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
“谁?”叶深深白眼。
“叶姑娘,陛下回来了。”镜容的声音。
陛下?叶深深的第一个反应是:少紫不是好好躺着么?第二个反应是:那个混蛋离清回来了…
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离清那个讨厌的身影就闪了进来。
“深深,你也在?”离清笑。
“嘿嘿,好巧啊。”你会不知道我在?
“深深,我与玄歆还有些事情要商议,你暂且退避一下,可好?”
“他晕了。”叶深深戳明事实。
离清笑了笑,说:“我等他醒来便可,深深,我这趟出门带了些好玩的物件给你,都差人给你送去了。”
…
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留在这里。
想来想去她还是斗不过离清,叶深深揪着自己的衣摆还是出了狐王殿。他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吧,他既然救了少紫,就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一路猜一路走,她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思凡。
思凡抓着她的衣摆语无伦次:“姐姐,干了,枯掉了,湖眉的水和树…”
“什么干了枯了?”
思凡急得说不出话,拉起她的手就跑。
她跟着思凡一路跑一路惊讶,到最后渐渐升起了恐惧。
湖眉山上的花草树木,真的差不多枯萎了一半。
“怎么办?”她不了解。
思凡说:“去天灯那儿看看!”
情缘
湖眉山怎么会越来越干燥呢?
叶深深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搞清楚,唯一的办法是去看看那个据说是狐族命脉的天灯。上次打开门口封印的东西是萃心,那个萃心被绑在了少紫手腕上,好在她身上还有个半制品草卒石,进去应该不是问题。
终于上了湖眉山顶,到达听雪居的时候,思凡却蹲在门口一脸痛苦。
“怎么了?”
思凡抱着脑袋皱眉头,想了半天才回答:“姐姐,有人在这里设了层东西…你不难受吗?”
难受?叶深深摇摇头。
思凡瘪瘪嘴:“看来这个是给狐族的人设的。”
“那你别进去了,我一个人去。”
***
听雪居上看不出春夏秋冬,只有白茫茫一片,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看得晃了眼。
叶深深不愿多停歇,径直到了放天灯的那个塔前,拿出草卒石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上次是因为要去上面的浮陆千堆雪,她并没有拐到塔的中央去,自然也没能瞧见天灯。
明明几乎没人上去的塔上,居然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每走一步都有回音,越往上走声音越小,到最后就像是踩在棉花絮上,软绵绵的,像是虚空。
到最顶上的中央,天灯就放在一个莲花座上,一片昏暗,只有一颗火星在闪动。
叶深深手脚冰凉。
天灯,真的已经快灭了…难怪湖眉山上越来越干。
离清这几天离开湖眉,为的难道是天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呆的空档,天灯似乎闪了闪,光芒更弱了。
要不…死马当活马医?叶深深看了看自家的手,又看了看天灯,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指咬了一口,沿着莲座边缘滴了一滴血进去——好歹自家老爹是炎帝,她的血应该有那么一丁点作用吧。万一这一滴下去,扑哧…灭了的话,额,湖眉倒霉。
扑哧——
…
火似乎是旺了点。
…
叶深深浑身发软,吓得。
***
火算是暂时安稳了,她不急着回去。
上面就是千堆雪了吧,上次关着玄歆的地方。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上次玄歆不让她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作为一只好奇心十足的小鸟,当然不能放着奇奇怪怪的事物存在,正好离清被少紫拖着,这时候不去看看,那简直就是对不住自己~
于是乎,小鸟儿扇扇翅膀,晃晃悠悠飞上了听雪居上面的千堆雪。
千堆雪上依旧寒冷万分,只是上面的植物倒没有枯萎,反而苍翠欲滴。叶深深看着眼前一片碧绿无言以对。狐狸山上最神秘的地方,果然是个妖孽的地方。
自由的时间不多,叶深深没有多耽搁,径直跟着记忆往那个山洞走。几个月没来,山洞里的冰似乎少了一点点,山洞口上的冰花落了一大半。该不会…里面化了吧?
…
进去之后会不会被冰砸死?
…
思来想去,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怕死心。小鸟把心一横,变成了人形往里面走。 托恢复记忆的福,这人鸟变幻她可是越来越熟练了…也越来越不像人了…
在冰洞的最深处,那个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冰里面。叶深深一步一步靠近,呼吸都快静止了,心跳却在加速,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冰里的人,怎么以前没听那只狐狸提起过呢?”她喃喃,想了个法儿绕到了冰冻人对面。看清那人的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失踪了。
那个人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两眼紧闭,脸色苍白。
那张脸,她认得的…
——怎么会…是这样呢?
少紫。
为什么,在冰里面的人竟然会是他?
“有何感想?”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叶深深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
离清就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他不离身的玉笛,好像是在花园撞见了她一般,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
叶深深浑身僵硬。
这个人什么时候上来的,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太可怕了。
“寐儿?”离清微笑,走近一步。
叶深深本能地后退,挡在了被冰封的人前面,挡住他的视线。
离清却笑了起来,他说:“你不必挡,当年就是我亲手把他放进去的,我会不知道他是谁?”
“你想干嘛?”她警觉地问。玄歆当初就说过少紫是五千年封印渐渐有了实体的灵魂,那这个应该就是五千年前的少紫的身体…
“呵,你放心,我对一个死人没有兴趣。”离清淡道,“我这趟寻你,主要是拿个东西来给你。”
“什么?”
离清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碧蓝的珠子,摊开手放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叶深深想了想,还是秉承着拿了再说的原则接了过来,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离清一眼。手里的珠子即使在冰洞里这种地方,依旧很冰凉,冻得她直发抖,只好用袖子裹住那颗珠子。
“我当年,就是用这个封印住这个身体。”离清道。
“你想怎么样?”
离清不答,只是笑了笑往冰洞口走。叶深深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冰里的少紫,想着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回来见着他,悄悄留了个心眼,把开塔门用的草卒石找了个缝隙塞了进去,这才瘪瘪嘴跟着离清出了冰冻。这个草卒石别的用没有,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奇怪用处还是挺强大的,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离清头也不回,一直走到了浮陆边上才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作为一只恐高的小鸟,叶深深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哆嗦,摇摇头,再三挣扎下还是磨磨蹭蹭走了过去,站到了他身边。
“看下面。”离清道。
下面?
叶深深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这个浮陆下面是湖眉山顶,还有湖眉山坡,却不是以往的湖眉山。如果说之前从上往下看是苍翠一片的话,那么现在的苍翠已经成了昏黄,大片大片的昏黄夹在少得可怜的绿色中间,从山下开始往上蔓延。
湖眉山,真的会整个儿干涸么?
湖眉山干涸了,狐族也会跟着消失吧…“把晶石扔下去。”离清道。叶深深听得稀里糊涂,想了想还是乖乖把刚才的珠子丢了下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大约一盏茶的时辰,离清轻道:“往下看看。”
叶深深硬着头皮照做,看清下面发生的事后瞪大了眼。就在她刚刚丢下去那颗珠子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绿洲,虽然只有很小一块,在一片昏黄中却绿得出奇!
湖眉上的植物长得的确长得非常快,但是前提是大量的水,难道刚才的那颗珠子,能代替那么多水?
“离清,你跟龙族有什么关系?”她回头冷眼。
能拿出这样的东西,除了龙族的人还能有谁?夜明砂说离清不是湖眉一支的狐狸,除了湖眉一支,还有几支狐族都远在内陆,只有湖眉临海,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离清的脸色微微一怔,收敛了笑意。
他说:“姜寐,你真不记得我了?”
***
姜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离清的这一句话说得极轻,却难得带着嘲讽,让她心惊。——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过他呢?
“那年你为了收集草卒石,在东海之滨救过一个人,还记得么?”
东海之滨…救人?
叶深深苦思冥想,忽然脑海里蹦出一个人,心骤然下跌。她姜寐虽然洒脱惯了,真正结仇的人却不多,少紫是一个,还有一个则是当年她在东海之滨救下的,龙族太子。
“你是那个快被晒干的龙太子?”她惊叫。
离清的脸一阵难堪。
他这样一提,叶深深倒想了起来,五千年前她和龙族倒的确有那么一段瓜葛。
五千年前三族鼎立,三家皇族之中,只有人族的炎帝有她这个独女,其余两族皇储皆是皇子。许是两家都觉得断袖不雅,于是乎龙狐二族先后上她家谈过和亲事宜。
狐族因为皇储少紫与她有仇,两看相厌,一起翘家了。
至于龙族,据说是他家太子强烈反对,也吹了。
想她姜寐妙龄,活生生地被传成了貌美脾气差,没人要。
龙族太子叫什么名字她从来都没有知道过,五千年前翘家半年后,她被少紫缠着要萃心缠得不行,就沿着东海边上朱墨边境找,结果就在岸上不远处的灌木里救了个快渴死的人,便是后来的龙族太子。
她在东海边上照顾了他三天,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临行前还好心往东海上丢了个咒搅了一搅,通知他水里的家人。
也许是那年她姜寐本来衰败得很的桃花终于开了窍,早就悔婚的龙族居然在一年之后回心转意,找上了门。只是她姜寐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是什么良善,除了少紫那只狐狸一直拿他没办法,对其他人可没多少好脾气。既然人家送上门了,她也乐得新仇旧恨一起了,一把火烤熟了来提亲的虾兵蟹将,本以为连同那个龙太子也成了炒海鲜太子,没想到却没见着他。
如果硬要算什么仇,后来的磕磕碰碰不算,最大的也就这一次。
少年的龙族太子盛气凌人,和现在温和阴狠的离清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总共也和他见了不过几面,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
一想通,叶深深终于战栗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火烧东海的虾米们,记恨了我五千年吧…”如果真是这样,天哪,他离清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啊!
“在你眼里,我就说这样一个人?”离清笑道。
叶深深一阵鸡皮疙瘩,死命摇头:“怎么可能!”
你阴险,狡诈,卑鄙下流,笑里藏刀,怎么可能是小鸡肚肠成那样的人?不然这五千年来,东海早就没有活物了吧…
离清淡笑,把手里的玉笛绕了个花式,放在唇边细细地吹奏起来。
“…”太子你好兴致。
离清的身份总算是明了了,只是还有一点想不通,他好好的龙族太子不当,为什么跑湖眉来假扮狐狸来了?说有仇,那也是她姜寐与他有仇,关湖眉山上的狐狸们什么事情?
“咳咳,离清,你到底想干嘛?你把我和少紫折腾得这么惨兮兮的,也该过瘾啦。”
离清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的笑一点点掩了起来。他站在浮陆边缘,眼里冷厉得如同黑夜里的冰峭。
他说:“姜寐,你最好配合我,否则这湖眉不出三年,将成为死地。”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离清笑了,“我想要的东西,很多。”
***
叶深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浮陆,怎么回到狐王殿的。整个途中,徘徊在她脑海里的只有离清临别的笑容,让她毛骨悚然。
他没说他想要什么,可她却知道,他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她叶深深或者姜寐而已,他的野心或许是再一次的天人抉择,一统龙狐两族,直接挑战老天么?
“晚饭,你在发呆。”
少紫勾勾嘴角,不满叶深深明明坐在他身边,心思却不知道飘了多少路程。
“离清和你说了些什么?”她回过神来问他。
少紫笑了:“他说我体内寄居着叛贼少紫的魂魄,想要‘玄歆’消灭‘少紫’。”如果不是他压根就没有失去作为少紫的记忆,他真的会相信他…
“你答应了?”叶深深大惊失色。
少紫看着她汗涔涔的模样,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轻轻拨弄了一下似的,说不清的感觉。只是有微微的甜,微微的酸,最后在心尖尖上绕了个小结。
夕阳下的小鸟,唔,比往常似乎柔和了不少。眼睫和发梢被夕阳映射得在发光一样,脸是无可挑剔的,安静的时候她居然也有柔美的一面,看得他有些忍不住…出神。
“晚饭。”
“恩?”
“丑死了。”
“…”
这只狐狸精,脑袋里除了漂亮与否还剩下什么?!
根据少紫的说法,离清给了他一天的时间考虑是否消灭少紫。
叶深深也把离清对她的威胁说给了少紫听,结果惹得少紫一脸怨妇表情。
“喂,你干嘛?”叶深深戳戳他。
少紫似笑非笑地挑挑眉,勾勾嘴角,从嘴里挤出三个字:“风、流、债。”
“…”我冤枉。
挑眉。
瞪眼!
低头,咬住小鸟耳朵。
噌,小鸟的脸红了。
狐狸获胜。
***
第二日,便是狐族的皇储选拔日。
叶深深也曾想过,是不是该在那时候,所有人都到场的那一刻把离清的真面目公布于众,好让湖眉山上的狐狸们群起而攻之呢?思来想去,她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狐族的天灯将灭,狐族本来就是自身难保,如果在这时候宣布他们信赖的狐王其实是个冒牌货,那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何况少紫的性命说到底可是在离清的掌控之中,他们拿什么立场去揭穿事实呢?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皇储选拔,可谓是把湖眉山上的老老少少都聚集了起来。候选的总共有十个少年,其中有两个叶深深是认得的。一个是从小就跟在玄歆身后的那只人面兽心人小鬼大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小狐狸思凡,还有一个则是跟他完全不同的,镜容的小徒弟,叫苏离。对于这只狐狸,叶深深对他的映像仅限于他乖乖巧巧又听话,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跟思凡这只爱装嫩的狐狸是两个档次。
狐族选拔的方式可谓是让叶深深大开眼界,够原始。小小年纪居然直接上来就是比法术,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别看他们年纪小,打起来却毫不含糊,说是杀出一条血路也不足为过。
当年的少紫也是这般从一群孩子中脱颖而出么?
叶深深心有余悸地看了少紫一眼,少紫面无表情,好似没看见。她才记起来,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玄歆”。
最后的候选人有两个,思凡胜出倒不出叶深深所料,只是没想到那个乖乖的苏离也在其中,这让叶深深掉了下巴。
离清笑着问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也要打一场分分上下?”
思凡跃跃欲试,苏离却淡淡看了他一眼说:“算了。”
气得思凡直跳脚。苏离淡淡一笑,思凡顿时看傻了眼。
…
皇储选拔完毕了,离清没有说散,谁也不敢妄自行动。
“今天的最后一项,是为玄歆诊治旧伤,请长老们留下。”离清道。
叶深深的手僵了。他居然是想直接把少紫给就地正法了?
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交锋
皇储选拔完毕,离清的脸色很是阴沉,透着说不出的凌厉。
叶深深屏住了呼吸,悄悄看了少紫一眼。
老天爷啊,虽然她早就知道离清没那么容易对付,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啊啊啊!!
只可惜,老天爷的耳根向来是比较选择性的,譬如现在,它就压根没听到某只小鸟心里的哀嚎。深秋的湖眉,阳光灿烂得很,天空蔚蓝如洗。
“各位长老,”离清朗声开口,“几日前商议的事可有结果?”
六个长老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叶深深看得迷糊,仔仔细细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明明不久前死了个镜为,居然这么快找了个替补?
镜容咳嗽了几声,作为最年迈的长老站了出来,朝离清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说:“我和众位长老已经商议过,既然有孽障祸害我狐族安危,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我们势必除之以保我湖眉一族。”
离清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叶深深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她浑身战栗。
“各位——”镜容对着殿下的男女老少扬声道,“玄歆族长为了我湖眉一族,不幸遭奸人陷害,如今我们要合力帮助他摆脱附体的奸人,希望大家为族长护法!”
一句话毕,狐狸们集体骚动了。
叶深深恶狠狠地瞪着镜容:这个老头搞什么鬼!干嘛顺着离清的意思?!
少紫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出他也没有料想到离清会这么早提出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了,叶深深瞥了离清一眼,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少紫身边。少紫似乎有些惊讶,想了想上前一步挡在了她前面,结果被叶深深从身后拽了一把。叶深深一步向前,站在他的身边,朝他笑了笑。
很久以前,她就是如此并肩站着的,当然不会因为转了个世就变成了小鸟依人了。她是姜寐,是曾经和少紫并肩作战的帝女姜寐啊。
“玄歆?”离清见了这架势有些惊异,继而一笑,对着叶深深招招手,“深深,你过来。”见她不理,他淡道,“不要忘了他的命是谁救的。”
叶深深咬紧了牙关。
少紫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离清显然相当有耐性,他静静等着。
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生死关头,而是生死关头之前,你的把柄还在对手手里。叶深深看了一眼少紫,见到他神色还算镇定,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朝离清走了过去。
离清笑了。
他说:“深深,你又何苦做些无用功?”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压低了声音朝他吼。
离清淡道:“我只是为着狐族的千秋万载着想,少紫不死,我不会出手救湖眉。你若不亲手杀,我让玄歆与少紫玉石俱焚。”
一瞬间,叶深深浑身凉透了。
这才是他救少紫的真正原因吧,一,当着狐族的面杀了他们某些对“狐王少紫”还抱着希望的残余;二,解救湖眉干涸之苦,让子民把他当神供着;三,让她姜寐为了保全“玄歆”一条命,亲手毁了少紫,杀了他。
他竟然可以把条件利用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可怕了。
离清从身后的侍女那儿拿过个瓷杯,交到她手上,用目光示意她给少紫喝下。
“这是什么?”叶深深问。
“过劫。”
叶深深拿着瓷杯的手抖了抖。过劫是什么,她当然听说过。这本是阎王用来解决某些个不愿忘记过往的凡人的东西,过劫一喝,便是把人家刻着东西的灵魂从身体里面抽离,灰飞烟灭。后来这东西被天上看中了,就用来惩罚犯了错的仙人,喝完之后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躯壳了,有灵魂,却像是初生的婴儿,什么都得从头来过。这向来是现人中除了直接灰飞烟灭,最为厉害的惩罚。
离清是想让她亲手杀了少紫。
“你为什么不让我喝?我喝了,就可以任由你摆布。”让她喝不是更方便么?
离清却笑了,他说:“你喝了,就彻彻底底成了叶深深,我对你叶深深没有兴趣。”他盯着她的眼,眸光闪烁,指着胸口道,“我要的是五千年前人龙一战,那个披着盔甲拿剑刺进我胸口的姜寐。”
五千年前,他年少,第一次领兵出战,在战场上遇到了个身材纤弱的小兵。只是那个小兵身手了得,他一时好胜与他单打,却不想被他脏兮兮的脸上眼里那抹生动的光亮恍了神,被小兵一剑刺中胸口。
那小兵自然是要不了他的命的,只是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挫折,他便把这个人的眼睛刻在了心里。
后来父王替他向人族提亲,他愤怒地拒绝了,虽说姜寐是出了名的漂亮,只是人族又有几个人及得上战场之上,那个和他单打许久的小兵这般恣意飞扬呢?千娇百媚又如何,他离清不稀罕。
他离清自小高傲,可输了就是彻彻底底的臣服,纵然龙王逼婚,他也照样让了太子之位离家出走。后来龙王终究是妥协了,只是不想时隔三年,他在回东海的路上旧伤发作,居然晕倒在了岸边。
再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那双刻进他心底的眼,他不会错认。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个女子,这让他欣喜若狂。
那个人,便是人间帝女,姜寐。
而现在,那个叫叶深深的女子正盯着他,满眼的仇恨,一如当年的姜寐。他却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