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夫人接到茵茵的回帖,第二天便依约前来,她现在比十几年前看着,富态得多,穿着一身藏蓝底宝石蓝凤纹花纹的云锦百褶裙,上身是紫红底色稀疏布着几朵橘色百合花图案的紧身短袄。两人不管以前关系怎样,一别几十年,见面时还是忍不住唏嘘感慨光阴如箭。
“陈夫人,没想到你还是当年模样,一点都没有显老,你看看咱们现在在一起,我都显得比你能大十岁的样子。”
“哎呀,你本来就比我大,想让我叫一声姐姐就直说嘛,我绝不会有什么难为情的,不待你这么贬损自己。”喜鹃送茶上来,美鹃跟着送上几盘果品点心,“姐姐尝尝这个,是我的故人的果子铺里做的,味道非常不错。”
茵茵这么随意地开玩笑,扈夫人的生涩和拘谨消失大半,她微笑着用牙签签了个梅子,放到嘴里慢慢咀嚼:“果然不是一般滋味。”
她小抿了一口茶,双眼熠熠:“我还当你开的铺子呢,记得在京城,你就有果子铺的。”
“过来才一年,我只开了银楼。”
“都说扬州遍地是金,妹妹没有做别的?”她话里充满试探。
“姐姐有意开个铺子吗?”
“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呢。”扈夫人打蛇随棍上。
“有桩大买卖,不知姐姐有没有胆量。”茵茵吊起她胃口。
“妹妹若是敢领头,姐姐就敢入点股。”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家里人吃马嚼,开销很大,我手里没那么多资金。”
“偏偏这个极费银子,时间很短,赚头不错。”茵茵说了收购蚕茧的事儿,“估计丝行还会和以往一样,压着价格,我想破开这块寒冰,已经着人出头,开起了铺子,就等着五月春蚕吐丝呢。”
“这里的丝行,一年下来能赚几百万银子?”
“嗯,一共几十家呢,不过,以前的古家,一年下来赚几十万两银子是肯定的。”
“几十万两啊——”扈夫人的眼睛里,羡慕的小火花四处迸射。
“我想把利润让出一半儿去.”茵茵丑话说到前面,别扈夫人到时候比古家的心思还狠,她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就这样也很不错。咱们不能做那些唯利是图让人指脊背的事儿。”扈夫人已经跃跃欲试了,“照你这么说,咱们狠赚一笔,还是为皇上分忧了?”
正文 第二一七章
第二一七章
日子箭一般飞逝,转眼就进了五月,春蚕就要上山,丝行的人都开始忙了起来,收拾仓库,准备收购的银子。
往年的五月中旬,街面上已经陆续出现成队担着蚕茧的脚力,今年到处静悄悄的,蚕农抱着一线希望,在蚕农协会商量好想要抬抬价格,那些收购价格太低的人,他们就根本不理会。但蚕茧一旦成熟,不及时处理,蚕蛾出来,丝就被破坏了。以往,大多蚕农都会自家把茧子煮了,做成丝才卖。前几年,扬州来了个疯道士,偷了蚕茧放到烤饼的炉子里,人们发现时,蚕蛹都烤死了。后来,疯道士不知所踪,但烤茧之后丝的质量更好却是让人们发现了。
丝行这边,一步不让,他们赌的是蚕农不会烘焙蚕茧。幸好今年天气冷,蚕儿上山迟,丝行和蚕农僵持,还没有产生损失。
扬州城外,过年之后有人在一个小山坡下,依山建起一个大场院,也没人知道是做什么的,这时忽然挂出天云茧厂的牌子,还派人四处宣扬,他们以比丝行高出两成的价格收鲜茧。消息一出,人潮涌动,家里茧子没熟的,来瞧是不是真的,熟了的,则急不可待地过来碰运气,平日里没有人烟的荒郊野摊,这会儿堪比闹市一般。
这里的热闹,对扬州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根本不稀罕,但有少数人,则像烧了毛的猴子,立刻跳了起来。
丝行一片混乱,十几个执事,和丝行管事魏银根,围成一圈吵了一天:“什么人这么胆大,敢在丝行眼皮下面做小动作,竟然私自提价,还一下子提两成,把咱们丝行定的价格不当回事,当我们什么人?不行,我一定要给他好看。”魏银根和一半的执事,主张找这个天云茧厂的麻烦。
“什么天云茧厂,肯定是个拿着老子的银子胡闹的愣头青,听谁说了一声丝行挣钱,就黑着头瞎撞进来的,不足为虑。过几天,他银子收完,咱们再开始。”一半的执事觉得,天云茧厂成不了什么气候,等上几天,他收不动了,丝行再开始收茧子也不迟,到时候做成了丝,他们把丝价降低,天云茧厂的丝卖不出去,就剩破产一途,这样,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这个人,背后不会有什么背景吧?”一贯胆小的执事刘富林说道,他要不是爹爹留下的家业大,早让人踢出丝行了。
“查到什么了没有?”人们都面对魏银根。
“茧厂的人都是雇的,掌柜还是江宁来的,伙计则什么地方都有,只有烘焙的那个师傅,是古家的。说东家让他们只管按价格收,赶紧烘焙了储存,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东家姓什么?”
“说姓王。”
有个执事叫王忠恕,是王忠仁出了五服的远房堂哥,他赶紧撇清自己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能耐,大家还不是门清嘛,我哪能做那种事儿呢?”
“不会是你那个举人堂弟吧?”那个执事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没这个可能,当年王忠恕想要吞了王忠仁的产业,还不轻而易举就把对手打败了?要不是王忠仁把房子租给了陈总督的夫人,那个铺子的主子,肯定都易名了。
魏银根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带了几个主事去了天云茧厂去找麻烦。魏银根的后台是市舶司,可惜,跟着他去的前市舶司的一个小吏,在茧厂附近碰上扈大人的一个随从,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魏银根到了天云茧厂,大门都没能进去。守门的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把他这个丝行管事当回事。
“你是丝行管事?没听说有这么个官儿,你几品?”一个大汉,傻愣愣的,直眉瞪眼地看着他。
“我们东家不在,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说的那些,我们也办不到。”幸好还有好沟通的。
“你们东家是谁?”
“我们东家你不知道?他可是扬州城里大大的财主,这回,说是要收五十万两银子的蚕茧或生丝。”一个瘦瘦黑黑尖嘴猴腮的人,从守门的保镖身后钻出来。
“五十万两?”魏银根听到身后有人吸气,他的心也“咚”地狠跳了一下,要是真有五十万两银子,那今年就没有他们丝行什么事儿了。
这时,有个穿着本色纱绸模样的人出来,对着说话的人狠瞪了一眼:“滚回去,掌柜知道你这么多嘴,小心剥了你的皮。”
他说完,扭头回去,魏银根急忙喊道:“你是谁,留下说话。”
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魏银根,不屑地回头走了,魏银根气得能倒仰。
有人拿五十万两来收蚕丝,这让丝行的人忧心忡忡,虽然有人对这有些质疑,但扈飞雄的随从来了这里,谁都觉得,这天云茧厂背后的靠山,就是刚上任的扈大人。
丝行的人在吵了两天之后,有沉不住气的,也开始高价收起鲜茧子来。眼看着蚕农一担担鲜茧进了别人的大门,沉不住气的越来越多,最后,连魏银根都开始抢购,鲜茧的价格还比刚开始略抬起了些。
天云茧厂就是王忠仁出面的,茵茵和扈夫人都参了股。扈夫人一边喊着自己手里没钱,一边投入了七万两银子,占了近一半的股份。
织户一看今年收丝涨价了,都担心丝到自己手上也会涨,而丝行,再压低价格收丝帛,把他们今年的损失转移到自己头上,这时手上有闲钱的,都赶紧趁机囤点丝。扈夫人和茵茵商量,想让王忠仁把加工好的丝都卖掉。原来她的本金有些是借来的,她急着还回去呢。茵茵本来只是为了把市场搅乱,这会儿目的达到,当然不会计较,短短两个月,她们一进一出,净赚了三万多两银子。扈夫人分得一万五千两,茵茵得一万,王忠仁得了八千两,她们还落了天云茧厂。
“陈夫人,你厉害,赚钱跟捡钱一样容易。”扈夫人得了甜头,笑眯眯地恭维茵茵。
“我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借了扈大人的势?”
往年,丝行的丝一到手,织户那边都在等米下锅,今年他们涨了价,织户全都不来了,他们的心里本来就有点不踏实,现在让人悄悄打听,原来天云茧厂的价值二十万的蚕丝都已经出手了,他们也不着急,扬州边上的织户,一个月就能把那些丝织完的,下个月,他们库房里的丝,就会毫无悬念地卖出去。
可惜,丝行的美梦还没做完美,就有人开着大船,过来接了织户连带织机,说是要去杭州,那里来了很多色目人,丝帛的价格比这里高很多,还说那里的生丝价格也比这里低得多,有人过来高价买了这里的织户。
扬州码头来了三天这样的大船,就让丝行的人沉不住气了,有人去杭州那里打听,回来说不是,可惜,他的话没人信,因为,大船几天下来,都能运走上万台织机了。最先动摇的是刘富林,他收的五万两银子的丝,以七万四的价格转手卖出,虽然只挣了往年的一半,但他总算不担心了。接着,扬州第一大织户李新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收丝的,以比扬州眼下价格还低的价码,买回一大船的丝,他声称,这些丝可以让他和跟着他干的那些散户,织上一个多月的了。
王忠恕也坐不住了,他抛掉了手里的全部存货,丝行的执事都沉不住气,更不要说跟着他们的那些小户收丝的了,这时纷纷按眼下的价格开始售出手里的货物,扬州城这一年,鲜茧价格涨了,生丝价格却没有升一分一厘。
“你弄那么多织机怎么办?”陈奎秀已经知道茵茵使了不少小手段。
“我让木工在进行改造,到时再卖给织户。陈长贵从去年冬天来这里,帮我改造出的新织机,可比他们现在用的,神奇多了。再说,我如果能找到合适的管事,就自己开个织绸厂。”
“是吗?看样子是很有把握的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有点调侃,茵茵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那是当然,我的新织机,一个人一天织个一二十丈不成问题。”
普通人,一天能织一丈都是神奇的了,她竟然说得这么夸张,陈奎秀刚开始的信心完全失去,他当茵茵在说笑话了:“那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哪天?你最近要沐休吗?”
“嗯,明天我把衙门里的事儿安排一下,后天就有空。”
“好,我还在犹豫是不是开个织厂呢,我怕没时间打理,你帮我去拿个主意。”
陈奎秀见她一点也不是开玩笑,心里的疑惑更甚,他已经有点急不可待地想知道,老婆到底捣鼓了什么。
茵茵也没做什么,不过把丝织机改造了一下,用水力推动,把工业**的飞梭加了上去,这已经让陈奎秀看得差点掉了下巴,她哪里还敢进行更先进的改造。这些,她一直隐忍着不敢弄出来,这会儿见了织机,实在是手痒难耐了。
正文 第二一八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一八章
“你不是弄了近万台机子,我看这里最多几百台。”陈奎秀看着茵茵笑,一副我就知道你捣鬼了的样子。
“一万台,那得多大的场面,李新民的上万台,也有好几千是散户挂在他名下的。丝行那些个蠢货,还想对我来硬的,哼。”走在湍急的河流边,看到修地坚固的河堤一眼望不到头,她还真想多弄点织机放到这里。
“你不怕他们明年捣乱啊?”
“今年,算我们给扈大人抬轿,咱们不能让他刚来,就给摆个烂摊子吧?”明年,就该他来处理这些事儿了。
陈奎秀明了的一笑:“扈大人也不是纸糊的,他不会把事情弄糟的。我看,他已经知道咱们帮了他的忙了,大概,会找了机会答谢的。”
“这就好,他只要不在你背后下黑手,我就觉得很不错了,要是他肯报答你,那就更是值得祝贺。”可惜,丝行这一年的税收下降,蚕农那边也不会增加。
看到茵茵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遗憾,陈奎秀似乎猜到了,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两手间,轻轻拍了拍:“不要紧的,皇上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安定?”
茵茵这才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不由得一笑。
“嫣云帮我打听清楚,佟太太的姑姑,和刘琴认识,她是从那里听来我的闲话的。”对于女人间的家长里短,陈奎秀不当回事,他敷衍地笑了一下。
“事儿怪在,佟太太的姑夫,虽然是个级别不高的下级军官,是个什么总旗,但却是先锋营的老人,此人长袖善舞,不仅和营里的几个督军来往,还和其他营里的督军有交往。”
陈奎秀皱起眉头,就算善于交结,也不会结识其他军营里的去。
“还和你上次说的余天乐经常在一起。”
陈奎秀好一会儿不说话,余天乐的外甥,是洪熙王子的侍从,佟家和古家关系不错,那,古家能当上丝行管事,是不是洪熙王子在背后支持的呢?可是,佟家为何不当管事,而让位给古家呢?现在,又是魏银根当丝行管事,这里到底是不是有猫腻呢?再说,洪熙王子当时很小啊。
尽管陈奎秀觉得古家背后的靠山不是洪熙王子,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想掉进王子争储的旋窝,不等于对那些事情就可以糊里糊涂。但好些事儿,还是得弄明白的,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股热风迎面吹来,惊醒了沉思中的陈奎秀,他不好意思地拉起妻子的手:“天气真热。”
茵茵知道他觉得冷落了自己,有点歉疚,就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我现在不在京城,不然,不会饶了刘琴,她一面打着你我的招牌招摇,一面极力损害我的形象。她找到崔氏了,把她也接到了京城,这个老女人本来一肚子坏水,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母女俩沆瀣一气,一同作恶。刘琴通过佟太太那位姑姑,嫁给了神机营的一个军官,此人虽然官儿不大,权利不小,手下有五百来个手握火器的兵丁呢。”
“这些都是史姑娘写信说的?”
“嗯。张仲青现在也卫戍京师,就是先锋营的副督军之一。”
茵茵说完,自己都意识到京城现在肯定暗潮涌动,各种势力都在争夺新皇之位,像张仲青这么粗枝大叶的人,都能想到把消息通过史嫣云送给自己,可见官场上的人,无一不在擦亮了眼,看看自己到底该上那个王子的大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庆幸陈奎秀和自己远离京城,脱离了漩涡中心好呢,还是该遗憾他们不能及时得到可靠消息,懵懵懂懂呆在江南,万一京城出了什么事儿,她们两眼一抹黑,有个什么事儿于己不利都不能提前预防布置。
见妻子也沉思起来,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陈奎秀明白她肯定和自己所想一致,就再次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好啦,不想那些了,城邦和君青都没给我写信呢,这肯定不是大问题。再说,我们身在千里之遥,只要安心办好皇上的差事,就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茵茵抬眼看了他一下,陈奎秀尴尬地一笑,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说服力。
“好啦,我派人进京,见一下君青。”
“他现在才是树大招风呢。”皇上身边的人,肯定是几个王子极力争取的对象,他们很难做到不偏不倚,就算他们认为自己做到了,别人不相信,也是枉然。
“怎么,现在和替他担心呢?”
茵茵奇怪地看了陈奎秀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说这样的话,那是对她有恩情的表哥啊,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气恼地甩开他的手:“怎的?你吃醋了?”
“嗬嗬嗬”陈奎秀笑。
茵茵被他这么一闹,刚才紧张和沉重的心情顿时消散,这才领会了他的真实意图。
“表哥和赵大人现在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苏君青想要把自己摘出来都难啊。
“放心,皇上知道自己小的时候过得有多难,现在,已经着手布置身后之事了,我看,最多在今年底,他就会立储君的。”陈奎秀很乐观地说。
“如果那样,当然好了。就怕——”储君若是压不住其他王子,局势会更糟。
“皇上英明果敢,现在这些人玩那些小动作,他还看不上眼呢,不然,他早就发作了。”
“但愿如此。”就算皇上出手,整治了那些人,茵茵还是对刘琴、姓佟的两个女人,心怀不满,暗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好好出口恶气。
从江边回到府里,天气已经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茵茵和陈奎秀走进放了冰的内室,顿时觉得身心的燥热和疲惫都一扫而空。
“夫人,王夫人送了封信来。”小丫鬟美鹃,一边给他俩上了冰镇的酸梅汤,一边低声给茵茵说道,“我放在你梳妆台上,用镜子压着。”
陈奎秀还没想起谁是王夫人,一边喝着冰水,一边疑惑地看着茵茵。
“林姑娘。”茵茵拆开信看起来。
“你开丝厂不是没有得力的人吗?我给你派一个。我身边一个师爷,人很能干,就是有点爱财。”他笑了一下,“别误会,他不贪,就是有点不满当个师爷,觉得挣不来钱。”
“你可以向户部推荐,外放他做个小官啊。”他曾经推荐过好几个了。
“我本来也有此意,谁想,他家和户部侍郎伍大人有仇。”
“唔,他肯放下身段,做个普通商人吗?”
“嗯,他觉得仕途无望,已经向我递了辞呈,准备回家经商呢。”
“那,你岂不人手不够?”
“我?你不要为我担心。哦,对了,去年,让王忠仁帮你收丝,我许诺让他进入官场,打算,先让他去做蔚县的主簿,如果他真的适合,再提拔吧。”
茵茵不理他,陈奎秀还是想圆了林月娥的夫人梦。
“好啦,别生气,还不是我看王夫人她肯帮你,这才决定为王忠仁谋划。”觉得自己的话不能打动茵茵,他就不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茧厂,已经交给扈夫人打理了,毕竟她出资最多,今年春天,也是她说动了扈大人,为我们挡了丝行的人寻衅闹事。”茵茵也不想纠缠此事,扈夫人肯定会安排自己人去打理,王忠仁最好自己离开,不然,扈夫人还有点难办。
“丝织厂和扈夫人联手不?”
“不了,合伙生意难做,时间长了,朋友都变仇人了,她要是有意,我哪怕给她些新织机都行。”茵茵不好说,扈家,可不像他陈家,人口简单,大夫人又极其守礼,对人也宽厚大方。
上一次,她有急事没有提前通报,去了扈家,碰上了扈飞雄的嫂子,扈家大大小小,现在都靠扈飞雄夫妇养活,扈大嫂穿着八成新的蜀锦衣裙,妆花禙子,而扈夫人在家,却是普通的杭绸衣服,都有点褪色。
她看到茵茵的震惊,一时有点尴尬,随即,微微笑了一下:“让妹妹见笑了,我其实,只有几身出门的衣服。”难怪见她几次,来来回回一身云锦和一身蜀锦,配了三个妆花禙子来回地换。
后来,她听到流言,扈飞雄的母亲,不知道因为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怎么回事,对书香世家长大的扈夫人怎么也看不顺眼,而对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大儿媳,却是偏心的厉害,扈大嫂仗着婆婆的偏心,在家颐指气使,又想掌家,又没有扈夫人的理财本领,扈夫人在外为一家生计奔波,她和婆婆在家挥霍别人的劳动成果。偏偏扈飞雄是个愚孝的,他不体谅妻子的不易,却认为妻子穿的不好,还是因为她赚钱的能力不够,把扈夫人逼得,对钱特别在意。
茧厂第一次分红,茵茵少拿了几百两银子,扈夫人一边表示不好意思,一边却红着脸把所有给她的银子都拿走,茵茵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也知道怎样能笼络住扈夫人,但再合伙做生意,却是不可能了。
正文 第二一九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一九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扈夫人第二天就来找茵茵。她们现在走得近,经常这么不提前通报,就过来拜访,收春茧挣了钱,她想秋天扩大经营。
“我有点力不从心,不想在那方面投资,你要是想做,就由你,反正,你把股份算清就是了。”多投资多收益,谁也说不上什么。
“妹妹不觉得这个很挣钱?”她以前在北方,一年下来能有几千两银子都很不错了,扈飞雄一直守在北疆几个地方,那里人烟稀少,生意不好做,再加上扈夫人也不是个中好手。
“江南好啊。”江南好挣钱,至少茵茵门道很多。扈夫人听懂了茵茵的意思,脸上还有点欣喜,那样的话,她的股份占得大,将来分红多,茵茵也不会有意见。她最担心的,茧厂的经营,刚开始基础都是茵茵打下的,分红时这位陈夫人一声也没吭,很痛快地按照三家投入的资金比例分拨了利润,她拿钱时,还多了那么一小点儿,事后,她有点后悔,怕茵茵不高兴,毕竟,她男人比自己男人的官儿,还高那么半级。
“我打算开个织厂,那个虽然没有茧厂挣钱,但收入稳定。”茵茵还是决定提前说一声,不然,这个财迷女人,要是怪自己不拉上她一起发财怎么办?这时,她的心,迷在茧厂上,肯定不会把钱往这边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