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崽我最后问你,你当真要放弃我,不后悔?我要你亲口答应我!”从牙缝艰难蹦出的字,声声泣血!她好狠!他好恨!
两袋彷如实质的悲恨纠结子啊背后,冰火两重天。
“是!爷决定要放弃你,爷,决不后悔!”干涩的从喉咙间发出坚定的誓言,似在告诉他两人终结的情缘再无转圜的余地,也似在告诉自己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剪不断理还乱,不要再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狠下心来一句话,换来恩断情绝,自此后,管他萧郎是路人。
莫子谦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似魔障般一味的仰头悲怆的大笑着,直到七叔揽着爷带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出了淇聊城很远,青灰色的空旷苍穹上空依稀能听得到那悲哀的,凄绝的,仿佛受伤孤兽的哀然笑声,沿着虚无的浩浩长空,一直传的很远,很远…
朴实无华的马车内宽阔寂静,车外马车的嗒嗒声和车内小小的啜泣声清晰可闻。
爷整个人蜷缩在七叔的怀里半晌没有动静,小小依偎在子熏的躯膛上半晌的淌眼抹泪抽泣不止。
善于察言观色的子熏敏感的察觉到他家组长清淡眉间闪过的不耐情绪,揽过小小,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收敛点。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小也很想收住她止不住的泪,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情,只要一想到她可怜的哥哥那悲痛欲绝的悲鸣,仿佛感同身受,任是竭力压抑也无法阻挡心底汹涌的酸楚。
小小身体不好,他也不好带她出去吹冷风,所以只有将小小全然揽在怀里,他自个则硬着头皮顶着他家族长若有似无的清锐目光,默念着金刚咒老僧入定。
昏昏沉沉的从七叔的怀里抬起脑袋,遇上他关切的目光,这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浑浑噩噩的手指向哭泣进行中的小小。
七叔看向小小陡然不善,厉声斥责:“出去!”
小小孱弱的娇躯愈发的往子熏怀里缩,一声叱声除了令她瑟瑟发抖外,她哭得更欢畅了。
当子熏苦着脸要将她抱出去之际,爷出声制止了他,手指向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小,半死不活的掀着眼皮:“我跟小小坐。”
昏暗的车厢内,七叔的清眸眯了眯。
可能看出爷的精神不济,七叔没有违逆爷的意思,将爷放到哭泣的小小身边,招来子熏坐他旁边。
“小小,你哭什么?”坐到小小对面和眼泪鼻涕一脸的她面对面,爷轻声的问,殊不知简单的饿一个问题令车内其他两人屏气凝神。
小小哭着摇头,爷笑着点头:“爷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看你一个人哭多没意思,起起伏伏一个调,不如咱两一块来个二重奏如何?”
话刚落,在七叔他们尚未反应归来之际,爷死死抱着小小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抑扬顿挫山崩地裂,双手如铁钩子抓着小小不撒手,小小仿佛也受了影响由抽泣改为放声大哭。任由担忧的七叔和惊慌失措的子熏如何劝哄,爷和小小二人哭嚎的一个赛一个,汹涌澎湃的泪水锐不可当…
【元宝篇】 第三十一章 相见欢
临江一带有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淡雅,细雨朦胧如烟飘飘渺渺,散漫古色古香的城镇阡陌,或轻轻的打在古老的城墙,或亲昵的吻在小巷里五彩斑斓的纸伞上,或调皮的钻进情人的发间逗弄如云的鬓发,窸窸窣窣,润物细云声,如诗如画,别有一番醉人的意境。
恬静,祥和,优雅,质朴。
梦里水乡,烟雨临江,诗画般的景致,修身养心的不二场所,身临其中,仿佛心也开始飞了起来,忘了昨日忧忘了今朝愁,忘了今夕何夕,重拾起以往的心旷神怡…
“喜欢吗?”颊边一热,雪松清润的声音从背后缓缓趋近。不等爷回答,七叔就轻轻握住爷掀帘的手,顺着轿帘掀开的一角与爷一同看着轿外临江极致美好的景色,纤长的指沿着细雨朦胧下的城镇轮廓如有实质般轻划着,淡声叹道:“放眼观看这天下四分,一分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一分征伐四方民不聊生,一分内忧外患动乱不绝,三分天下三分征伐,人心不足欲望不止,各路枭雄都恨不得兼并他方取而代之,乱世天下自始,天下英雄奈何?吃人的乱世没有绝对的乐土,即便七叔再不想做这乱世中汲汲营营的一族,可为了能给申家余留一分生存之地,为天儿你造就一方桃花源,七叔还是不得不加入了争夺之列,挥剑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硬是从三分中拼出一分土地安营扎寨…临江,是七叔送你的礼物。天儿,七叔不敢夸大说临江是绝对的清静安宁,但与这乱世其他战火纷飞的地方相比,临江真的可谓是人间乐土,无数人向往的世外桃源。七叔没有大本事能将这天下棒到你的眼前,但可以将你保护在这一方祥和的天地里,隔绝外面的暴雨狂风,护着你无忧的笑颜直到天荒地老…”
“七叔…”酸意哽在喉间,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夺取的这一分天下的经过,可爷心里懂得,虎口夺食岂是那般容易?为了给爷造就一方安宁的天地,恐怕是几番凶险劫难,几番死里逃生,甚至还挣扎在爷可能永远回不来的崩溃边缘中,其中的辛酸苦楚,非当事人又怎能知其滋味?
捧起爷的脸颊,他垂眸深深的望着,褐色瞳仁于淡淡清冷中压抑着浓烈的情绪:“天儿,你可知你的笑靥是七叔穷尽一生追逐的美好,而你的忧愁却是七叔这一辈子难解的毒药。七叔要你快乐,带你走是因为七叔要你抛却世间的烦恼,彻底忘却那些伤害,要天儿你从此笑的如朝阳般的灿烂夺目,不再有阴霾,不再有忧虑,做天地间快快乐乐的天儿。倘若七叔的做法非但没有给你带来预期的快乐,反而给你带来了困扰,扼杀了你的笑颜,天儿,那七叔绝不会困着你,更不会…
手掩上了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出让他自己难受的话,脸埋进他的怀里,蹭出一个舒适的位置,透过薄衫数着他稳健的心跳,淡淡的兰芷松香的包围中闭上了酸痛的眸。
“七叔,你为天儿做的那么多,天儿又怎会身在福中不知福。从今往后天儿要做一个幸福的人,虽不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能每日睁开眼就见到帅气的七叔,天儿死而无憾…”
话未说完,背上重重拍来一巴掌,拍的爷火辣辣的疼。
显然七叔薄怒了,连带着胸膛也开始一定幅度的起伏:“休得再说那个不吉利的字!听到了没有?”
哼了声,脑袋使劲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望着爷赌气的动作,他冷眼盯着爷头顶好半会,眸里薄怒方歇,微凉的手掌抚上爷被虐的背部,动作温和的揉着。
“天儿喜欢看海?那七叔日后将沿海地带收归囊中,让天儿每日都看得到大海。”七叔说的轻描淡写,好像那沿海一带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挥挥手,手到擒来,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撇撇嘴,爷不置可否:“算啦算啦,说说而已,看看海也就罢了,要真住在海边,那来海啸岂不没处哭去?再说了,那沿江地区可是大兴的附属国,好歹咱也做过大兴人的,抢地盘别抢的太过火了。七叔,刚刚我心血突然来潮,跟你念首诗听?”
淡唇好看的弯起:“好。”顺带摸摸爷的头顶,像摸小狗一样。
眯眯眼,酝酿了半刻感情,悠悠的声音清脆婉转,带着惬意的旷达,从厚实的马车车厢一直传的很远——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马车轱辘轱辘的前行,四骑马车朴实无华,可上好的黄梨木打造的车厢和车厢外壁深刻的申字令临江百姓望而生敬,马车所过之处,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敛声肃立目送马车而过。跟随马车之后的是由暗转明的一干侍卫,黑甲黑马,腰跨长剑,各个目光如炬气息内敛,浩浩荡荡百余人,虽未打出旌旗,但临江百姓自然是心照不宣,是临江主人申家的队伍。
在马车临近申家府邸百来米时,众人突闻一声破天虎啸,尚未从骇然啸声中回魂,狂卷沙尘的啸风铺天盖地的疾速扫过,众人只觉眼前白色一晃,一庞然大物嘭的声准确无误的跳进行驶中的申家马车中,半秒后马车中惊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高分贝女声尖叫,下一刻骂骂咧喇的怒吼声和噼里啪啦的揍打声不绝如缕。
街旁百姓又惊又怕又稀奇,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往那摇晃的马车上瞅,纷纷揣测着马车上是怎样的一幅惨绝人寰。
轿帘无风而动,马车外侍卫反应过来后把剑飞身围了上来,这时一只干净的手掀起素色轿帘,一挥手,围上来的侍卫即刻散去飞回原位。
轿帘掀起间,百姓惊鸿一瞥,不染纤尘的白衣如雪,淡雅出尘的仙姿惊鸩,高贵清冷的气质微凛,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只惊鸿一瞥,百姓已无人怀疑,马车里的人正是申家的当家人,他们临江的主人,申墨竹。
群情激动的百姓见了向来见首不见尾的临江主人无不虔诚跪拜,有崇拜过度者更是激动的不可抑制的欲随马车而追逐,被黑甲侍卫冷冷挡了回去。
申府上下一干人早已闻讥等候门外,上百护卫铠甲铁盔井然有序的分列而立,延伸申府外十余米的地毯红的夺目辉煌,五彩斑斓的礼炮争相在半空开出璀璨的烟花。
声势浩大的迎接仪式令人叹为观止,可车内的人尚未可知,此刻不大不小的车厢内正在上演着相见欢的戏码,虽然这相见欢夹杂了些许暴力场景。
“爷的猫咪啊,换了层皮你就不认主人了,你这蠢猫伤爷心呐!”痛心疾首的砸着某猫的脑袋瓜,爷又哭又闹又蹬腿,为它先前莫名其妙的恐吓龇牙不依不饶。
三年不见,爷都认得它,它怎能就不认得爷了呢?
伤爷心了,爷锤死你!
车厢内爷追着它打,猫咪呜咽着东窜西躲,上蹦下跳,本来挺结实的车厢濒临解体。
子熏早就见势不妙,抱着小小窜出车外躲风头去了。
七叔揉着额头,万般无奈的当着和事老:“好了天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看它大概也知错了,饶过它这一次吧。”
凶狠的扭着嘴爷看着惊恐乍着毛的猫咪冷笑,饶过它?笑话!
一个佛山无影腿蹬过去,猫咪差点翻白肚。
这下子猫咪悲惨吼叫的更加厉害更加悲催了,相应的蹦跳更加凶猛更加欢畅了,可怜的车厢朝着四分五裂更进一步了。
在急剧摇晃的车厢中七叔勉强稳住身子,见劝说爷无效,改为冷语冷眼朝猫咪:“还不快老实蹲下!”
老实蹲下让人揍吗?怨念的虎眼瞪着七叔,它委屈,偏心眼也不待这样
的,偏的明目张胆,怎能让它心服口服。
未等它怨念完毕,一个拳头凌空砸来,直砸的它眼冒金星,虎眼汪汪。
至于吗,不过是因主人换了层皮,而它一时虎眼拙没认出来,一时得瑟亮了亮森亮的虎牙吓唬吓唬罢了,至于这么睚眦必报的将它揍得连爹妈都不认识吗?
待爷解了气,某猫只有趴着喘气的份。
抱着它软软的肚皮爷眉开眼笑的蹭了又蹭,这个伴着爷长大的伙伴,俨然成为了爷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如今相见,真真是打心眼里欢喜。
某猫抽噎的瞅着躺在它肚皮上的主子,本来它也是打心眼里欢喜的说,可经这一顿臭打,它脆弱的虎心,拔凉拔凉的…
【元宝篇】 第三十二章 归来
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马车悠悠的停在申府汉白玉石阶前,与此同时,气势雄浑的申府朱门吱嘎的缓缓向两侧分立开来,金阳光芒万丈中,四个邪美非凡的少年腰跨宝剑阔步而出,步伐稳健矫捷,袖无风而动,金丝勾线的银鼠锦缎袭身更显华贵逼人。
四人的出场刹那屏息了周围的喧哗。申其志,申志宇,申陌予,申穹哲,申家屹立不倒的四大顶梁柱,亦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申家军四大战将。明明是不足弱冠的少年郎,明明是四张含笑无害的俊朗面庞,可心机深沉的常让敌军将领头痛的夜不能寐,谈笑间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的足矣让世人谈之色变。这四人也因此被冠之以四大罗刹之名。
向来淡定从容连在沙场上九死一生时都不眨眼分毫的四人此刻面不掩激动之色,目不斜视,脚步飞快的冲着停摆的马车奔去,带着迫不及待,鞋底摩擦着地面带起来不及落定的尘埃。
四人急切的脚步不得不停在马车几步远处。
“恭迎族长!”衣襟振狒,四人甩袍单膝而跪,激动的声音止不住的轻颤。
下一刻齐刷刷的振狒声整齐响起,震天动地的呼声随之而起。
马车内的兽王虎似也受了这激昂气氛的影响,一声长啸穿透车壁响彻云霄,轰炸的人耳膜振振作响。
“勉”淡雅而不失威仪的声音自车内传出,语罢,齐刷刷的振狒声再响,黑压压的护卫瞬间起身,整齐划一,比之军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掀开轿帘一角,身形如影一晃,芝兰玉村般的风姿眨眼间现身众人帘幕前。身姿静立车前淡然如雪中松柏,骨肉匀称的大手缓缓的伸向光影晃动的车内,眸光深邃望着车内人,烟波浩渺的眸底深处闪烁着点点风情。
毫不迟疑的握上七叔伸来的手掌,身子悬空而起,被七叔抱出后稳稳着地,眼睛就情不自禁的捕捉着那熟悉的申府大门,熟悉的烫金匾额,熟悉的汉白玉石阶,熟悉的怒吼石狮,还有熟悉的人“.
一切都熟悉的彷如昨日,仿佛这个家爷从未离开过。
一波一波的不知名的热潮涌上了胸口,冲荡着一颗心热烈的跳动起来,鲜活的如初春复苏的万里田野。
这一刻,那常年飘荡的,彷徨的,忐忑的,游弋的,踟蹰的,不安的灵魂仿佛悠悠落到了实处。
满足的叹息,深深的感动,还有刹那的透彻。
终于领悟到为什么明明心如刀绞却毅然放弃元宝锲而不舍的追求归来之路,为什么明明难受的及近窒息却坚定不移的跟随着七叔踏上归来之旅,归结起来七叔纵然是一部风原因,可归根结底是因为这里是爷的家,是爷的归属,更是爷为之奋斗半生的信仰。纵使草原有元宝他们父子,纵使莫府有莫子谦的痴情,可终归不是爷的归宿,无法给爷来自灵魂深处的踏实感,所以灵魂才会飘飘无所依,叹在晚风惆怅难解。
温热的指腹游移在脸上惊起了爷飘远的思绪,一抹湿漉漉的脸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握了握七叔的手默默告诉他没事,抽了抽鼻子整了整面色,抬步走向目露犹疑的邪美四少,从左到右挨个打量,心里暗叫声好,面上却声色不动。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拉着七叔从他们身前错过,激动难掩的朝着熟悉的家门欢快奔去。
回家了——
任由爷拉着,七叔嘴角含着宠溺的笑,跟随着又蹦又跳的爷渐渐消失在朱色热烈的大门后。
四少年面面相觑,糊涂了,忡愣在原地望着那熟悉的举止陌生的身影,浆糊再次涌上他们的脑际。
不由得对视几个回合,四人点点头,拔腿追了上去。
进了家门的爷再也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拉着七叔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蹭蹭与故申府如出一搬的回廊,坐坐水榭中央亭台上的金鼠玉凳,亲亲熟悉的一草一木,踩踩今夕何夕苑里遍地开的那熟悉的金陵花,顺道脚痒的踹踹院落里落单的那把眼熟的凤尾竹椅——
咚——!
杀伐气十足的拐棍顿地声乍起,久违的挨打记忆迫使爷条件反射的抱头转身仓皇拔腿而逃,逮着棵枝繁叶茂的村手脚利索的就往上爬,惊魂未定的爬到一半方神魂归一般打了个激灵,手脚僵硬在村干上,怔忡了几秒,僵硬的将脑袋一寸寸的转向声音发源地——
金阳下,苍白的发,鸡皮的脸,半耷拉的眼,威吓的眼神,伛偻的身子,抓着死紧的老手,还有手里握着的那刻着从爷童年始就噩梦不断的拐棍一
“啊——!!!”下一刻爷失了魂的尖叫,两眼瞪如灯笼,手脚抱着树一波一波的尖叫,震下一波波的残叶和虫。
拐棍击地声沉怒,伴随的是苍老的喝斥:“叫什么叫!见鬼了不成!不成体统!”
张大的嘴慢慢的合上,仰脸看看村上密密扎扎的叶子,吸气,呼气,不断地暗示自己不是见鬼了。
挪动手脚慢吞吞的从村干上爬了下来,倒腾着脚步龟行到那周身散发着恐怖两字的老人身前,鼓足了勇气抬头,望了那张褶皱的惨不忍睹的老脸两眼,低下头泪哗哗的下。
抹着泪爷心里难受,老申头见状蹙了眉头,花白的胡子翘了又翘,手里拐棍对地击了又击。
“哭什么哭,你这个兔崽子,败家子!四处惹祸,到处招惹麻烦,好好的申府被你连累的四处受敌,要不你是七叔硬顶着,你这个不孝…不孝女是不是打算着将偌大的申府败的丁点渣滓不剩?是不是要老头子我醒来睡大衙,去讨饭?老头子我还没哭呢,你还有脸给我哭!”咚!恨恨的再击地,激起对面的爷心里一阵不忿。
蹭的抬起红肿的眼,反射性不甘示弱的顶过去:“爷我怎么败家了!你说蹬腿就蹬腿,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留给爷一个芶延残喘的破府,害的爷连点准备都没有差点被那群豺狼虎豹拆的连骨头都不剩!再说了申府早已是强弩之末,覆没了也是大势所趋,关爷鸟事!”
一拐棍如期蹭上了爷的背,老申头老目含泪的看着爷,颤不成声:“孽子啊,果真是孽子…”
狠狠一抹脸上的泪,上前一步紧紧将老申头干瘦的躯体抱住,哽咽:“可不是你养的孽子吗?老申头,我回来了,回来了…”,
干枯的手颤抖的摸上了爷的脑袋,老申头百感交集:“你七叔初时跟我讲你的事,爹真以为他魔障了…没想到我的天儿真的回来了,健健康康的再次回到了爹的身边…有生之年能再看到天儿你,爹心愿了矣…”
撤娇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在这亲情环饲的气氛中,爷难得的矫情了把:
“爹啊,天儿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以后当个听话的宝宝,承欢膝下,让你少操点心心情愉悦的颐养天年好不好?”
老申头仿佛被寒风扫过般,打了几个哆嗦,喃喃:“天儿你还是依旧称呼爹老申头的好,你这么甜腻腻的叫爹,爹脑中反射性的以为你又闯大祸要让爹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爷脸黑了,七叔还有那后来赶来的申其志他们笑了…
繁星缀满夜幕时,今夕何夕院落被上千灯火照耀的犹如白昼。
捧着酒香四溢的一坛金陵,爷噙着笑绕过竹椅向主位的老申头走去,在他隐隐期待的目光中,俯身恭恭敬敬的给他的酒杯斟满了酒,而后给自己斟了一杯,放下酒坛,双膝跪地举着酒杯望着老申头。
“第一杯,不孝女敬上,敬爹的辛苦,敬爹的不容易。过去二十载不孝女让爹操碎了心,擦累了屁股,收拾烂摊收拾的快要吐血…”
咳嗽声起,老申头哼了声:“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爷干咳两声,酝酿了情绪,举杯深情的再次望向他:“长话也就短说,废话也就不说了。来,女儿敬爹,祝爹爹寿比泰山松,福如天上仙!”
老申头的老脸堆成了朵菊花,乐呵呵的举杯:“但愿爹能承你吉言,与那天上的神仙齐福!”
碰杯,饮尽。
起身,爷捧起酒坛冲着老申头嘿嘿笑着:“有这么个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的女儿,你比那天上的仙都有福!”
“就是就是,天上的神仙都嫉妒老族长你,吵着闹着要下凡呢!”年龄最小的申穹哲少年心性,清清朗朗的符合着,引逗的桌前众人一阵大笑。
老申头抚须故作哭脸:“怕只怕下了凡见识了这兔崽子的本事后,又哭着喊着要升天呢——”
众人又是大笑。
给了老申头一个白眼,捧着酒坛来到浅笑着的七叔身边。
手臂抬起,清润的酒汁哗啦啦的响彻,半透明的琥珀杯晃荡着酒汁的涟漪。
掀眸迎上七叔涟漪荡漾的眸,唇边不自觉挽上了蔷薇花般的笑:“第二杯,我敬七叔 ”眼神相触,没有多余的语言,所有想要表达的情感都在这无声的对望之中。
“好。”含笑举杯,杯沿相碰,荡漾出来的酒汁润泽了如玉清润的指腹。
【元宝篇】 第三十三章 赌约
飘洒的长袖扬起如行云流水,举杯畅饮完毕,温雅的手轻握着空酒榛,手射闲适搁在膝上,不复清冷的唇含了温诺的笑,淡淼的眸子垂下一片星光。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上苍也仿佛尤为厚待他,沧桑的岁月没有在他风华绝代的容颜上镌刻时光的印记,多少年过去,眉眼清淡的他依旧颠倒荣华,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岁月加深的只是他那身从荣如玉的气质,不经意的清波流转间,亦如当初般还是令爷心荡神驰。
痴迷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胶粘,抱着酒坛于众目睽睽之下呆呆的望着他美玉般的侧颜发愣,忘了今夕何夕,直到感觉下摇处传来的一阵阵扯力,方用力眨眨眼从失神中猝然回魂。接到四面八方投来的似有若无的询问目光,老脸一红,不自在的以手掩唇干咳两声口眼角余光不由悄悄顺着申其志暗示的方向瞟去,只见老申头沉黑着脸按捺不住的煞气股股散射,心咯噔一下,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抱着酒坛挪腾到申其志四人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