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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嫌他折腾,太花钱,他寸步不让:“方位不正,对公主不利。”
她才后知后觉:“……你一直拦着不让姜旦搬到金潞宫,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龚香没说话,但她发现了,还真是因为这个。
姜旦跟郑姬完婚时她就想让姜旦搬回金潞宫行昏礼,都这么多年了,她觉得姜旦也该克服对金潞宫的阴影了。
不料龚香反对,反对理由就是在金潞宫行昏礼太花钱了。
……她接受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在他心目中,这竟然还是一件大事。
修都修了,能说什么?
她望着高楼前足够站满二十万士兵的前庭,只能承认这个广场造得很不错了。
姜武端着一杯豆浆正在喝,她意外的发现,他竟然很喜欢吃甜食,这碗豆浆里他放了至少五块糖,这糖块可足有方寸大小。
“喜欢吃甜怎么不放白糖?”白糖已经做出来了,她推了推放白糖的小陶瓮。
姜武摇头:“黄糖更香。”
说的她也改放黄糖了,喝着是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她问:“那个商人是哪家的?找出来了吗?”
姜武摇头,“不过第一批铁石他已经送过来了。”
她说:“那就开始炼吧,就用煤。蟠儿说漆离回了漆城,那个城产铁,我们可以找他买。”
姜武说:“我跟商人说了,让他送燕煤来。”
“那可好了!”她惊喜道。
没想到姜武已经无师自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讨价还价。
她说:“不过漆城的煤我们也要,多了就放着,煤又不会坏。”
姜武问她:“你是不是想送东西给漆离?”
他又懂了。
姜姬笑着点头:“对啊,白送东西,他一定不敢收,我开个大价钱再给他,他就愿意要了。”
姜武问:“燕国会打起来吗?”
姜姬:“如果上台的是芦奴,燕国一定会继续乱。”一个弱主,底下的燕贵们一定会不服气的,所以她才要把漆离喂肥。
现在这样其实更好。比漆鼎上台更好,漆鼎上台,他的威名在外,她最多能搅动漆家一家乱,不能搅动整个燕国乱。
现在芦奴上台,各方燕贵闻风而动,燕国才能热闹起来。
龚香和龚獠进来,姜姬转头对龚香一笑,甜蜜道:“叔叔来了,快过来饮好浆!”
龚香:“……”
龚獠有点担忧的看着龚香被公主请上座,被公主亲手送上香甜的琼浆,还有数盘小食。
他坐在下首,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龚香捧着豆浆尝了两口就放下杯子,严肃的说:“公主,我来之前已经用过晚饭了。”
姜姬失望道:“我还想跟叔叔一起用呢。”
龚香:“公主,我已经派人去燕国了。”
姜姬大喜:“去了吗?”
“只需一个月。”龚香肯定道,“我必定让燕太子继位!”
龚獠一惊,想起龚家嫡脉的手段,顿时背脊一凉。
燕国,王城。
芦奴抖着手,牙齿格格作响。
眼前的榻上,老迈的燕王张着双目,嘴大大的张开,仿佛想呼喊,却无法出声。
他悄悄溜了出去,命人紧紧关上王寝的大门,逃回了家,找到燕王后,恐惧道:“母后!母后!父王……父王……”
燕王后悚然一惊,命芦奴躲好,不要见人,自己悄悄潜入到王寝中,发现燕王当真死了,而燕王宫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燕王后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回漆家报信,再让白家进来。
等漆家赶到时,发现白家已经在燕王后身边了。
燕王后对白、漆两家之间的波涛汹涌视而不见,只道:“我王已离我们母子而去了,我请两位来,是请二位替我们母子拿个主意。”
白家与漆家不约而同说:“还请太子早日继位!以策万全!”
燕王后要的就是他们这句话,当即道:“如果有两位的支持,太子必定能顺利继位!”
第417章 煤与铁
燕王后没有让白家和漆家的人出宫,强留二人在内寝后, 直接宣召各城城主入宫, 硬是在当日深夜把芦奴推上了燕王之位。
芦奴匆匆继位之后,自然要交待先王的下场。
但燕王后死活不肯说老燕王是死是活, 白家和漆家的人也守口如瓶。这三人都担心芦奴镇不住燕贵, 不敢把老燕王已经被害的事宣之于众。
芦奴继位后, 自然要广发王令,宣召各城城主来王城晋见。
随王令而去的还有芦奴的赏赐。他担心来得人太少, 担心大家不服他这个燕王,只得搜刮老燕王的珍藏美人,送给诸位燕贵。
美人都是老燕王的爱宠, 被新上任的燕太后视为眼中钉,借着这个机会,统统扔了出去。
芦奴想给漆离多加一重礼, 他还是想娶漆离的女儿为妻。
燕太后却有不同意见,“你忘了白贯了?”
当年白贯忠于芦奴,却死的冤枉,芦奴在这之后迎回白贯之女, 两人也算恩爱, 白氏也为芦奴生下了三子两女。
芦奴当然喜欢白氏温柔和顺,但他仍有意迎漆离之女为后。
“如果不以此女为后,儿恐异日漆离大军压来,夺儿王位。”他道。
燕太后早就转了心思,道:“不怕, 真到那一日,就将漆离的亲母绑在城前,看他敢不敢放箭。”
漆鼎之妻当然喜欢漆离这个三子,但她还有长子与次子,一个在老燕王身边,一个在芦奴身边,两人早就都倒向芦奴,有这两个儿子相求,她才把漆离之女嫁给芦奴,本以为这样三兄弟永远也不会反目成仇,结果漆离竟然记恨此事,带着妻儿逃回漆城,母子兄弟就此反目。
现在漆离独有大城,漆鼎留下的兵马,却大半都被漆离的两个哥哥夺去,两人背靠芦奴和燕太后,几乎是迅速的壮大了起来。燕太后嘴上不说,心里是有点后悔的,她觉得现在漆家需要拉拢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漆离,而是近处的漆原与漆尚。
阿江与新燕王芦奴的礼物和王令一起到了漆城。他去鲁时花了一个月,回燕时花了两个月,因为到漆城的这一路上处处盘查,比往日艰难数倍不止。
漆离的身体不见好转,他身有暗伤,本就未曾痊愈,回到漆城后又不敢让人发现,每日如常骑马练武,没人时才敢稍稍放松。阿江看到漆离还不如从鲁国逃命回来时的气色,眼泪登时就下了。
“满脸是土,脏得不像样子,还敢哭,更难看了。”漆离道,“快收了泪,陪我说说话。”说罢就把王令随手扔在桌上,让人把使者带下去,专心跟阿江说话。
“依你看,蟠郎处境是否真如他所说?”他问。
阿江道:“我到蟠郎府上数日,见他每日都要去见一个叫席博士的人,听说那人是大王新封的显贵,是鲁国八姓后人。那个席博士收了许多弟子,门前车马不断。”
漆离问:“这个席博士是干什么的?”
阿江不太确信的说:“我也不知。他的弟子每天都到集市去……说不定是个收税的?”
漆离摇头:“博士一职我也曾听人提过,似乎是个学官,断不会是收税的。”
阿江说:“那就猜不出来了。唉,依我看,此事是以那个席博士为主,蟠郎不过是去给人打下手,早出晚归,倒也实在是可怜。”
如果屏除鲁燕,只论人情义理,阿江自然是爱戴蟠郎,觉得他丰姿如玉,就该在高堂中拂琴听诗,日日奔波,确实是跟他不相配。再一想,蟠郎辛苦一年回去,好像也不见什么赏赐,那不是白白辛苦?
漆离却觉得蟠郎这样的处境很正常,他对阿江说:“他是奴仆出身,名声还有些香艳,鲁王是不能公然封赏他的,他入燕的事又不能宣扬出去,鲁王能让他去跟新贵打下手,已经算是看重他了。”他由此想起自身,叹道,“他有青云之志,只怕当年也是他自己请命到燕来,甘冒生死,也要换取鲁王的另眼相看。”
阿江说:“蟠郎说燕煤多多益善,只看公子这里要什么,他都能想方设法弄来。所以我才匆匆赶回。”
漆离现在确实缺人、缺钱,什么都缺,但听到蟠郎要燕煤,仍是皱起了眉:“煤这东西,百姓们用不上,鲁国要这么多煤干什么?”
阿江一怔,道:“鲁国本来就喜欢燕煤啊。”
漆离摇头,道:“你不知,阿父曾对我提过,道鲁国暗藏阴谋,要我小心对待。”
阿江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公子是担心蟠郎有诈?”
漆离道:“或许并非是蟠郎有心害我,而是鲁国对燕本就没安好心。你可知,这煤比炭好在哪里?”
阿江摇头,他平时可用不着煤,以前在燕国时,他出入都跟着漆离,好不容易回了家也是冷锅冷灶,自己连饭都不烧,怎么会奢侈的用暖炉取暖?
漆离道:“煤比炭耐烧,是打铁的好材料。”
阿江顿时明白了!他险些蹦起来,压低声道:“公子,难道鲁国是在暗中打造兵器?”
漆离:“……十之八九。”
安城方圆三十里的土地上都盖满了一层黑色的灰,树叶、草丛、野花,都变成了黑色。
数百个冲天的黑灰色烟柱斜斜的冲到天上,仿佛与天相接。
在附近的几座城池中还有百姓传说那是天柱,是神仙的法术。
建城的王姻又在城墙上站了一天,黄昏时,王家的下人跑来找他,站在城墙下喊:“小公子,小公子,该回去了。”
王姻才慢慢的下来,下人立刻把王姻扶上马,牵着马就往家跑,一边抱怨:“小公子又是一出来就是一天,家里都找呢。”看了王姻一眼,小声说:“老太太开始还发火呢,多亏了娘子去劝了,娘子挺着肚子陪老太太坐了一天,才回去呢。”
王姻道:“啰嗦,知道你心疼你家娘子。一会儿回去,我要先去见父亲,你去告诉娘子,就说我晚上不回去了。”
下人发愁道:“公子,你与娘子是表姐弟,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怎么这一成亲,娘子才有了孩子,你就总也不回屋了呢?”
王姻道:“我与她成亲,又已有子,已经完成了父母的心愿,日后自然是要为我自己而活。”
下人道:“小公子也太心狠了……”
不管下人怎么说,王姻一回家还是直接跑去找他爹了。
王玉听说王姻来了,放下书卷请他进来,道:“你还是忍不住了。”
王姻坐下时,王建听说也赶来了,一父一兄都在面前,王姻道:“儿当年自大,看错大王,现在安城日日都在打铁造兵器,不论成败如何,王有大志!儿愿以此血肉之躯,追随英主!还望爹爹和哥哥成全!”说罢,大礼参拜。
王玉没让王姻起身,问王建:“安城的事打听出来没?”
王建摇头,“那安城就像铁桶一样。周围以三十里、二十里、十里、五里分别设卡哨,五十里内的树林全都砍完了,还有昼夜不断的二十队游兵哨巡逻。”他顿了一下,“安城原来的居民大多都迁走了,当年那姜大将军倒行逆施,我还当他短视,现在才知蠢的是我。现在安城内外都是他的人,不是兵就是奴隶,他们不出城,也不会有亲眷前去投奔。”让他想寻人进去打探都没办法。
不过王建也不是真的蠢才,他命人盯住安城进出的道路,从车辙判断,安城每一旬都有粮食送进去,也有东西送出来。
“车辙极深,只怕真的是铁器。”他道,“照安城每旬都往外运的车数来算……”他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尖都在发抖:“恐有百万之数。”
而这些车辆,一部分往商城去,一部分往乐城去,再远的他们建城的人就跟不上去了。
王玉回头对王姻说:“此王乃是凶王。他藏兵百万,又在全国举武,只怕所图非小。他年不过双十,已有此志向,我儿心神向往,父又怎能不知?但此人若成,我建城未必能得什么好处;他若不成,我建城也未必有什么坏处。所以,儿啊,你要真想走,父不拦你,但你不能以王姻之名去乐城,你可知道?”
王姻磕了个头,说:“我已有妻,妻已有子。”
王玉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摆摆手说:“去吧……”
王建和王姻出来,皱眉道:“你不知大王脾气禀性,就这么去了,难道大王就会用你吗?”
王姻说,“大王爱才,我有自信能夺得大王宠爱。只是从此不能承欢膝下,还请哥哥不要见怪。”
王建说,“你从小就聪明,还曾说要背着我的剑去游历四方……罢了,家里你看得上的,用得上的,都由你带上。虽然王家不再认你,但你仍是我的弟弟,遇事不要慌,不要怕,若被人欺,只管报上王建的名字,我总能护着你。”
王姻与哥哥走了半天,犹豫道:“我还有一事要求哥哥……”王建笑道:“你我同胞兄弟,血脉之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言便是。”
王姻说:“我虽然娶了阿婧,但只是因为父母喜欢她,我只拿她当姐姐看。现在阿婧有了我的孩子,等孩子落地,不管男女,都由哥哥教导,至于阿婧,如果她想再嫁,还请哥哥助她。”
王建道:“若她不想离开王家怎么办?”
王姻道:“那就请哥哥娶了她吧。不然孤鸯久旷,不是吉事。”
王建道:“我不能娶她。我与你嫂子乃是真心相爱,早有约定,此生不纳一妾来让她伤心。这样吧,等孩子五六岁可以离开娘了,我从王家亲眷中寻一男子,让阿婧嫁过去就行了。”
王姻道:“只要阿婧喜欢,都由她。是我对不起她。”
王建笑道:“罢了,你的孩子我替你养,你的妻子我替你安置,必不叫她委屈,叫我阿姻挂念愧疚好不好?”
王姻跪下道:“多谢哥哥!”
王建扶起王姻,看着他,目光中神采熠熠,道:“只望我阿姻日后乘风而上,登临九霄!方不负你的志向!”
第418章 忧惧
夏天的乐城通常是懒散的,但今年的夏天它变得不一样了。
在行宫北边的一块空地上, 正在举行野球赛, 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大王也在观众席上,这让球赛变得更加激烈火热。
姜旦现在不大喜欢在宫里待着, 因为只要他在宫里, 就有人找他“聊天”, 他们说的话他大半都不感兴趣,也听不懂。但姐姐要求他在听这些人说话时一定要专注, 哪怕事实上没有听,眼睛也要一直看着对方。
可他真的撑不住,如果他在宫里会睡着的, 有几回都是面前有人说话,他睡着了。
被大哥碰见过一回,大哥知道姐姐的要求, 还让他罚站。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所以他变得更喜欢带着人骑上马,到宫外来。
姐姐并不限制他出宫。
平时他就看随从射箭,野外有许多百姓养的鸡鸭鹅,一大片一大片, 白的、灰的、花的, 像云彩一样在绿色的田野上移动着。
有一次他的随从就射了百姓放牧的鸡鸭,事后射中的鸡鸭全都由他们付钱买了下来,结果只要看到他带着人从行宫里出来,背上有弓箭,附近的百姓就赶着家里的家禽家畜赶来了。
姜旦听说被他射过的鸡鸭都可以卖高价, 因为“大王都喜欢”,他还觉得好笑。
看段青丝他们一箭一个,有时一箭两个,一箭三个,好像很简单,可他拿起弓箭来就会把箭射飞。
他偷偷在宫中练习,被姐姐和大哥知道后,姐姐就在宫中设了一个演武场,有拳脚、长矛、大刀,还有弓箭,让他喜欢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大哥则是找来他军中的好手做他的师傅。
他就有点……受宠若惊。
一年年过去,他也不会再说不再当大王这种傻话,以前还想把大王让给太子做,现在他也不这么想了。当然,他很清楚他这个大王能当得这么轻松自在,是因为有姐姐。
他也知道,别人所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只是“架空”他的既不是龚四海,也不是大哥,而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姐姐。
大王的权力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但他也想不出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是什么样。
他现在每天仍然要去姐姐那里读书,姐姐做事时,会让他在一旁看,姐姐批过的奏本,也会让龚四海讲给他听。
他听来听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是怎么做了这么多事的?
姐姐造出新鲁字,还要造新数学;
姐姐建了新的凤城、涟水城还不够,还想要新的城市;
姐姐在跟郑国谈结盟;
姐姐还在跟燕国的燕贵谈结盟;
姐姐还想跟魏王和晋王送几封信,说说话;
姐姐还想在黄豆之外,多试种几种新的谷米,看哪个合适推广,因为黄豆没有谷米好;
姐姐还担心夏天有疫病;
……
这些事给他,他一件也做不了。
而且,就算姐姐在分享他的王权又怎么样?那些挑拨他的人怎么知道不是他在分享姐姐的权力呢?
如果没有姐姐,他当不成大王,如果现在没有姐姐,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大王的位子上坐几天。
他是越来越不喜欢那些只会在宫中说废话的人了。
段青丝看到大王的神色变得舒缓了,松了一口气。
今天又有一个“忠臣”跑来找大王,给大王出主意怎么从龚四海和姜武手中把“王权”收回来。
他的主意是:先让摘星公主出嫁。事先可以先试探一下,给摘星公主插笄,公主插完就该大王戴冠了,大王一戴冠就是成人了,就可以夺回王权了!!
段青丝在旁边听着,觉得如果不是这人的第一步是拿公主去试探龚叔叔的话,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但谁叫他第一步选的是公主呢?
他已经授意明天早晨这个人进宫时让侍卫拦住他了,就随便栽一个衣冠不整不得面君的理由就行了。
他是王前值日,还有个人人都知道的雅号“青丝夫人”,拦个把人进宫完全是小菜一碟。
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好痛快啊!
……希望公主得知此事后,不要怪罪他在旁边也听到了此人的狂言。
说实话,如果当时他没有把那人给带下去,他都害怕大王会叫殿上侍卫过来把这人给拖下去。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变严重了。
关于大王戴冠的事,确实一直都有人提起。
纵使大王现在每天都在殿上见人,殿上诸君也一直都在议论国事,但不能回避的是……大王确实没有在处理政务。
现在国中有两位大夫,龚大夫,姜大夫。
其中姜大夫是个摆设,现在每天都带着一队兵满城转圈。
而龚大夫身边还有另一个龚四海,两个龚氏,似乎“把持”着鲁王与鲁国。
另有一个姜大将军,最近时常上殿,虽然没有怎么发言,但大王明显对将军有些畏惧之色。
目前的鲁国宫廷,文武之间势均力敌。
大王已经迎娶王后,也难怪公卿们开始企图“帮助”大王夺回王权,重振雄风。
他们之前鼓动田博士上殿,不料田博士前脚闭关修炼,田博士的家人中突然就冒出许多“罪人”来,都被姜大夫“路过”时发现,抓进羊圈,等人交钱赎罪。
田家就成了惊弓之鸟,不像之前跳得那么高了。
公卿们一计不成,又跳出来一计。
但这一计也是成不了的。
不过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大王是躲不掉的。
段青丝想到公主和大王未来可能会有的争斗就浑身发寒。
鲁国现在蒸蒸日上,一旦大王与公主争斗起来,只怕鲁国现在的国势就会被打断,如今的一切美好,都将烟消云散。
球赛之后,姜旦回到行宫时身边就又多了几位健足,这些青年都勇壮非凡,让他心喜不已。
在行宫门口,有一行人在道旁避让。
姜旦本来根本没放在心上,结果却有一个高声道:“乔小君见过大王!”
“赵荟见过大王!”
两个人争先出声问好,又都是深揖到地,姜旦跨下的马不停,只是对段青丝指了一下:“你去吧。”
段青丝拨马回转,去见这两人。
赵荟和乔小君都是前来求见姜旦的,可惜大王不在宫里,门前侍卫不肯放他们进去。他们等了很久,等到黄昏了才看到大王一行人回来,怕再错过大王,只得高声呼喊。
但大王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指了个近臣过来就径直进去了。
宫门在大王带人进去后,缓缓关闭。
段青丝下马,很有礼貌的扶起二人,代大王还礼,问这二人姓名、来意,然后分别致意,却绝口不提大王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们。事实上今天那个人惹恼大王之后,他几天内都不会有好心情坐在殿上了,只怕会一直跑出去玩,今天又得了几个好手,明后两天估计都会去踢球。
他是代表大王来的,话说的很漂亮,姿态放得很低,听说乔小君是从郑国刚来,还请他去段家住。
至于赵荟,他也说改日亲自登门请赵荟去见大王,至于这个改日是哪一日就只有天知道了。
乔小君有些心急,因为他去见龚獠,结果吃了闭门羹,但郑王准备卖给鲁国的粮食已经又乘船而来了,他是提前过来谈价钱带收钱的,之前几次交易,鲁国对郑王提出的钱数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同意,上一次没收到粮食就先让他把金饼带了回去,郑王大喜,对乔小君也是赞赏有加,这才赶紧又从各城搜刮了一批粮食送到鲁国来,他跟粮是同时出发,只比粮快几步而已。
但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回他来,先是找不到龚香,据称他一直在行宫内;找上龚家,龚獠也避而不见。
他心中忧急,这才想试着找鲁王亲自谈一谈。
他打听过段青丝,知道他是鲁王的亲信,连忙答应去段家借住。
段青丝请乔小君上车,他骑马护送乔小君去段家。
至于赵荟,他也是为见鲁王而来。郑王似乎已经觉得摘星公主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在郑国,不知郑王跟前是什么情形,但他觉得郑王的信心有点太足了,足到他开始不安。
郑王如此笃定他能娶到摘星公主,可是事实上除了摘星公主那里的只言片语——还是他偷偷打听来的——整个鲁国没有一点意思要把摘星公主嫁给郑王。
如果郑王最终没能娶到摘星公主呢?他一定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那是谁的错?
龚香提过,但他说的算吗?
以前,赵荟认为可以信足八成;现在他却觉得不敢信了。
因为龚香开始避不见面了。
他想试着见鲁王,探听一下鲁王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有心要嫁摘星公主。
但出人意料的是,鲁王现在不好见了。以前他的大殿是谁都能进,谁都能上,现在进去要自报姓名,要看“身份证”。
赵荟当然有身份证,他来的第一天就办了,不办没房子租。
但他的身份证登记后,验证的侍卫说名单里没有他,他不能进去。
什么名单?这个名单从何而来?要怎么才能登上名单?侍卫一问三不知,只道这名单是宫中送出来的,共一千九百七十三名,在这个名单上的都可以进殿问政,与王议论,不在这个名单上的,自然就不能进。
赵荟奇道:“近二千人,你进去不过顿饭功夫就能查清我不在上面?”
侍卫道:“你这一姓氏部里只有不到一百余人,名氏部里同氏的只有二十人,某难道还认不清吗?”
赵荟没料到不过月余功夫没出门就有东西不知道了。
侍卫叫他去看《说文解字》新章。
《说文解字》里全是一些胡来的东西,就敢妄称文字,赵荟看过一次后就扔了。他回去后命人买来目前所有的篇章,从后往前读,很快找到了所谓的“氏部”。
其实就是把所有的姓氏都给排了个顺序,以笔划数来排列。至于名氏部,他的名字“荟”为“艹”头,意为草木生发、茂盛、成长的意思,用在人名上,则有出头之意,为吉。
他细品一番,觉得这部《说文解字》倒也不算全无道理。
他又把最近街上据说很流行的文章找来读,想从中找出大王的偏向。但那些文章多数不知所云,不像是有什么内涵的样子。
鲁王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他只能每日去龚家或行宫前撞运气。
今天能碰到大王,已经是他的好运了。
所以,赵荟不肯就这么走了。他对段青丝道:“某有秘事欲奏大王,还请值日禀明大王,容某面禀。”
段青丝犹豫一番,道:“如此,还请稍待。”他先送乔小君回家,再回来后,进宫直接去了公主行宫。
第419章 鼠官
绿玉奏着郑曲,曲调悠长和缓, 听的人要睡着。在他身边有吹笛的, 有吹萧的,无一例外, 全都在练郑曲。
他们在廊下奏曲, 庭前立着十几个人, 全都在跳舞,个个都是披头散发, 赤足,不系腰带,敞着怀露着胸和腰。
另一边的廊下则是几人在唱歌, 还有人在背诗,念上两句,叫旁边的人听:“我说对了吗?”
“怎么还是学不会?”
“我真是笨死了!”
白清园的侍人在门前听了半天, 回去后说:“绿玉他们还在学郑国的东西呢。今天看到他们,竟然个个都学郑人不扎头发了,真是不像样子!”
白清园点头,道:“你明日还要, 多盯着他们, 看他们去见公主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打扮。”
侍人答应下来,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下了。
回到侍人的住所,刚好晚饭送来了。侍人连忙跑过去,抢过一只大碗,从桶中盛出一大碗饭, 又在饭上浇上厚厚的肉汤,看到旁边有肉汤炖煮的炸香云,挟了几大块盖在饭上,这才坐到桌前,就着桌上新腌的青菜吃起来。
旁边一个侍人大口吃着,说:“这炸香云,我这辈子都吃不烦!”
一时没人说话,只顾吃饭,吃完一碗还可以去添,炸香云也有,只是用肉汤炖过的只有那一锅,剩下的只是简单的炸了一下,需要沾酱吃,不及炖过的香。
这些侍从有一些都是从先王时期过来的,当时他们在宫里只有发霉的干饼可以吃,能吃上一口不发臭的酱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更别提现在有饭、有菜、有汤,能吃饱。
不管别人怎么说公主,在宫里的人,没有人不爱戴公主。他们都很清楚,把鼎食送给他们,让他们吃饱的人是公主,而不是大王。
一群人赶在天黑之前吃完了饭,衣服也用井水清洗干净晾在栏杆上,他们自己就简单用井水冲洗一遍,燃上驱虫的香后,就躺在长廊上,乘凉入睡。
一个侍人问那个侍候白清园的侍人:“那人还让你去偷看绿玉公子他们吗?”
侍人点头,“嗯。”
“你们说他为什么总这样?”另一个侍人发笑道,“是嫉妒?”
八成的侍人都认为白清园是嫉妒绿玉能获得公主喜爱,他们嘻笑一番后,渐渐都睡着了。
只有那个一直侍候白清园的侍人没有说话,睁着眼睛,直到所有人都睡着后,他才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他照旧一早去侍候白清园洗漱起身用饭,然后就去绿玉公子的院子旁边埋伏着了。
路上,他遇上了蒋胜。
蒋胜从摘星楼被送出来之后就换了一身衣服,从青衣换成了赤衣,小升半阶。
宫中侍人以前的衣服只有青、赤两色。青衣为下,赤衣为上。两者差别是青衣不能近身侍候。
公主回来后,又多了一个黑衣,不过在各宫的黑衣侍人都是侍童,并未净身,他们在宫中侍候,等长到十岁就会出宫了,与其说是在宫中侍候人,不如说是公主把这些被遗弃的孩子接到宫中养育。
侍人避到一边,让蒋胜先行。
蒋胜经过他时,手中的盘子摔下来了,盘中的两个小陶瓮掉下去摔得粉碎。
侍人连忙帮蒋胜拾捡。
蒋胜趁机问他:“白公子近来如何?”
侍人小声道:“他一直让我盯着绿玉公子他们在做什么。”
蒋胜点头,“照他说的做就行了。”
侍人咬着牙,低声说:“此等小人……为何要还容他留在宫中?”
白清园对公主暗藏恶意,侍人与他朝夕相对,当然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蒋胜再三劝告,他早就趁白清园睡觉时拿绳子勒死他了。
蒋胜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把碎片都捡回来,他端着盘子施礼谢过,两人错身而过时,他都没有说话。
侍人也没有再说话,他经历过家破人亡,没有什么不能忍耐的。白清园该死,但蒋胜也是他信得过的人。蒋胜说白清园暂时还要活着,因为他还有用,侍人就能容忍白清园多活几日。
赵荟接到白清园从宫中送来的信,确信公主对郑王确有绮思,不然,她身边的男宠怎么会练习郑曲,学说郑国话呢?
段青丝在公主宫前被拦下了,他没能见到公主,只得对公主的侍人把赵荟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那小侍童专注的把他的话都记下来,对他说:“公子稍等,等我进去如实禀报给公主知道后,说不定公主还要见你呢。”
段青丝道:“下官遵命。”
小侍童一摇一摆的跑进去了,大约过了将近三刻钟,小侍童才回来,怀里抱着一个木盒,递给段青丝说:“公主说知道了,今天太晚就不见你了,让你回大王那里去。这是公主怕你肚子饿,送给你吃的点心,可好吃了。”小童咽了口口水,可见是吃过的。
段青丝知道这是把赵荟给晾在宫城外了,只怕再过一阵,他就会被侍卫驱赶。
但段青丝也只能当成不知道。他从中午吃过后,到现在粒米未进,早就饿了,结果还没回到大王那里,就在附近找了间侍人休息的小屋,进去讨了杯豆浆,再让人去禀报大王一声,他就在这里吃晚饭了。
侍人立刻替他搬来食案,还送来了酱,但晚饭是已经被他们给吃光了。
段青丝打开木盒,里面是不出所料的黄金饼,那股甜香味隔着盒子他都闻出来了。
黄金饼做得巴掌般大,一盒六个,圆圆胖胖,他拿出来一个,咬了一口,绵软微弹微粘的口感,然后就是浓浓的红豆甜香。
黄金饼是用黄米磨成面做的,非常软绵,里面的红豆馅是蒸过后拌进油和糖又重新炒了一下,甜香甜香的。
吃了三个后,吃到第四个,味道竟然不同了,他拿开看发现这第四个是芝麻馅的,甜咸味的,也很好吃。
等他吃完,才发现一屋子的侍人都望着他流口水,眼睛直直盯着他怀中的木盒。
段青丝装做自然的喝豆浆清口,道:“公主所赐,不能相让,见笑了。”
此时已经夜深,侍人们打着灯笼送段青丝回大王那里。
姜旦还在等他,一看到他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马上说:“姐姐送你的是黄金饼吧?”
段青丝点头,坐下摸着肚子说:“刚才还觉得没吃饱,回来这一路上,竟然有些撑了。”
姜旦道:“我听你说没吃饭,还让人又去做了烤饼,你要不要吃?”
段青丝连忙道:“要的!臣刚才说谎,其实六只黄金饼只能算半饱!”
姜旦笑了,让人送上烤饼和炸香云,两份都给段青丝,让他带回去吃。
段青丝还想给他说一下乔小君和赵荟的事,但他摆摆手,“明日再说。”
段青丝无奈,明日……大王早忘了。
大王对这些事真是半点也不感兴趣。
姜姬这里,姜武问她郑国的船怎么处理?
“登船去查。有生病的人就可以整条船都不让走了。”她道。
郑王的胃口已经喂得够大了,也该下刀了。
夏天,晋江的河水更清澈,也更湍急。
现在江面上行的都是千石大船,船楼高三丈,一眼望去,简直像一座山。
今天的晋江上风不大,浪也不急,天气晴朗无云,是行船的好天气,如果顺利,不过七天就能赶到涟水大关了。
但他们却被拦了下来。
从郑国来的两艘大船都是刚过境就被拦在江边,船工全都被绑下了船,然后逐人搜查,不管是谁,都不留情面。
船上还有郑王的三个心腹官员,连他们带的宠妾、爱婢都不能幸免,个个气得大怒失色,也大惊失色。
他们往鲁国送粮已经是第四回 了,前三回别说遇上这样的盘查,就连见到的鲁国官员也全都和言悦色。突然这样,实在是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们这样,就不怕我王发怒吗?”一个官员抖着声音骂。
另一人赶紧道:“如果我王发怒,贵国君主必定饶不了你们!还不快快放了我等?”
还有一人威胁道:“你们不知轻重!这些粮食都是贵国大将军要的,你们拦下,难道竟然不惧大将军吗?”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看守他们的小将都充耳不闻。
等到整艘船搜查完毕,果然从船底的粗役中找出一个生病的,而那些宠婢中,也有两个生病之人。
小将道:“贵国有疫病,不能入鲁,这次念尔等初犯,从宽发落。”
这些官员还有些茫然。
从宽发落?
他们是郑王遣臣,难道鲁国还有人敢问他们的罪?
等他们被送到小船上,下了船,上了岸,坐上马车,马车往郑国驶去时这三人才明白:船和粮食都被扣下了,他们被赶回郑国了。
欺人太甚!!!!
姜姬扣船扣得很开心。在过去的五十年里,鲁国停步不前,郑国先王虽然够荒唐,但因为郑国卖粮一事,郑国世家造船的技术是进步得很快的,用来运粮的大船用来运别的也很好啊。
虽然这个技术在郑国不出奇,在这个时代应该也不算顶级、神级,但鲁国还真没人会。
她让龚香和龚獠瞒住乔小君,让他别那么快发现,这边接连扣下郑国四艘千石船,粮全都运走,空船开进了涟水大关后,整船消毒——其实就是除鼠。
在现在这个交通不够发达便利的时代里,能够把病毒从千里之外带过来的,只能靠老鼠。
为了避免郑国的疫病传到鲁国,她借着乐城之势,已经命令郑鲁边境的城镇除鼠了,还封了一个鼠官,专司除鼠。
一只肥硕的黄狸猫蹲在王座上,甩着粗大的尾巴,慢吞吞的发出一声沙哑的喵叫,做为看到主人的欣喜招唤。
姜旦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去,他被这只猫抓过……可恶的是,这只猫是他照姐姐吩咐封的除鼠官,现在外面都说他爱猫如命。
他左看看,左边的侍人后退,右看看,右边的侍人也后退。
都不肯上去替他抓猫。
他站了一会儿,对段青丝说:“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去踢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