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明亮,火盆里烧着银霜炭,寝殿里温暖如春。
如意和琴若站在一旁观战、伺候,光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们想到了一句古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御王对殿下的好,她们看在眼里,也真心希望御王一直、永远对殿下好,这样殿下就无需整日担惊受怕,无需为朝政、江山社稷费心费神,就不必那么辛苦地守着慕容氏的千秋帝业。
天知道,自御王回朝的这五年多,殿下经历了怎样的日子。
御王统帅三军,回朝不久就受封摄政王,统摄朝政。在他的压制下,殿下根本不可能参政、议政。起初,文武大臣对皇帝陛下这一举措强烈反对,御王对那些反对的大臣恩威并施,以各种狠辣手段逼迫他们不再出声,渐渐的,文武大臣都不敢再死谏,明哲保身。
之后,御王把持朝政,权势滔天,勤于政务,并且精于治国安邦之道,政绩斐然,比昏庸老迈的皇帝陛下在朝时还要厉害,可谓文韬武略,渐渐地获得大多数文武百官的赞赏与臣服。而东宫的殿下被人遗忘了。
那五年里,皇帝陛下专宠萧贵妃,夜夜笙歌,酒池肉林,龙体每况愈下,无论是太子的谏言还是死忠大臣的死谏都听不进去。殿下对陛下大失所望,恨铁不成钢,只能暗中培植势力。
御王在朝中的根基日渐稳固、壮大,不仅掌控了禁卫军,还掌控了京城防卫司一半的兵力。殿下知道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反而,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整日与萧贵妃厮混的皇帝陛下拉下王者宝座,就能将东宫变成谋逆的乱臣贼子,将她置于死地。甚至,只要他想,就能逼宫,窃国篡位。
因此,殿下日日忧虑,夜夜难眠,担惊受怕,陷入家破人亡、江山被夺的恐慌里,日夜煎熬,饱受折磨。
殿下发誓,一旦有良机,一定要除掉慕容彧!
而她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尽最大的可能培植势力,壮大自己。
在那五年里,琴若和如意陪着殿下殚精竭虑、密谋算计、步步为营,一步步走过来,一日日熬过来,其中的艰辛无人可以体会。
而今,御王发现殿下是女子,对殿下呵护、关心备至,她们庆幸御王对殿下有了感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蒙蒙亮,慕容辞和慕容彧总共下了五局,她只胜了一局,还是他放水她才能赢。
“嗯…”她高举双臂,伸伸懒腰,“好累啊。”
“殿下,王爷,时辰还早,不如歇会儿吧。”琴若提议。
“今日是正月初一,早上陛下要接受宗亲、大臣的朝拜,不过可以睡一个时辰。”慕容彧站起身,径自望寝殿走去。
琴若和如意早已见怪不怪,慕容辞的唇角抽起来,郁卒地跟着进去,“你真把我的东宫当成你王府了?”
如意和琴若相视一笑,收拾玉棋和茶杯、茶点。
寝殿里,慕容彧一把抱起她,她挣扎着下去,不过已经被他放在床上,“我…我不累…我就不睡了…”
他脱了乌金锦靴,揽着她躺下,“那就陪我睡会儿。”
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等会儿你如何出去?”
他阖了双目,“嘘…睡醒了再想。”
重重帷幔里,声音渐小,一切归于平静。
第1卷:正文 第273章:昏迷不醒
正月初一早上,皇帝陛下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入夜赐宴,君臣同乐。此乃新年第一次宫宴,极为隆重,一切都是最高规格。
宫里宫外热闹得很,盛世繁华,满目锦绣。
直至上元节后,才恢复朝议。因此这半个月慕容彧比较清闲,只处理紧急的政务,大多数时间潜伏在东宫跟慕容辞厮混。
按照惯例,上元节宫里会赐宴,不过由于皇室、宗亲凋敝,皇帝陛下又龙体不佳,今年取消了。
慕容辞打算入夜就出宫去夜市看花灯,正要出去时接到宫人传来的书函。
是沈知言捎来的书函,说其妹沈知礼在洛河河畔租了一艘画舫,邀请她一起赏花灯。
“殿下不是和御王约好一起赏花灯的吗?”琴若也瞧出沈知礼喜欢御王,不愿沈知礼横插一脚。
“本宫要好好想想,先到街上逛逛吧。”
慕容辞和慕容彧的确约好了一起赏花灯,反正戴着街上买的面具,没人知道是他们。罢了,就不去找沈知礼他们了。
不过,刚到宫门口,她们遇到慕容澜。
慕容澜带着近身宫女正要出宫,慕容辞笑问:“你不是说要陪着父皇吗?”
“父皇说臣妹陪他一整日了,让臣妹出宫去赏花灯。臣妹坚持,父皇就把臣妹赶出来了。”慕容澜清婉地笑。
“公主,街上人多,务必当心些,不要被坏人盯上。”琴若叮嘱道。
“嗯,本宫会当心的。”慕容澜的盈盈水眸忽而一转,“皇兄也是要去赏花灯吗?臣妹想跟皇兄一起,可以吗?”
“是要…去赏花灯,那就一起吧。”慕容辞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拒绝。
慕容澜太过善良,没有心眼,就她和宫女两个人上街,慕容辞还真是不放心,就答应了。
琴若低声道:“殿下,不如把公主带到沈大人那儿,公主跟沈大人他们一起玩,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慕容辞明眸一亮,对,就这么办。
她们来到洛河河畔,找到沈知言等人,同在画舫里的还有沈知礼的三位闺中姐妹。
慕容辞低声吩咐琴若:“你去本宫和御王约定的地方说一声,本宫稍后就过去。”
琴若领命离去。
慕容澜温婉大方,很快和同龄的姑娘们玩到一起。
慕容辞对沈知言打眼色,二人站到角落,她在他的胳膊轻拍一下,笑问:“你怎么和郡主勾搭上了?”
“殿下,我…”沈知言支支吾吾的,满目羞愧。
“你无需紧张,本宫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把郡主这个磨人精收了,本宫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殿下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不再尴尬,温润道,“殿下在西秦国的时候,郡主上街游玩,被几个流氓地痞欺负,我恰好路过,救了郡主。此后郡主就…”
“原来是英雄救美,自那以后,郡主就移情别恋,喜欢上你。”
“是这样…”
“多亏有你呀,你果然是本宫的好兄弟。”
慕容辞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看见沈知礼端着一碟糕点走过来,便敛了笑容。
沈知礼轻柔道:“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梅花糕,您尝尝。”
慕容辞取了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小口,“唔,好吃。甜而不腻,酥脆爽口。沈大小姐好厨艺。”
沈知礼微微一笑,好似犹豫了一下才问:“殿下,今日宫里没有宫宴,不知御王(河蟹)可会出来赏花灯?”
慕容辞心神一紧,道:“这个…本宫如何知晓?你应该问问郡主。”
沈知礼轻笑,“这倒是。殿下看我都忙得糊涂了。”
之后,她转身去招呼闺中姐妹。
慕容辞和沈知言一边闲聊一边吃梅花糕,吃着吃着,竟然连续吃了三个。
忽然,他们听见琴若的声音:“殿下,沈大人,御王来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不过每个人都听见了。众人纷纷回首,尤其是那几个名门闺秀。
以沈知礼为首的闺秀们纷纷变成花痴状,有的双眸冒着星星,有的娇羞地垂眸,有的直勾勾地看着他…御王文韬武略,俊美如天神,是无数闺秀的春闺梦里人,谁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沈知礼痴迷地望着他,她设想过他今夜会来画舫一起赏花赏月,但也无法确定他会来,此时此刻,她心潮澎湃,欣喜在四肢百骸流淌。
慕容辞无语地叹气,他注定是桃花朵朵,走到哪里都有一堆女人移不开目光。
忽然,她觉得脑子空了,白茫茫一片,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见她无缘无故地软倒,慕容彧箭步冲过来,把她抱起来。
画舫里突发变故,众人惊乱。
“殿下…殿下…”他揽着她,焦急地喊叫。
“殿下怎么会晕倒?方才还好好的?”沈知言也是焦虑不已。
慕容澜、沈知礼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沈知礼看得分明,方才御王迅捷地冲过来,反应最快。而现在他也是最关心太子殿下的,他这样的反应,令人玩味。
这时,昏迷的慕容辞小脸泛着青白的色泽,琴若猜测道:“殿下会不会中毒了?”
“方才殿下可有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慕容彧寒沉道。
“殿下方才吃了三块梅花糕。”沈知言回道。
“王爷,梅花糕是我亲手做的,绝不会有问题。”沈知礼心惊肉跳地解释。
“跟本王回王府!”慕容彧抱起阿辞,面寒如铁地不步往外走。
琴若、沈知言和慕容澜等人立即跟上。
由于街上人多,回御王府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慕容彧一边抱着阿辞直往主院,一边吩咐林管家去传府医和擅医的下属马东、去宫里请太医院院使沈大人。
慕容澜、沈知言等人都留在外面,只有琴若跟进寝房伺候。
慕容辞躺在床上,一息尚存,慕容彧坐在床边心急如焚地低声唤着:“阿辞…阿辞…”
“王爷,殿下脸上的青色好像越来越重了。”琴若焦虑得不知所措。
“你去看看府医来了没。”他握住阿辞的小手,发觉她的小手冰凉得可怕,心里更慌了。
琴若连忙出去,那个擅医的下属马东匆匆赶到,府医也赶来了。
慕容澜焦急地问:“琴若,皇兄苏醒了吗?”
琴若摇头,“殿下还是昏迷着。公主,沈大人,屋外风大,不如你们先在厢房等候。”
“无妨。你快进去吧。”沈知言的眉头深深地皱着。
“哥哥,会不会真的是我做的梅花糕有问题?”沈知礼忧心忡忡地问,向来有主见的她此时失了魂似的,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也说不好。不过我也吃了一块梅花糕,其他人也吃了,为什么我们都没事?”沈知言寻思道。
“本宫也吃了两块梅花糕,为什么只有皇兄出事呢?”慕容澜百思不得其解。
“是呀,我也吃了一块呢,这太奇怪了。”慕容诗道。
沈知礼望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心中向上苍祷告:观音菩萨,沈知礼求您大发慈悲,保佑太子殿下安然无虞。观音菩萨,沈知礼求求您…
寝房里,府医和马东轮流为诊察慕容辞。
慕容彧焦急地问:“怎么样?”
府医回话:“回禀王爷,小人以为太子殿下有中毒的迹象。”
马东面色沉重,又是察看她的眼眸又是把脉,最后道:“王爷,属下以为,太子殿下不像是中毒。”
琴若疑惑地问:“不是中毒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二人的诊断差别这么大?”
马东解释道:“王爷,若是中毒,一般会呕血,但殿下没有呕血。”
“但太子殿下面泛青色,这是中毒的症状。”府医争辩道。
“面泛青色有可能是别的病症的症状。”马东据理力争。
“够了,别争了!”慕容彧怒道,“你们先出去候着。”
二人躬身退出去。
琴若心想,只能等太医院院使沈大人来了。
又等了两盏茶的时间,沈大人终于到了。慕容彧不让他多礼,要他速速诊治太子殿下。
沈大人仔细地诊察一番,眉头微锁,“王爷,恕下官才疏学浅,下官一时之间无法断症。”
慕容彧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深渊,“连你也无法断症?沈大人,你可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
“王爷容禀,太子殿下的脉象有点乱,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但也没有太大问题。太子殿下面泛青色,昏睡不醒,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病症。”沈大人解释道。
“没有任何病症?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彧更糊涂了。
“换言之,从脉象来看,太子殿下的贵体康健得很。”沈大人皱眉道,“不过,太子殿下面泛青色,昏睡不醒,着实古怪。”
“那沈大人可否设法让殿下苏醒?”
“下官先为殿下施针,让殿下苏醒。”
沈大人打开药箱,取出针袋,开始施针。
不多时,慕容辞的头部、手部等几处大穴都扎着针,忽然,她的眉心紧蹙起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头部不安地动着。
琴若惊喜道:“王爷,殿下有知觉了,是不是快醒了?”
慕容彧欣喜若狂,唤道:“殿下…殿下…”
然而,慕容辞不安地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沉沉睡去。
他更加焦急忧虑,“沈大人,怎么会这样?”
第1卷:正文 第274章:愁眉不展
沈大人再度为慕容辞把脉,皱眉道:“王爷,下官施针都无法让太子殿下苏醒,这情形不容乐观。下官惭愧的是一时之间无法断症,不如请太医院其他太医一同会诊。”
慕容彧示意琴若,琴若立即出去。
夜风寒凉刺骨,灯笼打横飞起,暗淡的光影晃了一地。
慕容澜等人看见她出来,立即上前追问。
琴若凝眉摇头,尔后对林管家道:“王爷有吩咐,你速速派人进宫到太医院多请几位太医前来。”
林总管立即去了。
沈知言焦灼地问:“琴若,殿下究竟是中毒还是身患奇症?”
“连沈大人也无法断症,只说不容乐观。”她回道。
“你速速进去伺候。”沈知礼自责得快呕血。
这时,众人看见慕容彧出来,纷纷满目期翼地问。但见他面寒如铁,冷冽的目光扫过去。
沈知礼看见他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射向自己,心蓦然的痛了痛,好似被人刺了一刀。
在他的示意下,琴若快步进房,守在床边。
“来人,将沈知礼收押厢房,谁也不许探视。”
慕容彧寒沉地下令,冷酷无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沈知言心神大震,着急道:“王爷,下官以人格担保,舍妹绝不会谋害殿下。王爷明察。”
慕容彧冷冷道:“你急什么?若查实此事与沈知礼无关,本王自会放了她。”
沈知礼的眉睫颤了颤,心剧烈地痛起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宛若万箭穿心。
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痴念、喜欢的男子竟然要把她收押!
还有比这更锥心的事吗?
两个侍卫押着她离去,她回眸望他,一双清澈见底的美眸蓄满了悲酸的泪水。
“时辰不早了,诸位都散了吧。”慕容彧对慕容澜道,“公主,本王派人护送你回宫。”
“多谢王爷。本宫想看看皇兄,可以吗?”慕容澜忧虑地问。
他点点头,她快步走进寝房,来到床前。
昏红的烛影下,慕容辞静静地躺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宁谧安详。
慕容澜担忧地叫了几声,慕容辞没有半分反应。
“公主,太子殿下暂时不会苏醒。”沈大人沉重道。
“沈大人,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皇兄。”慕容澜恳求道。
“公主,下官岂有不尽力的道理?下官一定千方百计地救治殿下。”沈大人道。
这时,慕容彧进来,冷沉道:“时辰不早了,公主先回宫吧。”
慕容澜没有坚持多留会儿,反正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在她离去之前,他又道:“殿下不宜迁回东宫,应该要在本王府里诊治一些时日,还请公主暂时不要把殿下患病一事告诉陛下。”
她点点头,施了一礼,“本宫知道怎么做。有劳王爷照顾皇兄。明日本宫再来看望皇兄。”
琴若听了他的话,把他请到一旁,道:“殿下留在王爷府里不太好吧,会不会引发诸多猜测?”
“本王会封锁消息,你无需担心。”慕容彧的意思不容违逆,去看慕容辞。
“是。”她看得清楚,他对殿下的关心、对殿下病情的焦虑全是发自肺腑,不可能是伪装的。
有御王照顾殿下,她和如意可以放心了。
只是,她必须留在王府。
等了小半个时辰,李太医、乔太医等太医陆续赶到,一一诊察慕容辞。
沈太医凝重地问他们:“诸位大人断症了吗?”
慕容彧和琴若着急地等着,“速速说来。”
李太医欲言又止,显然也是还没断症,“太子殿下似是中毒,又好像不是…”
乔太医道:“太子殿下这病实在蹊跷,从脉象来看,瞧不出有什么病灶。”
沈大人道:“王爷,容下官等人先行商议一下。”
慕容彧摆手让他们商议,于是六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渐渐的演变成争辩,都面红耳赤。
“太子殿下昏迷不醒,面泛青色,莫非是患了绝症?”李太医说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应该是寒邪入体。”
“太子殿下应该是中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奇毒。”
“莫非太子殿下是遭到瘟神的入侵,得了某种可怕而神秘的疫症?”
“有哪种疫症的症状像太子殿下这样?”乔太医反问。
六个太医争论不休,争论良久也没得出个结果,慕容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喝止他们。
沈大人语重心长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醒太子殿下。”
乔太医道:“沈大人,你的针灸术是太医院最好的,你都救不醒殿下,我们更不行了。”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慕容彧愁眉不展,眼里暗潮涌动,“诸位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众太医纷纷垂首,不敢吭声,真的没有办法。
琴若恳求道:“诸位大人,你们一起研究出一个方子,先把殿下救醒才行啊。”
他们面面相觑,尔后道:“下官才疏学浅,下官无能。”
慕容彧的剑眉如光寒九州的宝剑,迸射出凛邪的寒气。
他招来林管家,“去城里各大街张贴告示,寻访名医,只要医治好病患,赏银千两。”
林管家匆匆地去了,先找人写几张告示,再连夜去张贴。
忽然,一个人匆匆奔进来,“王爷,属下忽然想起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见一则记载,跟太子殿下的症状相似,但属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哪本古籍。”
此人正是马东。
“速速去找!”慕容彧的黑眸划过一丝喜色。
“下属珍藏的古籍不少,大约有数百本,若要找只怕要花费一些时辰。”马东道。
“你,还有你,跟他一起去找。”慕容彧随意地指了两个太医。
那两个被指派的太医不敢有异议,立即跟着马东去了。
乔太医忽然道:“王爷,方才那人这么一说,下官也想起来,曾经在一本医书看到过人昏睡不醒的记载,那本医书应该在太医院,下官这就去太医院找。”
慕容彧点头,乔太医匆匆离去。
剩下的太医,以沈大人为首,在厢房等候,倘若太子殿下的病情有急剧转变,他们便可立即救治。
慕容彧去吩咐林管家几件事,琴若守在床前,双目闪着泪光,双手交握向天祷告:“老天爷,快让殿下好起来吧,求求你了。殿下仁善宽厚,从未做过坏事,不应该遭此厄运。老天爷,你听见我的乞求了吗?”
慕容辞宁静地睡着,全无感知。
她的小脸泛出的青色以缓慢的速度加深,双目的上下眼睑也慢慢泛出青色。
不多时,慕容彧走进来,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琴若颔首,拭去泪水站在寝房的入口守着。
慕容彧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凝视她,目光轻颤,带着丝丝缕缕的悲痛。
阿辞,我不许你睡下去!我不许你吓我!
阿辞,就当我求求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阿辞,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醒来…
他亲亲她冷凉的手背,忽然察觉她的手冰凉得可怕,连忙察看她的体温,还好,她的体温尚算正常。
他朝她的手呵出热气,揉搓她的手,希望她的手能暖和一点。
寒气从脚底升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从戎半生,纵横沙场二十多年,杀敌无数,再艰难、再绝望的绝境都经历过,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放眼天下,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对他而言,失败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屑去做。
然而,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感到心慌。
人那么脆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离你远去,用尽全部的力气也握不住。
如今阿辞病危,甚至无法断症,慕容彧才知道他的无能,连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
万箭穿心的痛,如何比得上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饱受病痛折磨,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
琴若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殿下飘到天上去,消失不见了。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靠在墙角睡着了。
原来已经天亮了。
她赶到床前,看见御王趴在床边睡着了,殿下依然那样,沉睡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