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是,那她就是。”宋睿毫无原则地附和。
原本还蹙着眉头满脸凝色的梵伽罗,冷不丁被他逗笑了。他迎着朝阳勾了勾唇,弯了弯眉眼,坚定道:“等该来的人全部来齐,我会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宋睿正想鼓励他几句,却见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四溅的血点涂满了挡风玻璃,也模糊了宋睿的双眼,叫他差点把车开下山崖。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踩急刹车,只能左右转动方向盘,不断调整方位,然后缓缓降速,把车往路边靠。
几分钟之后,宋睿把车停在了一处空地,而梵伽罗还在不断吐血,并且死死捂住了腹部。
“你怎么了?”宋睿想搂住他,却被他用力推开。
“离我远点,危险。”梵伽罗喘着粗气告诫,话音刚落,一根青绿色的藤蔓竟从他的腹部钻出,似利箭一般穿透了他的手掌,还有几根细细的藤蔓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探了探,然后钻入了更深的皮肉。
宋睿能清晰地听见它们刺穿骨头的声音,不难想象它们会如何在梵伽罗的身体里肆虐。
“是那枚种子!”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了真相。
梵伽罗浑身染血,疼出了冷汗,脸上却半点不露怯色,反倒短促地笑了几声:“是那枚种子,原来只有生气才能使它萌芽,难怪这么长时间它都没动静。”
宋睿何其聪明,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始末。梵伽罗的这具身体是魂器,以阴煞之气或恶念为食,所以他的体内全是死亡的气息,根本无法为那枚种子提供生根发芽的条件,于是它便一直蛰伏。
但好巧不巧,梵伽罗昨天吸食了林念慈的生气,反倒把自己推入了危险的境地。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宋睿立刻点燃引擎,把车开上路。他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自然不会胡乱去碰这些藤蔓。如果连他也中招了,谁还能送梵伽罗回到安全的地方?
“去医院没用。”梵伽罗靠倒在椅背上,嘴角依然勾着,仿佛心情很好:“我算计了林念慈,转眼又被别人算计,这就是因果业力。我早就说过,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谁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你闭嘴,我不信命!”宋睿厉声呵斥,眼眶却涌上潮红和泪光。
梵伽罗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低低地笑:“你不信,我信。业是因果的自然律,是轮回背后的真理和推动力。我们的每一个行为,哪怕是最细微的,也将在业力的促使下酝酿成因果,也就是俗话说的报应。”
宋睿哑声反驳:“你救了那么多人,你该得到的是福寿,不是报应。”
梵伽罗吐出一口鲜血,急急地喘着粗气,竟已是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
宋睿很想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又唯恐自己不专心反倒酿成车祸,让他遭到更大的伤害,只能死死盯着前方。但他的双肩在抖,双手在抖,就连嘴唇和眼里的泪光都在抖,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头一次在宋博士的脸上看见这种惊慌失措又绝望无助的表情,梵伽罗竟低喘着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宋睿简直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梵伽罗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我平生不做恶事,自然不会有报应。”他用手掌抚过自己的身体,在他皮肉里攒动的那些藤蔓便被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前路,又似被一双手紧紧握住,慢慢往回拽,渐渐被扯入丹田,团成一颗球,最终完全禁锢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里。
直到此时,梵伽罗才吐出一口气,轻笑道:“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如果没有马游的馈赠,我现在已经死了。”他偏头看向宋睿,安慰道:“你说得对,我救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会给我福报。”
宋睿仔仔细细打量他,发现他是真的平安无事了,这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命运、报应,都是故意在吓唬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那枚种子一旦发芽, 梵伽罗的磁场就对它不起作用了,反倒会成为滋养它的肥料,促使它不断壮大, 分出枝蔓。而马游的空间隔绝之力却帮了大忙,将那团野蛮生长的藤蔓死死禁锢在了丹田里,只要每天加固一层,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要如何将它拔除,梵伽罗却也没有头绪。
他盯着露出一抹金红日头的山坳, 看着薄雾被晨曦渐渐驱散, 嗓音也飘忽得仿佛随时会散开:“你知道吗?自从醒来之后,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梵伽罗, 你做的事是正确的吗?你走的路是通往目的地的路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 又道:“直到今天,我才终于确定, 我是正确的,我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若不死, 这个世界就不能交给别人。它不属于任何人,但它却也属于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扶着额头低声笑了, “我大概是疼得晕了头, 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能听懂吗?”
宋睿递给他一包消毒纸巾,吩咐道:“你手上全是血, 弄得脸也脏了。”
梵伽罗接过纸巾擦拭额头的血迹。
宋睿脱掉自己的外套,照样递过去:“把腹部的伤口堵上。”
梵伽罗把外套团成一团, 堵住伤口。两人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没有谁哭天抹泪,更没有谁痛苦呻.吟。这样的氛围让这场致命的危机变得平平淡淡、无关紧要, 却又令人充满了勇气。
梵伽罗嗅闻着外套上散发出来的清淡檀香,不知为何又有些想笑。
宋睿狠狠瞪他一眼,警告道:“你省些力气,别折腾。”
梵伽罗偏头看他,勾着唇角,弯着眉眼,柔软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只有在宋睿面前,他才会展露出自己最真实也最脆弱的一面。
宋睿飞快看了他一眼,鼻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发酸。
“你说的话我能听懂。”他哑声道:“你想说这个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对吗?”
“对。”梵伽罗虚弱地点头,似想到什么,又冷下面色:“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是凌驾于众生的神灵。如果放任他们,普通人就没有活路了。刚才,你看清林念慈的模样了吗?”
“看清了,她恢复了原貌。”宋睿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调。不管梵伽罗需不需要,他总是会下意识地为他考虑。
“要使她完全消散的灵气达到刚才那样的程度,就得掠夺至少上千人的生命。”梵伽罗越说语气越冷:“她的黑发浸透了普通人的鲜血,她的牙齿凝聚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冤魂,她光滑的皮肤掠夺了别人的精气神,她的气运更是足以断绝一方水土,使之变成绝地。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恢复了原貌,我只知道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如果世界上再多几个像她这样的人,普通人会失去存活的空间。”
宋睿凝神细想,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代表着她背后隐藏着一桩数千人的血案。短时间内死了这么多人,警方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你说得也对,”梵伽罗闭上双眼沉吟:“现在的她不仅灵气充沛、生机勃发,还气运冲天。生机可以从普通人那里掠夺,灵气和气运却不是轻易能弄到手的东西,否则玄门那些人早就修成正果了。她谋取信仰的路被断绝了,上哪儿找灵气和气运,她的来源是什么?”
梵伽罗沉思良久,终是摇头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师姐似乎长了一点脑子。”
宋睿好奇询问:“原本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被我师父保护得很好,天真、善良、不谙世事,却又自视甚高、野心勃勃。”
“一个天真善良的野心家?”宋睿轻笑摇头:“挺矛盾的。这样的人就像孩童,一旦脱离了家长的监护,便会肆无忌惮地做一些没脑子的事。由于缺乏独立性和判断力,好事也能被她做成坏事。”
梵伽罗点头道:“只要师父还活着,她总归是长不大的,也不用长大。无论她捅出多少篓子,总有师父替她兜着。”
说到这里,梵伽罗双手贴合竖立成塔尖状,抵住自己的下颌,沉吟道:“你说,我师父知不知道林念慈就是宋恩慈?”
宋睿略略一想,果断否定:“他不知道。按照你的说法,你的师父既然那么宝贝宋恩慈,就绝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自己跑去闭关。”
“是嘛,”梵伽罗想得出神,少顷又轻笑出声:“我忽然很期待与师父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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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伽罗看上去伤得很重,回到梵家老宅,在龙口之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完全复原了。那团藤蔓被他用小小的空间隔绝在丹田里,暂时不能作乱,而林念慈一行也离开了龙隐寺,躲在京市的某个角落,根本不敢与他照面。
宋睿回到警局之后就把林念慈莫名其妙恢复青春的事情说了,让孟仲调查一下京市及其周边地区有没有大规模的失踪案件。
有了马游的前车之鉴,警局对失踪案非常重视,以前是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现在是失踪十二个小时就可以请求警方介入调查。
马游的杀戮彻底让异人这个群体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当中,舆论压不下去,只能疏导,所幸很多人都看过《奇人的世界》,对这种灵异的东西接受能力增强了,除了偶尔会疑神疑鬼,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宋温暖开办的顾问公司陡然间生意火爆,只因元中州等人陆陆续续也被盖上了官方认证的戳,获得了大众的信任。有了他们的辅助,警方的压力都减轻了很多。
如今,孟仲手底下又招揽了一大批人才,特殊案件调查科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连元中州等人都成了他的编外下属,查起失踪案件自然很快捷。
他向各地警方发布了协查通知,短短一小时就陆续收到反馈,最终确定京市及周边地区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失踪案件。
宋睿马上把情报发送给梵伽罗,让他换一条思路。
梵家老宅里有一座图书馆,收藏的全都是玄学类的古籍。最近几天,梵伽罗每天都待在这里翻阅资料,想要找出宋恩慈转生为婴儿,又以林念慈的身份重新长大的原因。
无论林念慈表现得多么无辜,记忆多么的无懈可击,他坚信的一直是自己的直觉。正是靠着这种直觉,他才能在历经生死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最终,他在一本已经破旧得快要散页的古籍中发现了这样一行文字――集天地之力,可于兵解之时转修二重身。
短短十几个字,写得那么简单直白,想要达成目的,其难度却宛如登天。别的不提,只起首五个字就是常人难以办到的。“集天地之力”――一个连道心都没有的人,怎么集齐天地之力?
梵伽罗合上古籍,当天就去拜访了常净大师。据说宋恩慈死在那场护龙之战,而常净大师就是护龙之战的参与者之一。为了从倭寇派遣的阴阳师手里保住华国龙脉,当时的玄门可谓是不遗余力、倾城而出。
他原以为自己对林念慈下了那样重的手,必定会被常净大师拒之门外,却没料对方竟亲自出来迎接,不但详细描述了当年的战况,还与他兴致勃勃地探讨了一番佛法。
离开龙隐寺时,梵伽罗回头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常净大师,总觉得对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护龙之战到底还是华国取得了惨胜,在这块广袤大陆上,唯有七条龙脉得以幸存,而且各自分布在很远的地方。梵伽罗替许艺洋请了一个星期假,带他去龙脉附近转了转,回来之后脸色十分凝重,足足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内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里,谁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唯有许艺洋发现地下室里雕刻的那条黑龙似乎更加栩栩如生,漆黑龙目时时刻刻放射着神光,仿佛嘴巴一张便能狂啸冲天。
许艺洋害怕这条黑龙,却又每天都会跑过去看它几眼,偶尔还会带上骷髅头和小黄人,站得远远地与它说话。
梵伽罗的手机三天未曾打开,以至于错过了很多消息。他先给宋博士报了平安,然后耐心地回复每一个关切问候自己的人,一条短信尚未编完,孟仲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是想请他帮一个忙。
“什么忙?”梵伽罗走到庭院里晒太阳。他似乎越来越留恋温暖的感觉。
“我的朋友准备举办一次古董拍卖,想请您去当鉴定师。您的能力应该可以辨别古董的真假吧?”孟仲对这一点不是很确定。
“可以。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在哪里?”梵伽罗心念一动,立刻答应下来。他做事向来只凭直觉,而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场拍卖会必须去。
孟仲喜出望外,马上把朋友的电话号码发送过去,让他自行联系。于是两天后,梵伽罗与宋睿相携来到倾城春秋拍卖行,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也就是孟仲的好朋友苏振荣。
“久仰久仰,梵老师您请。”苏振荣亲自跑到大门口接人,一路走一路介绍:“若不是我们这次承办的拍卖会规模非常大,我也不会麻烦您出手。您看,这是我们从中央博物馆借来镇场的几件古董,非常珍贵。”
苏振荣指着并排陈列的几个玻璃柜说道:“这只青釉刻花碗是宋朝的东西,做工非常精美,您看这光泽、这色调,像不像水洗的天空?这尊象牙坐佛是明朝的古董,据说是得道高僧的遗物,早已浸透了佛性,非常不一般。这只青铜龟来历更大,具体年份已经无法考证,但专家说至少是在西周以前就已经存在,是巫师占卜时使用的器具,背部雕刻的文字至今没有人能够解读。还有这只鎏金八宝纹饰铜壶……”
苏振荣接下来说了什么,梵伽罗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只是站立在存放青铜龟的玻璃柜前,久久没有挪动步伐,双手贴合在柜子的左右两侧,凝神感应。
苏振荣的说话声渐渐变小,语气也转为忐忑:“梵老师,您总盯着这只青铜龟做什么?是不是它有问题?不应该吧,我们拍卖行根本就没沾手过这些文物,都是由中央博物馆的人带过来,锁进柜子里。他们的专家如今都在前厅帮我们鉴定古董,出了问题他们应该会知道的。”
“中央博物馆的专家在哪里?”梵伽罗立刻追问。
“在前面的书画展厅,我带您去。”苏振荣一边抹汗一边追问:“那只青铜龟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得打开玻璃柜仔细查看过后才能知道。”梵伽罗没有正面回答,却也给出了一定的暗示。
苏振荣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连路都走不稳了。他们借来的这批镇馆之宝里,青铜龟无疑是最神秘也最珍贵的,刚出土就被列为国家特级保护文物,若是果真出了问题,把他们拍卖行的所有古董都卖掉恐怕都赔不起。
苏振荣越想越心慌,脚步不免加快了很多,刚进入大厅就指着梵伽罗急忙开口:“各位专家,这是我请来的顾问梵老师,他想仔细看一看那只西周的青铜龟,不知道可不可以?”
领头的那位专家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不行,那只青铜龟属于国家特级保护文物,没有获得上级的批准,谁都不能碰。隔着玻璃柜还不够你们看吗?”
梵伽罗冲几位专家点点头,平静道:“如果我说,那只青铜龟是假的呢?”
“不可能!”几位专家异口同声地反驳,随即气红了脸。
其中一名专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中央博物馆的文物不可能是假的。今天早上把它取出来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在运输的过程中,它也从未离开过我们和摄像头的眼睛。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对青铜龟进行修复,仔细为它称重,记录它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变化。哪怕它因为氧化的原因多了一毫米的锈迹,我们也能很快发现。它不可能是假的!”
梵伽罗不管这些人怎么争辩,只是重复之前的要求:“我能打开玻璃柜看一看吗?”
“绝对不行。”领头的专家已经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见宋睿拿出手机在拨号,不由冷笑:“找关系也没用。我认识你,你是宋家二房的小子,你的背景撼动不了中央博物馆的权威。”
梵伽罗握住宋博士的手腕,冲他微微摇头,末了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副《松风听琴图》说道:“你们把这幅画挂到最高处去。”
“为什么?”苏振荣站在原地没动。
这座展厅里的每一幅画都拥有自己固定的位置,若是随意挪动其中一幅,使墙面空出一块,视觉上必定会显得不好看。这是倾城春秋拍卖行承办得最重要的一场拍卖会,自然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你们只管挪动就是,如果拍卖会结束后,这幅图能够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我绝口不提看青铜龟的事。”梵伽罗说完这话就去了拍卖厅,没再提帮忙鉴定古董的事。那几位专家对他的质疑和嫌弃几乎写在脸上,他没必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果然,待他牵着宋睿的手离开之后,几位专家冷笑道:“什么牛鬼神蛇,竟然也敢来打中央博物馆的主意。国家特级保护文物也是他说想看就能看的吗?苏先生,你怎么把这种人找来了?鉴定文物靠的是专业知识,可不是什么邪乎的感应力。”
“是是是,我也是怕您几位忙不过来,这才想着找一个帮手。我哪里知道他只看了一眼就说那青铜龟是假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振荣这会儿已冷静下来,当然不愿意梵伽罗在自己的地盘上查看那只青铜龟。万一他惹出事来,岂不要让拍卖行担负责任?
“他只看了一眼就说青铜龟是假的?”几位专家果然被他的话惹怒了,厉斥道:“这是什么人啊,国家特级保护文物也能拿来开玩笑!莫非最近名声太大,膨胀了?”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们那种人大多都神神道道的。”苏振荣极力贬低着梵伽罗,试图把这件事抹过去。他现在特别后悔把人请过来,这也太能惹事了。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询问:“苏总,那这幅画还要往上挪吗?”
“挪什么挪,就挂在这里!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好好存放在拍卖行里的古董会被损坏,当我请的这些保安是吃白饭的吗?”苏振荣指了指大厅里一排一排站立的安保人员,表情十分不以为然,完了陪着笑脸把几位专家带往鉴定室。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名工作人员火烧屁股一般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苏总,不好了,那幅《松风听琴图》被扯坏了!”
苏振荣:!!!
几位专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

在拍卖行这个领域, 倾城春秋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努力了多年才与中央博物馆搭上线,共同承办了这一次的古董拍卖大会。由文物部门牵头, 这一次拍卖会上收集到的古董自然都不是凡物,定价高达五千万的拍卖品打眼一数就有七八件,而且件件都称得上是传世之宝。
被梵伽罗单独指出来的那幅《松风听琴图》就是其中一件, 由宋代画圣元清子所作,笔触细腻、风格绝俗、雅韵而神清, 莫说专家, 就连普通人见了也能轻而易举品评出其中的不凡意境。
能收集到这样一件拍品, 苏振荣也是花费了大力气, 所以把它放置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又派遣了很多安保人员在附近巡逻,让他们不错眼地盯着。
是以, 当梵伽罗让他把这幅画挂到别处,还预言它有可能被损毁时, 苏振荣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但他头再铁也架不住梵伽罗的口铁,这不,那预言才刚放出去没多久, 热气都还没消散, 《松风听琴图》就已惨遭厄运。
听见工作人员的话,有那么一瞬间, 苏振荣是不敢相信的,几位专家也都露出一副“你是在开玩笑吗”的怀疑表情。
工作人员急得眼睛都红了, 哆哆嗦嗦地说道:“苏总, 您先过去看看吧,我路上跟您细说。”
“走!”苏振荣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太过猛烈, 以至于脑袋眩晕了几秒,眼睛里一片白花花的,差点跌倒。他掌住工作人员的手,踉跄着朝书画厅跑去。
几位专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连忙跟上。
一行人还未跨进书画厅就听见了一阵吵嚷声和儿童撕心裂肺的啼哭,间或夹杂着“你们不要太过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不懂事”等推托之词。进去之后几人才弄清楚真相,脑袋又是一阵发晕。
这事说来也邪乎。
苏振荣布置的书画厅是可以让前来参加拍卖的宾客自由参观的,近距离欣赏一下自己心仪的拍品,待会儿叫价的时候心里也更有底。这样的安排可以说很贴心,而且各项安保措施也布置得很严密。
坏就坏在苏振荣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参加拍卖的宾客是可以携带家眷的,于是其中一名宾客就把自己五岁的儿子带来了,进入大厅后看得太沉迷,忘了照管好孩子,竟叫他胡乱闯到了那幅《松风听琴图》前。
厅里的保安只管盯紧成年宾客,唯恐其中混杂可疑人物,对一个小孩子并不怎么防备。哪料那孩子的运动神经非常发达,起初还站得远远地观望,不知道忽然发了什么疯,竟像牛犊子一般冲上去,三两下把画给撕了,撕完还踩了几脚。
当时就有保安发现了孩子的异常,只可惜站得太远,再要冲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