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暮,不是他。居然丢人现眼丢到墨魂这儿了,我只有苦笑的份。“对不起墨魂,我认错人了。”是我头昏脑胀不愿意接受现实,将墨魂硬生生当成暮,也难怪墨魂的神情近乎抽搐。哪知道道了歉,墨魂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奇怪。我被他盯得尴尬,脸有些烧。
“如果是一年前,该有多好。”
墨魂惨然一笑,眼里突然溢出些许我看不明了的哀伤,目不转睛盯了我几秒,突然急急转身迈开步伐。
房门在身后被轻轻掩上,我还不能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呆呆在地上坐了许久。断定他压根就不记得还没有把我扶上床,我只能苦笑。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屡屡失败跌回地上。不消片刻,已是满头大汗。
最后一次跌回地上,我嘲讽地笑,承认吧,你回来了,回到了展舞的躯壳里。这是惩罚还是补偿?
这身体没什么伤,确实纹丝不动躺了一年多,双腿根本没有丝毫知觉,恐怕…
该死,废物。
无奈仅有的水果刀被扔到了对我来说很遥远的窗台底下,只好打消了扎自己一刀试试有没有知觉的念头。瞥了眼身边的柜子,唯一可用的东西只有些瓶瓶罐罐。保镖就在房外,我扯下床单裹住个玻璃瓶狠狠砸下。瓶子破裂的声响只是闷闷一声,似乎躲过了保镖的耳目。
捡了快比较尖锐的碎片,下手的时候却犹豫了。我在干什么?有必要么?既然在这里安然躺了一年都没有人下手,有没有恢复知觉对我到底构不构得成威胁?
那个人,究竟当我是索魂第二骑,还是展舞?
就为这片刻的犹豫,那个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玻璃碎片出神的模样。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小舞!”
谁?疑惑间,我的身子一轻,被抱上了病床。抬头看时,入眼的是那人满脸的惊喜交加。记忆里面无表情的脸生动得陌生至极,西装革履,风采犹然,眼里的感情像是真的一般。
“听说你醒了,爸爸高兴坏了,”那人摸了摸我的脸颊,又是一脸心疼,“可不许再干傻事知道么,不许拿这种危险的东西了。”
危险?埋头看了眼玻璃碎片,不解。玻璃是危险的东西,那枪支弹药化学药剂怎么办?这些东西哪个不是他亲眼看我我一路学过来,每一个都用过也尝过,怎么今天倒成了怕我被玻璃碎片伤到?
疑惑地望去,触及那双眼,本能地朝床尾缩了缩。
“小舞…”那人欲言又止,犹豫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把那个交给爸爸,不要划伤了,乖。”
“遵令。”主人。
那人眼色一暗,不再言语。只是将地上散落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扫了眼床单,把碎片都裹了进去扔进垃圾桶。似乎是想到什么,干脆开了门叫来保镖,把垃圾桶也带走了。又交代了几句,片刻就有护士来将床铺重新整理。
整个过程我一直被娃娃般抱在怀里。那人的身上有着遮盖不了的杀戮气息,又或许是自小养成的敬畏心理,我不敢乱动。
“听保镖说你有朋友来过,是墨魂吧。”放我到床上的时候,他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不难猜出这结论。展舞是不会有可能有朋友探望的,当年也曾探寻“展家长女”的下落,外界的定论是“年幼病丧”。只有夜瞳才有个逃亡在外的同伴墨魂。这么说,我终究还是害他暴露了,天知道他方才从正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被跟踪。
思来想去,还是咬咬牙开了口:“求主人,放,墨魂。”只要这个人开口…
“小舞,你当真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吗?”
爸爸,好光辉的称呼!曾经,我在那里哭着喊着叫爸爸救我,没有人答应。你说,从今天起,你是编号235。“主人。”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人听到我这称呼,眼眶竟有些泛红。
“那时候你到别墅休养,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仆从看着你,结果你还是擅闯了索魂训练营。除了处死你,我只能选择把你送入杀手培训预选保你性命。那时候爸爸刚继承掌权人不久,势力不稳固,怕是被人那你当人质,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和你断绝任何联系。本来打算等势力一稳固就想办法换你出现世,哪知十二骑变故毁了原有秩序,也毁了我的情报网,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十二骑变故?
经他一提,我记起差不多被我淡忘了的轻狂岁月,杀手生涯竟也有过快意恩仇,不由想笑。索魂十二骑能者居之,在列的想往上爬,不在列的拼命想杀了十二骑之一取而代之。索魂向来不反对帮内杀手争斗,唯一解决争执的办法就是杀戮。当年十二骑视我们新生力量为隐患,屡屡暗杀不成。十二骑变故指的是我和墨魂以及其他新秀出乎意料的联手狙杀十二骑,毁尽资料,取而代之。根据狙杀成绩,墨魂第一骑,我第二。
其实当时时机尚未成熟,全是年轻气盛干的荒唐事,居然也歪打正着成功了。那次叛乱毁了主人情报网,让他元气大伤,也逼他不得不承认了索魂新十二骑的地位。除了索魂历代管理阶层都碰不得的现实资料,新十二骑士所有身份资料无从查知。
这就是他所谓的找不到我了罢。
那年,刚好是我到索魂的第六年,从九岁到十五岁,长相气质天壤之别,即便当时狩猎已经是他直接下的任务,也认不出来了罢。
只是,这就可以将这些年我所遭遇的一笔勾销么?
“你也知道,现世的资料我是没法碰触的,等我巩固了势力我一直在找你,却一无所获。我以为你向来娇生惯养,早就…”
“早就,死了?”你甚至,连我可能活下来都没有去设想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父亲要来何用?没用啊…
“不管怎样,我找到你了,你就好好做你的展家小姐,索魂和血女的事都与你无关,爸爸欠你的,会全部偿还给你。”
偿还,偿还得了么?其实,再重要,也不及你的大权吧。什么偿还,什么找过我,可以给我一切,只不过是建立在我和你的索魂无关的前提下!
要我服,可以,反正除了你女儿我连身份都没有。只要——“不杀,墨魂!”
“不行,索魂没有放过叛徒的前例。”那人眼色一凛,杀气毕现。
“我呢?”要论背叛,炸总部的是我,我是主谋,墨魂顶多算从犯,终究责任也是杀了我,墨魂死罪难逃,我怎么算?
“血女爆炸当天死了,你是我展家小姐展舞。”那人一脸不容置辩,“墨魂非杀不可!”
“要杀,一起!”
“不行。”
“你若,不杀,我就,认你!”
那人神情一震,当即显出几分犹豫之色,显然是大有回旋余地。
“你杀,我死!”
想不到我居然会落魄到用自己的命来威胁,真是讽刺。
那人沉默了,显然是我的话打动了他,在房里徘徊不定。就在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他开了口,出口的话却让我愣在了那里。
“不杀墨魂,只有一个办法。娶了你,当我展家的女婿。我只有你一个独女,我可以给他一个现世的身份,然后再次以我在外培养的继承人的身份加入索魂!这是两全的唯一办法,你要考虑清楚。爸爸希望你可以过正常的日子,一旦嫁了墨魂,就势必和索魂再也脱不了干系。”
嫁给…墨魂?!
魂归故里3
更新时间2008-12-3012:52:58字数:3657
之后的一个月,墨魂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病房里经常出现些杂七杂八的所谓亲戚,见了我有又哭又笑激动万分的,有义正严词要求化验DNA证明血统的,当然也有谄媚献礼的。总而言之,我的苏醒像是给这个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家族投了颗深水炸弹。我这个展家合法第一继承人似乎让一大部分人自危不已。
无论是谁,来的是什么架势,我都不想应对也懒得应对。那个男人隔三差五来一次,我知道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于是就有了一次刚好撞上展舞的一个旁系叔叔骂我来历不明的场面,那人盛怒之下让保镖谢绝了一切来客。我乐得清闲,生活一下子又安静了。
安静的时候,经常想起在那个世界的人和事。想起不知道有没有为冥报成功的仇,想起不知道若能不能顺利执掌摘星楼;墨衣和心儿是生是死,还有给过我温暖的义父。独独不会想起的是那绿衣仗剑。屡屡不自觉忆起皆是在梦里,绿衫,血剑,巧笑,碎晶,梦里相见,每每都是我笑着醒来,含泪入睡。即便是美梦,隔天也不敢回想。
才知道原来,隔绝了杀戮血腥,我也会软弱胆小得像寻常家女子。
在房里一月,医生说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便叫护士搬来轮椅推我下楼。我知道,这双腿痊愈的机会怕是很渺茫了,又或许,血女这个三世的奇迹的结尾便是最后一世在轮椅上安安分分地过完下半辈子。
“你先忙,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下了楼,被护士推行了好一阵子,难得人满为患的医院疗养院被我找着一处静谧的歇处,就打发走了护士,一个人艰难地前行。
这轮椅终究还是用不惯,没走多久,手便红了起来,有些泛痒。额头也渗出了汗,于是顺手想掀了盖在腿上的细毯。
才撩起,手一滑毯子落了地。俯下身去捡,却始终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啊!”稍不留神,身子便直直地栽到了地上,轮椅也被掀翻压到了手臂。顿时疼得眼冒金星虚软一片。
如今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废物。
突然,压着手臂的重量消失了。
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目光盈盈的墨魂,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动了动胳膊,我忍不住呻吟出了声。该死,伤到筋骨了么?
墨魂神色一闪,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俯下身抱起我。紧贴着他,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有些纷乱的心跳,遏制不住嘴角上扬。
“你,好重。”
半晌还没落地,正疑惑,突然听到他挤出这么一句。
重?体重?不知道,不过躺了一年没有动过应该是重了吧。“嗯。”事实相符,我点头。
哪知墨魂一脸无奈地叹气:“你该说,‘哪有?讨厌啦!’”他提高声音捏细嗓子“示范”了一遍,正色道,“这才是展家柔弱小姐该有的反应知道不?”
疯子。我揶揄地一记白眼扫去。
墨魂该是没料到我会做反应,神色僵了又僵,干笑。
然后就是尴尬,沉默。墨魂也许是不知道和性格有变的我如何相处,我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那个人答应放过他的条件。一时间成了相对无言,只有各自懊恼的份儿。
“你父亲,几天前曾经堵截到我,”许久,墨魂沉道,“他和我说了,那个…解决的办法…”说罢低下了头,不再看我。
“啊?!”他,知道了?!被天外飞来的一笔吓了一跳,我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容身,“放我下去。”再这么下去,只几天就把我在墨魂面前几年的脸丢尽了。
抬头见他突然惊醒我们的姿势和奇怪满脸的窘态,倒让我轻松起来,忍不住想发笑。“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那个人放了你,你不用真的娶我的。”或许墨魂对我来说确实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却始终代替不了我心上的绿衫影儿。
“我不是…不想…”墨魂慌了神儿,一把握上轮椅两侧将我围在了轮椅上。
“不是什么?”难得看到墨魂这副模样,一瞬间又分不清是暮还是墨魂,不知不觉以为回到了和暮斗法夺权的日子,不由换上了巧笑,“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爱我,到了娶我做夫妻的地步。”如果是,醒来把他当暮失控的时候,他便不会推开我。我若连这点都不清楚,就不是他九年的搭档了。“如果是一年前该有多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当真放得下你这一年的——牵挂么?”
当时不解不等于永远理解不了,其实静下来想想,要猜到墨魂当日那话以及表现的缘由不难。只不过,心里有了人罢了。对我,也许曾经有情,却也在那个一年的情人前短了一截吧。
墨魂眼里一颤,没有作答,只是缓缓松开了手,找了处草坪坐了下来。
“小时候那次训练,我碰到误闯的你,其实是故意拖着你不让你有机会回去的。“墨魂勾起一抹笑,顺势躺在了草坪上,伸手遮去脸上的表情,“粉雕玉琢的纯白娃娃,还以为见到了天使…既然天使都来了黑暗,我才舍不得放你回去。”
“是么。”没有印象了,只记得第一个见着的是受了伤的墨魂,吓坏了没见过血腥的我,然后就被大队人马发现了。
“后几年,一直是我带着你,亲眼看着纯白娃娃变成血女。明明是越来越强,我的保护欲却年复一年不可收拾。那时候,一点一点知道少了你不行,想着杀手生涯相伴到死就足够了。”
“对不起,以前的我不明白…”如果是现在,我大概不会迟钝到发现不了一直关心着我的墨魂的心意了吧。现在却是晚了对么?
“如果没有这一年…”
“如果你想,”我打断他道,“我可以给你段没有责任负担的婚姻。你继承了那个人的位子,就可以保护你心里的那个人儿了。否则,索魂迟早危害到她。”不管是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婚姻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如果对方是墨魂,总比不相干的人好,也算报答他一年前的舍命相救。
“不行!我这是害你!”墨魂猛地站起身,“我不会答应!要结婚,也要我克服对她的感情给你完整的…你等…”
怎么像…我在逼婚?索魂第一骑被第二骑逼婚?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疯狂念头,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墨魂,不是我逼婚,你别紧张。我救你,可是有条件的。你得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倒想见识一下,什么人可以让墨魂纠结至此?向来只是我的墨魂,说不嫉妒,当然是骗人的。
“我不知道!”着了魔似的,墨魂突然激动起来,愤懑地抱住头,一脸痛苦,“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也许她也叫…,也许根本没这个人!可是…可是每次一想到她就心痛,肯定是很爱很爱,爱到自己都没了…”
“墨魂!”
突然的变故让我慌了神儿,墨魂怎么突然很痛苦的模样倒在地上?药物?不像…倒像是精神方面的发作?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夜,夜…为什么我救不了你…”
眼看着墨魂倒在地上辗转,我却动也动不了,第一次如此的恨这不中用的残废双腿!墨魂,他痛苦成那副样子,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么!“墨魂,你等我过去!”奋力转动轮椅,身下的轮椅却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猛一用力,手忽的脱开了扶柄,一下子撞上前面的沟槽,划出道血痕。墨魂!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动不了…
没有办法,我一咬牙,拼着还有些力气的腰椎和双手,奋力向前一扑,身子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落到了墨魂的身旁。用力按住挣扎不已的墨魂不让他再大幅度动。
“墨魂,安静点,我在这里,我没死啊,你不用救我的,安静…我没死,没死…”一面安慰,一面掏出前些日子那个人放在我身上的手机给医生打电话。这种状况我应付不了,即使墨魂没有身份不能就医,也只能拼拼看了。
“你走开!不要碰我!我要找夜…”
“我在这儿啊,墨魂你仔细看看!”
“夜?”墨魂突然安静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我,眼色一寒,一把推开我!“不是…”
“展小姐!”医生急急跑来,身后还跟着担架,“你怎么了?”
终于到了,我悄悄舒了口气。“不是我,我朋友病了,你快叫人抬他去救治。”
“你一定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吧,”医生仔细看了看墨魂,招呼护工,“抬他上担架。”护工手忙脚乱地想去抬墨魂,却被墨魂本能得挡得靠近不得。
心急之下我一记手刀劈上脖子,墨魂才昏昏沉沉地任由护工抬上了担架,却仍然没有失去意识,目光朦胧地望向我,倒也不再挣扎。
“墨魂,你怎么样?还认得我是夜么?”
“夜?你是夜…”墨魂的眼越合越拢,最后干脆连手也垂了下去,“那我…找的就不是夜,我要找…”
你是夜,那我找的就不是夜,我要找…
一句话,很轻,传入我耳里却如雷鸣般震撼。
我听清了,也许是口型唇语,也许是宿命该如此。我只知道,从来没有如此感谢上苍,让我无悲无伤的,想流泪。
他说,我想找,楚昕舞。
魂归故里4
更新时间2009-1-112:20:32字数:4250
救治墨魂的时候,我擅自填了登记资料,姓名是展墨魂。
那个人当天傍晚就出现在了医院,来探望他在外面的“养子”兼内定的展家未来接班人墨魂,消息可谓是相当的灵通。从我签下展墨魂三个字的那刻起,所有的交易都开始生效。不出意外的话,不久的将来,墨魂将是展家的继承人,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是我的丈夫前提下的。不管他愿不愿意。
话虽如此,我的心却忐忑得紧。一整个下午的检查,墨魂作为展家养子一下子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人来人往,我只可以远远地看着昏迷的他的睡颜,思绪飘了不知多远。
楚昕舞,这三个字我绝对不会错听,那他口口声声说救不了的夜…不是我这个搭档展舞,还,会,有谁?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想到那个可能的答案我经不住浑身的颤抖。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要花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冲上前去求证。那个名字,那个我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名字,此时此刻像是毒药一般,说出来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便再也不可能让自己勉强和墨魂在一起了…可我却宁愿一试!
墨魂…
暮!
老天,我展舞用此生所有赌你一次开眼,你究竟肯不肯给我一个圆满…两世富贵无忧换一世情缘,可以实现的对不对?
远远地看着那个令我心惊的身影,心里翻滚的激越反而成就了脸上的面无表情。只他的三个字,已经让我失了所有力气。暮,究竟,是不是你?怀揣着这么个明知荒唐却让我拼命克制着才忍着不欣喜若狂的念头,就好像是捧着个被希望胀到极限的气球。里面是幸福,我却不敢伸手抓,只是怕手一碰,气球破了,什么也没了。
墨魂的病房被安排在了我的隔壁,大概是应那个人的要求。
白天很多人围着墨魂转,到了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等护士查完房,我才有机会一个人去探望墨魂,查证在我心头压得喘不过气的疑惑。
轻轻开了门,房里静谧得很,轮椅的声响格外的清晰。墨魂却意外的并没有转醒,似乎睡得沉,又或许是昏迷未醒,连我不熟练地坐着轮椅磕磕碰碰地进了房到了他床边,他都没有醒来。
窗帘未拢,月光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如梦中身影,飘然不可及。
千年前,那个归去花开的夜,我一剑刺去时那个人也是惨白一片,像是会随时飘走一样。
两世富贵无忧,一世情缘得享。
一夕归去花开,双花不现。当日满目紫散了去,情缘如何?楚昕舞的夙愿,我可能连同着我的债一起偿还么?还是天命各半,皆是一场空?
忽的不安,伸手贴上他的胸口。温暖如旧,心跳真真切切的存在。顿时舒了口气,还在。不自觉嘴角上扬,笑弯了眼,笑湿了睫。暮,是你对不对?这眼是你,这眉是你,这温暖是你。
也许是天生的警觉性,轻微的触碰居然让他皱起了眉头,神情似乎是挣扎了片刻,然后缓缓张了眼。目光迷离,像是隔了雾笼了烟,迷蒙底处却泛着我所熟悉的哀色。张了嘴,轻唤。“夜。”
“嗯。”我不知如何答应,胡乱应了一声,却发现墨魂的眼底迷离中迸发出一丝狂乱。
“你说谎!”他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拽住我的手,猛地将我拉下到了他的身上,另一只手迅速扣上我的脖颈,胁迫得我动弹不得,沉声道,“你不是!冒充她有什么目的!”
“我…”什么时候成了冒充的!这身体刚恢复,又被墨魂掐得喘不过气,我根本没有力量挣脱他的束缚。胡乱挣扎,换回的是脖颈上的手一紧,顿时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浑身没有力气,只能靠着他,难受…“咳咳…墨魂,放手,我是…夜!”
“是么?”墨魂冷笑一声,手上加紧了力道。
好难受…
“暮…放手…放手啊,暮!”好痛!
暮…放手…放手啊,暮!
闻言,脖颈上的手一松,墨魂僵在那里,离开我脖颈的手指尖微颤,似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语气带了颤音。“你…叫我什么?”
“什么?”终于脱了身,我扒在床头重重地喘息,听不懂他奇怪的话。什么叫我叫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