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兄弟三个跟着吴老爷和段浩方到了三房的院子,进门却见段浩方没把吴老爷领到正屋,而是往旁边他家去。
大老爷咦了声,转头看段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他问,就看见那边张妈妈已经掀了帘子迎出来,笑着说了句:“老爷!姑娘都等急了,正让我去找呢!”
大老爷这下明白了,再看段老爷还是那副死样子,不过好像他刚才跟着松了口气?难道他不想跟吴老爷多亲近亲近?
既然吴老爷是在段浩方那边吃午饭,那他这个大伯就不好去作陪了。大老爷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二老爷见没戏了也跟着走了。
段老爷见这两人都走了才迈步回屋,走到段浩方那边时听到里头吴老爷正在哈哈大笑,他只觉得头皮一紧,缩着脖子钻自己屋里去了。

第 203 章

吴老爷住下了,他好像一时也不急着走,打发了王大贵回去给吴冯氏报个平安后就大摇大摆的在段家留下来了。每天都有人来请,吃饭喝酒听小曲,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段家人看着眼馋了,大老爷自己不好天天守在弟弟的门口等着吴老爷,也不好天天过来拜访,于是他就跟吴老爷常常在街上‘巧遇’,而且都是吴老爷刚出门或刚转到街上没多远就能看到大老爷哈哈笑着过来:“好巧!大哥也出来转呢?”
按说吴老爷是段老爷的亲家,这个辈分是摆在这里的,可是段家的几位老爷不管这个,怎么亲热怎么来,哪个都不肯高吴老爷一头。大老爷管吴老爷叫大哥,二老爷见着吴老爷也喊哥,老太爷到是不好喊哥哥弟弟,可他见了吴老爷比见几个儿子都亲,而且只要是他跟吴老爷在一个桌上吃饭,几个儿子在一旁都是作陪的,端杯子喝酒放下杯子吃菜,脸上挂着笑就行,说不说话不要紧。
唯独段老爷,这些天闷在屋里闷豆芽似的不出来,快跟养胎的二姐一样了,段章氏见他躺屋里脸色也不好就疑心他病了,过去问他咱们叫个大夫回来瞧瞧吧?段老爷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好着呢!”
你好着干嘛不出屋子?
段章氏不明白了。吴老爷到段家来是多好的机会,段老爷跟他是亲家,段家最有资格跟吴老爷套近乎的就是他!趁着这会儿巴结好了吴老爷,说不定老太爷一高兴还让他回去管铺子呢?
要说如今家里顶梁的是她儿子,比丈夫当家更好才对。丈夫还有个小情啊什么的,儿子可是自己的。段章氏以前自然是这么想,可如今……
她叹了口气,所以,还是段老爷当家她才能过得舒坦些。再说段浩方往家拿钱,自然是给他媳妇,她跟二姐不说是冤家对头也差不多了,以前是她拧着二姐的劲,二姐还算乖顺听她的话,现在她让婆子到二姐的屋子问月钱的事,二姐连门都不让婆子进,说她如今正养胎,日后再说。以前二姐几乎天天给她加菜,小灶做菜前她也会亲自过来给她报一遍菜名,顺着她的意思减菜加菜,现在是没有了。小灶是加菜,但只加给段老爷、段浩平、段浩方和昌正、昌伟、昌福三个孩子。她让人去跟二姐说想吃什么,人照样到不了二姐跟前就回来了,还是那句话:她要养胎。
所以她现在只有大灶的菜能吃。大灶跟小灶是一回事吗?就大灶每顿端过来的那两道清汤寡水的菜和白水煮面条,那是人吃的吗?
段章氏初时赌气,不肯吃,就想看看等她饿病了她再找儿子告状!她饿了几顿后,见着段浩方就总是把话题往小灶上引,抹着泪道:“……我是真没办法了,现在我连想吃个腊肉都不行了。”
她哭得可怜巴巴的,儿子却一脸不耐烦,敷衍的笑着对她道:“娘想吃腊肉,我使唤人上街去给娘买。二姐的胎不稳,大夫让她不要下床,我也这么跟她说的。或是她一时顾不上吧,娘不要跟她计较。”
她见儿子如此轻描淡写的,不忿道:“不过就是张张嘴的事!哪里就能累着她了?我看这小灶专就是她一个人的!旁人想用都不行!她花的还不是我段家的钱?那灶下用的柴买的菜肉难不成都是为她一个人买的?”
儿子听了这话却皱眉,道:“娘你说这个我可不能答应!小灶的火是一直都没停的,这个我知道!昨天晚上大哥半夜想起来非要吃烙饼卷菜,还不是赶紧给他做了?照娘的意思,是说二姐专跟娘过不去了?”
段章氏当然就是这个意思,可她这么跟段浩方说,他却根本都不信,她又拉着他哭,他连听都不愿意听就走了。
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段章氏捶着心肝骂段浩方没良心,更加怀念以前段老爷当家的时候了。
可现在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段老爷不肯出去,她也不敢狠劝,只是坐在他旁边发呆,拿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出去跟吴老爷亲近亲近。见他没个头痛脑热的却裹成个包子状窝在床上,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他这是难受生病了。
大老爷二老爷天天的跟吴老爷在街上酒楼里‘巧遇’,回来了老太爷又今天得了幅字明天得了个宝贝的抓着吴老爷不放,一来二去的天天见吴老爷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二姐不高兴了,带着张妈妈和红花侍候吴老爷洗漱时道:“爹,你天天这么喝可不行!身体都喝坏了!那些没意思的人跟他们应酬什么?”
吴老爷翘起两脚由着自己家的姑娘收拾,喝得烫红的脸上挂着一丝笑。
二姐见他不说话,就让丫头婆子们都下去,自己捧着加了醋的温白开水给吴老爷喝,坐下道:“爹,你要是想着这几天跟他们套了近乎日后我的日子就好过了,那就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吧!段家的人,个个都是白眼狼!”
吴老爷见二姐嘴一撇眉一挑这样说,憋不住笑了,逗她道:“照你这么说,段浩方也是这样喽?”
二姐听了倒不像吴老爷以为的那样替段浩方说话,她凑近他小声道:“爹,我一直想问,荷花的事怎么说的?她人呢?”
青萝回去时那旧宅里只剩下傻孩子和那看门老头了,荷花人却不见了。她赶着回吴家屯报信就没多问这个,在吴家也没顾得上去打听,回来了她跟二姐一说,二姐心里就记着这件事了。她不去问段浩方,只转过头来问吴老爷。
吴老爷眼睛也不看她,像是这事根本不值得一提似的道:“哦,你说她啊,我给她接回来了。”
二姐眼一瞪:“爹让人去接的?爹是听了青萝说的才去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吴老爷已经歪在床上打呼噜了。二姐叹了口气,把他的两条腿抬上床,又给他脱了外裳盖上薄被,确定桌上的水壶是满的,屏风后的马桶是空的,窗户关上灯熄掉才掩上帘子到了外屋,见青萝正在铺床就交待道:“我爹喝了酒,夜里可能会渴,你记得让他喝温水,不能喝凉水。”
青萝说:“奶奶放心,我知道。”她送二姐出门,二姐在门外听着她把门栓挂上才走。
回了屋段浩方正在里屋坐着等她,看他的样子也是洗漱过的,见她进来就放下手中的账本迎过来道:“爹睡了?”然后扶着二姐的后腰引她坐到床上,绝口不提二姐下床跑去侍候吴老爷的事。
二姐靠在床头,看他收拾账本,等他上来了才靠过来轻抚着二姐的肚子说:“今天吐了没?”
她摇摇头说:“我都好多了,这几天都没吐,吃得也挺好的。”他笑着扳过她的脸就着灯看,说:“我瞧瞧,脸色是好多了,就是不见长肉。”
他搂着她的肩,两人的手一起放在她微微有些起伏的肚子上,他说:“这孩子没出来就折腾人,必定是个调皮的。”说着伏下身在她的肚子上亲了口,说:“出来以后我再教训你!让你不老实折腾你娘!”
二姐让他逗笑了,伸手轻轻摸他的脸。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吹灯睡觉。躺下时他说:“你要是夜里想吐就叫我,木盆和草灰都在床下,不要自己忍着!”
她点点头,他给她掖了掖被子才睡。
看着躺在旁边的他,二姐心里不是没感觉的。段浩方在她心里就像是切成两半的人。
荷花的事她几乎可以猜到必定是他将荷花送回吴家的。虽然现在人人都说成是李婆子污攀她才会说是荷花害了那个孩子,可二姐心里清楚,这里面的事说不定……不,应该是真的。除了荷花为什么这样做搞不清楚以外,其他应该都是真的。确实是荷花教唆或摆布一个孩子害死了另一个。
荷花是吴家给的,因为她的缘故段家死了个孩子,先不管段浩方对这个孩子有多少感情,二姐知道他至少是个不肯甘心吃亏的人。若是荷花没根没梢的,可能他会打死她,会让人卖了她,会折磨她,反正他总要找回来点什么的,他不会把这个给咽了的。
今天她问吴老爷也是试探,若是吴老爷清楚明白的跟她说,那她就不这么想了,可吴老爷偏偏说得含糊,这就表示段浩方确实借着荷花这个事向吴家要了什么。
二姐翻了个身,背对着段浩方。他的手几乎是立刻就伸了过来,轻轻搂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她知道,他怕她睡觉趴着压着肚子,这些天晚上几乎都要醒好几回看她的睡姿帮她翻身。
就是这个让二姐不知道要怎么去想段浩方,她只能把他切成两半来看。
一半的他是个精明的商人,能够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另一半的他也是一个顾家的知道保护妻儿的好丈夫,最让她喜欢的一点也是这个。在他眼中并不是他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是重要的,他只把她和昌伟、昌福放在心上了。
这次的事让她明白,他不会不管她和孩子。他的这种坚持更多的是基于礼教或制度,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元配正室,所以他不论如何都会维护她。甚至不必他去想,他就这样做了。
老实说,这比感情更让她觉得安心。
她想起了吴冯氏曾经说过她会明白为什么她把她嫁给他,她现在明白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在无法确定他一定会喜欢她,爱上她的时候,保证他会是一个尊重正室的男人比别的更重要。
她喜欢这个知道顾家,知道爱护妻儿的段浩方,却不喜欢那个精明的他。可是她也知道为什么他敢对吴家提要求,因为在他的眼中和心中,她这个妻子虽然是吴家的女儿,却已经嫁给他了,是站在他这边的人。
在他的眼中,她是会顺从他的,而如果她跟他争这个,表示出她姓吴,她不喜欢也不愿意他打吴家的主意,敲诈吴家时,很难猜他会怎么做。
最坏的是他从此认为她跟他不是一条心而舍弃她,最好的是他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说她的,他做他的。
这两种二姐都不怎么喜欢。
想起段章氏和段浩平,再看看他是怎么对吴家的。二姐怨恨起来,不管段章氏和段浩平跟他找多少事,在他心里仍然是把他们当亲人看的。而在面对吴家时,他就是想利用它。
她又翻了回来,他已经快睡着了,半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他说着,手开始在她的肩背上缓缓拍抚哄她入睡。
二姐摸着他有些扎的下巴钻进他的怀里,他调整了下姿势抱住她,手仍在她背后拍。
跟他硬顶是没用的,要顺着他,然后再慢慢的影响他……
她拱了拱头钻到他脖子根下,摸着他的喉节玩,摸了几下他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再看他眼睛已经醒了。
“你是不是不想睡?”他无奈的说。
二姐眨眨眼,努力无辜的看着他:“……我白天睡过头了。”
他长叹,仰躺,似乎是在聚集精力,过了会儿后翻过来搂着她说:“那,我们接龙玩?上次我见你跟昌伟和昌福这么玩。”
上次二姐为了练两个孩子的词汇量,就跟他们玩接龙,没接好的人吃一颗葡萄。两个小子又想吃葡萄又不想输,热闹了一个下午,估计是他回来的早看见了。
“桌子。”
“字帖。”
“铁锅。”
“锅巴。”
二姐停了会儿,蹦出来句:“巴巴。”
段浩方噗哧一下笑了,伸手过来说:“这可不能算你对!”他伏过来抓着二姐在她脖子根哈气,又搔她的胳肢窝,弄得二姐像条离了水的鱼般在床上踢腾,还不敢笑出声来。
两人正闹着,外屋的张妈妈咳了声,他们两个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僵着一动不敢动,他的手还夹在她的胳膊下面,她的脚正准备踢他。
张妈妈翻了个身,又咳了两声没动静了。
两人也不敢再闹了,黑暗中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四只手胡乱你给我整衣裳我给你整衣裳,然后重新躺好盖上被子睡觉。
刚安静不到一会儿,二姐憋不住又笑了,段浩方也掩着嘴笑,嘴快咧到耳朵根。他出了口气伸手给二姐掖掖被子角,盯着她严肃道:“好了,玩够了可以睡了吧?”
她又往他怀里钻,他带着笑重新盖好被子,照旧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两人就都睡着了。
外屋的张妈妈支着耳朵听,没动静了才敢躺安稳了,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跟二姐说,这刚怀了孩子不能由着男人的性子胡来!

第 204 章

门口的婆子在跟段章氏说话:“……二姐说想在家里摆一桌,请太太和老爷都过去吃个饭。”段章氏正在连声的说好,躺在里屋床上的段老爷却打了个哆嗦,他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差一点就要喊段章氏别答应了。
不过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听着段章氏问什么时候,又说到时一定去,然后把那婆子给送了回去。
他记得那婆子听声音是二姐身旁的张妈妈,最得力最亲近的婆子,吴家陪嫁来的。段老爷现在想起吴家就打哆嗦,不一会儿段章氏欢喜的回来了,见他从床上坐起来就说:“你起来了?儿子晚上请我们过去吃饭,我想着就是抬腿从这屋走到那屋,也不费什么事就答应了,你能去吧?”
段老爷在家躺了快有半个月了,段章氏开始怀疑他是装病,猜着想是因为她害了二姐这件事,所以他就不敢见吴老爷。想到这个段章氏也有些愧疚,后来见他躺得时候久了也疑心是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由着他天天连屋子都不出的躺着。
她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段老爷的神色,见虽然还有些没精神,像是让雷吓坏了神,可脸色却是不错的,应该没大碍。她便劝道:“这虽然是二姐请的,可我觉着应该是亲家的意思。他都来了快半个月了你还没摊上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吃顿饭呢,这也说不过去。”她盯着段老爷的眼睛看,可他不跟她对眼,她只好继续说:“我想着就是有天大的结,都是儿女亲家的,哪里能有什么大仇?他们那边既然先开了这个口,我们当然不好再给挡回去。”
段老爷还是没动静,她揪着衣裳角说:“……我知道这事都是我不对,到了那边我先去给二姐陪个不是,咱们再好好的吃顿饭把这个事给抹了还是一家人。”她偷眼瞧他,见他还是没反应,便加重语气说:“你就是不看别的,难不成儿子也不要了?”
儿子自然是要的。再说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段老爷仍是点头了,起来让段章氏侍候着穿衣梳头准备去段浩方的屋子吃晚饭。她见他答应去了,高兴极了,把家里的衣裳箱子都打开给他翻衣裳换,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铺了一床一桌子。
段老爷站着让她打扮,脑子里却仍是混成一团。吴老爷手里的债可是他的催命符,这几年他从来不敢去想,时候长了他也觉得那个事可能吴老爷也忘了,二姐给段浩方生了两个儿子,这么些年也不见她用这个事在家里作威作福,他就猜吴老爷没把这事告诉别人。他就想着只要小两口好好的过,这个债想吴老爷也不会再来跟他要,毕竟他的女儿可是嫁给他的儿子了。
二姐本身是个不爱找事的,虽然段章氏和魏玉贞时不时的给她个小鞋穿,可她也从来没找谁告过状。段老爷就觉得她是个软柿子,脾气好,心里是松了一大口气的。她要是个爱告状的,时不时的向吴家告上一状,那债条的事早就掀出来了,也不会拖到今日。
所以这次老太太将二姐关起来的事他虽然有些害怕,可是更多的是害怕儿子跟他们老两口离了心,正经倒不怎么怕二姐那边捅出什么事来。想想看段浩方从南方带回石榴和孩子的时候,他让二姐回了娘家算是给她个安慰,可也没听说吴家为这个有什么不高兴的,想当初老太太把杨明月给段浩方的时候,吴家可是没轻饶了他们的。所以段老爷就猜,当初二姐回吴家时应该是把这个事给瞒下来的,可能是怕丢人。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都愿意别人说她过得好,不然日后逢年过节的不是让亲戚看笑话吗?就是打碎了满口的牙也要自己咽下去。
这个跟石榴那个事还不一样,这个可是还扯上了她自己的人:荷花。所以段老爷觉得二姐不会跟吴家说,他也根本没想到吴老爷会来,还来得这么快。
于是就在那天一大早知道吴老爷堵在大门口的时候,段老爷的脚都是软的,他可真怕吴老爷当着老太爷的面把他的债条拿出来拍在桌子上,他在老太爷眼里已经是个没用的儿子了,债条的事要是让老太爷知道了他还能有个什么好?赶出家门都是轻的,怕就怕老太爷什么也不说就让他远远的走了,对外头只说让他去外地啊什么的,难道还能指望着家里的谁为他求情吗?以前还有个小儿子段浩方能站在他这边,可段章氏的事刚出,他连这个都不能确定了。
去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像段章氏说的,还是亲家呢,他就不信吴老爷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提债条!
吃饭的事是吴老爷跟二姐提的,他说:“我来了都有十几天了,还没跟你公公婆婆吃个饭,这次的事虽然是他们不地道,可你还要在这个家过日子,这个坎要抹了去,不然我就是回去了也不安心。”
二姐听了半天没说话,心里倒是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啊?别说段章氏是到老太太那边把她给捅了,就是她捅到老太爷那里,只要段家没休了她,日后他们还是要在一个院子里过。她还是要端着孝顺儿媳的模样去侍候她,出了这样的事,她更要孝顺给所有人看,不然旁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不过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就对吴老爷说:“爹,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办。这回的事也是我不好,留个那么大的尾巴在外头,那就是等着人抓呢。以后不会了,吃饭归吃饭,就当你来了跟亲戚吃顿饭,别想着要替我低头说软话陪笑脸,要真成那样了,我还不如一头碰死!”
吴老爷哈哈笑了,说:“你看你,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这个脾气!低头怎么了?该低头时就要低头,不低头过不去的时候赶紧低头,低了头,过了这个坎,日子要往后看。我说句不该说的,现在你那公公婆婆看着还能给你找事,你再过十年看看?等到他们连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的时候,看这个家谁作主!”他叹了口气说,“丫头,这个就看谁能熬得长,看谁能笑到最后!现在的事你等以后再看,那都不能算事!这话我给你搁在这里,你现在觉得你在段家不好过了,出了这个事后妯娌之间,还有段家那个老太爷,那几个老爷,还有你那公公婆婆都会给你小鞋穿,咱们把话说开了,这个是一定会的,毕竟段家死了个孩子,挨得上边的有个你身边的荷花,不管青红皂白,你为这个让你们家的老太太给关了几天,段家人会冷落你一段时间那不奇怪。”
二姐听着点点头,她知道这个,所以正打算借着善胎的由头把家里管事的这个权给交回去,段章氏或魏玉贞来管谁都行,她反正是要撩一阵挑子的。这个事她已经跟段浩方通过气了,他也同意了。现在三房段老爷让老太爷赶回家了,外头干活往家拿钱的就只有段浩方了,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家里的钱要少了。
这次出的这个事,别说段老爷回家了,就是段浩方也要交出一部分手里的差事,这个大老爷已经跟段浩方提过了,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二姐要养胎,让他回家来陪二姐,手上的事也交一部分给段浩守。
荷花的事是个丑事,段浩方有两个孩子养在外头,其中一个还是个傻子,而那个傻子还把另一个好的孩子给害死了,这也是件丑事。既然是丑事,说不得段浩方也要避一避,要是让外头跟段家做生意的人知道了可怎么好?这不是往段家脸上抹黑吗?
所以家里二姐要躲一段时间,大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也透出意思来最近不会来打扰二姐‘养胎’,这一养怎么着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吧?而外头段浩方也要闲一阵子,回家陪老婆去吧。夫妻两个都让人给撵了。
这个事其实也不算是坏事,事实上还应该算是好事。
段浩方交了段家的差事,自然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自己的铺子上,这才他们这个小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为毕竟明面上的他要往家拿的钱少了,那更多的钱就可以往他们这个小家拿了。
二姐交了管家的事也没关系。以前一是她要大方,二是段浩方往家拿的钱多,就算段家给他的少,他也有自己的钱,而这些钱放到二姐这里却是一样用的。她又存着不让段章氏和魏玉贞找麻烦的心思,宁肯多花些钱来消灾也不愿意在家常用度上克扣而招来什么为难或闲话。所以之前三房的吃喝穿用都是好东西,也绝不会让哪个想吃的吃不上,想用的家里没有或要用旧的。总之是人人都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