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很快成了玉洁郡主的知心人,这天,玉洁郡主让文瑾管家时,带上葛氏。
文瑾明白了玉洁郡主的心思,她马上要生产,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虽然忠臣,但毕竟是没出阁的大姑娘,到时候,肯定得方嬷嬷贴身守着,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太后懿旨嫁出去,或者让萧逸接走,这家里的中匮,必须有个得力的人帮着玉洁郡主。
葛氏泼辣能干,最可贵的是心底纯正又聪明敏锐,倒是很好的管家人才。
请亲家奶奶帮着管家,这事儿也不算离谱,文瑾觉得挺好的——换个陌生人,她也不放心啊。
“葛舅母,郡主娘娘让我问问,你愿意不愿意帮忙管家?若是肯答应,我从明天开始教你,不愿意,我就得教郡主娘娘身边的春桃了,唉,她还是个姑娘,少不了后面要嫁人、生子,郡主娘娘这担子,总也卸不下来,她还希望,多给父亲生几个孩子呢。”
“帮郡主管家?我能行吗?”
“行的,咱家比较简单,对外的人情来往,我会的都教给你,若是你还是碰上不知道怎么做的,多请示,少自作主张就行了。”
“若是郡主娘娘瞧得起,我来就我来。”葛氏就是这点好,肯吃苦,有担当。
“郡主娘娘说了,会比着别的人家给你薪水,暂时定为一个月二两银,四季衣裳各四套、年底红包十两银…”
“这不行!”文瑾的话还没说完,葛氏就激动地打断了,“这不行,你们家又不是生银子的,我一年就花掉几十两!”
“葛舅母,你还嫌多?这已经是少的了,京城不比咱们乡下,像你要做的大管事妈妈,哪个一年不挣百十两银子的?好些大户人家的大管家,自己有三四进的大宅子,儿子女儿出门,也前呼后拥的是公子、小姐的呢。”
葛氏震惊不已,瞪着眼呆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文瑾笑:“不能再少了,不然,别人会说郡主娘娘吝啬。你当那些个大户人家的仆妇,为何你争我斗一个个跟乌鸡眼似的?就是利益所使!”
“啊?这?”葛氏更不自信了,“一年上百两银子的俸禄,我,我是一个农村来的啊,能胜任吗?”
“葛舅母,郡主娘娘不是给家里请来以前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吗?她要用一年时间,教我、你、嫣然嫂子管家,还要教亮晴和亮曦念书学本事,咱们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学,有人教着,你还怕做不好吧?”
“我会好好学的。”葛氏咬了咬牙,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别人能做到,自己有人教着,难道还不行?
文瑾没敢给葛舅母说,云嬷嬷一年的奉银,再加上衣服、首饰、过节的红包打赏等,要三百两银子才能下来。
亮晴倒是知道,反而更激起她努力学好,今后也当个女先生的心思更重,三百两银子,她爹爹一辈子恐怕也不能挣这么多吧?
“亮晴,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事儿轮到你,一年能有二十两俸禄,外加四季衣服等,总计有五十两银子都是多的了,人家是太后身边出来的,名头响,希望你能理解。”
“姐姐,那我能入宫不?”
文瑾一听,急了:“亮晴千万别有这样的心思,宫里那是什么地方?人吃人呢,进去做宫女的,能顺顺当当出来,十个只有两三个,别的不说,光太后被人下毒,先皇一气之下,那天所有接触到的人,洗菜、做饭、端盘子、抹桌子、站在身边打扇子的,听说有二十几个,全都杖毙了,她们中间,肯定多数是无辜的人。”
“啊?”亮晴脸都白了。
“晴儿,进宫,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钱是挣不完的,活着,才有命去挣、有命去花。”
“我知道了,姐姐,我不会再想着进宫了。”
“嗯,明白姐姐的意思就好,那不是你努力,就能如愿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到来的命运是什么。”
亮曦也凑热闹道:“姐姐,我也好好学,不进宫。”
“嗯,亮曦乖。”
亮曦憋了半天:“姐姐,你是怎么从男人变成女人的?”
亮晴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恐惧里跳了出来,“扑哧”笑了一下,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头:“姐姐本来是女的呀,只不过是前头家里穷,没衣服,老穿哥哥的,咱们误会了。”好吧,这个解释最能让亮曦理解,文瑾都忍不住莞尔。
“瑾儿姐姐,亮曦长大了,挣好多好多钱,咱们天天穿好衣服。”
“好,那亮曦今天下午,可要好好跟你母亲学针线,到时候,我和亮晴的衣服,都要靠你做哦。”
亮曦笑眯眯的可爱包子脸,顿时没了神采,她瘪瘪嘴,几乎都快哭了,但还是坚强地咬咬牙:“好吧,我今天下午,就跟娘学着纳鞋垫。”亮曦已经按照葛氏的吩咐,把韦氏叫娘,一年下来,早就说顺了嘴,现在葛氏来了,反而被称为舅母,葛氏当时,也就摸摸亮曦的头,什么也没说。
葛氏和韦成岚,都是仗义的人。
看着亮曦愁眉苦脸的模样,文瑾心里暗暗叹气,葛舅母做活儿,只是粗了些,怎么两个女儿,根本都不爱这个呢?都说侄女像姑姑,韦氏的针线活儿,可是非常漂亮的,她教了亮曦一年,还是没有让亮曦爱上针线。但文瑾不敢心软,不然,自己、亮晴已经注定是不会针线了,再添个亮曦,这也太逆天了,这个社会,女人不会针线,还是有些出格呢。
又是月末,文瑾盘完家里的帐目,略叹一口气,就因为韦成岚一家来了,做了几身衣服,摆了两回酒席,这个月的支出,就多了三十两银子,难怪玉洁郡主以前担心家里钱不够花,这京城就是销金窟,多少钱都能花出去。
想到自己若是离开这个家,以钱先聪和文翰的为人,石卫村那片猕猴桃园,肯定要让自己带走,京城这个饭店,他们也肯定不会留下,这边虽然有两个人当官儿,玉洁郡主一年的收入也不少,但钱家今后若是不断添丁进口,日子总有一天也会拮据。
消耗太大,到处都是因为摆谱造成的漏洞,但这个谱儿,不摆还不行,光这人情往来四季节礼,还有一家人吃穿用度,都够人受的。
凭什么下人每季都要做新衣啊,还要做两套换着穿,而且,必须是彩色的绸缎,档次低了都不成。这样的衣服穿身上,还怎么干活儿?文瑾很无奈,当主子的,无非需要人帮忙照顾生活,现在闹的,下人都是为了面子的摆设,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难怪那些官员贪墨,不贪墨,没法活嘛。
文瑾感慨归感慨,事情还得赶紧做,趁着礼部有官员去梁中省公干,让钱先聪出面帮着把石榴送了回去,并写信给孙黄氏,让她主持把石榴嫁给孙冬平,两人年龄都不小了,也该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文瑾作为现代人,自然会提前写信问过孙冬平,那边千肯万肯,石榴早就对孙冬平有意,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同时,文瑾让孙冬平从明湖城抽调了几个厨师过来,准备在京城,再开一家饭店。
明湖城被她这么连着调出好手,肯定有些吃不消,石榴回去,能帮着孙冬平镇住场子。石榴在这里,处处缩手缩脚,完全没有昔日的气势,笑脸都少见,还不如让她回到能发挥能力的地方去。
这一回的饭店,文瑾和钱先聪、玉洁郡主仔细商量过,用的是钱家的银子,房子也是玉洁郡主陪嫁的院子,这样,她将来离开的时候,才好给钱家人留下来。玉洁郡主的这个三进院子,平时不住人,都有些破败了,这是她父亲家族的,陈家人丁也不旺,陈贵生的叔祖一家原来住这里,后来有高僧说,他们还是适合住祖籍,有先人护佑,不然儿子保不住,芝兰公主的驸马便把家乡的财产都给了叔叔,叔叔就把京城的庄子和宅子,都给了侄儿。玉洁郡主的弟弟继承了大多数家产,这个院子便给了女儿陪嫁。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抉择
陈家也曾经是官宦世家,宅子面积便挺大,建制也非常合理,庭院里假山流水、荷花掩映,绿树婆娑,房子雕梁画栋、斗角飞檐、高大轩敞。地理位置又距离京城最热闹前门街不远,而周遭邻居,却非富即贵,算是闹中取静,既不喧哗,又行走方便。
房子还很好,就是有些油漆剥落,院子里没有人气,显得荒败,文瑾请文翰帮忙规划,把院子加以改造,拆了前后围墙,用篱笆和藤蔓植物代替,只要走过这条街道,便能看到里面如诗如画般的美景,同时,也能让客人从南北两面都能进入饭店。
至于里面,则曲径宛转,一个一个小院子十分幽静,不同的客人互不见面,甚至连出入都不在一条路上。
最为官员集聚的西城,这样的饭店自然是走高档路线,文瑾同时放出风去,高薪招聘大厨,饭店还没开始装修,先把气势造了起来。
想要官员们知道这个地方,文瑾做事就不再低调,一面请求钱先聪出面,找工部专门给皇家修园林的工匠来施工,同时,让京城最出名的两个吃货——宗人府右宗人明侯钱长河和大长公主之独生子蒋仁星做评判,帮着选厨师。
这两位大神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还是钱先聪从福王那里听到,京城的云门班新排一出戏,十分精彩,玉洁郡主特意献给太后,赢来了脸面,由太后出面,请人家帮忙的。
这弯儿虽然绕得大,但效果也好,才开始装修房子,京城里已经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比如说,大厨是先帝的御厨,年纪大了退出宫的,还有人更正,说不是本人,是他儿子,还有说是大徒弟…
反正越是说得邪乎,文瑾这个饭店的名气越大,她巴不得人们对这边猜测不断呢。
钱先聪这才发现经营饭店,还有这么大的讲究,难怪文瑾一出手,就会财源滚滚来,果然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文瑾也算过一笔账,这一回,装修房子更费时间,等到了快开张的时间,嫣然早就出了百天,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饭店就交给她打理。至于刚好碰上玉洁郡主生孩子,有葛氏和韦氏照看呢,再加上还有方嬷嬷,不愁人手转不过来。
钱隽借口跟着蒋仁星和钱长河来混吃,也装某做样地做评判,趁机和文瑾见了好几面,永昌帝知道了,气歪了鼻子。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敢动我衣服,砍了你手足。”永昌帝下令郭公公,让他盯着钱隽,他要抓住钱隽的把柄,给堂弟适度的惩戒,让他懂得什么叫收敛。
钱隽自然不会这么傻,面对文瑾的担忧,他安抚道:“没事,我都安排好了,再过一阵儿,皇帝自己都会给咱们赐婚的。”
“他肯吗?”
“千肯万肯,他求咱们赶紧成亲呢。”
见文瑾一脸疑惑,钱隽神秘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等着。”
…
梅敦一行,转眼就在京城过了二十天,圣旨下来,让他下一天早上在勤政殿觐皇帝。
刚到京城,梅敦还挺自信的,过了二十来天,他越来越胆小,一直生活在苗疆,他以为那十万大山,已经够辽阔了,看到大群的人拜见父王,便以为那就是最威风的,等他逛了京城,这才明白什么叫张袂成阴、众喣漂山,心里对巨荣的皇帝,由衷敬畏起来。连雨荷都受到父亲的影响,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父亲,明天,我也想看看巨荣的皇帝。”
“先别,礼部郑大人通知说,过几天,皇上在宫里摆宴请客,到时候你就可以去了。”
“父亲,后天,说是皇后出面请我的,我哪里能见皇上呢?听说,他可威风了,带了十几万兵马去几千里外的西疆打仗,喏,还是骑马打仗,一日千里的骏马,跑起来耳边风呼呼的,比咱们坐的马车上的马,跑的快多了。”
“你听谁说的?”
“红鸽说的,她说,她哥就跟皇帝去西疆打仗了呢,立下大功,封了她娘和嫂子为夫人。她一家脱了奴籍,若不是因为皇帝不放心别人照顾我,特别让沈先生把她叫来,她也在家由别人伺候呢。”
“别听她胡说八道。”梅敦根本不信,但雨荷这些天听得多了,早已深信不疑,父亲的话,反而没有了说服力。
“雨荷,你明天老老实实在四夷馆等着,咱们在这里还要住好久的,说不定你爷爷都要来一趟,少不了你见皇帝的机会,乖,啊?明天千万别给我惹出事儿来。”
“好吧!”雨荷撅嘴表示不满,但总算是答应下来。
做皇帝的最大荣耀是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还是小意思,开疆辟土,四方来朝,这才是大境界。苗王派特使称藩,这还是永昌帝登基的第一个,不光是皇帝,一干臣子都特别荣耀,觉得这都是他们尽心辅佐的功劳,因而,对苗疆的条件就特别优待,除了不许人家在和巨荣相交的国界蓄养部队,其余如开市贸易、派擅长种槡、养蚕、织丝、建筑、熬盐等的工匠进苗疆传授技艺,甚至连帮苗王打败苗疆西部的几个小头人,夺去他们的盐井给苗王的请求都答应了。
苗王当年,也不过是头人,他最先发现那片土地下产盐,当时的苗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手下的头人,他为了抢夺那片盐井,不惜挑起事端,妄图让几个头人为了盐井火并一场,他好从中渔利。
谁知苗疆的百姓,早就恼火头人在巨荣***总兵刘广众面前卑躬屈膝,觉得他太丢苗人的脸,而现任的苗王,平日里豪侠仗义,很得人心,仗一打起来,局面就乱了,现在的苗王然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用了三年时间,打败了多数头人,把整个苗疆,统一在自己手里老苗王的军队,兵败如山倒,最后不知逃到了哪里。
现在,苗王利用巨荣的力量,把最后那一小撮不听调遣的都灭个干净。
打了几年仗,苗疆粮食奇缺,若是能从巨荣买回粮食,苗王不愁自己的椅子坐不稳。
梅敦见巨荣给的,比他和爹爹肖想的还多,还容易,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们唯一付出的,就是手里那几万精兵,在朝廷威胁或者攻打刘广众时,趁机捅一刀,发一笔战争财,还能得到巨荣无偿提供的粮草。
梅敦对巨荣皇帝的富有,羡慕、嫉妒都有些恨了。这才叫富有天下,他们苗疆,真的是弹丸之地,人家根本看不上,来朝觐称藩,巨荣朝一是希望***和平,最大的目的,不过就是喜欢要这么个面子。
早知道这样,他两年前就来了,借了这边的势,早就打败了那些对手。
第二天,皇上让沈明熙安排梅敦和萧逸一家见面。
萧逸拜会了钱先聪,带着文瑾和萧瑜琛,去了四夷馆。
没有保住老婆,见到大舅子,萧逸自然又难过又惭愧,不等人家发难,他就自己跪了下去,双手托起鞭子:“请三哥打我吧,若不是为了瑜儿他们,我早就横刀自刎,到九泉之下见你妹妹了,我对不起她——”说着,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梅敦本来计划要狠狠打一顿萧逸的,结果,拿着鞭子没抽几下,便打不下去了,拉着萧逸哭起来,三个兄长中,他是和妹妹最亲近的,小的时候,妹妹就是他的跟屁虫,可现在,天人永隔,他漂亮无比聪明伶俐的妹妹,再也见不上了。
文瑾这才见到自己的亲舅舅,梅敦激动地拉着文瑾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说文瑾跟她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哭着哭着,文瑾听见梅敦念念叨叨的:“梅朵呀,哥哥对不起你,当年若是不和你生气,能送你去京城,你就不会死,呜呜——”
把文瑾也惹得哭起来。
沈明熙看着梅朵、萧逸、萧瑜琛、文瑾四个人,脑袋顶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想起自己的姐姐,心里也酸涩难忍。
最后,还是雨荷把哭着的四个人扒拉开来:“爹爹,别哭了,姑父和姐姐见你,不是为了掉眼泪的。”
一句话惊醒了梅敦,他不好意思地接过女儿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把雨荷手里的毛巾,分发给妹夫、外甥:“别哭了,别哭了,过几天,你们的皇帝陛下请我赴宴,我一定请求他找到杀害梅朵的凶手,把他碎尸万段。”
“嗯,姑父,表姐,表弟,都别哭了。”雨荷语气坚定地劝慰着众人。
沈明熙在一边看着,越来越觉得这个雨荷总是会超乎自己的想象,一路上,她大呼小叫感情外露,刚才,明明眼圈通红,沈明熙以为她会大哭一通,谁知她竟然忍住了,轻轻念叨了一句:“哭有何用,不若报仇。”竟然从侍女手里,接过毛巾,走过去劝了起来。
“今天,皇帝陛下念及咱们亲人终于见了面,特别赏赐了一桌宴席,萧逸,你和两个孩子,和我、雨荷一起吃顿饭吧。”
“是!三哥!”
沈明熙皱着眉头,悄悄走了出去,祈祷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给外甥一个美好的婚姻。
四夷馆的厨房,鱼贯走出一串宫女太监,皇上赐宴,是从宫里才买原料,宫里的御厨在四夷馆做的,送菜的也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娥,这都是他的注意,以前,沈老太爷还在,宫里每到节日,便会有各种赏赐,尤其是嘉佑皇帝,最爱赏菜品,等送到家,早已凉了,再热过,也没了最初的口感和滋味,让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然,沈明熙也想不到这一茬。
很自豪地挺挺胸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沈明熙高兴地笑了,叮咛手下好好做事,他这才出门坐上轿子去皇宫,皇帝还有恩旨要和他共进午餐呢。
还好永昌帝自小养成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谈公事,不然,沈明熙估计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在宫门口的值班室小睡了一会儿,等皇帝起来,沈明熙还没来得及说出安排好的话,永昌帝便笑吟吟地拿出一个折子:“瞧瞧这个,听说苗疆称藩,刘广众写来了请罪折子,让朕派人前去,接受***军队,他要来上京,负荆请罪。”
沈明熙高兴地哈哈笑了两声,这才拿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等看到最后一行,他的脸色,已经黑沉如水:“刘广众竟然还敢请皇上为他的儿子主婚?一个罪臣,凭什么?”
“他不写得很清楚吗?他是罪臣,唯恐儿子辱没了萧国公的女儿,请朕主婚,是为萧国公长脸呀。”
“哼,他这是为了给他的儿子留一线希望!”
“是啊,这是要挟朕哪,是让朕放过他的儿子,他才肯放弃手里的权利。”
“陛下!臣以为,你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唉,现在国库空虚,朕实在不想再起波澜,已经准备答应刘广众,不就给刘家留下一条根吗?我以前还打算把他们一家,全部流放渤海湾呢,那岂止是一条命?是他刘广众自寻死路,怪不得朕。”
沈明熙没话可说,是的,要是他,宁愿选择全家流放渤海湾,也不愿意选择留下儿子,全家人去赴死,他估计,刘广众以为皇帝要把他们全家都灭掉,才会垂死挣扎,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皇上打算让谁去接替刘广众?”
“萧逸,除了他,没人更合适,朕为了安抚萧国公的心,准备明天便升他的爵位,并让其长女入宫拌驾!”
“皇上!”沈明熙急了,声音忍不住略略提高了,语气里充满焦灼,还有一丝不悦。
永昌帝怒气冲冲:“沈爱卿,你不要忘了,朕广有四海,这话可不是一句空谈!”
沈明熙看到皇上发怒,反而不说话了,心里默念:“冷静,冷静!爹爹说过,发火不解决任何问题,只能使局势更糟,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垂下眼皮,压住急躁,果然脑子灵光一闪:“皇上,臣以为,苗王使者离京之后,你再纳妃最好。现在,先下旨升萧逸爵位,并让他辅助陈剑南接掌***军队。毕竟,苗王和萧逸是翁婿,他俩若是联手,***将会比现在的局面还糟糕。”
永昌帝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悠悠叹口气:“朕也想过这个,但让他辅助,萧逸肯吗?”
“皇帝难道看不出,萧逸更重家人?他当年愿意投奔巨荣,就是梁国的三皇子,要拿他的家人做要挟,先皇派了大内侍卫中最好的几个高手,秘密潜入梁国,把他的妻子儿女送到苗疆,他这才没了后顾之忧,现在,只要留下他的儿女,萧逸轻易不会造反,他不喜欢弄权,只喜欢打仗,喜欢那种保家卫国、决胜千里的感觉,如今苗王称藩,***会安宁一段时间的,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再有波澜,萧逸也老了,他明白这些,不会争权夺利,非要当什么元帅不可。”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让萧逸当元帅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萧逸不爱弄权,苗王几个儿子却不见得,萧逸没能保护好妻子,今天看到梅敦,羞惭万分,这就是他的软肋啊,所以,皇上可以给萧逸财富、爵位、安逸,但却不能给权利,不能给他让人利用的机会,这不是重用他,是害他。”
永昌帝好一会儿不说话,他知道沈明熙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以他知道的情况,萧逸很爱刚刚找回的一对儿女,那自己强逼钱文瑾为妃,想必萧逸是不愿意的,不给萧逸权利,却还想让人家为朝廷出力,那就只有一条路,给萧逸儿女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