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夕雪的眉心颦了一下,很快朝店外走去。
喊了三轮车,往离这不远的一家美容院走去,在那里,当美容师引她进入一旁的VIP室时,早有一名女子倚在靠窗的躺椅上,神态优雅。
四年的时间过去,此刻,在这名女子身上,她能读到的,是优雅,是精致。
是明蓝。
婚礼那天不过是远远地看到,医院那次,她的目光根本不敢朝任何地方去瞧,现在,却是更近地看到明蓝。
明蓝的目光睨向她,柔和一笑:
“坐。”
这个女子,其实是聪明的,约在这,无疑是最掩人耳目的法子,即便不能掩人耳目,这里也是谢绝男士进入的。
她坐在靠明蓝很近的脚凳上,室内不算暗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四年带给俩人的差别。
她显然因为生活压力所迫,也因为成为一名孩子的母亲,无论在各方面,都是不及明蓝的。
可,她不后悔四年前的决定,也不会对四年艰辛的生活有任何的不满之处。
因为,她拥有了最珍贵的念念。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明蓝的声音不复四年前最后那通电话的激动,事到如今,表面看上去,她是赢了,实际再怎样,也只有自己知道,所以,维系这份体面或许是她最后能做的,“我出来不能太长时间,所以,有话就直接说了——念念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如果不见面,那该多好?
有些人就能继续给自己自欺欺人的勇气。
她抿了抿唇,双手无助的交错,完全泄露她心思所想。
明蓝自嘲地一笑:
“这个问题,似乎我问得很蠢,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当然,也是默澶目前唯一的儿子,假如,你不是希望用念念来换些什么东西,那么,他对你应该是重要的,而四年了,你都没有让念念出现在默澶的跟前,或许,我该对你说声谢谢,没有破坏我的平静。现在,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愿意尽我的所能帮你一些。”
说罢,明蓝从贴身的金色小包中取出一张支票,递到她跟前:
“这是我四年来,存下的钱,希望你收下她,也算是四年前,我没有来得及还你那部分钱的本金加利息,我想这笔钱,应该足够你支付律师费用了。”
夕雪的手却没有去接:
“四年前,你没有欠我任何钱,那笔钱,是我自己想尽一份心。”
明蓝的唇边嚼过苦涩的笑意:
“这个世上,其实没有心的人,才会过得比较快乐,你,就是心思太多了。”
见夕雪执意不接,明蓝的手晃了一下支票,抵在下巴处,她秀美的脸颊旁,是新烫的卷发,为她本来平淡的脸添了几分的娇媚,在娇媚外,是一抹无奈:
“好吧,就官司来说,你之前的负面新闻,加上经济条件,都比不上默澶,很有可能败诉,这些,你的律师应该也告诉过你,但是,默澶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我知道,不该这样背地里说他,可,我更知道,我自己的胸襟气量不够大,虽然念念很可爱,但,我想,我可能做不好一个后妈,所以,这个给你——”
这句话,明蓝显见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她的手放下支票,另外取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夕雪。
夕雪犹豫地接过,打开信封,神色是讶异的。
里面不光有一些私密的照片,大多是萧默澶醉酒的,也偶尔有几张,是他身旁围绕着莺莺燕燕。
此外,也有关于萧默澶这些年来绯闻的媒体报道,指他经常流连声色场所,女伴无数。
这四年来,明蓝并不幸福?
而萧默澶,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能去想,心里沉沉地压着,很难受。
“别多想,任何商场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只是,萧默澶往日掩饰得很好罢了,我很幸福,这四年来,他培养我有了如今自己的事业,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他的未婚妻,是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的四年。”
明蓝添了这句话,只让夕雪的胸口更加堵起来,但,再堵,面色上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好了,我该走了。这些东西不是我给你的,至于你怎么处理,我也不会过问。”撇清地说出这句,明蓝起身,走出雅间。
“谢谢。”在她经过夕雪身边时,能听到夕雪这句话。
她稍停了下步子,望了一眼夕雪,似笑非笑:
“可我,却还是很恨你……”
这一个恨字,她不希望夕雪能听懂,只要她自己能明白其中的意味就好。
夕雪的手拿着信封,确实,信封里的材料,若做为呈堂证供是好的,毕竟,那些私密的照片有报纸媒体捕风捉影所不具备的真实性,而照片的清晰性也可见是花了大价钱才**来的。
是的,这些照片,显然是私家侦探刻意拍出来的,如果真的幸福,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呢?
到底,明蓝和萧默澶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她该去管的。
因为,如今的她,没有资格去管,也没有心力多管,更——不想知道。
走出美容院,她的落寞,从对过店家的镜子里,便是一览无余。
是的,落寞。
拿着可能让这一场官司增加胜算的证据,有的,却是落寞。
这份落寞同样落在萧默澶的眼中,他淡淡看了一眼,镜头里的女子,就不再多瞧一眼,修长的手指扣在办公桌上,指尖还有烟味萦绕。
“萧总,我从医院了解到,夕小姐曾经让念少爷不小心吞食过异物,导致念少爷不得不用胃镜取出,医院方面提供了相关的资料,这份资料,是不错的呈堂证供,加上,夕小姐之前的负面新闻,这场官司,我认为我们的胜算至少有90%。”王律师信誓旦旦地道,他的跟前摆放了一叠相关资料,可眼前的萧总却似乎并没有兴趣去翻阅这些资料,仅是把目光投注到外面的泳池,若有所思。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萧默澶方淡淡启唇:
“既然,经济条件这一项,就占了绝大优势,其他这些资料暂时先不要呈上去。”
“萧总,您的意思?”
“有劳王律师了。萧总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只需准备经济方面,对对方不利的材料,其他的,先不用过早递交给法庭。”Tina在旁边,回上王律师这段话。
作为资深的秘书,显然看得出,萧默澶想结束这次谈话,即便这次的谈话很短暂,都看得出,萧默澶的不耐起来。
“好。我会遵照萧总的意思去办。”王律师阖上材料,将其中一份呈给萧默澶,接着,告退出套间的书房。
“萧总,还有其他吩咐吗?”虽然明蓝还没有被正式解除助理的职务,Tina已开始主动接手一部分助理工作,因此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分外卖力。
当然,她之前没想到,那名看上去很面熟的花店老板,竟然就是前任老板娘,真的是走眼了。
萧默澶默然,Tina方退出门去。
真到了对簿公堂的一日?
这,只再再验证了初衷都是随时间或外界的影响被改变的。
靠进老板座椅中,望着那份资料,却没有去翻,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默澶,我可以进来吗?”
是明蓝的声音。
“进来。”
她袅娜地从门外走进,做了护理的小脸,哪怕不化妆,气色都是不错的。
“默澶,很忙吗?”
“有事?”
虽然,她成了他的未婚妻,可是,他依旧是淡漠的,不过,七年前,他其实也是淡漠的男人,不是吗?
或许,正是这份淡漠,吸引了她,这也是他不同于任何男人的特质。
而这四年里,他说话很少,但,因为往日,他就是这样淡漠的性格,所以,萧氏实业上下,也都没有觉得多少异常,可,她却是觉得其中的不同。
从订婚那晚开始,在医院之后,更加能觉到——那是往昔的淡漠外,再多了一丝冰冷。
“是有点事。”她蹲在他的跟前,能看到笔记本旁边,放着王律师留下的资料,是关于这件案子的,“默澶,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找你谈一下。”
这件事,萧默澶一开始就没有瞒她,做为他的未婚妻,她也是知道经过的。
纵然,这样的经过,让她难耐。
可从在病房里看到夕雪和念念,从萧默澶抱着念念回到酒店开始,就注定,是回避不了的问题。
“说吧。”萧默澶的目光凝着她,淡然的背后,是此刻的她,无法看透的深邃。
或许,她想说什么,他早已知道。
可,她终究是要说的。
“默澶,我们以后会结婚,是不是?所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问出这句话,有点不矜持的感觉,萧默澶却是默然的。
“而这场官司,你的胜算远远大过她,可,念念毕竟是她的孩子,也或许是她仅有的珍贵,但我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我担心自己做不到大度,这样,对念念未必是好的。”
一个‘她’字,明蓝并没有去提夕雪的名字,带着些许的禁忌,也带着些许的辗转。
纵然,给夕雪那些资料,可她还是想努力一下,倘若,这件事,真的能庭外和解,那么,那些东西,就不会成为呈堂证供。
其实,说到底,她仍是不希望走到对簿公堂的那一天。
只是,这些,终将不是以她的意志所能操控的。
“他姓萧,我不会让他待在外面,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决定。”萧默澶说完这句,起身,朝外走去。
“默澶——”明蓝的唇颤了一下,可,下一句话,她却是说不出来。
她是不大度,包括,在萧默澶跟前提及那个女人失去孩子以后,该有多悲痛都不能够。
看着萧默澶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有些什么,对她来说,愈渐清晰。
自欺欺人,终究会到头。
没有一个人会停留在原地,当妄想越过时间,回去原地的人,无疑是最可笑的。
而她怨不得谁,现在的一切,都是彼时的她自己造成的后果。
对萧默澶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怎么会容得下背叛呢?
她能倚赖的,不过也是他的骄傲,做不出的出尔反尔。
中指上的戒指很红,红得像火,燃到尽处,便成了灰烬……

法院如期开庭,双方律师,不约而同地只就经济基础展开了辩驳。
其实,对王律师来说,是郁闷的,他的手里握着夕雪照顾孩子不慎的证据,却不能用。
相对来说,徐律师则不会有这么郁闷,源于夕雪根本没有把明蓝给她的资料,交给徐律师。
幸好,这样的对簿公堂,念念暂时能置身事外,只是,从今天的局面来看,对自己是不利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撑下去,一直到把那些萧默澶烂醉的私人照片提供给徐律师,然,不用她提供,徐律师在休堂后,再一次出现在法庭上时,已经提交了关于萧默澶在这四年内,私生活不检点在媒体报道方面的证据。
竟然,还是提供了。
哪怕,在徐律师靠自己搜集到这些证据,告诉她时,她曾让徐律师先别这般做,可徐律师或许并不仅仅是听命于她的,而百里楠这么做,显然也是为了她好。
并且,徐律师同时阐述了萧默澶曾经试图私自将念念带走,欲送离海城,并监禁夕雪的相关证词。
局势在这刹那,顿时反转过来。
可,在其后,王律师出示了医院的相关证明,证明夕雪曾照顾孩子不慎,导致孩子吞落戒指的疏忽。也因此,他的当事人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因为怕孩子再受到伤害。
局势完全操出了控制,萧默澶的手微微收紧,他的薄唇只抿出一道犀利的弧线,这道犀利的弧线,落在夕雪的眼中,心口好像被剐去一块般疼痛。
这般去争,除了舍不得念念的初衷之外,其他的,是不是对彼此只是更深的伤害呢?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在第一天的休庭后,面对的是徐律师不再沮丧的声音:
“夕小姐,虽然对方也有一些有利的证物,但,这一次,我们未必会输。”
她没有说话,即便现在,她或许该去责问,徐律师为什么要把那些资料公布,可,既然不能改变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再多的责问,又有什么用呢?
“夕小姐,只要双方的情况势均力敌,那么,很有可能法院会遵从念念的意见,来选择父母中的一方。”
徐律师的这句话,如雷一样从她耳边响起。
念念?
真到了那一日,念念这么小,对他来说,会不会更是一种伤害呢?
从这场法庭辩诉中,她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萧默澶对孩子的势在必得。
如果说,在先前,还有期望通过司法程序,让法庭体恤她辛劳抚养念念长大的份上,来得回孩子,现在,却越来越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近情理地存在着。
而她或许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从小才没有得到多少父爱,更没有母爱,童年有哥哥的存在,方不至于那样苍白无色。
可念念,没有亲哥哥啊。
所以,不管再怎样自私,她不该再让念念去走一次她的老路。
在和徐律师道别,上了三轮车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即便没有电话簿,纤细的指尖都熟稔地按出那十一个数字,接着,发了一条信息。
“我想和你谈一下,关于念念的。”
手机发出这条信息,很久都没有回音,茫然间,三轮车到了花店门口。
这些日子来,花店的生意,她几乎都没怎么打理,全数交给了小花,此刻,小花正给外面摆放的花上洒水,看到她回来,忙迎上前:
“雪姐,今天的生意真不错,满天星和剑兰都需要再多订点,明天有客户要做开业花篮呢。”
“好。”
夕雪应声,走到电话机前,取出供货商的电话,接着叫来小花:
“小花,这是供货商的电话本,上面的这家是最常合作的,价格也优惠……”一一地给小花做着交代,小花是奇怪的,终于在她说完后,忍不住地问:
“雪姐,这些,以后你不自己联系了吗?”
“以后我可能会很忙,所以,这些迟早都得让你慢慢熟悉。”
“可,这些毕竟是花店进货渠道啊。”
“呵呵,小花,你都跟了我这么些年,这家花店,就是交给你接手,也未尝不可啊。”
“雪姐。”
“不说了,你去订花篮吧,银行到账户的密码你也知道,花店这几天就交给你全权打理了,念念要起来了吧,我得做饭去。”
走进厨房,打开手机,上面仍是没有信息。
而在二十分钟之前,萧默澶看到自己的手机亮了一下,那时,他刚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期间,并没有愿意听王律师对于临场发挥超出他指定的解释,只拒绝了王律师的会晤,让Tina准备好,这次诉讼结束后,立刻换一家律师事务所。
纵然,他清楚,王律师这么做,是形势所迫,为了扳回一局。
毕竟,他下的指令,是这场官司只许赢,不许输。
毕竟,这样的证据,在王律师眼中是最好的武器。
毕竟,他的意思,只是暂时不递交。
可,这样的扳回,他不需要!
走到总统套房门口,却看到皇甫奕站在走廊上。
接着,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套房。
萧默澶解开领带,掷扔在地板上,扯开衬衫的衣领,能看出,平素淡然的他终是有些再无法继续淡然。
“Ken,有事吗?”
这四年来,自凌云地皮一期开发结束后,他和皇甫奕之间的联系就愈渐少了。
事实是,从四年前,皇甫奕淡出皇甫集团开始,加上他和萧未央的关系转淡,他和皇甫奕说过的话,可以用几句来计算。
或许,也由于,从那一年开始,他和皇甫奕之间的关系,就再做不到纯粹吧,也甚至于,开始回避。
一如此刻,他的脸色在淡漠之余,还有一丝冰冷。
而皇甫奕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文件袋放到萧默澶跟前。
牛津纸的文件袋,鼓鼓的,萧默澶修长的手指仅稍稍掀开一角,便将里面放的东西一览无余,恁谁,看到这些东西,应该都会惊惶,而他,只是不屑地阖上牛津袋,望向皇甫奕:
“想不到,这四年,你还做了这些。”
“不,这四年,我并不仅仅做了这些。”
这一句听似简单的话,落进萧默澶的耳中,让萧默澶的眉心,蹙了一下。
是啊,果然,他这四年内,不止是做了这些。
而做这些的目的,无疑是为了挟持今天的他吧。
“想要什么?”干脆地问出这一句,即便对皇甫奕将要说的话,他已然清明在胸。
“放弃念念的监护权。”
“呵,”萧默澶第一次在皇甫奕跟前,唇边浮出笑弧,“Ken,看来,这四年,你真的付出了不少。”
意有所指地说出这句话,他放在椅背上的手,指尖紧紧收拢,握紧椅子的扶手。
“如果你放弃念念的监护权,这些东西,不会再存在。”皇甫奕并不松口。
“好,在下次开庭前,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看来,你和未央的婚礼,真的快结束了,只是,念念并不是你的孩子,值得你这么去做?”
或许没有夕雪的委曲求全,早就在四年前,便结束了吧。
皇甫奕顺着这句话转身,清晰地道:
“我只是,不希望她再痛苦,念念是她的全部……”
全部?
何尝仅是她的全部呢?
又何尝仅是她的痛苦呢?
“Ken,别忘了,你也有了Jimmy和Cindy。”再次说出这句,偏是不能直接问出这四年,最想问的话。
为了可笑的尊严,和骄傲。
这句话,显然是让皇甫奕怔了一下,但只是怔了一下,他的声音低哑地传来:
“我知道,我是他们的父亲。”
只是,说出这句,他再不说其他,决然地朝门外走去。
套房的门关阖上,萧默澶抚上额,额角有些抽疼,因为方才的对话。眼角的余光才看到,手机屏幕又是亮了一亮,是提示有未阅读短信。
打开屏幕,他没想到是她的。
这一刻,竟是过了十秒钟,他才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是的,十秒钟,因为,在这十秒内,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顿了一顿后,莫名变得缓慢起来。
在一个小时后,夕雪出现在的酒店的健身房内。
偌大的健身房,现在,仅有一个男子,在跑步机上做着运动。
室内的灯光柔和的洒在男人的身上,包括他古铜色肌肤上,沁出那些许汗意,在灯光下,都滟出晶莹的色泽。
而,整座健身房,本来是被半圆的落地玻璃围绕起来,此刻,随着夕雪的入内,深灰色的百叶窗帘徐徐落下,遮去茶褐色玻璃外的阳光明媚,也让彼此间,终是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
夕雪能听到,健身房的服务生在这一刻离开,并关阖上门的声音,她的步子,随着四周一片安静时,没有犹豫地朝萧默澶走去。
跑步机的速度设定得很快,就这么奔着,他却是没有一点喘息,只是,汗水不停地淌下,离得那么近,仿佛,有些许的汗水,就从他的身上,溅落到她的肌肤上。
可,距离这么近,心呢?
或许,已远在不可触摸到的地方。
“默澶,我希望,关于念念的事,能够庭外和解。”这一句话,很简短,每一个字的说出,却带着艰涩。
很可笑的决定,在作出这个决定时,有的,却只是疼痛。
但,在结果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不能容许自己欺骗自己下去,与其到那时弄得所有余地都没有,还不如,趁现在,还有商榷的余地。
而随着这一句话,她能看到,他按了一个键,然后跑步机在这一刻,慢慢地停了下来,他没有看向她,只朝旁边的哑铃器走去,坐在那,拉起杠子,接着,是他淡漠的声音飘来:
“之前的所为,确实是我欠缺思考,因为我不想让念念再离开我,所以,现在,我赞成借助法律,让念念真正回到我身边。”
当初的行为,是欠缺思考,抑或,是他没有抑制住什么的流露呢?
不管是什么,至少在此刻,他的这句话,尽力说到平静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而她的声音,显然,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一样的平静:
“但,这么打下去,可能会对念念造成伤害……”
“所以?”
“所以,我希望庭外和解的方式是,念念可以跟你走,但,我希望,他能暂时单独住在你其中一间产业内,直到明小姐能接受他,或者,永远这样单独住下去,而念念目前,并不知道,你是他的父亲,上次带他离开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所以,在这期间,你会暂时照顾念念,并让念念接受,我是他父亲这个事实?”萧默澶淡淡地问出这句话。
上次强行带离念念,念念在对玩具的新奇感过去之后,是大哭大闹的,也使得他很无措地陪了孩子一夜,直到天明,才离开孩子的房间,下楼用早餐。
他在商场,再如何叱咤风云,在念念跟前,却俨然变得一点法子都没有。
在念念的哭闹间,更别逞论培养感情,也不可能在孩子极度反感时,让孩子喊他爹地。
所以,在这一刻,他说出这句话,或许,对彼此真的是最好的。
而这一次,夕雪没有立刻应声,在深深吸进一口气后,才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