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染墨也不是很理解,林夏的药倒在蔚岚屁股上,蔚岚疼得“嘶”了一声,随后道:“快去,谢子臣肯定去抓人了!”
染墨虽然还是不懂,然而她知道,谢子臣肯定是要对言澜不利了,她立刻带着人往言澜的住所去了。过了一会儿,蔚岚的伤口终于包扎好,就看染墨带着赶了回来,着急道:“世子,谢公子早一步把人抢走了!”
蔚岚趴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是她反应慢了些。
早在谢子臣还在马车上,她就该想到的,谢子臣既然是铁了心不打算办这个案子,要把这个案子定死在棺材里,又不愿意连累她,那么此刻必然是要把言澜抓走,然后交到大理寺,接着说明是她查获的这个案子,然后直接把言澜杀了。
言澜死了,唯一的被害人没了。这个案子再翻起来,也就没多大意义。
蔚岚抬手扶在腰上,吸了口气,给了自己力量后,突然就爬了站了起来。
所有人被她的动作吓得愣了愣,蔚岚忍住屁股上的疼,咬牙道:“备马,追上去!”
“世世世…子,”染墨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跟在蔚岚身后,往门口走去,担心道:“您不疼吗?!”
“疼。”蔚岚咬牙开口。
谁被打二十板子不疼啊?!!
可她能怎么办?!
放着言澜被谢子臣搞死?她也很绝望啊!
谢子臣,谢子臣…
蔚岚心中闪现出了她人生所有学过的坏话,翻身上马,努力悬在马上,不碰到自己屁股。
她整个人疼得一直吸气,却还是要打马往前去。
她觉得,这一次把谢子臣抓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她一定要教会他,三从四德,到底是怎么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广告】
记者:墨大,对于你的新文《为世界和平献身》还没发文就被提名诺贝尔奖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墨书白:人嘛,太优秀了,总会被人发觉的。
记者:可你还没发文啊,还在预收啊,你是不是给了诺贝尔钱了?
墨书白:你这个记者讲话要讲证据,我也想给诺贝尔钱买提名,可我给得起吗?!你居然以为我这么有钱?简直太羞辱我一个穷人的尊严了!
读者:其实这个事情,我大概知道真相。
记者:你说说?
读者:其实,这是一个诈骗电话…大大啊,还在预收就拿诺贝尔奖这种事,也就只有电话诈骗能有了。他是不是还让你交报名费了?
墨书白:…别说话,赶紧去我的专栏把文预收了。
珍爱生命,远离电话诈骗。
【小剧场】
墨书白:子臣,这一集里你的感情很丰富啊。
谢子臣:我一直是个老实人。
墨书白:昨天有读者和我说,最近都不采访你了,这不是我的锅,你和他们解释一下前阵子你不出现的原因吧。
谢子臣:沉迷恋爱,不接访谈。
墨书白:那你今天…
谢子臣:失恋了!!(趴在桌上,哇哇大哭)
【真正的作者有话说】
嗯,同志们,经过昨天的留言,我知道了,原来大家不留言给我,是晋江太抽了,大家别担心,早晚我会炸了它的。
我的读者学习能力果然非常好,经过昨天一天培训,大家“吱”得已经很专业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学习吱的高阶阶段——呐喊性学习。
就是通过激烈的感叹词表达出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比如——啊啊啊啊啊 啊啊 啊啊 啊
希望你们看完这篇文,经过一个完整的培训以后,能够收放自如表达自己的感情。
表达感情,从吱做起。
还有,评论区里那些说什么作者是小可爱想把我欺负哭看我嘤嘤嘤的,你站着,我们放学见。
虽然我很矮,但是我也有尊严,你站着别动,等我给你们展现什么叫做…眼神杀!

第78章

蔚岚一面打马往前, 一面抽着冷气。旁边染墨瞧着, 担心道:“世子, 您还好吧?”
“别说话,”蔚岚吸着冷气:“我疼。”
“世子…”
染墨话没说完, 马突然打了个趔趄, 蔚岚屁股被这个动作一激, 手不自觉捏紧了缰绳, 惊了马,马高高跃起,蔚岚手中不稳,在染墨惊叫声中,猛地滚了下去。
“世子落马了!!”旁边人惊呼起来,蔚岚眼前一黑, 觉得,不好, 大叫了一声:“拦谢子臣!”。
蔚岚落马的时候,另一边, 言澜被谢子臣绑得严严实实的关在马车里。
谢子臣坐在对面看着奏折, 言澜瞪着他道:“谢御史,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谢子臣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不耐:“押送你到大理寺去。”
“你这样做, 魏世子知道吗?!”言澜提高了声音,谢子臣将奏章往手边一砸,怒道:“你还敢和我提她?!你知道你惹了多□□烦吗?!”
言澜冷笑出声来:“我为我父亲报仇, 也是惹麻烦了?魏世子义薄云天,和你这种狗官哪里能一样?”
听到言澜的话,谢子臣气得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和这种傻子没有什么计较的必要,捡起奏章来,重新开始看奏章,言澜上下打量着谢子臣,突然道:“谢御史,你是不是喜欢魏世子啊?”
“闭嘴。”
“那你就是喜欢,你这么着急押送我过去,是不是怕魏世子看上我?”
“闭嘴。”
“谢御史…”
谢子臣二话没说,直接卸了言澜的下巴,言澜痛得抽气,怒视着对方。谢子臣重拾奏折,觉得世界安静了很多。
马车眼看着快到大理寺,突然就停了下来,谢子臣骤起眉头,便听外面传来染墨的声音道:“谢大人,回去吧。”
言澜眼睛亮起来,谢子臣捏紧了手里的奏章,想了片刻,却是掀开了车帘,染墨既然来了,蔚岚自然是知晓追了过来,没想到蔚岚会来得这样快,谢子臣一时到有些无措了。蔚岚当街拦他,他若还要强硬带着谢子臣回去,那必然是要起冲突的,到时候引了其他官员来,他要怎么说?
言澜是要犯,蔚岚包庇他?
他之所以送言澜过来,就是想将这件事的名头按在蔚岚身上,蔚岚主动送了言澜到大理寺来,然后他再和苏城联手,将言澜的案子和张程的案子分开。只要太子这边不追究,张程的案子其实可以很轻易处理掉,而言澜悄无声息处死,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怕就怕,言澜不死,蔚岚帮着他把案子闹大,闹大后,三皇子一派肯定是要力保张程的,到时候三皇子怕是会把底牌亮出来,太子和他鱼死网破,谁都捞不到好。
张程的案子,最好是留到太子羽翼丰满去闹才好,如今刑部大理寺全是苏城的人,去闹张程的案子,万一被倒打一耙还是小事,怕就怕苏城不管不顾起来,乱咬人。
谢子臣一时进退维艰,然而出了门,却没有看见蔚岚,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家世子呢?”
“世子带伤来追谢大人,”染墨声音里有些不满:“路上不慎落马,如今已经回府了。”
“她怎样了?!”谢子臣听到蔚岚落马,其他事也顾不上了,忙追问道:“可有大碍。”
“奴才没有跟回去,并不知道。”染墨手握在剑上,看着对面的谢子臣和谢铜,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可世子同奴才说,若今日谢御史执意不放过言公子,那得从奴才的尸体上踏过去。若谢御史真的从奴才尸体上踏过去,世子爷,必会为奴才报仇。”
听到这话,谢子臣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整个人因愤怒颤抖起来:“她同你说的?”
染墨面色不变,拔出剑来,却是问:“谢大人是要回去看望世子,还是去大理寺?”
谢子臣没说话,他盯紧了染墨的剑。
染墨的话,必然是蔚岚的意思,而她为了一个言澜,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他谢子臣,竟是连一个琴师都不如吗?
巨大的羞辱涌了上来,可他保持了最后一份冷静。
蔚岚不是这样的人。她的感情从来如此难得,桓衡陪了她多少年?她有这份感情,他能理解,也能接受。可这个言澜呢?!
就这么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凭什么?!
所以不可能,决计不可能。这个言澜与蔚岚,必然有着什么牵扯,他得问清楚。如果真的是蔚岚很重要的人…
那仍它盛京风起云涌,他也认了。
谢子臣慢慢冷静下来,他抬眼看向染墨,冷声道:“把你的剑收起来,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坐回马车,抬手合上了言澜的下巴,直接道:“你和魏世子到底什么关系?”
言澜吃了亏,也不敢乱说话了,“嘶嘶”抽着冷气,不满道:“什么关系?见过几面,她欣赏我跳舞弹琴,没了。”
谢子臣皱起眉头来:“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言澜坦荡开口,但想想,他又道:“但我觉得,魏世子看我,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一位故人。”
“故人?”谢子臣觉得,这个理由似乎要合理很多。言澜与蔚岚身份相隔太远,他们人生交集的可能性太小了。言澜点点头,眼里全是沉思:“她对那位故人,似乎很是愧疚。”
谢子臣没说话,继续道:“你说她喜欢看你跳舞…”
“谢御史,”言澜笑了笑:“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魏世子,你也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但是问太多,我也不会回答了。”
谢子臣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言澜对他知无不言,他心中才是忧虑。
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回了长信侯府,谢子臣匆匆赶到蔚岚的房屋,结果就看见侍女将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林夏正在房里施针,蔚岚的外伤都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她撞到了脑子,又发起了高烧,情况不是很好。
谢子臣看见那血水就愣了,他本来以为说蔚岚落马只是哄他回来的手段,以蔚岚的骑术,估计不是什么大事,结果瞧见这场景,不由得立刻提起心来,冲进卧室道:“她怎么了?!”
“谢大人!”林夏提高了声音,有些不耐烦道:“且安静些!”
谢子臣屏住呼吸,看着林夏施针。林夏头上带了冷汗,她也有些担心了,蔚岚常年服用压制女性特征的药物,又在战场上耗了那么多年,看着健健康康的,其实骨子底子早就坏了许多了。
她不是没劝过,可蔚岚从来觉得,女人顶天立地,这点小事怕什么。而且,窝窝囊囊活着几十年,不如潇洒活过十几年。林夏理解她,她自己也是这么干着的,可她没有想过,这场病会爆发得这么突然。
蔚岚看着是被打了板子,是落了马,可其实是她的底子撑不住了,集体爆发出来的一次而已。她是大夫,她太清楚如果三两下弄不好,会是什么结果。
林夏握着银针的手里全是汗,额头上也带了冷汗,迟迟不敢下针。
谢子臣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提了起来。林夏如今已是太医署顶尖的太医,如果她都觉得棘手,蔚岚怕是性命堪忧。
他不敢说话,突然间懊恼起来。知道蔚岚是这么格脾气,和她争执什么?不就是和苏城们正面刚上,谁怕谁啊?他有什么好怂的,干就干啊!大不了让徐福毒死皇帝,把王凝在边境的军队悄悄招回来,直接登基把苏城砍了!
他心中一时之间无数的想法。魏华赶紧来,看见林夏的模样就知道不好,他上前去,用帕子给林夏抹了额头的汗,温柔道:“别担心,阿岚身体很好的,你放心下针。”
林夏抬起头来,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和蔚岚所背负的,哪怕魏华理解,却永远不能明白。
每天吃着药,裹着身体,时时刻刻担心,只为了有一个公平的机会,能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有一个理解她的魏华,蔚岚呢?
她没有,她从来只有她自己。哪怕谢子臣,口口声声说着爱着她,可是一旦知道她是女人,怕也是只是满心想着如何圈禁她。
毕竟,除了魏华,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混在一群男人堆里和别人拉拉扯扯。谢子臣这样高傲、拥有这样强烈独占欲的男人,蔚岚是个男人,和王曦们勾肩搭背,他虽然不满,但也说不了什么。但蔚岚如果是个女人,还要去和王曦们喝酒畅饮,蓄养歌姬呢?
林夏握着针,心里突然有那么点难受。她是一个男女平等时代来的人,能遇到尊重自己的魏华,已经足够了,她不像蔚岚,她没有什么醉酒夜宿的爱好,也没有什么蓄养歌姬的风流。可是蔚岚是一个女尊男卑时代来的人,她每一次妥协,都是在折断自己本身的棱角。她已经在无数次低头,如果说真的有一天,让她无法去和王曦们喝酒聊天,无法完成她认为的“正常人际交往”,她大概才是将自己,真正自杀于这个时代。
“没事。”林夏哑着声音,将针扎了进去。扎了针,喂了药,蔚岚总算稳定下来。林夏也有些累了,她站起身来,吩咐旁边人道:“不要随便给她换衣服,以免邪风入体,把衣服掖到手臂上,小腿上方,一夜用酒不停擦拭,她除了手臂和小腿以及头,其他地方都不能随便碰,尤其是脖颈和前胸,我都埋了针在里面。”
吩咐这些,主要还是为了提防谢子臣这些人乱碰到蔚岚,如今蔚岚昏睡,谢子臣横起来还真的没有人压得住他。
听林夏的话,谢子臣点了点头,忙道:“她没事吧?”
“明早高烧退了,就没事了。”林夏看了蔚岚一眼,下去给人拿药。
谢子臣也顾不上其他事了,让人把言澜压了下去,而后便守在蔚岚身边。
她头发散开来,平日会故意描绘的眉毛也失了颜色。他知道她一向不满意自己像女人一样的长相,总是想着办法让自己看上去英气一点。此刻露出她本来面目来,谢子臣心里又酸又疼。
这个人明明像姑娘一样柔弱的模样,怎么就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倔强的心呢?
他从旁边人手里拿了用冰水扭来的帕子放在头上,亲自为她擦拭身体,她只露出手臂和小腿来,却都能看见上面的伤痕。
他突然有那么写怨恨长信侯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这样年幼就上了战场,却挣这满门荣耀呢?他父亲虽然因他是格庶子不善待他,可却也能撑起整个家来。
“阿岚…”他声音沙哑,伸手附上她的面容:“是我不好。”
他也没什么资格怪长信侯的,当年他看见这个少年,满心满意,想的不也是利用吗?
“你快点好起来,”他给她擦着手臂,慢慢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她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对言澜好的,她这个人,喜欢你就是喜欢,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她只要清楚自己要什么,也不会故意去耍弄你。
是他被愤怒蒙了眼睛,明明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性格的,为什么还要同他计较?
谢子臣一直守着她,凡事都亲力亲为,等到夜深了,他让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安安静静守着她。
她发高烧发得严重了,他也没有法子,半夜里她似乎做了梦,被梦魇住了,眼泪流个不停。
蔚岚梦见自己上辈子,小的时候她跌跌撞撞学走路,言澜在她前面拍手,笑着说:“阿岚,过来,过来。”
十四岁那年,言澜在宫宴上跳剑舞,一舞动人城,那个从边境来的小将军看得目瞪口呆,红着脸和她说:“蔚大人,这位公子,叫什么?”,她骄傲的仰起头来,笑着说:“这是言澜。”
十六岁那年,她家族斗争失利,独自去了边关,在战场厮杀之时,有一把剑猛地横扫了她周边一圈人,她瞪大了眼睛,看见对方满身带血,喊出一声:“言澜。”
十八岁那年,她退了言澜的亲事,帮着她的好友,当年那个小江花容去给言澜提亲,然后背着言澜进了花轿,承诺他——我是你妹妹,一辈子都是。
二十岁那年,言家获罪,她位大理寺卿,一手翻出了所有证据,将言家满门送上断头台。监斩的前一夜,她将言澜从牢里换了出来,她同他说:“言澜,我会为你报仇,你等我。”
而那个一贯张扬意气的青年,却是冷漠着脸,一言不发。那年下了很大的雪,他站在她面前,对行了个大礼。
“这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他沙哑开口,慢慢道:“你杀我族人,却救我性命,两相抵消,蔚大人,我不会恨你,亦不会找你寻仇。只是至此之后,我与蔚大人,恩怨两清。”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他穿着单薄的衣衫,转身离开。
她最好的姐妹花容死了,言家死了。言澜失踪,两年后,他的尸体挂在城楼之上,她却不敢相认。
她只能暗中让人将他尸体卸下来,在黑暗中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
那样的绝望和愧疚卷席而来,一瞬之间,她仿佛还是在二十二岁。漫天大雪,她抱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声一声,喊着言澜。
“言澜…言澜…”她抽噎出声,谢子臣拿她没有办法,他轻叫着她的名字,想让她醒过来:“阿岚,你醒醒。”
“对不起…对不起…”她拼命说着,眼泪不停流下来,谢子臣不由得微微愣住,蔚岚同他一样,一直是个善于遮掩情绪的人,如此巨大的情绪起伏,证明她叫着的这个言澜,该是她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才对。
“言澜是谁?”他不由得出声问她。蔚岚烧得糊涂了,隐约听到言澜问她,言澜是谁。
“是我的哥哥…”她沙哑开口:“言澜,你一直,是我哥哥…”
陪着她长大的是他,被家族抛弃时义无反顾帮助她的,是他。饶是亲生兄妹的感情,亦不过就是如此了。
谢子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蔚岚又激动起来。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这样用力,她语速极快,仿佛随时会错失什么:“你别走,言澜,别去…别杀陛下…我帮你…大理寺卿我不当了,丞相的位置我也不要了,我不当蔚家少家主,我帮你!”
“活下去…”
“活下去…”她痛哭出声来,而谢子臣呆呆看着她,脑中满是震惊。
大理寺卿?
什么叫做大理寺卿她不当了,她当过大理寺卿吗?
丞相的位置她不要了,蔚家少家主…
蔚家是侯府,继承人都是叫世子,少家主这种说法,都是在世家之中。
谢子臣呆呆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人,一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是一个重新活过的人,那么蔚岚呢?
回想起上辈子长信侯府魏华的人生,这个很快就没落了的侯府,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这个侯府,就是蔚岚一个人撑起来的,就是因为这个人,才走到了今天。他回来了,但也不该影响到一个与他无关的侯府。
谢子臣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可回想自己当年来,十二岁是个什么样子?再聪明,似乎也很难像蔚岚一样,策划着上了战场,不但打了胜仗,还解决北方官场上各种人际经营。
有些才能是天生的,比如对战场的敏锐度。可有些东西,却是不经历时光打磨,不可能有的,比如做人。
谢子臣回想起自己和蔚岚的交往,他已经是四十岁的人,和王曦们交往的时候,始终是怀着一种看小辈的态度。可唯独与蔚岚,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对手,一个盟友,一个与自己相当的人。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肯定着他这个荒谬的想法,他不由得出声试探:“阿岚,你是哪国人?”
阿岚,你是哪国人?
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蔚岚抱着言澜的尸体,有些茫然。
谁在问她?
她是哪国人?她生于何地,长于何方?
“大梁…”
她是大梁第一贵族蔚家的少家主,是大梁最年轻、最优秀的丞相。
大梁,她好想回家。
谢子臣听到这个国家,脑中如有惊雷劈过。
她果然…果然不是当年的魏华!
大梁,这是什么国家?谢子臣脑中拼命回想,却都发现,他所有认知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国家。
是啊,如果有的话,蔚岚早该回去了。她这样怀念那个地方。
那她在大梁到底是谁呢?是怎样一个人呢?她和言澜,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谢子臣脑海中一时间涌现出无线问题,他突然发现,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更靠近蔚岚一点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离她更遥远起来。
她给他们之间设下的障碍,远比他想象中,多太多了。
他垂下眼眸,什么话都不想再问,只是继续给她擦拭着身体。
而那个人就是在床上反反复复喊一些他不知道的名字,每一次喊,他都觉得心里揪着疼。他理她,真的太遥远了。
第二天清晨,蔚岚的高烧终于退了。
她模模糊糊醒过来,便看见谢子臣趴在床边睡着,他似乎守了她一夜,蔚岚推了推他,沙哑道:“子臣。”
谢子臣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蔚岚,他第一个动作就先探了探蔚岚的额头,发现烧退了以后,他还有些不放心,探起身子来,用额头触碰着她的额头。
“我没事了。”她温和开口,轻拍着他的背,算是安抚。谢子臣不敢碰她,他牢记着林夏的话,确认她没事后,他有些疲惫起身道:“我上朝去了。”
蔚岚点点头,而后道:“言澜…”
“这件事,我回来说。”一夜不眠,谢子臣是真的累了,他连说话都觉得需要疲惫,让人进来伺候他换着朝服,慢慢道:“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和言澜的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抗这件事。不过在你想借口之前,你先告诉我,大梁是哪里。”
他知道了!
蔚岚猛地抬头,谢子臣没有看她的目光,换好朝服,转身离开。蔚岚连忙将染墨招进来,立刻道:“长裴何时能来见我?”
“奴才立刻安排他来!”染墨看见蔚岚的模样,连忙着手去办了。蔚岚醒过来,她睡了一晚,觉得舒服了很多,趴在床上喝了些粥,长裴就进门来。他带着面具,恭敬道:“主子。”
“长裴,”蔚岚不多说废话,直接道:“你跟了谢子臣五年,你觉得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长裴愣了愣,随后迅速回想道:“谢大人极其聪明。”
“聪明也算得上奇怪?”蔚岚骤起眉头,长裴摇摇头:“不,奴才说的是,极其聪明,聪明得不像个人。”
“比如说?”
“奴才主管谢大人的暗线,谢大人情报暗线能力怎样,我再清楚不过,然而谢大人却总是能猜测出超出其情报能力之外的事情。”
“当年徐城水患,谢大人几乎是在半年前就告知我们可能会有大雨,要求我们去徐城开始经营生意,并且巩固水利,也知道当年知府贪污之事,让我们提前收集证据。”
“当年徐福是一个穷乡僻野的算命先生,谢大人足不出户,却也知道他十分有才能,让我们去请他出山。”
“当年…”
长裴说出这些年谢子臣提前让他们安排的事情,蔚岚听得格外心惊。
这决计不是聪明,这明明是,谢子臣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他也是知道她的未来靠近的她吗?因为她有用,还是其他?
蔚岚心中一时无法确定,他太过让人不安了。
她让长裴退了下去,林夏睡醒了,便来看看她,见她精神不错,给她用针问脉后,便道:“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
“嗯?世子,其实有一件事我也要同你说。我给你那些药,你不能再用了…”
“这是小事。”蔚岚直接挥手,满不在意道:“要同你说一件大事…”
“世子,这不是小事!”林夏打断她,还要再说什么,就听着蔚岚道:“谢子臣能未卜先知!”
“你再这样…你说什么?!”林夏反应过来,提高了声音,蔚岚冷笑道:“没想到吧?他其实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