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沈窃蓝过来查案,顺便跟为父说了提亲的事情,你觉得如何?”宋礼闻言,似笑非笑问。
郗浮薇流利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若是老夫不想答应这门亲事呢?”宋礼淡淡道,“毕竟你也知道,若不是你的缘故,该是稼娘嫁给他的。”
“爹爹,姻缘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郗浮薇道,“当初的谁是谁非女儿也不想多说,总归是义姐跟幼青缘分不够,您觉得呢?”
宋礼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跟沈窃蓝缘分倒是深厚!稼娘若是早点知道给你们姑侄说话的下场,就不该多那个事!”
“义姐的大恩大德,女儿铭记在心。”郗浮薇之前还对这话将信将疑,但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就觉得这话只怕是骗人的。
也许宋稼娘的确在听说了郗家的事情后起了恻隐之心,然而未必真的跟沈窃蓝交代过。
因为沈窃蓝从来没提过宋稼娘曾经托他照顾郗家姑侄的话。
郗浮薇不觉得沈窃蓝是那种抢夺人家功劳的人。
何况之前宋稼娘怀疑沈窃蓝跟郗浮薇有染时,很是作了一番,却始终没能将郗浮薇弄到手里磋磨。
那时候郗浮薇确认自己跟沈窃蓝之间还是清清白白,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如果宋稼娘曾经托付沈窃蓝帮郗家姑侄一把,为什么不抬出这一点来跟沈窃蓝要人?
但这会儿宋礼言辞凿凿的,郗浮薇也不好跟他争。
毕竟宋礼的心情可以理解,宋稼娘再不好也是他当掌上明珠的亲生女儿,不是郗浮薇这种便宜义女能比的。
是以就说,“等日后回去应天府,必携矫儿一块拜谢义姐!”
“都是自家人了,没必要这么见外,什么拜谢不拜谢的。”宋礼听了这话,沉默片刻,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说道,“往后你们姐妹同心,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义母也就放心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夜谈
宋礼没打算在婚事上刁难郗浮薇。
因为划不来。
沈窃蓝已经明摆着表达了打算迎娶他义女的意思,按照双方身份的差距,可见不是一般的喜欢,以后如何且不说,至少目前是动了真心的。
宋礼自己也是从少年时候过来,知道这年纪的男女对于感情的执著,别说他这种世伯了,就是沈窃蓝的亲爹,这会儿要死要活的拦着,父子之间都要生出罅隙来。
却是何苦?
但他前脚才认了郗浮薇做义女,也暗示了她结这义父女名份的缘故,这女孩子跟脚就兜搭的沈窃蓝亲自来提亲,很有怼回来的意思,宋礼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是以早就想好了要敲打一下。
好叫这女孩子明白,自己只是不想为了她跟沈家闹僵,而不是不敢跟沈家闹僵。
此刻见郗浮薇一点就通,主动提出会跟宋稼娘搞好关系,宋礼思索了一番也就作罢了。
在他自己其实对郗浮薇没太多敌意,甚至还有点欣赏。
可是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很难不受女儿态度的影响。
“听说济宁卫所的牢狱出了点问题?”这事儿暂且揭过,宋礼问起正事,“当时你也在场?”
“是建文余孽所为。”郗浮薇点头,“他们亲口承认的,还绑走了邹家独子邹一昂,就是女儿在来的路上遇见的。”
宋礼“嗯”了一声说这些余孽简直太嚣张了:“若非陛下这两年忙着铲除外患,哪里有他们蹦跶的余地!”
“若只是邹家还有济宁卫所,乃至于咱们父女遇袭,还仅限于山东这一隅之地。”郗浮薇露出欲言又止之色,道,“可是女儿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宋礼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仔细点。
“来的路上不是死了三个侍卫吗?”郗浮薇说,“除却最后一个乃是溺死的,先前两个都是中箭。随行的校尉因为当时条件有限,只能做简单的检查,嘀咕了句血液凝结的太快了点。女儿就想起来早先在幼青书房里看到的书上提到过,南方,就是云南那边,有一种毒木,叫做‘见血封喉’,树如其名,有着见血封喉的毒性。若中其毒,症状与那两名侍卫毙命的情况非常相似。”
宋礼听到“云南”二字时,眉心一蹙,神情迅速冷峻起来:“你想说什么?”
“女儿觉得建文余孽可能想栽赃汉王殿下。”郗浮薇缓缓道,“以挑唆天家骨肉不和。”
“…前两日,为父送信给济宁卫所,让沈窃蓝过来汶水畔查案。”宋礼闻言,神情有点捉摸不定,过了会儿才说,“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郗浮薇摇头:“路上问过管事,但当时忙着赶路,也没细说,只说仿佛是差点影响到了开河,才惊动了爹爹?”
“这案子的内情太过复杂,他们乡野中人的恩怨为父也不跟你啰嗦了,免得污了你的耳。”宋礼缓缓说道,“简单来讲就是起初以为是被人下了毒的,后来发现是受了瘴疠之气的侵袭!”
郗浮薇露出逼真的惊讶:“瘴疠之气?!这不是南方盛行的么?何况如今气候还未完全转为暖和…女儿看这汶水畔长风浩浩,哪里会聚集瘴疠之气!”
“这自然是有人在搞鬼。”宋礼冷笑了一声,道,“沈窃蓝查明真相后,也跟老夫说怀疑有人在算计汉王殿下…正想着是谁如此胆大,结合济宁卫所还有你沿途所见,必然是建文余孽了!”
郗浮薇满脸愤慨的点头称是。
父女俩围绕这话题说了好一会儿,管事进来请示晚饭怎么安排了,才告一段落,宋礼说是父女多日不见,打算专门陪女儿吃个饭,所以请白英以及顾公公自便。
郗浮薇猜测他是有话要继续单独跟自己说。
果然吃完饭后,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宋礼就开始将话题引到了应天府。
竟是给她好好介绍了下沈家的情况。
沈家在应天府贵胄里头不太起眼,倒不是说他们家没权势,而是一家子的低调。
“其实也不是没有少年人跳脱些。”宋礼捧着茶碗闲闲说,“但他家管的紧,稍微上街蹦跶下,惹了两回事,也就送庄子上去磨性.子了。家里老夫人夫人的帮忙求情都不行…沈家侯爷在这点上很有主见,老夫人闹绝食都吓不住他。”
郗浮薇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用意,谨慎道:“听起来很重规矩。”
“所以你运气不错。”宋礼睨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其他侯门断不会容你做正妻,但沈家…他们家侯爷很有些心高气傲,觉得结的姻亲再好,也不如自家子弟好。所以最看重的是自家子弟的出色,以及儿媳妇本身的贤惠。至于家世,能门当户对自然是最好的,但也不是不能商量。否则也养不出愿意娶你的沈窃蓝。”
“多谢爹爹提点。”郗浮薇颔首。
“进门之后不必想着讨好谁,你那未来婆婆,你婆婆的婆婆,在家里都是当不了家的,真正做主的就是你未来公公以及大伯子还有沈窃蓝这三个。”宋礼道,“至于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主事人,就看沈窃蓝底下几个弟弟长起来之后争气不争气了…你只要哄好了沈窃蓝,不做出格的事情,你公公是肯定懒得没事找事的。其他女眷的一些把戏,稼娘那种应付不了,你却肯定没问题。”
郗浮薇说道:“女儿愚钝,到时候少不得还要爹爹庇护。”
宋礼没接这个话,倒说:“既然你已经是我女儿,你那侄子一直在别人家住着也不像话,还是一块儿带去应天府,让你义母义兄他们帮忙照顾吧。”
见她脸色微变,一哂,“你还怕我拿了他做人质不成?也不想想只要你是沈家少夫人,我们宋家干嘛要跟你翻脸?你扔他乡野长大,能得到什么好调教?难为你还想带他去沈家?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劝你一句:本来就是高嫁,再带个拖油瓶,沈窃蓝不在乎,你公公兴许也能不在乎,你那些未来婆婆小姑妯娌什么,可就要有意见了!”
“她们不会觉得你家里没人,不得不将没成年的侄子带着,只会觉得你故意占沈家便宜。”
“等你给沈窃蓝生儿育女,在沈家站住脚,有了根基了,再提亲自抚养侄子的话,也不迟…怎么你连笼络沈窃蓝这么几年的把握都没有?”
郗浮薇沉吟着,片刻后,她抬眼说道:“但凭爹爹做主,有劳爹爹照顾矫儿了。”
虽然知道宋礼这么做,不无抓着郗矫做人质的打算,但如他所言,只要自己在沈家站住脚,人质就会变成郗浮薇跟宋家之间加强联系与情谊的媒介。
毕竟她这年纪被宋家收为义女,双方根本谈不上感情基础。
谁知道她用宋家义女的身份嫁进沈家后,一旦站住脚了,他日或者宋家败落,或者沈家靠着东宫的关系崛起,会不会反戈一击对付宋家?
宋礼年纪也大了,底下子孙不能说多么不争气,到目前看来却也没有能够超过他的。
沈窃蓝却还年轻。
他总要为长远着想。
此刻跟郗浮薇透露沈家的内情,提出帮忙抚养郗矫,示好的同时也是辖制。
郗浮薇是不喜欢受辖制的,可现实的境况让她不得不点头:她不是宋稼娘,有工部尚书的亲爹在,与沈窃蓝乃是门当户对,设若过门很容易就会被沈家接纳,因为她本来就是沈家那个阶层的。
高嫁原本就容易受到区别对待,再带上郗矫的话,且不说会不会影响她在沈家的地位,郗矫在沈家过的只怕也不会好。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郗矫能活到现在全靠她这个姑姑。
她要是落魄了,郗矫只会更惨。
她好好的,郗矫即使不在她跟前,也未必不能得到善待。
反正这段时间一直都将侄子寄养在沈窃蓝的手下那边,郗浮薇这会儿也不在乎跟这个侄子再分离个几年。
宋礼要看长远,她又何尝不是?
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后,宋礼对她的态度又亲切了几番,还告诉了许多应天府贵胄的情况,各家的忌讳以及喜好之类:“这些你且记一记,等会去应天府之后,让你义母、嫂子她们给你详细说,免得过门之后人情来往出岔子。”
郗浮薇对此倒是真心实意的谢了他。
接下来她旁敲侧击了一番开河的情况,毕竟这条会通河也算是彻底改变了郗家命运的了…不是朝廷要开河,郗宗旺也未必会因为落凤坡的铺面一落千丈而气怒而死。
然而这事情也不好怪朝廷。
因为只要闻家想悔婚,没有落凤坡也有其他算计。
照两家在东昌府的势力对比,郗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
所以郗浮薇此刻问起开河之事,半是缅怀父兄半是回味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奔波了。
这个注定会青史留名的工程,她也是有参与的不是吗?
谁知道这一问却跟宋礼聊到深夜…盖因宋礼原本只是随口敷衍几句,却发现这义女似乎见识十分广博,围绕运河,尤其是会通河,几乎他知道的她都知道,渐渐被触动了谈兴,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在幼青书房里待过。”对于宋礼冷静下来之后的询问,郗浮薇解释,“当时为了偷懒,将他书房的书都背了下来,如此他要什么时,不必翻找就能告诉他。”
宋礼的反应跟沈窃蓝当时差不多,惊讶而惋惜:“可惜了,不是男儿。”
顿了顿又说,“难怪沈窃蓝会看中你。”
他们这样的身份,美人见的多了,环肥燕瘦,南北佳丽,乃至于异族风情…除了那些意志力薄弱、被家族放弃的纨绔外,大抵都已经无动于衷。
不是说完全清心寡欲,但想单纯的用美色来迷惑他们那是做梦。
毕竟唾手可得的东西是很难叫人珍惜的,使个眼色就一群丽人伺候着,怎么指望他们见着个有颜色的就当祖宗供起来?
然而卓绝的天资,横溢的才华,古往今来都是少的。
因为女子不能参与科举,自古以来被记载的才女本就少于才子,满腹诗书还不是人在烟花地的就更少了。
换了宋礼年轻时候,碰见郗浮薇这种才貌双全还出身良家的,少不得也要多留意个几眼。
此刻见郗浮薇笑了笑没作声,有些自失的一叹,说道,“早知道当初让稼娘好好读书了。”
但心里知道这个没用的,读书也讲天分。
没有天分的话,哪怕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也不过是个书呆子,不会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自信。
就想到郗浮薇刚才的话,自己那个亲生女儿跟沈窃蓝之间,到底是缘分不够。
他叹口气,有点意兴阑珊的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再谈下去的话只怕要惹人非议,你且回去,咱们回头得空再说。”
郗浮薇于是同他告退,回去安排给自己住的屋子。
才进去,就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公公:这个事情很清楚嘛
这边安排给郗浮薇住的屋子是木楼后的一座小轩,进来的时候被木楼挡住了看不到,从木楼后门出来,是条铺着砂砾的小路在竹林间蜿蜒。
不管是竹林还是小路还是小轩都透着新近落成的痕迹。
里头的陈设也很简单,郗浮薇估计八成是宋礼忽然决定要自己过来时着人临时赶工的,毕竟她跟宋礼既不是亲生父女,又正是可以出阁的年纪了,总不好再住在一栋楼里,得避嫌。
这会儿因为于克敌跟三哥都被那位顾公公借走,郗浮薇就独自回房。
才点灯,就看到欧阳渊水坐在桌边。
“你义父跟上司都在,我怎么不能在?”欧阳渊水的脸色有点苍白,哪怕是昏黄的烛火都掩盖不住这份苍白,闻言淡笑了下,说道,“毕竟我也是想在开河之事上为陛下出把力的不是吗?”
郗浮薇皱眉:“顾公公?难怪他把克敌跟三哥都要走了。”
当时还以为这位公公急于查出真相,现在看来却是故意给欧阳渊水行方便了。
也是,欧阳渊水的靠山就是宦官,跟顾公公不定有什么关系。
她就一时间没走过去,只站在靠门的位置问,“大晚上的,你跑我房里来干嘛?叫人知道了,我名节还要不要了?”
“人家在乎你名节,可我不在乎啊。”欧阳渊水拿着她茶碗喝着茶,低低的笑,道,“到时候沈家嫌弃你,要不干脆嫁给我?我家虽然没有沈家如今显赫,三年五载之后定然也委屈不了你…而且我孤身一人,你还不用伺候公婆,不用考虑妯娌相处,更不需要担心什么小姑子小叔子的麻烦。”
郗浮薇道:“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我好好的干嘛要背这种黑锅?”
欧阳渊水眼神就暗了暗,缓缓放下茶碗,道:“真的想好了?”
“嗯。”郗浮薇看了眼外头,平淡道,“你走吧,接下来也别过来了,沈幼青什么为人你也清楚,叫他知道了,只怕你会不落好。你也说了,你家如今没他家显赫,他没什么不敢对你做的。”
“这么说你是打算帮我瞒着他的?”欧阳渊水微笑着问。
郗浮薇淡淡道:“这两天我跟他都忙的很,而且暂时估计没什么功夫叙话。难得见次面,哪里有功夫提到你?”
“…”欧阳渊水沉默片刻才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你又不是不认识闻羡云。”郗浮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道,“我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欧阳渊水一声不吭的喝着茶,将她房里一整壶凉茶都喝完了,才起身离开。
他走出房门后,见郗浮薇打算关门,忍不住回头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一句话也没有?”
“这天里喝那么多凉茶,等会要是肚子疼,记得及时找大夫。”郗浮薇甩下一句就关了门。
门外欧阳渊水愣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的离开。
他直接去了顾公公的房里,顾公公这会儿正叫个小内侍伺候着捶腿。
看到他进来,撩撩眼皮:“怎么样?死心没?”
“…”欧阳渊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顾公公一眼就明白了,意味深长的笑:“还没全死心呢?”
他不在意的说,“没事儿,你再等一等,等回头那女孩子嫁进沈家,跟沈窃蓝举案齐眉的,再生儿育女,你啊想不死心也难了!”
欧阳渊水本来苍白的脸色转黑了:“您就不能说点安慰话?”
“咱家安慰你个什么?”顾公公踢开给自己捶腿的小内侍,翻身坐起,阴阳怪气道,“咱家这辈子是没指望娶妻生子了,若是可以,只要是个女的活的,咱家都不挑!像你这样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前途远大的…为着个姑娘郁郁寡欢,咱们啊一点都同情不起来,只有嫉妒!”
“那您也收个义子什么的呗?”欧阳渊水嘴角一扯,说道,“反正只要养得好,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说句不好听的话,也不是所有亲生骨肉都孝顺呢?”
顾公公叹了口气,说道:“咱家心眼没有大监好,咱家心眼小,不是咱家亲生的,想到以后要将咱家一辈子积攒的积蓄交给他挥霍,这气就不顺!所以还是不要找什么义子了。”
“那往后我孝敬长辈时顺带孝敬您呗?”欧阳渊水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反正也是您几个看着长大的,给您养老送终理所当然。”
他那靠山就是宫里的一位大监,跟顾公公关系很深。
“看来不必找义子,你这小王八蛋已经惦记上咱家那点儿棺材本了。”顾公公闻言露了个笑,旋即板起脸,说道,“说正经的吧,郗浮薇这女孩子你就不要想了,咱们拧不过沈家的。大监也拧不过,毕竟陛下雄才大略,对咱们这种阉人,用归用,到底越不过朝堂上的臣子们去。”
又说,“而且那女孩子看似温驯,实则桀骜不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如今学业未成,还是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比较好。”
欧阳渊水欲言又止。
顾公公就摇头,了然道,“觉得温柔贤惠的不入眼,就喜欢那种桀骜的?”
叹口气,“你们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犯贱!”
欧阳渊水有点哭笑不得:“您说的要说正事?”
“是说正事。”顾公公“嗯”了一声,“你那些儿女情长收一收,马上要有大事了,看准了能不能赚一笔。”
不等欧阳渊水问什么大事,他又训斥,“不该多嘴的就闭嘴!”
“…”欧阳渊水有些无语,抿着嘴,过了会儿,才问,“邢行首呢?”
那个雪夜,他被沈窃蓝击退后,就去找了邢芳归的人。
然后就是走密道出去了那地窖里汇合。
当时因为郗浮薇的事情,两人差点闹僵。
最终是欧阳渊水压住了邢行首,很是问出些她前来济宁的真正目的。
此刻想起来,猜测顾公公说的大事,八成跟邢行首也沾边。
思及那种情况,眉心不禁跳了跳,伸手去轻轻按了下。
“被锦衣卫要走了。”顾公公淡淡说道,“前两天的事情,沈窃蓝亲自过来提的人。不过有大监在,这事儿终究少不了咱们的功劳。”
“咱们都问的差不多了,他还要提走做什么?”欧阳渊水听到情敌的名字,心里咕嘟咕嘟的泛着酸水,道,“八成是念及旧情,想让他老情人过的好一点吧?”
顾公公呵道:“这话去跟那郗姑娘说,别跟咱家讲!”
又说,“咱家若是那郗姑娘,冲着你对那位行首的态度,咱家也不想要你。前一刻还跟人家卿卿我我的喊着心肝儿呢,后一刻就把人卖的彻底…长脑子的女孩子嫁不出去也不能给你啊!”
“…”欧阳渊水沉着脸,半晌才说,“我没喊过那邢行首心肝儿。”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顾公公说,“而且你也不想想你那名声多么风流?人家女孩子知道了不免要想,你这种拈花惹草惯了的,谁知道会不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心里当真喜欢她,也忍不住要出去勾三搭四?”
欧阳渊水悻悻道:“归根到底是沈窃蓝横刀夺爱,早先她跟我一块儿的时候从来没跟我说过这类话,不然我哪里还会再理会那些莺莺燕燕?”
又暗自懊恼,“那时候也没觉得多喜欢她,就是喜欢逗她罢,所以也就没怎么上心。”
后来他决定上心,于是同那些女子逐渐疏远了…郗浮薇已经离开邹府了。
“那么这个就是非战之罪了。”正自伤感,就听顾公公叹口气,“这女孩子如果跟你在一起时什么要求都不提,哪怕你拈花惹草也能心平气和不以为然,这只能说明一点:她压根没看上你!就算你为她守身如玉她也会无动于衷!”
欧阳渊水:“…”
“噢应该是说她根本没想过会嫁给你这种事情。”顾公公犹嫌插刀不够狠,继续道,“所以你什么样子她都不在乎,别说勾三搭四了,你就是弄个酒池肉林估计她都不会拦,反正你倒行逆施之后下场凄惨了她也不心疼!”
欧阳渊水:“………”
他仔细想了想,幽幽改口,“其实有时候她还是很凶悍的,好几次骂的我头都不敢抬!甚至还会打我!现在想想,可能是那时候自己没起心思,所以没能理会她的用意,叫她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