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并排站着,奇怪地问:“怎么不走了?你在看什么?”
他盯着那幅宣传照,对我说:“你不是说这里冬天没意思,几乎都看不到雪吗?我带你去乞力马扎罗看雪?”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乞力马扎罗?它在非洲,你确定山顶还有雪吗?”
他低头看着我,黑色大衣,灰色围巾,衬得他朗眉星目,“小时候读过《乞力马扎罗的雪》,对那个地方一直挺好奇。港岛看不到大雪,泰国就更没有。我就想看看赤道上的雪山到底是什么样儿,是不是像书上写的,远离尘嚣,靠近天堂…有一种无法被占有的美。”
“无法被占有”这五个字在我心上轻轻划过。
那本书我小时候也读过,海明威写的,内容记不清了,以我那时的心智也读不太懂,只记得故事大概是这样:一个作家去非洲狩猎,然后得了病,最后死在了那里,临死前才发现,自己这辈子都没好好活过,悔恨,内疚,却已经来不及。
赤道上的雪山,临死前的悔恨,死亡后的精神升华,充满了人生的悖论。但本质上,它是一本描写死亡的书。
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点头,“好,不过你有时间吗?会滑雪吗?我什么都不会,你还得教我。”
他拉着我往前走,“我也不会,找人教吧,应该不难学。不过,那里能滑雪吗?可能需要查一下旅游攻略…”
离我们的停车位还有一段距离,我心里不安,有些突兀地问:“韩棠,你会不会死?”
他在川流不息的街道边停下来,背后是宛如水晶灯塔的高楼大厦,他微微侧着头,皱眉看着我,轻轻嗤笑,“我为什么要死?”
我答不上来,看着他的眼睛,支吾道:“就是,就是…”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帮我拉了拉大衣的领子,承诺道:“放心,我不会为了你去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在你前头。”想了想,他又说:“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我望着他,虽然他这么说,可我心里却涌起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
后来我想,大约这人平时太过强硬霸道,在我心里,他是强大的,是悍勇的,是盛气凌人的,是永远都不会死的。如果他有一天死于非命,我无法相信,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可惜,我们的乞力马扎罗之旅最后并没有实现。不是我临时反悔,而是他太忙了,之前又是训练,又是打比赛,又是闹情绪,还去美国参加了一场婚礼,他的事务已经堆积如山,他的中国好堂弟再也顶不住了。就像恕一说的,韩棠要是继续不务正业,底下的人只怕要“政变”。
我倒是无所谓,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遗憾。或许,那天他也不过上下嘴唇一碰,随口说说,说完自己也没当真。
在那之后,我的生活依然跟过去一样,运动,读书,吃饭,睡觉,受不了被很多人尾随,因此很少出门。
索性我对空间没有探寻的欲望,对这个城市的繁华就更没有欲望,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韩家老宅待着,都说大隐隐于市,或许就是我这个状态了。
韩棠曾经建议过,如果我在老宅住得实在无聊,他可以在山顶再买一栋别墅,全新的,风景更好的,更开阔的,更远离尘嚣的。
这个提议把我惊到了,我说无功不受禄,他这样做会把他自己感动到不行,我却消受不了。
他正在院子里做引体向上,下来之后擦了一把汗,平平淡淡地说:“有什么消受不了的?反正房子我也要住,也不会写在你名下,你矫情什么?”
我想想也是,不过我最后还是建议他别买。原因是,房价太高了,现在买很不划算。他有这个闲钱,还不如投资到其他地方,比如到内地开几座煤矿,或者承包几个鱼塘,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握着水瓶,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觉得我的提议不错,可惜这两项投资风险回报率都不太理想,还是投资餐饮业比较实际,例如茶叶蛋和切糕,一本万利,还有助于提升企业形象。
我小心看着他,“你还挺幽默的。”
他瞥我一眼,“不如你。”
仔细想想,生活就是这样吧,嬉笑怒骂也好,悲伤痛苦也好,无助绝望也好,处处希望也好,春暖花开也好,冰冻三尺也好,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
对于一个在鬼门关前转过几圈的人来说,我已经学会了随遇而安,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承受。
事实上,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韩棠也真的不曾亏待我,除了不能给我全部的自由。
只是,与他订了三年之约后,有一个问题一直令我很困扰,那就是…只要韩棠在家里住,都要跟我同房,准确地说是同床。
同床也就算了,反正我的床、他的床都很大,只要他不做出禽兽般的越轨行为,有个身材完美、肌理诱人的男人愿意做免费暖宝,我倒也能接受。
问题是,他总是喜欢趁我睡着之后,把我的上半身扒得精光,只给我留一条纯棉小内裤,然后用他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把我当大号抱枕搂在怀里。
为了这件事我抗议过无数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一直睁着眼睛,可问题是,白天训练太累,夜里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的上半身永远都是一丝不挂,就算穿再多的衣服,他都能用剪刀给我剪碎了,然后一点点地扯下来,满地都是衣服碎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夜不知受到了这男人怎样的蹂躏。
我抗议无效,摆脱无力,开始努力往好的方面想,两个人前心贴后心,这个姿势也算浪漫。他亲我的脖子,咬我的耳垂,还用舌尖舔我的耳廓,这种行为等同于汪汪撒娇。他用手揉我的乳房,我当他帮我促进血液循环,降低罹患乳腺癌的风险,可他总是用手指捏我的乳头…这就有点恶劣了。
连着做了几天春梦,不得不向他提出异议,他却十分高兴地表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看着他的脸色,斟酌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主角都不是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消停了两天,又开始故技重施。
我百般无奈,只有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重新修正——他其实是在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和自我控制能力,这是一个拳手必须具备的素质。
试想,倘若他在擂台上激战正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美女经过,他对这个美女很有想法,很想立刻一亲芳泽,他是继续打呢,还是躺在擂台上装死呢?
显然,对于好战的韩棠来说,他只能选择第一种。
但韩棠对此的解释是:其实这是与“饥饿疗法”相对的“饱食疗法”,他之所以对“睡我”这件事很执着,是因为对我有欲望。如果欲望没了,执念自然也就没了。但我有点疑惑,他如此轻薄调戏,难道就不怕我一时意气,闹个羞愤自尽什么的?虽然我拿不到他的枪,不过去厨房摸一把小蓝的菜刀,抹个脖子还是挺方便的。
后来一想,这男人大约已经把我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只要不越过我最后那道底线,我怎么都能凑合着活下去。
偶尔我也会有些破罐破摔的想法,心想,不如干脆让他睡一次算了。当一个人有了禽兽行为之后,心中必然愧疚,我这个受害者正好可以借此要求提前离开。
可问题是,这个“睡”的过程不能是我主动,必须是被他强迫的,必须要有眼泪,必须狂狷暴力,我要是能再流点血、受点伤就更完美了,太过平顺就失去了意义。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发觉,我真是有病啊。
后来,韩棠对此又有了新的说法。
他说,反正我早晚都要嫁给他,都要做他的女人,也就是说,早晚都是要被他睡的,索性让我早点适应一下。没有量的积累,怎么能达到质的飞跃呢?说不定三年之后,我就爱上他了呢?
当我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我觉得,他真是有病啊。
用恕一的话说,我们两个都有病。
有时候我也会弄不明白,韩棠为什么在上床这件事上这么专注。作为一个理应胸怀天下的男人,我觉得这样很不好,也曾经试图说服他。
有一次,我们坐在家里一起看影碟,我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你这样是不对的,一个很有名的作家说过,喜欢才会放肆,爱就会克制。可见你也不是那么重视我,还不如让我走,找一个愿意跟你上床的女人,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韩棠低头想了想,却认为这个说法太娘,应该改成“喜欢是想睡她,爱就是睡完之后要对她负责”,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理想。
我叹气,“你动不动就睡啊睡的,只有低等动物才这样。人类应该是高尚的,优雅的。”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以后可以把“睡”这个字改成“行房”,不但很优雅,还特别古典。
我很无语,“你好歹也是一个小时候看过《乞力马扎罗的雪》的智慧儿童,就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升华一下,变成精神恋爱什么的?”
他似乎开窍了,“哦,你说的是神交?”
他越来越幽默了。
总之,我们的夜生活就这样翻开了浓墨重彩的一页,他努力地想诱惑我,我努力地不想被他诱惑。
有时候,我觉得韩棠其实也很不容易。按照萨伊德的说法,弄死一个人要比控制一个人容易得多。那么以此类推,他这样费尽心思,要比直接让我去死,或者直接强要了我要困难得多。
我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关键是天黑之后,我要么不睡,要么跟他睡,要么像小龙女一样到绳子上去睡,根本没有第四项可以选择。
我白天要运动,要上马伽术课,要学英语,要背单词,要练口语听力,考虑到如果睡眠不足可能会把自己累死,也只有无可奈何地任他“轻薄”。
所以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习惯。
习惯真可怕!
幸运的是,白天他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尤其两个人在擂台上实战对练的时候。他从小练泰拳,做了十几年职业拳手,擂台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容不得半点亵渎,对我也是。
虽然事务繁忙,可是他没有放弃运动。因为在增肌期,他给自己安排每天一个小时的器械,一周五次,两次有氧,以HIIT(高强度间歇训练)为主,搏击训练主要就是陪我,泰拳、马伽术任选。
我曾经问过他,担不担心增加了局部肌肉的厚度,美化了体型,却影响了身体的协调性和爆发力。我记得,以前文昭就有过这样的困扰。
他解释说:“其实不会有影响。部分健身爱好者协调性不好,是因为孤立肌肉训练做得太多,忽略了整体。如果协调性本身就有了,肌肉力量的增强只会让拳腿更有力,不会反过来。再说,我只是想恢复到以前的体型和状态,不是想要把自己练成一段段莲藕。”
我有点担忧地看着他,玩格斗的人都会发力,知道打人的时候如何把自己的体重转移到拳头上,一磅重十磅力,他恢复到以前的体重,那就是说,他的攻击力会更加恐怖,以后对付他也就更加困难了。
韩棠有着散弹枪一样的爆发力,打到沙袋上砰的一声,每次近距离看他打沙袋,都因为太过震撼而让我心生畏惧,很难想象,一具血肉之躯居然会有那么强悍的攻击能力。
他的综合体能也好得惊人,可以将一百公斤的沙袋一脚踢飞,也可以将拳腿组合连贯得如行云流水,可以一膝顶断对手的肋骨,也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起膝打击对方,光有蛮力,没有柔韧、平衡、协调、敏捷,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虽然我们一起训练那么久了,有时候看他练空击,或者练体能,我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出神。
泰拳不是舞蹈,没人在乎你踢得好不好看,实用简洁最重要——这是韩棠经常对我说的话。可是,他却是我见过的,能将好看和实用结合得最完美的拳手。
我以前就很喜欢看他练空击,尤其是高扫,他身量修长,肩宽胯窄,就像格斗游戏里的人物,两条腿蝴蝶一样上下翻飞,能在空中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弧度。
这个男人,他天生就是属于擂台的,合该被万众敬仰。
有一次看得太出神,忘记自己的训练内容,他喝水的空当,发觉我在偷瞄他,挑着眉毛问:“你发什么愣?”停了停,又坏笑,“真这么喜欢看?晚上让你看个够?”
我的脸马上火烧火燎,想起每天晚上被他扒得光溜溜的搂在怀里,连脖子都红了,背过身,脱掉手上的拳套,“谁愿意看你?我只是在想,你的击打力量那么强,被你重重打一拳,或者踢上一脚,骨头得断多少根?”
他从身后贴过来,下巴上的汗水滴在我脖子上,懒懒散散地说:“那要看你有多少根骨头,要么这样,晚上我帮你数数,然后让你感受一下,我是不是真这么厉害。”
我转身,把拳套扔在他脸上,他一下接住,笑了一阵,忽然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最近马伽术学得怎么样?”
想起这事,我心里有点郁闷,叹了口气,“我有泰拳的底子,技术不是问题,但总觉得力量上还是不足。”
他嗤笑,在我额头上拍了一下,“又被人教训了吧?”
我没吭声,他帮我把手带拆下来,给了一个专业建议,“要么这样,你跟我一起练器械,把系统的器械训练加入到日常的计划中。你是女人,又是细长体型,大幅度增肌很困难,但是在原有基础上雕塑一下线条,增强一下力量还是不错的,对你练习马伽术也会有帮助。”
我想了想,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他说,会帮我重新安排运动计划。
第二天,我就在他的书房拿到那份计划表。
我看了看内容和时间安排,向他提出两个疑问,“为什么我也要练HIIT?为什么把我们的器械训练时间安排到一起?你很忙,但是我的时间很充足,我们完全可以错开时间训练。”
他靠着椅背,十指交叠,一字一句地解释,“首先,HIIT可以帮你代替跑步,只要二十分钟就能达到之前六十分钟的效果。你现在白天内容排得太满,HIIT可以帮你节省时间,提高你的心肺功能的同时,最大限度维持你的肌肉。当然,如果你就是喜欢跑步,我也没意见。至于为什么要一起练器械,答案是两个人一起练更安全,上大重量的时候可以互相保护。再说家里的健身室很大,又不是没空间,一起练有什么问题?”
我有点戒备,想了想,还是小声问:“你不会是想在健身室里趁机轻薄我吧?这样很缺德的,你知道吗?”
他嗤笑,平静地看着我,“虽然每次看到你努力运动,满身是汗,神采奕奕的样子,我都很想扒光你,让你合不拢腿,走不了路,做到你什么想法都没有,以后心里只有我一个。但事实上,我更想在你的器械上动动手脚,让你发生点意外,最好是断胳膊断腿那种,让你以后哪儿都去不了。但考虑到如果安排不好,你可能会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杠铃砸死,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
我被他说得喉咙发紧,往后退了一步,堪堪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局促道:“别开这样的玩笑。”
他看着我,“相信我,这不是玩笑。”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还是喜欢他跟我开开玩笑,或许像过去那样,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吵吵闹闹,日子糊弄着就可以过下去。
这样我就不会感到太大压力,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很认真,而我怕的就是他的认真。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份从荷兰寄来的快递。我觉得很奇怪,我在荷兰没有朋友,就算有,谁又会把快递寄到这里来?
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副签名拳套,上面印着TOPONE的标志,签名人是安东尼。
我懵了,好不容易等到韩棠回来,我抱着拳套去问他:“我今天接到了这个,署名人是安东尼,他怎么会寄这个过来?”
他脱掉外套,看了一眼,“哦,你不是跟恕一说,你想要他的签名吗?那个笨蛋在泰国的时候没要到。我上次去LA参加夏荷的婚礼,在那边的拳馆正好遇到他,就问他要了。他说可以把上次打TOPONE时戴的拳套送给你,更有纪念意义,可惜没带在身边,要等回到荷兰才能寄给你。我就给他留了一个地址,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以为他忘了,前几天给他打电话,原来他刚回荷兰。”
我惊讶地看着他,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居然还记得。
我看着那副拳套,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抬头看着他,“如果我说,我想借他的冠军奖杯玩几天,你说可不可以?”
他坐在沙发上,抱起正在打盹的汪汪,逗弄了几下,“可以,反正我的跟他的是一样的,大不了拿我的跟他换。如果,你一定要他那一座。”
我心下惶然,又问:“是不是我要什么都行?”
他看了我一眼,“除了你的自由,我的命。”
这天晚上,韩棠躺在我的床上,从后面抱住我,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我原本穿着一件很保守的文胸,被他很有技巧地从肩上一点一点扒了下来,这功夫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我白天很累,就算不累,也没本事跟他计较,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他跟我说什么,我就迷迷糊糊答一句。
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这道疤还在呢。”
“什么疤?”我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我后背上亲了一下,“你那次摔我的酒瓶,我把你推在地上,你后背上扎了一块玻璃,留了一道疤,还在这儿。这么久了,居然没消。”
我无语一阵,忍不住说:“哥哥,你那不是推,是摔…你把我整个人摔在地上。我后背扎了不止一块碎玻璃,是很多块。”他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他那天的“暴行”。
他搂着我笑,忽然说:“要么我们就这样吧,也挺不错。”
我不觉一缩,感到背脊发凉,他又问:“还怕我?”
我没吭声。
“怕什么?怕我太喜欢你?还是怕你自己爱上我?”他轻笑,又揉着我的手腕,贴在我耳朵边说:“还是,怕我因为太喜欢你,一个不小心把你废了,让你变成从精神病院刚出来的样子?你到底害怕哪一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怕你废了我之后,你会难受。”
他没说话,我继续道:“你别再吓我了,我知道,你也就是嘴上说说,那些混账事你做不出来。夏荷说你功利现实,冷酷冷漠。可是我知道,你不全是这样。她们两个落得那样的结果,你心里的难受不比别人少,只是你说不出口。咱们认识快八年了,我在文昭身边四年,在你身边也快四年了。你信吗?或许…我比恕一都了解你。你还记得,你酗酒那段时间是什么样的吗?你都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假装,假装冷酷,假装成熟,假装现实,假装世故,你把你自己都骗了,骨子里却依旧天真。你要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们不可能这样一辈子。还有,以后能别把我的自由跟你的命放在一块儿说吗?我听着害怕。你知道,我早晚是要…”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翻过身子,捂住了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被他脸上的凶相吓得呆了呆。他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大约不想听我接下来的话,这也就罢了,可他用另外一只手扯烂了我那条纯棉小内裤,这就太过分了。我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想喊又喊不出来,想反抗又被他制服得死死的。
情急之下,我用牙齿咬了他的手指,他吃疼,松开手。我腿下一使劲,他没防备,踢到了某个要害部分,这一下撞得有点狠,他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接着就像座山一样倒了下去。
我裹着毯子蜷到床边,像只受惊的小鹿,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问那个还在翻滚的人,“你疼不疼?”
话音刚落,登时迎来男人愤恨的目光,我缩了缩,小声辩解:“不怨我…”
他咬牙切齿,言辞狠辣,目光歹毒,“遭人恨的死丫头,早晚有一天,我把你的小胳膊小腿都掰断了…早晚有一天。”
第五章:见到你觉得烦,见不到你又开始想
时光荏苒,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有时候觉得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你觉得充盈,挤一挤就会有,可一旦拧干了,又发觉时间真如流水,白驹过隙,瞬间沧海桑田。
在这一年中,我跟那位一家之主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尚算平稳的状态,日常的磕磕碰碰免不了,吵两句也能过去,没有进一步的紧张,也没有退一步的恶劣,没有过分的亲密,也没有太远的疏离。
我的英语水平倒是稳步提高,已经可以独立翻译一些不太复杂的英文小说,可以不用字幕就能看懂专业性不太强的美剧。口语也有了很大提高,至少跟恕一交流的时候,他不再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这件事让我明白,人生在世,无论失去了多么重要的机会,只要愿意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还是有机会可以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