目中,她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于冕肯为她生、肯为她死,肯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倘若于冕不肯单刀赴会的话,那么就说明她在于冕心中没有地位,二来也说明于冕这个人实在是不值得她爱的,她从此之后便对于冕死了心,所以她才设了这么一个局,多了这么一番举动。
朱见深当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以为万贞儿一心一意为自己夺取金玉杖,哪里知道万贞儿是对于冕有意的。
且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到了夜间,于冕果然独自一个人来到城东三里外的城隍庙,那座城隍庙十分破败,而庙中隐隐约约的有灯火照射出来。
于冕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往里面看了看,只见万贞儿一个人被绑在地上,她面上的神情十分痛苦,显然是十分害怕和惊恐。
于冕心中不禁略过一丝疼惜之意,这种疼惜之意只是对朋友的怜悯而已,绝对没有包含什么儿女私情。
于冕在外边稍微犹豫便推门走了进去,万贞儿看了他,一张脸顿时变得十分激动,她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喊了一声:“于冕!”
于冕对她摆了摆手,点头点,意思是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来了,你不会有危险了。”
万贞儿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虽然她已经想过于冕有可能来了,但是她也做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于冕根本就不会顾她的死活,因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倘若换了朱见深,朱见深是绝对不会来的。
所以她心中并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事实上于冕真的来了,所以当她见到于冕的时候,心中难免激动。
于冕四处看了看,只见城隍庙已经十分破败了,四处残垣断环,墙壁之上挂满了蛛丝网,而柱梁也已经被蛀虫蛀上了一个一个的大洞,但是城隍庙中点着一支蜡烛,显然那杀手是来过的。
于冕便走到万贞儿面前,想去给她解绳子,一边轻声的问道:“那贼人呢?”
万贞儿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那贼人把我关在这里就一个人走了,我想逃,但是被他绑住了,所以逃不出去。”
于冕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把你救出去。”
绑在万贞儿手上的那个结是一个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两个人正在焦急之间,忽然一个冰冷入骨的声音说道:“好了,于冕你终于来了,你们两个今天都逃不出去了,就在这里坐一对苦命鸳鸯吧!”
于冕一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于冕望着那个人愣了愣,半天才问道:“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有什么冤仇?”
那个人冷冷的说道:“我跟你倒是没有什么冤仇,只不过我的父亲同你的于谦于阁老之间到是有很大的冤仇,是你的父亲于谦于阁老害死了我的父亲,所以我今天一定要为我父亲报酬。”
于冕摇了摇头说道:“兄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父亲于谦于阁老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愧对自己、愧对天地良心的事,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黎明百姓,都是为了国家社稷,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他了,再说了,你的父亲想必之前也是为官的吧,为官者在朝堂之上难免会有争斗,这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倘若便把这当作是恩怨情仇的话,那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可言呢?”
那络腮胡子的杀手没有想到于冕会有这么一番说调,他倒是有些愕然,半晌才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总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给你杀了报酬就是,但是她。”
他指了指万贞儿说道:“她是无辜的,她是当朝的万贵妃,并不是我家的人,你把她给放了吧?”
万贞儿此时此刻心中十分激动,她见于冕竟然舍身冒死求那杀手放了自己,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悲声说道:“要杀就一起杀,要放就一起放!”
那杀手微微愕然,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对打,他们原本要说的话都已经同古冷意商讨过了,可是万贞儿明明是没有这句的,她忽然说了这句话,倒让那杀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
万贞儿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话,那杀手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好吧,男的留下,女的走。”
说完他便伸出手中的刀砍掉了绑着万贞儿双手的绳子,万贞儿有些茫然的望着他,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他们原本就定好的计策呀。
但是事到如今,她又无论如何怎么都舍不得于冕一个人在这城隍庙之中跟杀手待在一起了,她倒不担心这杀手会对于冕下毒手,她只担心皇上朱见深,她知道朱见深对于冕的恨意实在是重重复重重,已经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恨于冕和唐惊染两个人两情相悦,又恨于冕,简怀箴因为于冕的事情而杖责了他,倘若自己就这么走了,朱见深改变主意,不拿于冕去换简怀箴的金玉杖,而把于冕杀死了,那该怎么是好?
所以万贞儿决然的往于冕身边一站,定定的对那杀手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俩个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你倘若要杀他就先把我杀了吧?”
万贞儿说完就往于冕身前一站,那杀手惊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向万贞儿开口,才能够不泄露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便站在那里背着手半天都没有说话。
幸亏他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所以他的表情倒不怎么容易被人发现。
过了半天,万贞儿忽然扬眉问他:“你想好了没,要不要放我们一起走,要是不放我们一起走,你就先杀了我,我乃是当朝的贵妃,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放了他!”万贞儿对那杀手说道。
那杀手看了万贞儿一眼,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他不知道万贞儿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快,原本的时候,明明是他派人来雇佣自己,把于冕引到这里来,想借用于冕而夺取简怀箴的金玉杖,但是没过多久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她的这种变幻莫测的性格让杀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一时之间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万贞儿静静地望着那杀手说道:“你放了他,倘若你不放他,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杀手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是好。
万贞儿又继续说道:“你放了他,只要你放过他,本宫给你的银两绝对不追回。”
杀手见她这么一说,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便指了指外边说:“你们走吧!”
这种变化让于冕觉得十分奇怪,明明之前是杀手虏走了万贞儿,而要挟自己来这里救她的,但是过了没有多久,这杀手忽然转变了脸色与万贞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这种变化之快,让于冕也深感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