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快出来。”石小满眨了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古灵精怪。
徐盛眸子泛起柔光,所谓铁汉柔情,亦不过如此。
“好。”
…
里间垂幔层层叠叠,铺了一室旖旎风光,屏风后面映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毫无形象地倒在软榻上。她以为是方才的小丫鬟回来了,头也不抬地问道:“让你买的东西买了么?今儿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石小满立在塌子几步开外,挑唇无声地笑,“上回给你做的炒饭好吃吗?”
软榻上人僵了僵,猛地抬头对上石小满调笑的眸子,下意识地跳起来疾声厉色道:“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你怎么穿的男人衣裳?”
石小满自然地坐在圆桌旁,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不疾不徐道:“不穿成这样怎么能见到你?晚晚现在是招牌了,要见一面比以前还难。”说着还十分应景地长叹一声。
听罢菀柳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但还是在她对面坐下,皱起眉头道:“我又没求着你来见我,再说了,别说得以前你好像来过似的。”
石小满放下茶杯,在手里转了又转,终于坦白道:“我以前来过…”
她怕晚晚不信,又解释了一遍:“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忘记,只是每次想来的时候都被困在外面进不来。对不起,晚晚,不是我不想来看你…”
菀柳倒茶的动作一顿,抿唇硬声道:“我也不稀罕你来。”
石小满咦了一声,“这也是气话么?”
她明显是调侃前几日菀柳说的话,不意外地遭到对面一记白眼,忍俊不禁。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么?若是没别的要说,那你可以走了。”菀柳站起来面带不悦,指着门口道,若是仔细看,能发现她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石小满怎么会不了解,这姑娘从小口是心非,在别人面前无论多听话乖巧,对着自己都是任性别扭的。然而今日她委实没多少时间,大部分想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最终只剩下一句:“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菀柳显然措手不及,看着她怔怔地问道:“为什么?”
石小满抬眸,对上她迷惑的视线,顾盼生辉的水眸此刻只剩下慌张和不解。两人眼睛生得一点不像,菀柳是狭长凤目,一眨眼一回眸都是无尽风情,石小满则是黝黑杏眸,狡黠灵动,惹人爱怜。
“不是指风月楼,而是这个镇子,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怕她误会,石小满又一遍道。
可菀柳还是那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呢?
石小满也问自己,她心里分明清楚答案,正巧那个答案就在距离这间房不远的地方。
可惜她不能告诉晚晚。
“因为村里有个待我很好的婶子最近身体不行了,我得回去照顾她。”石小满避开她的目光,随口扯了个谎,虽是借口,但话里的内容一点不假,“多亏她帮助我,这些年我才能好好地生活下来…如今她病了,我便要偿还这个恩情。”
徐婶的病怎么吃药都不见好,徐盛已经看出倪端,每次想问清楚都被石小满搪塞过去,如今已经愈发怀疑了。而徐婶咳血的次数也愈加频繁,石小满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今日她不过这么一说,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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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秋分(一)
刚起床石小满就重重打了个喷嚏,最近天气益发地凉了,草木凋萎,处处透漏着秋天萧瑟的气息。她从柜子里找出厚衣服穿上,站在门口看了看天,院里树木枝叶凋零,好几株玉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秋分。
她最近几日都会去徐婶家一趟,说是闲来无事去帮帮忙,实则是想照看徐婶的病情。而徐盛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凝重,今日还未进得屋里,就被他叫道一旁问道:“我娘究竟怎么回事?”
石小满不明所以,他的表情分外认真,眉心紧紧拧成一团,握着她的手腕情不自禁加重力道。
“大夫不是说了?徐婶是普通的风寒,不过因着体质原因才不容易好…”她一板一眼道。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你同我说实话!”
很少见徐盛如此急切的模样,眼里有淡淡血丝,神色沉恸。
石小满被他这副模样吓住,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说,顿时没了底气嗫喏道:“你怎么了…”
徐盛逼近一步,将她困在墙与自己之间,牢牢地锁定她脸上每一寸表情,“小满,求你实话告诉我,我娘究竟怎么了。”
石小满答应过徐婶不告诉他,这会儿自然也不会轻易违背,“我不是跟你说了,是风寒…”
“风寒能病这么久吗?风寒会让人这么虚弱吗?风寒…会咳出血吗?”他抛出一个个问题,把石小满堵得哑口无言。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她睁大眸子不可置信道:“你看见了?”
徐盛下颔紧绷,背光使得看不清他脸上表情,身影整个将石小满笼罩起来。稀疏凉薄的阳光透过他肩膀穿隙而过,直直地刺向石小满双眼。抬眸一看,只见他周身镀着一层柔和橘色的光,一时间气氛压抑沉重。
徐盛声音微哑:“究竟是什么病?”
这时候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石小满瞬间泄气,出口的话有如千金重,张了又张才艰难道:“是…肺痨…”
徐盛仿若受了重创般浑身一僵,紧紧地盯着她:“你,你说什么?”
石小满垂眸,闭目索性全都招了,“是徐婶让我瞒着你的,她怕你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敢跟你说。你,你若是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
徐盛眼眶泛红,猛地一拳砸在身后墙壁上,吓得石小满一哆嗦,以为他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没想到一抬头竟被一滴水珠砸中脸颊,濡湿温热,她讷讷地不知所措,“徐大哥…”
在她没来得及看到时,徐盛已经掩起双眼侧身一旁,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许久,听得他沉声问道:“多久了?是不是从上回风寒开始,我娘就…”他声音低哑哽咽,后半句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石小满垂眸,低落道:“…比那更早。早两年时徐婶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只不过那次较为严重…也是这些天身体愈发地差,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日子。这句话她藏在心底不敢说出来,好似一直不说,徐婶便一直不会走。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徐盛侧目。
石小满摇头,怏怏不乐:“不是…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如果不是被我偶然撞见,徐婶恐怕准备连我一起瞒着。”
说罢,两人均是沉默,徐盛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直起身子沉着道:“先进去吧,在外面耽搁这么久,我娘肯定怀疑了。”
石小满走快两步跟上,“哦。”
徐盛回头看了看她涨红的小脸,不知是刚才被自己吓住了,还是因为委屈。晶莹剔透的脸颊被太阳一照就泛红,额上鼻尖冒出细细汗珠,五官精致玲珑,长睫毛一颤一颤的,惹人心底发痒。徐盛忽然停住脚步,石小满低头没看前方,险些撞他身上,抬头不明所以地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不走了?”
徐盛定定注视着她,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停下,当时只想将这个小姑娘揽在怀里好好安慰,没想到他的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此刻被点醒,颇有被人看透心思的窘迫,他支支吾吾道:“方才我是一时情急,才对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石小满点点头,通情达理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徐婶嘛。我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不会跟你计较的。”说着还嘿嘿一笑,“你也笑笑,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了。”
这么傻里傻气的…好像她自从跟孟寒住一块后,就沾染了那股幼稚的劲头,连自己都没察觉。
直到徐盛略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石小满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乖。”
徐盛哭笑不得。
原本是想摸他头的,但是徐盛长得比她高多了,又没有孟寒那般体贴会自己弯身求摸,所以石小满只能退而求其次。
再想到孟寒,石小满还是有片刻迟疑,旋即将这人抛之脑后。
“还没进屋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还不能让我知道,俩人躲在院里偷偷说。”徐婶在屋里炕上坐着,手里缝的是徐盛的衣裳,见两人进来,一脸暧昧地调侃道。
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件事,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真有些什么,石小满大窘,忙要解释:“徐婶你想什么呢?徐大哥问我几个问题,他不是见你最近身子总不好嘛,想多做些好的给你补补。”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连徐盛听了都忍不住怀疑其中真实性。
一直等不来他反应的石小满悄悄拧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说点什么,徐盛眸光一黯,附和道:“娘你误会了,我不过向小满请教几个做滋补汤的问题,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婶眼尖,自然没错过两人这点小小举动,虽然猜测被否决了,但心里还是高兴,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没她想的那么僵硬。发展发展,还是有机会的不是…
她正欲张口,忽地感觉喉咙不适,掩唇咳嗽起来。起初是怕两人担心一直压抑着,后来咳得愈发激烈,止也止不住,简直让人听了都心惊胆颤。再加上她胸口气闷,故而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不止。
“徐大哥你快去端些热水来,还有药…你去煎药!”石小满见徐婶不住摆手要赶人出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推着徐盛往外走。
徐盛怎能不看不出来呢,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要装成不知道的模样,深深地看了徐婶一眼,这才转身往外走。
他前脚出了房门,徐婶便咳出一口血来,脸色发白,身体虚弱,额头尽是大大小小的汗珠,她身子一歪靠在墙上,闭目微微喘息。石小满以为她昏了过去,凑上跟前焦急地唤道:“徐婶,徐婶你怎么了?你醒醒呀!”
徐婶缓缓抬了抬眼睑,似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启唇轻声道:“别摇了,让婶子歇一会儿。我这胸口闷得很,小满你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吧…”
听罢石小满忙去开窗,回过头来徐婶又闭上了双目,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分外显眼。她去外面盛土盖上,回来时徐盛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
“我娘她…”徐盛一见徐婶躺在炕上,忙放下碗担忧道。
“睡着了,别担心。徐婶说她想休息会儿。”石小满看着地上被掩埋的一块暗暗出神,声音轻飘飘地:“徐婶近来咯血越来越频繁了。”
徐盛问道:“大夫当时如何说的?就没有医治的法子么?”
石小满想起那日大夫的话,他一面摇头一面捋胡子:“医不了,这病老夫委实无能为力。”
石小满气得想去揪他胡子,“什么大夫,你分明是庸医!什么都治不好,要你有何用?”
她心急之下说的话难免冲了些,还记得老大夫气呼呼地甩袖子走了,只留下一句:“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吧!”
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答案,但徐盛仍旧不死心,站起来作势欲走:“我去问镇上的大夫,没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石小满还未来得及阻拦,他就大步流星地只留下个背影。
待石小满把药煎好送到炕头,徐婶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倚在墙上接过她碗里的药,“这药一天三顿,喝得我闻着味儿就犯恶心。”
“那也得喝。”在这方面石小满态度很坚决。
徐婶喝完药后脸上逐渐有血色,不再像刚才那般吓人,但还是乏力虚弱。
石小满正要起身,被徐婶按住手腕,疑惑道:“怎么了?我把碗送回灶房去。”
徐婶看着她欲言又止,牢牢将她盯着直看得石小满后背冒汗,忍不住问道:“徐婶你究竟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这么犹犹豫豫可不像你。”
“这句话由我来讲,不知合不合适…”徐婶左右为难,握着石小满的手心全是汗。
石小满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日子好活,”说到这儿她按住石小满欲站起的身子,在她开口前继续道:“就是有一桩心事至今未了…”
“什么心事?徐婶你说,或许我还能帮上忙。”石小满重新坐下,蹙眉认真道。
“还不是盛子的大事,旁人家的小伙子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早都抱上孩子了…而他,成天拖来拖去,让我也跟着操心。”徐婶意味深长地看了石小满一眼,见她垂下眸子,只好又道:“小满,你是个聪明姑娘,盛子的心思估计你早都看出来了…就是一直没说破。当初我也这么想的,你对他无意,是徐盛他没福分…如今看你这样,婶子我也不忍心…”
听到这里再不知道什么意思,可就说不过去。石小满抽出手腕,看着她道:“徐婶你…”
“我知道你对那孟寒有意思。”徐婶叹息,“可你二人毕竟无缘,那孟寒固然可恶,但你也不能总拖着自己。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就先好好考虑一下,成吗?就当婶子求你了。”
“徐盛的心思我看得清楚…他虽没跟我说过,但估计是再看不上别的姑娘了。”徐婶说得急,又狠狠地咳了几声,石小满最怕她又要咳出血来,忙站在一旁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偏偏徐婶还要说:“你就答应我…好好想想,成吗?小满,婶子求你了。”
石小满的手被她重新握紧,握得生疼,连微微的颤动都能察觉。
她禁不住鼻子泛酸,险些哭出来。
“好…徐婶,我答应你,好好想想,我会好好想想。”
要她如何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寒寒你老婆就要成别人的了你还不出来么…
大家晚安:)
第45章 秋分(二)
徐盛在小满家门口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心中纳闷走了进去,但见屋中并无一人。
“小满?”
屋里一片清寂,桌上摆着一碟凉菜和粥,看样子没动几口。徐盛试了试温度,早已凉透,他眉头微蹙,这丫头去哪了?
举步正欲去后院找寻一番,便听屋里扑通一声,好似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循着走进屋去,果见石小满卷着被子掉在炕下,只露出一个头来。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被绊住了脚怎么都出不来,最后索性气恼地一蹬被子,破罐子破摔般地蒙住头。徐盛恰巧看到这一幕,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听到笑声石小满更加恼羞成怒,狠狠瞪着来人:“谁在笑…徐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几天不见,脸好像又小了一圈,看起来连他一个巴掌的大小都没有。徐盛见了难免心疼,却又不好过多表现出来,手在身侧握了又握,最终化作一句:“我见外边还有没喝完的米粥,你怎么没吃完?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看起来又瘦了?”
这空挡石小满已经成功钻出被子,她正抱着被子放回炕上,闻声动作顿了顿,笑呵呵地向糊弄过去:“哪里有,我每日吃饭可准时了。那个只是做得多了才没吃完,适才想休息一会,没想到就被你撞到了这么糗的一幕。”
她说谎了,反正也说得不少。
自打徐婶跟她说过那番话后,石小满这几天就没去徐婶家,不是为别的,而是不敢见到徐盛。一见到就会想到徐婶的话,想到徐婶的话脑中不由自主地便会浮现他二人成亲的场景,禁不住浑身一抖,头皮发麻。
她只当徐盛是大哥,要真说有没有别的情感,应该是起过的…只是第一次被村里人说道数落,她便没了心思。第二次是遇到了孟寒,后来一颗心都在孟寒身上,是以她对徐盛那点暧昧的感情,还没开始便被扼杀在了萌芽。
而如今,萌芽早已枯萎,想再成活就不容易了。
她答应徐婶好好想想,当真认认真真地想了三天,越想越一团乱麻。
徐盛明知她在岔开话题,但没有揭穿,而是顺着道:“镇上有人七旬高寿要设宴,听人推荐你这里栽种秋菊,便寻到我帮着问一句,不知你后院里菊花盛开了多少株?可否卖于他?”
石小满眸光闪烁,“约莫一百八十株,但是…不是我不卖,而是我上回说过的,我不会再去镇上了。”
说着抬眸,一脸为难地望着徐盛。这般求助信任的眼神,让徐盛心口一热,禁不住抬头要摸上她的头顶,硬生生在半空一转,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他自然知道她不去镇上的原因,这姑娘死心眼,认为不可能的事,便要一下子断得干净,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自己。
徐盛也不忍心她这般折磨自己,放不下的就暂且搁在心中吧,凡事讲究个顺其自然,况且不是三天两头能解决的事。“你若是不去镇上,那后院一百多株菊花怎么办?日后你靠什么生活?小满,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说那些话也是一时冲动,然而冲动过去了,便要好好考虑现实问题。那些话说过便算了,权当为了解气,却不能因为他扰乱了你的生活,日子还是要如往常一般过的。”
很少见徐盛一下说出这么长的话,竟然说得石小满哑口无言。
她沉默半响,徐盛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使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是啊,不过是个男人,不过是一时冲动,她还是要如往常一般生活。
思虑清楚,她弯眸朝徐盛粲然一笑,明朗释然:“徐大哥说的对,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却像钻进死胡同一样,总是在原地停滞绕圈。多谢你跟我说过这些,让我豁然开朗了,反正十几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如今又变回一个人,应该更加习惯才是。”
徐盛想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但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眸子,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石小满菊花栽种品种不多,大约七八种,正值绽放的时候。徐盛把情况同那家人说了,后来决定要一百二十株,选了四个品种各要三十株,商议的价十分公道。石小满特意挑花瓣开得繁多的,寓意高寿延年。
因着要的数量多,而镇上人家寿宴正在筹备,便决定分两拨送去。第一回石小满没去,是徐盛帮忙送的,据说那家人对花色品种都十分满意,一次就付了七成的价钱。并说下回一定要让石小满亲自跑一趟,那位过寿的老太爷很想见见她。
石小满原本就打算下回去,若是这笔生意做得成功,可以为日后省下不少功夫,是以没多推脱的答应了。
及至寿宴那日,石小满早早地就跟徐盛一同到了府上,傅府是镇上少有的大户人家,家境殷厚,据说早几代还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后来不知得罪了哪路人物,才不得已迁居小镇,凭着几位老爷少爷出色的手段头脑,倒是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有日益繁荣的趋势。
今日老太爷高寿,府里邀请了许多人,大门是迎接宾客的,寿礼在一旁摆了好几摞,还不断有人前来送礼,可见老太爷在镇上的威望。石小满运送花株从侧门进,傅府比她以为的还大,进去后转山绕水,终于停在一处偏院。
带他们进来的小丫鬟说:“花儿放这就可以了,寿宴还没开始,一会有人会把它们搬到前面去。老太爷吩咐了,让我领您去前面,他对您栽培的菊花很是喜爱,这会儿正盼着能见上一面。”小丫鬟很会说话,口齿伶俐,亲切可人。
实话说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指名要见自己,还是让石小满倍感压力的。好在这时有徐盛陪着,也不至于让她太胆怯。
“待会儿要是见到老太爷了,我该说什么?万一说错话了呢?”石小满蹙眉很惆怅。
徐盛面色如常,垂眸看了她一眼,“无需担心,像平常一样便好了。”
石小满仍旧不放心,不住地在一旁喋喋不休,大部分时间在自问自答,听得徐盛一阵无奈。最后到了大堂门口,干脆将她拦在门外,点了点她的脑门:“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怎么这点场面就把你吓胆怯了?”
石小满向后一跳,反驳道:“我才不是胆怯。”
徐盛反问:“那是谁念叨了一路?”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石小满厚颜无耻地睁眼说瞎话。
徐盛无声地笑,见她不再似方才那般紧张,便不拆穿她,“不是你就好,既然如此那进去吧。”
“哦。”她懦懦地应了一声,踱步跟在徐盛身后。
厅堂里已经到了不少人,都是来给傅老太爷贺寿的,还未入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贺寿词,听起来热闹得紧。先前有丫鬟进去通传过了,是以石小满进去后,老太爷不顾众人探疑的目光,便将她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一番,笑着称赞道:“好,好,果真如我猜想的那般,是个清丽灵秀的姑娘。”
石小满听得一头雾水,这跟她模样有何关系?还未反应过来,老太爷已经向众人介绍自己了:“方才有人问今年院里摆放的秋菊是哪里栽种的,如今这位姑娘已经到了,诸位若是家中设宴赏花,老夫倒算给你们引荐个好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