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特意走这一趟。”梵伽罗取回微雕,笑着颔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温和有礼的,身上完全没有世外高人的孤傲脾性。与他站在一处,便如沐浴在和风细雨中。
陆丹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安抚,于是便轻巧地笑起来:“不不不,完全不麻烦,我还有一样东西想让您看一看。”她打开包包,取出一张离婚证,似献宝一般在梵先生的眼前左右晃动。
“我离婚了,”她的笑容简直比朝阳还灿烂,“拿到了一百万的财产,车子和房子我都没要,这个地方留给我太多痛苦的回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不过这里却有我此生最美的邂逅,就是您,梵先生。”
她笑着落泪,无比感激地叹息:“能够遇见您真是太好了!”
梵伽罗无奈地瞥了许艺洋一眼,许艺洋便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陆丹,“大姐姐,擦。”
“诶,谢谢,小朋友真乖。”陆丹把纸巾卷成小卷,一点一点抹掉眼角的泪,免得弄花妆容。现在的她没有任何担忧和烦恼,所以对自己的外表格外注重。
确定自己没有显得很狼狈,陆丹这才笑着看向梵伽罗,问出了内心最深的疑惑:“梵先生,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个玉雕吃下去?如果长出怪手的人是我,我肯定一开始就能把他揍趴下,后面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
梵伽罗挑高一边眉梢,反问道:“你确定长出手的人是你,你会懂得揍人吗?我说过,你必须学会反抗,否则别人帮你再多也是白搭。”
陆丹愣了愣,思忖一会儿之后便释然地笑开了。是啊,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懂得反抗,就算多出来一双手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只会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承受雨点般的暴打?丈夫或许一开始会被那双手吓住,但他是何等残忍酷戾的一个人,当他意识到那双手不但孱弱,还能无限再生时,他恐怕会把它当成有一个发泄怒气的途径吧?他会把她的手剁着玩!
陆丹情不自禁地抱住自己,恍然道:“我明白您的用意了梵先生!谢谢您的安排,虽然我受了很多罪,但我也得到了许多珍贵的礼物。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反抗,学会了独立,也学会了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我可能学会了别人一辈子都没法学会的东西。在绝境里走一圈不是人人都能获得的体验,那很煎熬,却也锤炼了我的意志。”
梵伽罗点头道:“你看清自己的**了吗?”
陆丹的笑容带上了一点奇异的韵味:“看清了,原来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竟然是剁掉丈夫施暴的手,而且最终我也做到了。”
梵伽罗轻描淡写地道:“人要懂得自救。”
陆丹用力点头:“您都把刀递到我手上了,我若还是学不会自救,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您的苦心安排?”她再次鞠躬,语带哽咽:“梵先生,谢谢您!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差点就以为我这辈子没有希望了,但其实是有的,希望一直都在我自己身上。梵先生,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要回家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能经常来探望您吗?”
梵伽罗轻轻摆手:“不用来探望我,我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你好好生活吧。”
陆丹露出失望的表情,却也不敢过多纠缠,只能讷讷点头。她一步一回头地跨进电梯,然后缓缓弯下腰,不舍中,她听见青年曼声说道:“不要放纵自己的**,你差一点就迷失了。”
电梯门合上了,可她却久久没法站起来,而是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一颗一颗垂直地落泪,“我知道了,我不会放纵自己,您放心吧。”她像宣誓一般说道。
没错,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但是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她却遇见了梵先生这样的人,只这一份邂逅便足以抵消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那是她生命中冉冉亮起的一颗星辰,若是迷途了,她只需抬头看一看这颗星,就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放纵自己,迷失自己,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否则她岂不是浪费了梵先生给予的新生?
陆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回到七楼,听见开门声,她的丈夫扭头看过来,然后惊跳而起,躲进厨房,死死拉紧玻璃门,色厉内荏地高喊:“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快点离开,否则我报警啦!”
陆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是回来拿行李的,放心吧,我一眼都懒得看你。”她走进卧室,把摆放在衣柜里的一个中号行李箱拿出来。结婚好几年,她能带走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东西,没有太多精致昂贵的衣物,也没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只是一些日用品而已。她就像一个居家保姆,卷起铺盖就能走人。不过这样也好,她对这个家本就没有什么留恋。
陆丹拖着箱子走了,果真一眼都没往前夫那边看。抵达一楼后,电梯门刚打开,她便与一名蓬头垢面的妇人撞了个正着。对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拿在手里的塑料口袋掉落了,东西滚了一地。
陆丹连忙蹲下身去捡东西,妇人却呆呆地看着她,呢喃道:“小陆,才几天没见,你都大变样了。你老公没再打你了吗?”
“曲姐,我离婚了。”陆丹笑着说道。妇人是四楼的住户,由于同病相怜,又经常去同一个超市买菜,两人私底下很熟悉。
“你离婚了?”妇人立刻笑起来,竟是真心实意为陆丹感到高兴:“太好了,你终于脱离苦海了!东西你放着吧,我自己来捡,你快回家去吧。”她看了看陆丹的行李箱,目中是浓浓的艳羡和喜悦。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永远都不用回来,这可真好啊!
陆丹捡起一个小瓶子,脸上的笑便凝固了。她抖着手把瓶子塞进塑料口袋的最底层,一眼又一眼地朝妇人看去。妇人名叫曲娴芬,今年三十三岁,生活也很不幸。不过她的丈夫倒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不会打骂她,只是经年累月不回家,就算回来了也只在客房住一晚,看看父母,第二天就走。听说他在外面生意做得很大,是个大忙人。
曲娴芬里里外外操持这个家,但她的公公婆婆却还是对她不满意,儿子也跟她不亲近。她的苦难大多来源于这三个人,与公婆之间的矛盾自不用说,令陆丹特别想不通的是,曲姐的儿子竟然也不愿意站在她这一边,还口口声声说父亲在外面包养的小三更适合当他的妈。
这样的儿子还能要吗?不如剁碎了喂狗!刚思及此,陆丹便闭着眼睛默念了几声罪过。她答应过梵先生要好好做个人的。
曲娴芬并不知道“善良怯弱”的陆丹在想些什么,拿回塑料袋之后她仔细翻找了一下,发现那个小瓶子还在,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陆,天色都黑了,你快回家去吧。”她笑着冲陆丹挥手。
陆丹一边答应一边往前走,却又在门口站定,回过头慎重说道:“曲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如果你觉得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你就去十八楼找梵先生,他会帮你的,我能顺利离婚都是托了他的福。”
“十八楼,梵先生?”曲娴芬满脸疑惑。
“是的,十八楼的梵伽罗先生,你看过《奇人的世界》吗?”
“没看过,电视机天天被我婆婆霸着,电脑又是我儿子的,我哪里有机会看电视。”曲娴芬苦笑摇头。
“你用手机也可以看的,搜一搜《奇人的世界》,点开视频就可以了。曲姐,你看了这个节目就知道了,梵先生一定可以帮你,所以你千万别放弃自己!”陆丹一再强调。
曲娴芬似乎听进去了,迟疑地点点头,又迟疑地看向塑料口袋。
陆丹轻叹一声,这才拖着箱子走了。半小时后,一群跳完广场舞的老太太越过马路,走向市内某小区的大门,与刚下车的陆丹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其中一个耷眉吊眼的老太太刻薄地说道:“哟,这是小丹吧?又被你老公打得受不了,回家避难来了?要我说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得嫁人?嫁得好了就快活一辈子,嫁得不好就像小丹这样,一辈子都泡在苦水里咯!”
向来只知道垂头躲避,闷不吭声的陆丹这次却轻笑着说道:“是啊,刘阿姨,您女儿嫁得特别好,把婆婆气得住了院,让人家三万块钱就打发回来了。我离个婚好歹还有一百万呢。”
周围的老太太全都窃笑起来,差点没把刘老太太气疯。她住在陆家对面,也生了一个女儿,但女儿从小就比不过陆丹,所以心里特别不服气。她指着那不大的行李箱,蔑笑道:“你也离婚了?你敢吗?不怕你家男人把你打死?还一百万,吹牛吧!离婚了能只带这么点东西回来?”
陆丹拿出离婚证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便拖着箱子走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看见推门进来的女儿,陆父陆母惊呆了,随即便是惶恐:“你怎么回家了?快去别的地方躲躲,免得他再把你找回去!哎呀,你怎么这么不会算计!不知道跑远一点吗?钱够不够,爸爸今年为你存了三万块呢。”
陆父连忙去翻自己的存折。
陆丹把一张离婚证摆放在桌上,用指尖重重点了点,让他们看清上面的字。陆父陆母呆愣片刻,然后才把这张证拿起来,反复地看,反复地摩挲,像是捧着什么宝贝。少顷,他们的眼泪终于磅礴而下,哽咽道:“离婚好呀!终于离婚了!我们丹丹这回总算是跳出火坑了!”
陆丹却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感怀。她冷静得说道:“爸,我准备重操旧业。你不是说敦煌那边有一处古壁画需要修复吗?你看我能不能去?”
“可是那壁画足有几十米高,你能修复吗?你不是恐高吗?”陆父这才放下离婚证,略显迟疑地问道。
“怕高?”想起曾经的自己因为五六米的高度就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的样子,陆丹不由轻笑起来:“几十米高算什么,我不怕的。爸,我把求职资料都准备好了,你帮我推荐一下吧。”这回她绝不是闹着玩的,从离婚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把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都规划好了。她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追逐曾经的梦想。
陆父一页一页翻看女儿的简历,欣慰地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天就帮你办这件事。局里本来就缺人,你这简历一投一个准。丹丹,你变了很多,你现在像一个斗士,爸爸很高兴。”
“谢谢爸,我会一直勇敢下去的。”陆丹抱住父亲,把此生最后一滴眼泪藏进他的衣领里。
与此同时,正陪许艺洋读课文的梵伽罗收到了杨胜飞发来的一条简讯:【梵先生,我和庄队马上就要坐火车去沈北了,那边有我们要找的重大线索。我们打电话询问了很多当年的目击者,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穿着我姐姐的红裙子的女孩披头散发在大街上不停蹦跳转圈,在那个保守内敛的年代,这种举动有些异乎寻常,所以宋博士推测这个女孩的智力发育可能有问题。后来我和庄队查了钢厂员工及其家属的资料,发现果然有这样一个人,而且她现在就在沈北。梵先生,谢谢你的帮助,没有你,这个案子可能永远都破不了。】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自从录完节目,我妈妈的呼呼**又灵验了,你说是不是我姐姐回来了?她还在守护我们?】
梵伽罗思忖片刻,反问道:【你认为呢?】
杨胜飞坚定道:【我认为那一定是我姐姐!】
梵伽罗便微笑起来,回复道:【你们认为是,那就是。】
杨胜飞没有再回信息,似乎正忙着上火车。梵伽罗并未告诉他们的是——当某件东西丢失后,在口里大喊它们的名称有助于加强潜意识,潜意识作用于双眼和大脑,于是就能很快把东西找到。这与杨母的呼呼**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爱和信仰。

☆、第一百零九章

今天是《奇人的世界》第五期节目的录制时间, 梵伽罗照例先去学校接许艺洋。他那辆流线型跑车已经够打眼了, 但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一辆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名容貌美丽、穿着奢华,身材窈窕的女人从车里下来, 踩着精致昂贵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着,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非常清脆, 哒哒哒, 哒哒哒, 从停车场一直响到学校门口。
与梵伽罗擦肩而过时,女人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 然后摘掉墨镜, 目露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小学门口遇见一位大明星。是的, 现在的梵伽罗已经算得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虽然没参加什么活动,也没拍出好的作品, 但粉丝数却高达四五千万, 几乎每个月都要上几次热搜,话题度很高。
女人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看向周围熙熙攘攘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么大一腕儿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 为何没造成混乱和拥堵,难道周围的这些人都是瞎子吗?
紧接着,女人想起对方似乎参加了一档真人秀,名字叫做《奇人的世界》,而且表现得很优异,算得上是能力卓绝的一位灵媒。他一个人出门,却没带保镖,也没做伪装,往人群里一站,除了自己,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般,这诡异的景象是不是表明他在节目中的所作所为其实不是演的,而是真材实料?
想到这里,女人脸色一白,忙踩着高跟鞋往人群里挤去,试图远离这位神秘莫测的大明星。
梵伽罗其实早就发现了女人的存在,却并未回视,直到对方走远才转过头,盯着那道略显仓惶的背影,瞳孔里流转着晦涩难辨的光。女人似有所感,越发奋力往人最多的地方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十分钟后,校门打开,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一列一列往外走,站在最前方的孩子高举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年级和班级,家长可以根据这些标牌去寻找自家孩子,会有老师在旁边看着,谨防陌生人把孩子带走。
今天,举【四年二班】木牌的人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卷卷的头发,看上去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她似乎很讨人喜欢,不仅老师频频竖起大拇指夸她举得好,跟在她身后的孩子还一个劲地往前挤,试图与她搭话。谁若是与她多说了几句,别的孩子就会合力把这人推远,只为了占据她身边最近的位置。
小姑娘把一双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越发显得甜蜜可爱。许艺洋大概是班里唯一对她不感兴趣的孩子,只顾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梵伽罗的目光定格在小姑娘身上,待对方看过来时便自然而然地挪开,去看许艺洋。不用狼狈地推搡、排挤,站在他周围的人会在他靠近时自动让开一条路,令他畅通无阻地走到四年二班的空地前。
许艺洋连忙把一张一百分的英语试卷展得平平的,举得高高的,左右晃动,唯恐大哥哥看不见。
梵伽罗忍不住低笑起来,俊美的脸庞顷刻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然而注意到他的人却只有举牌的小姑娘和四年二班的班主任。
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鹤立鸡群的青年,漆黑的眼眸里迸射出炽热的光,那份觊觎和热切着实不像一个天真童稚的小孩。班主任的表情也很欢喜,但与小姑娘比起来竟显得平和很多。
“梵先生,许艺洋今天英语考了一百分呢!上次考试他只考了六十七,进步非常大。哎呀,你看这孩子,早早就把卷子拿出来了,这是等不及让你看了。”班主任招招手,许艺洋就立刻从队伍里跑出来,巨大的书包在他身后上下颠簸,显得有些滑稽。他跑到青年身边,用短短的手抱住对方劲瘦的腰,眷恋地蹭了蹭,完了又把捏在掌心的卷子往上递。
青年接过卷子夸了几句,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便扯着两边的书包带子,满足而又憨傻地笑了。
原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小姑娘扬了扬下颌,冲身边的孩子问道:“那个哑巴叫什么名字?那是他爸爸吗?”
“他叫许艺洋,老师不让我们叫他哑巴,他会说话的,只是说得少。那个人是他哥哥,叫梵伽罗,是一个大明星哦!”一名小男孩热心地提供情报。
小姑娘嗤笑一声,表情很是不屑,眼睛却像装了钩子,牢牢地盯着不远处的俊美青年。梵伽罗却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注视,与老师辞别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等他走远,刚才还躲在人堆里的那名贵妇连忙挤出来,冲小姑娘招手,光鲜的外表此时已略显狼狈。
“他长得真漂亮,我要他陪我玩!”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走到女人身边,一张口就是一句冷硬的命令。
女人当即便苦了脸,分明想拒绝,却又没那个胆子。两人的长相非常相似,一看就是母女,却不知为何竟颠倒了位置:女儿对母亲颐指气使,母亲却对女儿充满恐惧和敬畏。
“他可能是一个灵媒,灵媒你知道吧,就是有超能力的人,他对咱们来说很危险,你最好离他远点,说不定他能看出什么。”女人苦口婆心地劝解。
“我不管,我就要他陪我玩!他比我刚买的玩偶还要漂亮,我就要他,我就要他,我就要他……”小姑娘一边重复这句话一边任性地跺脚,不甘不愿地走远了,也不知她们最后达成协议没有。
另一头,梵伽罗正帮许艺洋绑安全带,口里问道:“你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不,资(知),道。”许艺洋摆摆手,表示对那个小女孩根本没兴趣。
“那就不用知道了,以后离她远点,也别让她靠近你。”梵伽罗慎重叮嘱,完了正准备绑自己的安全带,却被许艺洋抢走了手头的活儿。才相处一个多月,两人的感情就已经从陌生人跨入了相依为命的阶段。
梵伽罗看着孩子伏在自己胸口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眼里沁出真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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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电视台之后,梵伽罗忽然接到了久未有音信的白幕的电话,说是明天有一场商务晚宴,想邀请他一同参加。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想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接受再一次的转运,总觉得时间长了有些不安。
“放心,你还可以支撑很久,时候到了我会告知你的。”梵伽罗正准备拒绝他的邀请,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又问:“明天的晚宴,梵凯旋也会出席吗?我看了新闻,他已经回国了,梵洛山似乎准备让他接掌梵氏集团。”
“梵先生您稍等,我问一下我的助理。”白幕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的,明天的商务晚宴梵凯旋也会出席。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竟然忘了打听梵家的情况,如果您觉得不方便……”
梵伽罗打断了他的话:“不,很方便,明天的晚宴我会准时出席,谢谢你的邀请。”
礼貌道别后,梵伽罗挂断了电话,然后牵着许艺洋朝休息室走去,却在半途被一群工作人员拦截。他们不由分说便把厚厚的眼罩蒙在他脸上,又把小朋友交给他的经纪人曹晓辉,口里不断致歉,却强硬地推着他往外走:“对不起啊梵老师,请您多担待,这一期的节目不在电视台录制,是在外面,至于具体在哪儿,这个得您自个儿去感应,我们是不能说的。小朋友也会跟您一块儿去,您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帮您看着呢。哦对了,测试从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们的摄像机都打开了,请您管理好自己的言行举止。”
梵伽罗被推上车,带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与此同时,在南郊的一座已年老失修的古建筑群内,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陪同宋温暖和宋睿参观。他们指着这些已破败的,却不难看出曾经的恢弘与磅礴的一座座宫殿说道:“想必你们知道,这座建筑群原是武朝的皇宫,史称紫微宫,占地面积是现在的紫禁城的4.6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弃置,并封禁了一千四百年之久。武朝被推翻后,也曾有别朝皇帝移居此处,却都住不了多久便落荒而逃,于是数代之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就彻底废弃了。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文物保护局刚做出来的复原图,它的瑰丽宏伟远超世人的想象。”
领头的老者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击播放,于是一张3d全景图就浮现于屏幕,那成片的金色琉璃瓦,那五彩斑斓的飞阁流丹,那幽深洞曲的廊檐,那精美绝伦的层楼叠榭,真可谓天上人间。
饶是见多识广的宋温暖都看呆了,口里啧啧赞叹。负责跟拍他们的摄影师把镜头长久地对准这张图,以便让观众好好欣赏古人创造出来的建筑奇迹。
“据我所知,紫微宫被废弃是因为一个诅咒吧?”宋睿试探道,“而且武朝的灭亡似乎也与这个诅咒有关。你们之所以邀请我们来录节目,是想寻求诅咒的真相吗?你们也相信灵媒?”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直言道,“是的,我们的确想解开诅咒的真相,这是一个流传了1400多年的秘密。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武朝灭亡前的两百年,它的代代君王都因发疯而死,没有哪一个能活过四十岁,直至一名君王做出迁居的决定,并彻底封禁了这座宫殿,之后的君主才躲过了天不假年的命运。据史册记载,居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帝王无论最初多么英明神武,不出三年必然变得疯疯癫癫,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惠帝殿前怒斩群臣事件。你们想一想,一个帝王,无缘无故忽然拿起宝剑,把前来听朝的文武百官斩杀个干干净净,这是多么荒诞而又可怕的行径,是什么刺激了他?又是什么刺激了那些武朝的皇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