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帝大怒,“再打三十大板!”
侍卫领命,再次把他带下去。
他背上的衣服都被献血浸湿了,却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求饶,直到唇边溢出血迹。他喉结一动,硬生生把一口鲜血咽了回去。
板子一下一下落在他背上,就连殿外的公公都不忍心再看。
“啪——”
“啪——”
突然一个身影从大殿后面冲出来,愤怒地出声制止:“住手,都给我住手!”
侍卫没有圣上的命令不敢擅自停下,她就冲上去亲手拦下侍卫手里的板子,“不许打了,我说不许打了你们听见没有?”
侍卫后退两步,跪地行礼:“参见公主…”
严瑶安让人把行刑的侍卫赶下去,她站在谢荣面前,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踯躅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她眼眶含泪,咬着唇瓣问:“你就这么不想娶我?”
宁愿被打成这样,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拒婚么?他为什么不肯娶她,为什么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谢荣阖上双眼,俊脸苍白,声音嘶哑:“我对公主无意,你嫁给我,只会受委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表明立场,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严瑶安心中一阵苦涩,她蹲在他面前,素手试图抚上他的面容。他就像有感知一样,偏头避开了,她讪讪地站起来,“那你对谁有意?如意么?”
这个问题搁在她心里很久了,这些天她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和如意坐在树下抚琴的场景。她承认自己嫉妒,为什么他对她没有好脸色,却对如意露出那样柔和的表情?
谢荣身子一沉,从长椅上倒下来,他躺在地上,压到了背上的伤口,深深蹙眉,“同她无关。”
说罢不再出声。
严瑶安叫了他两声,他不答应,她还以为他死了,着急地叫太医过来:“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太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再捏捏他的脉搏,告诉严瑶安:“公主放心,他只是昏过去了。”
她这才松一口气。
她是恨他,怨他,但是却不希望他死。
严瑶安向上一看,元徽帝正站在丹陛上方,面无表情地端详殿外的一切。“来人,把他叫醒继续打完三十大板!”
严瑶安屈膝下跪,急急摇头,“父皇,别打了,求您别打他了!”
元徽帝轻轻地哦一声,“他不答应朕的赐婚,朕若是不教训他,如何对得起皇室的颜面?”
她哭着摇头,“他不答应,父皇还能打死他不成?”说着抹了抹眼泪,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答应就不答应吧,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青年才俊…”
元徽帝许久没出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踅身走回殿中。
“来人,把谢员外郎送回家去!”
*
谢荣被送回家时,一身血迹,把冷氏吓得一张脸都白了,差点没晕过去。
冷氏忙让人把他送回屋里,“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若是知道他入宫是这种结果,当时她说什么都要拦住他!好端端的入宫,怎么就剩下半条命回来了?谢荣的衣服和肉都黏在一块,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冷氏的手都在颤抖,看着他背上一道道的血痕,冷氏泪眼婆娑,亲手绞干巾子替他擦拭背上的伤痕,“你究竟说了什么,惹得圣上下狠命打你?娶公主就娶公主,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你偏偏要拒绝呢!”
一边说一边哭,“瞧瞧你背上还有一处好地方么?荣儿,你可有考虑过我和你爹的感受?”
谢荣睁开双眼,握住冷氏的另一只手,一字一字艰难道:“是孩儿不孝…”
冷氏心疼他,让他先别说话。
谢荨和谢立青立在一旁,谢荨从未见过大哥这么虚弱的时候,在她的印象里,大哥是能一只手支起一片天的,强大而且可靠。如今她显然被吓到了,一眨不眨地看着谢荣,唇瓣嗫嚅,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很快大夫来了,替他查看了一下伤势,开了一副治愈伤口的药方,还留下一瓶外敷的药膏,内服外用,一日三日,另外还叮嘱:“未来半个月都不要有剧烈活动,忌辛辣刺激食物,吃食以清淡为主。”
冷氏忙记下,让雨清付给大夫诊金,把他送走。
大夫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给谢荣上药,丫鬟把煎好的汤药端上来。谢荣半坐在床上,几口喝完,脸色总算不如刚被抬回来时苍白了。“阿娘回去吧,我没事了。”
冷氏一直很想问,“圣上怎么说?”
他敛眸:“这门婚事就作罢了。”
“我见过和仪公主几面,除了性子有些张扬跋扈,却是一位挺好的姑娘,你为何要拒婚?”
他不语。
冷氏又问:“你如今都快二十二了,我和你阿爹尊重你的意见,从未逼过你。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却觉得不应该是和仪公主那样的。他如今一心仕途,无心儿女情长,若是身为驸马,仕途上必定会有许多限制,他拒婚的时候没有多想,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不想耽误严瑶安的一生。
他想了下答道:“阿娘再给我一段时间。”
冷氏无可奈何,不忍心打扰他休息,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咽回去,“那我们先出去了,你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与谢立青和谢荨一并出屋,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
安王府。
谢蓁得知谢荣拒婚,被元徽帝打了一顿的消息后,霍地从罗汉床上坐起来,“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做这么冲动的事?”
严裕刚从宫里回来,坐在她对面,“他不肯娶瑶安,父皇盛怒,命人打了他八十大板。”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同情。
据说当天严瑶安回去以后哭了很久,至今眼睛都还肿着。
谢蓁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我要回去看看。”
严裕拉住他的手,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
两人一起回定国公府,谢荣的伤势虽然过了两天,但还是很严重,连下床都不能,这两天只能趴在床上养伤。谢蓁到时,他正半坐在床上刚喝完一碗药,丫鬟要给他上药,谢蓁上前道:“让我来吧。”
谢荣本不想让她动手,但是她非要坚持,最后谢荣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掀起背上的衣服查看伤势。
当谢蓁看到他背上没一处好地方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哥哥怎么被打成这样?皇上赐婚不是好事么,你为何要拒绝?”
她原本觉得圣上不会同意严瑶安下嫁他,没想到元徽帝居然下了一道圣旨为他们赐婚,圣上都答应了,他为何不答应?一路上谢蓁都在想这个问题,始终没有想通。
谢荣放下衣服,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羔羔希望我成亲?”
大部分人都跟谢蓁和冷氏想的一样,认为他不应该拒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宁愿走得路坎坷一些,也不想走到弯路。
她点点头,旋即又摇头,“我希望哥哥…好好的。”
他低头轻笑,“你放心,我很好。”
“胡说,你现在哪里好了?阿娘这几天不知道为你哭了多少次!”她站起来,语气责备,但眼里却流露出担忧。她从安王府带过来很多补品,光灵芝人参就有三五支,她让丫鬟现在就去熬汤,多给谢荣补一补身子。
谢荣愧疚道:“你若是有空,就多劝劝阿娘,让她看开一些。”
谢蓁鼓起脸颊,“她担心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一时半会儿怎么能看得开?”
他一愣,旋即无奈地弯起薄唇,“我迟早会娶妻的。”
她闻言眼睛亮了亮,“你是说…你有中意的姑娘了?”
他却不肯回答。
谢蓁问不出来,想给他上完药后再出去,可惜他不肯,把她支了出去。谢蓁走出屋后,看到严裕正站在院外等候,一见到他她就板起脸,朝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严裕莫名其妙,她哥哥受伤,她为何要同他生气?
他正欲上前,她却指着他脚下说:“不许过来!”
严裕蹙眉,“怎么了?”
她两手叉腰,气鼓鼓地说:“你们把我哥哥打成重伤,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同他有什么关系?
严裕上前,耐着性子解释:“那是父皇…”
她牵裙便走,根本不听他解释,“你来之前还说他自作自受,我都听见了!”
严裕是严瑶安的哥哥,他偏心严瑶安是情理之中,可是谢荣是她的哥哥,她看到谢荣重伤在床的样子,难免不会迁怒。
她不知道严瑶安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圣上同意的,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受到伤害,谢荣是身体上的,严瑶安是名声上的,两败俱伤。她不能责怪严瑶安错了,只能把一切怒火都撒到严裕身上。
大抵是吃定了他不会跟她生气。
果不其然,谢蓁与父母在厅堂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动身回安王府。
回去的路上严裕一直哄她,还说要给谢荣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保准让他半个月内好起来。
谢蓁这才好受了点。
拒婚这门风波过去没多久,京城的人甚至没工夫议论,就被另一个更震撼的消息给吸引了注意。
大皇子严韫在高阳起兵造反,弑杀了城中大部分官员,攻破了周围的两座城池,如今正打算往临沂和开阳进攻。

拉钩
大皇子的军队势如破竹,以不可抵挡之势迅速攻下了两座城池,速度之快,甚至让元徽帝来不及反应。
严韫很早以前就在民间招兵买马,筹备军队,如今他精兵有三千人,除此之外手中还握有二十万兵马。高阳百姓陷入恐慌之中,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久居庙堂的官员一个个既惶恐又震惊,纷纷提议要元徽帝派人出征,立即前往高阳讨伐大皇子。
元徽帝本就身体不适,目下更是被大皇子气得卧床不起,躺在床上大骂“逆子”。
他当初顾念着父子之情,对严韫的惩罚算是轻的,希望他日后能想起出,洗心革面。没想到他还是不了解这几个儿子,严韫的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他却奢望一头狼能改邪归正。如今好了,他被儿子反咬一口,使得整个大靖都陷入慌乱之中。
他咬着牙把太子叫来和骠骑将军叫来,“立即调遣十万兵前往高阳捉拿这个逆贼,无论生死!”
严韬和仲开屈膝跪地,郑重领命:“臣谨遵圣旨!”
高阳,严韫却不知元徽帝的想法,即便知道了,恐怕也会嗤之以鼻。
他认为皇位本该就是属于他的,如今他只不过是夺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对?他的军队刚刚攻下临沂,下一步就是兰陵,迟早有一日要攻入京城,占领皇宫。他野心勃勃,与属下部署周密的计划,准备后日就起兵攻打兰陵。
兰陵是大靖要地,四通八达,极为繁荣,更有数十万军队驻扎此地,若是能拿下这里,便等于成功了一半。严韫非常看重此役,要求手下将士三个月内将这个城镇拿下,谁若成功,日后成就大业,必定封其为护国大将军。
此话一出,众将士皆受鼓舞。
然而兰陵城内,城主高渊和将军李燊抵死守住城门,率军队在城墙设置弓箭巨石,将严韫的军队牢牢防守在胡城池外。短短十日,严韫便损失了好几千兵,他大怒,命众人退兵再作商议。
兰陵城内,百姓都知道大皇子要反了,各个惶恐不安。好在高渊让手下亲自去安抚百姓,让大家暂时留在城内,不要自乱阵脚,大家这才勉强平定下来。
太子和骠骑将军率领十万兵来到兰陵城时,高渊和李燊已经拼死守了一个月。
好在终于把他们给等来了。
除了十万兵外,太子还带了粮草辎重,足足够众人多撑一个月,加上城内原本的屯粮,撑上三个月没有问题。高渊和李燊郑重地接待了他们,把如今的形式分析给二人听,指着桌上的虎皮底图道:“严韫的大军驻扎在十里之外的一个山坡,领兵的是当初的定远将军徐进,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前为了攻破城墙,让手下士兵一个接一个地送死…”
如今严韫已然成了叛军首领,扰得民不聊生,大靖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再也不尊敬他一声大皇子,而是直呼其名。
太子听罢沉思片刻,四人坐在一起,商量日后的打算。
*
京城,严裕虽然没有前往兰陵,但是也日夜忙碌,要么是入宫与众位大臣商讨策略,要么是去军营,每天到很晚才回来。好几次他回来的时候,谢蓁已经躺下睡着了,他不忍心打扰她,洗漱完毕,便轻手轻脚地睡在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谢蓁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她眼睛都没睁开,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玉哥哥怎么又是这么晚回来?”
严裕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继续睡,“宫里的事情有点多,父皇今日又病重了,我留在宫中陪着他。”
这些天发生的事她都清楚,虽然严裕没有告诉她,但是外面传得这么厉害,她早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大皇子在高阳造反,最近正在发兵攻打兰陵,不仅是兰陵城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连京城的百姓都惶惶不安,生怕哪一日灾难就落到自己头上。太子和骠骑将军已经前往兰陵了,奉旨将严韫拿下,目下不知情况如何,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兰陵城被成功攻下,那么整个大靖百姓都会陷入恐慌之中。
到那时候,京城可就不再太平了。
谢蓁睁开困顿的双眼,乌黑大眼蒙上一层氤氲,带着睡音问道:“是被大皇子气的么?兰陵那边情况如何,你是不是也要过去?”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太子和骠骑将军守不住,是不是还要派严裕过去?
她明知这是躲不过的,却还是私心不希望他过去。
严裕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用手轻轻摩挲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有种沉重而温柔的味道,“他在高阳自立为王,父皇一提起他就生气,每日都要用药才能入睡。二哥若是不能守住兰陵,我迟早要过去的。”
看,她想的果然没错。
谢蓁许久都没说话,脑袋埋在他胸口半天,才咬着牙齿说:“严韫真是疯了…他就算靠这样的手段坐上皇位,他以为天下百姓会服他么?”说罢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不希望小玉哥哥去兰陵。”
那里太危险,她怕他出事。前两次他去边关都是死里逃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这次情况不同,手足相残,万一他一时不忍,中了严韫的埋伏,受伤了怎么办?
严裕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心都软了,他安抚她:“一切未定,若是二哥能守住兰陵,拿下严韫,那我就不用去了。”
其实他还有前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严韫确实是疯了,他为了皇位已经入了魔怔,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这样的人最容易有弱点,若是太子能拿捏住他的弱点,那么击溃他不是难事。
严裕相信严韬的能力。
严韬虽温润,心思却一点也不简单,他不如看上去那么平和,否则便不会一直坐在太子的位子上。他有自己的手段和见解,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谢蓁听罢,垂下眼睫,“若是太子守不住呢…”
严裕抚平她眉心的皱褶,“那我也只能迎战了。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这回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谢蓁拧一把他腰上的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她是担心他。
他忍着痛笑道:“那我就把你揣进袖子里,一起带上战场。”
谢蓁眼睛一亮,明知不可能,还是伸出小拇指举到他面前,“那我们拉钩钩好不好,说谎的是小狗?”
严裕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拇指与她拉钩,轻轻地盖了一个章。
谢蓁放心了,缩进他怀里沉沉睡去。

平安
也不知严裕最近怎么了,明明每天都回来很晚,却还是要执意把她叫起来,折腾一番,才肯睡去。
一开始谢蓁还能勉强应付,一连三天都这样,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每次结束以后他都不放过她,还会把她抱在怀里温存片刻,这里亲亲那里摸摸,爱不够一样,她被他扰得不能睡觉,浑身无力,只能趴在他胸膛狠狠咬了一口。“我累死了…”她嘤嘤控诉。
严裕摸摸她的头,“睡吧。”
这一夜都快过去一半了,再睡也睡不了多久。谢蓁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每天总有使不完的精力!他这几天不是很忙么,宫中和军营不是有很多事么?
谢蓁隐隐猜到些什么,却没有追根究底。
直到有一天实在浑身酸疼,偏偏他还在耳边说:“再等一会儿…羔羔,一会儿就好了…”
谢蓁气恼极了,觉得他简直是胡说八道,她都等了多久了?她一翻身滚到墙角,把身下的枕头扔到他头上,“我不要垫这个,难受死了!”
他每天晚上都往她身下放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严裕被她扔个正着,抿抿唇,却一点也不生气,一挥手把枕头扔到床下,长臂一伸把她捞了过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乌黑深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想给我生个儿子?”
谢蓁眨眨眼,长长的眼睫毛扫到他的眼皮上,她咬着唇瓣轻哼,“谁说我想了?”话虽如此,漂亮的唇瓣却翘了起来。
他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气恼中带着着急,“你不想?”
上回他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以后要一起生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她怎么变卦了?
谢蓁佯装没听到这句话,拖着软软的腔调哦一声,带着三分刚被疼爱过的柔媚,“原来你想让我给你生儿子,所以这几天才…”
他不反驳,看来被她猜对了。
谢蓁恍然大悟,难怪他这几天这么反常,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地问:“那为什么非要我生儿子?如果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么?你是不是偏心,你这个大骗子!”
严裕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地,静了静,握住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实话实说:“如果是个儿子,以后他就能保护你。”
“…”
谢蓁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却假装没听懂,任性地说:“为什么要让他保护我,你呢?你在哪里?”
他低声笑了一下,“我当然要保护你们两个。”
他的觉悟不错,越来越有大男人的风范了,若是搁在以前,一定要不甘示弱地跟她吵起来。现在居然会说动听的情话,说要保护他们母子。
谢蓁有点感动,作为礼尚往来,她打算也给他一点甜头,“我不需要儿子保护我…我有你就够了。”说罢想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杏眼威胁他,“所以你不能只想着要儿子,若是闺女,你必须一样疼她!”
严裕听话地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疼爱闺女?他们的女儿,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巴不得他们的孩子一个两个蹦出来,眨眼就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
兰陵战事接连高捷,骠骑大将军率领精兵连连战胜严韫三战,逼得严韫不得不退步三十里,修整军队再做计议。
仲开之所以得胜是有理由的,就像严裕想的一样,严韬足智多谋,心思诡谲,很快就发现了大皇子的弱点。
大皇子此人心肠狠毒,手段狠辣,手下杀戮无数,手底下有几个武官并不是很赞同他的铁腕。然而他们是大皇子的人,多半时候只需要服从就行了,所以即便有一点点不满,也只会压制在心头,不值得拿到台面上提。
严韬知道此事后,让手下的人去这几个武官的家乡,抚慰他们的亲人,把他们的亲人安顿在安全的地方。这几个武官得知后,虽然困惑,却还不至于傻到去跟大皇子说这件事。严韬确实聪明,他用仁慈宽爱感化了这些人,不出多久,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诚服于他,甘愿为他效力。
这几个武官成为太子的人后,暗中把大皇子军队的内情偷偷告知他。所以他才会知道大皇子手下的士兵大部分来自豫州,正巧近日豫州发生洪灾,淹没了两岸不少百姓。严韬让他们在严韫的军中散播这个消息,尽量夸大其词,要多严重就说得多严重,就算不严重也得往严重了说。果不其然,不出一天,大皇子的军队就被搅得人心惶惶,大家担心家中老人孩子,无心应战,一到战场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点儿士气都没有,难怪被仲开打得节节败退。
严韫不知道严韬暗中收买了自己的人,还当是自己的士兵无用,气得当场摔坏了两个茶杯,“一群废物!”
原本临时从民间征集的壮丁就比不上积年累月训练的士兵,前阵子他们士气高涨,势如破竹,不过是仗着人多而已。现在兰陵城有了救兵,还有太子亲自坐镇,兰陵士兵安心之余,连打仗都有力气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一气之下叫来定远将军徐开,“叫齐所有士兵,把今日一战往后逃或动过逃跑念头的士兵都抓起来,在他们面前一个个斩了!让他们看看,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退缩?”
徐进愣了愣,“王爷…此举虽好,但是万一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