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要去蜀中。”这个丫鬟嘴拙,陈振声摆手让她下去,“叫陈管家过来。”
管家陈云林是个太监馨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对公主府的主子很忠诚,平时做事也颇有章法,陈振声挺欣赏他。
陈云林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觉得蜀中可行不?公主从小生活在深宫大院,也真难为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陈振声在江南生活了好几年,现在还挺想念那里的,他决定先去江南,再从那里去蜀中,带着公主好好游玩一下。
他成婚后,也参加了科举考试,得了一个同进士,入朝为官,也不能说全靠恩荫,可惜这驸马的帽子戴在头上,谁看到他表面都害怕,背后都不服,皇上对他的建议,也是不置可否,哪怕他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就说今年刚过年,淮南大旱,他前几天上书让给那边运粮准备赈灾,皇上根本不当一回事,今天姐夫上书,和他说的一样,皇上马上就准奏,陈振声觉得实在憋屈。
反正自己在朝廷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还不如和妻子游山玩水,逍遥过活,没得看那些人阳奉阴违,受尽窝囊,陈振声心想。
馨公主每次见母后,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回家,天已黑尽,再晚一会儿,都要宵禁了,母亲现在睡觉不好,动不动失眠,她也不敢过多打扰,再说,进宫也没给驸马交代一声,她匆匆回来。
“我要去蜀中。”馨公主询问驸马吃了晚饭,见他衣服也换了,头发还有点湿,松松挽着,知道他也梳洗好了,就不再关心别的,先发制人地在驸马跟前放刁。
陈振声抬眼看着公主,脸上平静无波,不知想些什么。
“驸马,我要去蜀中,都说那里叫天府之国,肯定美不胜收,我要去看看。”她直觉驸马肯定不便抱着他胳膊撒娇。
成婚十年,馨儿也才二十六岁,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成人,要支撑这一大家子人生活,但公公和婆婆没和他们一起生活,对她所作所为也很少约束,丈夫又对她十分宠溺,她到现在还动不动这么撒娇,下人们见惯不怪,谁也不说什么。
刚开始陪嫁的教习嬷嬷还规劝过几次,馨儿威胁要把她送回宫里,那嬷嬷害怕,也不多说她。
陈振声任由妻子抱着胳膊,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你也够可怜的,长这么大,没出过京城。好吧,我明天便向皇上请示,若能有假,就带你出去玩一趟。不仅是蜀中,一路过去,从江南到蜀中,再去滇中,到东海,用上三五年,好好看看咱大秦的美好山河。”
“真的?”馨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驸马对自己非常好,好的过分,这个她是知道的,她虽然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和那几个异母姊妹在一起,总得说话吧,她听她们的话里话外,对丈夫都略有微词,没有一个满意丈夫,尤其是在丈夫的体贴和温情上面。
陈振声是少有的脾气温柔的男人,因为这个,馨儿觉得自己很幸福。
但这一次,陈振声的让步依然让馨儿震惊,她没想到驸马爱自己,会到这样的地步。
“驸马,你太好了。”馨儿靠在驸马肩头,头发擦着他的脖颈,陈振声用手把她头发压了压,还仔细把她的头,又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才说道:
“别人或许羡慕你锦衣玉食、威风八面,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可怜,到现在都想不出来大河里的水到底有多少,那里来的,浩浩汤汤到底是怎样的场面…”
“那有什么稀奇,我不可怜好不好?”馨儿嘴上一贯不肯落下风。
“好,不可怜,那,我们就不出去游览了。”
“啊?不不,驸马,还是带我去吧,我,我好可怜哦——”馨儿把脸凑到驸马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
“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书房写折子去,明天,我就上书皇帝,辞了官儿,然后带你出游。”
“那我回房等你?”
见丈夫点头,馨公主欢欢喜喜往外走,心里已经开始憧憬,他们四处游玩的美好时光。
皇上没有准陈振声辞官的请求,但他却给他放假:“你什么时候想上朝,进宫给我递个折子就行。”
“是陈振声恭谨地回答。
皇上看着他,一脸羡慕:“你好好对馨儿。”
“是!”
“你把沿途的美景都给我记下来,随时托驿站传给我。”
陈振声一愣,赶紧答应:“是!”
“你文笔好,一定能把一路风光都替我记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看到皇上神态有些黯然,陈振声急忙安慰道:“皇上是亘古难遇的明君,是要留名史册的,怎能寄情山水,跟无用的文人一样消磨掉大好年华呢?”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妥,赶紧补充道,“我本想日夜随侍君侧,又觉得馨儿一辈子连京城都没出过,实在——”他不敢说可怜,堂堂公主啊,哪敢用这个词语?
“你去吧,记得给我写见闻,写多些,仔细些。”
“是!”
辞别皇上,回家收拾东西,又陪馨公主进宫和皇后辞行,姐姐弟弟又来送行,他们磨叽了半个月,这才动身。
正是万紫千红的最佳时节,妞儿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一望无垠的原野,让她感慨不已,翩翩飞舞的蝴蝶让她忍不住惊喜,飞来飞去的蜻蜓,也让她惊呼美丽,各种各样的小鸟倏忽往来,啾啾鸣叫,不知名的野花,开在田畔路边,第一天,馨公主的眼睛简直不够用,耳朵也听不够,她动不动便让马车停下来,对着她自认的美景发一通感慨,陈振声知道,那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景致,公主过两天,就见多不怪了。
他们第一天,才走出三十里。
“照这样走下去,不要说去蜀中,就是走到江南,咱们的头发都白了。”陈振声调侃妻子,馨公主羞恼地捶他。
第二天行程果然快了不少,馨公主不像第一天那样一惊一乍了。
到了渡口,他们乘船下运河,馨公主看到和房子一样大的船,又是惊讶感慨了一番。
“这样的船不算大,到了江南,我带你看海船,比楼都高大呢。”
正文 第二章 花船
陈振声并没有让船直接到江南,他唯恐妻子不适,中间停两次,下船上岸,品尝当地的名吃,游览名胜,还去当地的名寺烧香祭拜。他们出来带的人虽多,但出游时却轻车简从,只带三五个护卫,一两个贴身服饰馨儿的,悄悄来去不惊扰地方,谁也不知道堂堂皇妹曾来此一游。
晚上馨儿已经疲累,她去歇息,振声则给皇上写游记,有时兴致起来,洋洋洒洒数千言,有时却简简单单一小段,有诙谐有严正,只写世情,不写官场民意,日子过得十分潇洒快活。
到江南已是一个月后,热浪袭来,馨儿难受不已,白天死活也不肯出门,振声只好命下人搜罗一些稀奇玩意和珍果小吃,逗她开心。
这天晚上,振声让丫鬟帮着,把馨儿男扮了,带着她出门逛花船。馨儿非常兴奋,嘴巴不停地问:“花船上面,都是花儿吗?那得多少才能插满?”
“花船虽然华丽,但不是因此那么叫的,花船的意思,就是上面服侍的女子像花儿一样美丽。”陈振声很耐心。
馨儿警觉地看了陈振声一眼。
“她们吹拉弹唱,填词赋诗,无所不会,又很会插科打诨,逗人欢喜,我看你白天闷得慌,这才带你去逛逛。”
馨儿不疑有他,跟着陈振声出门,他们只带了两个有武功的小个子太监,四个人一起出门,振声之所以带太监,主要想遮掩馨儿的女子身份,没想到馨儿男扮,非常英俊,她本来就是那种浓眉大眼型的美人,在江南,男子个子不高的人多,又多长相白净的·不仔细看,还真觉不出馨儿是女子。
馨儿犹犹豫豫,出了门走了一段路,这才胆子大起来。晚上能好一些·但依然是热,一路扇子不停地挥动,振声有时还帮馨儿扇风,让她倒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是逛,振声征求了馨儿的同意,就没有叫车,四个人沿街慢慢走着·扬州城的繁华让馨儿惊讶,她觉得京城肯定是大秦国最热闹的去处,没想到江南竟然如此富庶,竟然直逼京城。又和京城的肃穆威严截然不同,处处婉约柔媚,娇俏华丽,让她流连。
提前约好的,是几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三个小姑娘都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细眉大眼、鹅蛋脸、菱角嘴、美丽无匹,一个则心形脸·悬胆鼻,杏仁眼,樱桃小口,长相非常惹人爱怜,最后的一个女子,似乎有点害羞,细长眉毛,妩媚的丹凤眼,似乎没有前面两位漂亮,但看得多了·反而觉得她一颦一笑都勾心动魄,反而更惹眼。
馨儿当时都看呆了,她是皇宫内院出来的,美人见过多了,但她大了,父皇已经不再充掖后宫·那些美人就没有这三个这么水嫩清丽。哥哥的皇宫,更是因为吴皇后长相平庸,也没什么美人儿,这三个各具风情的小姑娘,让馨儿一时心思万千,她第一怀疑便是陈振声有什么别的意思了。
大婚十年了,馨公主却没有一儿半女,婆婆在她跟前一如既往,从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陈振声也是好丈夫,并没有因此说她什么,她表面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内心里却是万般焦躁,过年过节时进宫,和她一样大的,哪个不拖儿带女,有两三个孩子是平常的,有四个五个孩子的都不算稀奇,唯有她,不见动静,皇后都着急了,让太医给她把脉,给妫‘吃有助坐胎的药,刚开始馨儿很抗拒母亲的安排,后来也架不住外界巨大的压力,好好配合太医,喝了无数苦药水,喝到她看见黑乎乎的东西都想吐,陈振声知道了此事,把伺候馨儿的人训了一通:“有的没的拿这些东西祸害人,再让公主受苦,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事到此为止,谁也羞要提起。”
皇后和馨儿都挺感激陈振声的,觉得他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馨儿心里流泪,不得不按照母亲的暗示,先是给驸马备了两个通房,陈振声把那两个女子还了身契放归宁家。她以为驸马嫌那两个出身低贱,又让媒婆寻得一个五品的知州之女,事情还没说好,陈振声知道了,发了一通脾气,说她胡闹,这事情再次作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馨儿不明白陈振声为何不接受她的安排。她百思不得其解,有一次照镜子,伺候的宫女小雨,没口称赞她美丽超人,馨儿知道自己不是最美丽的,但她身材高挑,性子直爽大方,有种飒爽英姿,在一群女人还是很显眼的。
看来是自己给驸马找的人,太不漂亮了,馨儿坐在花船上,感悟到自己的疏漏。
馨儿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烦乱,这么难耐,这么孤寂苦痛。
陈振声却不知道馨儿在发呆,还以为她听曲儿入迷了呢。三个女子一个弹琵琶,一个抚琴,最后一个却拿着红牙檀板,曼吟低唱:“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
振声的父亲和姐姐,都喜欢绘画,他却非常喜欢音律,可惜,这个社会绘画是高雅的,音律却让人诟病,他有时借着给馨儿解闷,请人进府唱曲儿,但只敢偶尔一次,这让他好生难耐。今天,他一半是为了馨儿,还有一半,是为了自己,他下意识地随着节拍,轻轻拍着手,用心体味着旋律、节奏和委婉动人的清丽歌喉。
一曲接一曲,陈振声着迷地听着,完全融入到歌声中,没有注意馨儿在偷偷看他,眼里满是悲伤。
跟着振声来的太监吴会,看出公主的不自在,他悄悄碰了碰驸马爷,振声却微微侧身让开,还是沉迷在歌声中。
“爷,天色已晚。”吴会轻声在驸马耳边说道。
“唔,哦”刚好一曲终了,陈振声终于清醒,他仔细看看馨儿的表情,觉得妻子不像刚才一样,甚至脸色都有点不好,这才赶紧低声问:“累了?那我们回去吧?”
“不累,爷若喜欢,只管听啊。”
“你呢?你喜欢不?”
“不,啊,喜欢,我喜欢。”馨儿语无伦次,陈振声皱起眉,他心里忽然觉得不太好,刚才的兴致一下子消散了,“你不舒服是吧?我们回去吧。”说着,他便带着馨儿走出船舱,“是不是在里面闷着了,咱们在外面看一会月亮吧。”
果然一轮皎月,银盘一样挂在天空,船夫把船往回摇,他俩站在船舷仰头遥望。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馨儿是不是想娘娘了?”振声低声问,馨儿掩饰地点点头,驸马这会儿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一心想要她高兴,这让她心里好过了些,母亲曾经劝她:“驸马人品敦厚,即使纳妾,也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到时候孩子也是归你抚养,不然到了你俩百年之后,连个祭祀的人都没有,当然还可以过继,可驸马的弟弟振宇眼下也只有一个男孩儿,这也太不牢靠了。陈家一直子嗣不旺,你可不能成了人家无后的罪魁祸首,那些妾都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你不计较就没事了。”
可是馨儿就是不想那样,她从小生活在母亲和淑妃以及良妃、刘妃的争斗中,她实在厌恶了那种日子,她曾经在母亲跟前坦言:“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出家,一个人清清净净过日子。”
皇后当时为她挑女婿,选来选去,看上陈振声的,就是陈家人不纳妾,还有就是陈振声的敦厚。她们母女俩没想到的是,陈振声如此好脾气,对馨儿耐心之极。
馨公主心思千转百回,陈振声即使猜不出她想什么,但也知道她不是很高兴,他有点自责,自己只顾听曲,没有仔细挑选曲目,让歌女唱了太多思念的曲子,勾起妻子想家的思潮。
“你要是太想母后,咱们就回去,过段时间再出来就是,反正皇上已经允诺我,什么时候不想上朝都可以。”
“我不是思念母后。哦,船靠岸了,咱们回去。”
“某了?”
“嗯!”
“大概你是晕船,上岸走走就好了。”陈振声实在想不出妻子怎么会忽然不高兴,他小心护着她下了船,几个人顺着河岸边的小路往城里走,已经宵禁了,他拿出从同年那里要来的腰牌,守门的人打开小门,放他们过去。
振声有点后悔没有叫马车过来,馨儿累了,还得走回去,可这夜深人静,哪里能有轿子和马车可雇呢?
“我背你回去吧。”
“哦,不不,我不累。”馨儿赶紧给驸马一个笑脸,“你看前面那一家,挂那么多的红灯笼,夜都深了,谁看呢。
“就是,平白浪费蜡烛。”振声不敢说那是什么地方,他附和着馨儿。
好容易走到住的客栈,馨儿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是因为走路多了,而是心累,她从来没有觉得,心竟然也能累,还这么累。
正文 第三章 风波
天气热,人便容易烦躁,馨儿本来就心烦,这下更是难以忍受,以前驸马不在家,她可以拿下人发发脾气,驸马回来,给她说说好话便过去了,这次,她还不敢让驸马知道自己心烦,整天强打着笑脸,那个憋屈别提了。
陈振声感觉到妻子的不高兴了,他把这几天做过的事情回想了再回想,也不知道公主到底难过什么。连着下了两天雨,天气一下子凉下来,馨儿打起精神,想去赌场,她还惦记着要抓住沈良玉。
陈振声已经从吴会嘴里知道这事儿了,他一到扬州,便打听这方面的信息,这会儿便可以说走就走。
馨儿照着前面的样子装扮成男的,这次带的保镖多了些,紧跟着兼顾伺候的,还是那两个小个子的太监,后面,则有五个大汉远远尾随,起暗中保护作用,不然,光这几个紧跟着他们,赌场的人想不注意他们都难。
朝廷是禁赌的,但任何时候,禁止的东西都不会彻底禁掉,除非人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吴会三拐两拐,从一个窄胡同来到一个大院里,赌场便设在院子的凉棚下面,大概天气太热,在屋里人们受不了吧。
这是个小赌场,馨儿走到桌子跟前,下注的人也就二十几个,最大的赌注不超过五两银子,她一看,就觉得沈良玉不会来,是啊,手里有三万多两银子的赌徒,能耐住心思三两五两的和人赌吗?
但馨儿还是决定在这里玩会儿。她还没进过赌场,不明白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先在这里练练手吧。
吴会东钻西钻,不一会儿打听不少消息,怎样下注,庄家和客人怎样赔付,都给馨公主和驸马讲了个清楚,还帮他们把银子换成一两一个的牌子。
馨儿站在赌桌跟前·看了好半天,这才试探着下了一场。
这里在押大小,赌场的人大多数都是赢钱,那每次摇出骰子的数字·大多是下注数量少的。馨儿这么想,就这么下了三场,结果才赢了一次。这把她的好胜心给逗起来了,她又观察了几场,再下注,又是三场赢一次,把她气得。虽然每次才下一两·这一会儿便输了四两银子,馨儿终于明白,为何父皇要禁赌,只要沾上这个字,有多少钱,就能输出去多少钱。
老赔钱,馨儿便没了赌下去的心思,她便让驸马下注·想让他玩
振声手气非常好,连赢三场,一两银子·已经变成四两了。
“你是怎么猜出点子大小的?”馨儿忍不住询问。
“我就没猜,随便下的。”
馨儿不信,振声便住手不下了,很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样过了几盘,馨儿忍不住想再下一盘,她拿着一个牌子,看着振声,振声口型做了个小,馨儿便押小·果然赢了,馨儿信心大增,拿着牌子连连照振声的提示下注,又是连赢。馨儿不押了,非要驸马给她讲清楚,怎样赢钱。
“我们出去说吧。”吴会便拿着牌子·换出银子,带着他们离开。
“声哥,你是怎么判定大小的呢?”
“他摇骰子时,最后落音,是‘当,一声,很清脆,便是大,若是钝钝的生意‘扑,一下,便是小。”
馨儿闹着要回去,几个人又往回折,进了赌场,换好牌子,馨儿拿着,却不肯下注,最后泄气地把牌子扔给吴会:“不玩了,回家。”出门大家才知道,她根本听不见。
“许是我从小练武,耳朵比较灵敏吧。”振声解释,几个人都没话说,除了馨儿,都是练武的,偏偏他听得见,大概不是他练武的原因,而是天生听力好。
他们在街上,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要了个雅间,叫了几个菜,吃吃喝喝,等回家去的时候,也是酉时中了。
院里放着一顶轿子,太监徐常紧张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公主的脸色,馨儿情绪一下子低落不少,但她还是几不可见地给徐常点点头。
客栈的这个院子,是他们包下来的,店小二没有传唤,不回来打扰,伺候馨儿的宫女彩霞,云霞,帮馨儿换洗,吴会则询问振声,见他要晚上再洗,便伺候他宽了衣服。
“驸马,公主命我把那天唱曲的女子赎身,要她来伺候你。”徐常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几岁大便在公主的宫里效力,总觉得这样愧对主子,但公主的吩咐,他还不敢不执行。
振声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公主见你喜欢她,便为她赎身,打算放你身边伺候着,也身边也没个人——”
“胡闹,哪弄来的,送哪去!”振卢一贯和颜悦色,忽然这么声色俱厉,把徐常吓了一跳,他腿软就跪下了:“人都抬来了,怎么能送回去啊,那个场子可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路妈妈在扬州城出名的很,女子若是失身,她便放人,定不会留下的,这个云霓,千真万确的清倌人——”
“住口!爷的话听不进去了?我不管她是清是浊,你哪儿弄来的,送哪去。”
徐常磕头如捣蒜,他还没见过驸马如此愠怒,这会儿一肚子话不敢说,连滚带爬出去了,院子里的轿子在徐常的指挥下,被抬了出去。
馨儿洗漱完毕,换了宽松衣衫,隔窗见院里的轿子不见了,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何失落,她什么也没说,拿着一本话本翻看,云霞不敢多说话,拿着扇子轻轻给她扇着。
馨儿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心里虽然烦乱,却不愿意表露出来,便强自镇定,眼睛对着书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常回来,站在门口低着头,等着彩霞帮他传话。
“公主,徐常求见。
馨儿一愣,抬头看了彩霞两眼,这才明白她说了什么,她把书放到桌子上,在发现半天都是倒着拿的,她赶紧把书合上,转了个圈压在袖子下:“让他进来。”
徐常进来的姿势,就像踩在棉花团上,脚下虚飘飘的:“公主赎罪,小的没有成事,驸马生气了,让小的把人送回去。路妈妈那里的人出来便不能进去,我们又是过了官府明路的——”
“那人呢?”馨儿忽然如获重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我在外面寻了间房子,把人暂且安置了。”徐常一脸不这么办,也没办法的表情。
“不管她了,让驸马过来,我想下棋。”
徐常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过去了,他觉得千斤重担一下子搁下了,禁不住一脸欣喜,他郑重地一磕头:“是,殿下。”小心地退出后,飞也似地去书房,给驸马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