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青衣侧头笑了笑,些许阳光映在她清滟灿华的容颜上,看起来有几分柔和,她轻声说道:“总要打听得清楚些才敢入虎穴,踏狼窝,总要知道你们明月学院打了什么主意才敢放心的住在南苑,总要明白您身后的靠山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才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雪隐暗卫的视线之内,才敢欺压您眼中最看重的三才呀!”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明月元戎扶着桌边的手掌不住的颤着,桌脚随之不稳的晃荡,他瞳孔紧锁,看着络青衣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惧意,若她知道便也意味着九皇子更是清楚,却纵容着她做一切?
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的是九皇子对络青衣的宠爱几乎到了逆天的地步!
原还想着九皇子落榻青桐城,他能借机分开二人,却不曾想…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派不上不用场了!
“我不知道。”络青衣淡淡摇头,笑道:“我只知道您故意放纵明月雪来炎狱寻墨彧轩,并揣摩我一定会带着墨彧轩来的心思,于是早早做好准备,便有了在城门迎接那日您来的很是及时,这是不是能说明我们之间有给您传话的人?嗯,让我好好想想,就算清流再不待见我也不会做出危害到墨彧轩的事儿,奕风浅忆浅葱更不可能了,我弟弟无妙与我同气连枝,我还没传呢,他自然也老老实实的,再就剩下从铸剑山庄带走的那两名男宠,一个叫楚云,一个叫修怀。您说,这两个哪个是你们的人?”
络青衣看着神色灰败,跌坐回座椅上的明月元戎笑出声,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房间,墨彧轩缓缓转身,紫眸落在屋内站在桌边的络青衣,此时的她勾着薄薄红唇,活脱脱的像只小狐狸,那狡诈的模样偏偏就是令他舍不得移开眼,刹那间眸色温柔了几许,柔到似乎腻出了水,见者皆沉醉。
明月元戎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惊骇,他想不到络青衣是如何知道的,也想不到她竟不顾及后果便将这一切说了出来,怪不得皇上不容她,若是他,也势必不会容!
“想必明月师傅很好奇我为何会知道?那好,我便说说!您说楚云和修怀也是赶巧了,当时被墨彧轩抓到偷听,想必他们心里也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被直接处死,要么被带回处死,总之离不开一个死字,可要是回了京,能不能死,会不会死可就说不准了!这中间有太多的变故,不得不联想到扶庄主是否是故意将他们送来的!再说了,有关于我身份的消息怎么偏偏就在我出了炎狱后才散播出来?之前那么多时候,那么多机会怎么就没个人站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是祸水蛊惑皇子动摇国之根本?怎么就没个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议论我是妖妇毒蝎惑乱雪月万民?”说到此处,络青衣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条消息不仅是想毁了我,更是想毁了他墨泓最爱的儿子!怎么?师傅您想说我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你们不是说我是异世的魂魄不是说我是别生的妖魔?既然我是魂魄我是妖魔,那我为什么不敢?我敢极了!不过青衣也佩服您被凌志学院欺压隐忍多年,这份耐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正因如此,才更好的将明月学院隐于市吧?我是雪月国的太监总管,我有什么没见过?雪月皇室的图腾更是眼熟的很!好歹宫里半年我可不是白混的!”
明月元戎被惊的张着嘴巴,呆呆的说不出话,听着络青衣的这番话,就如同雷电敲击,似乎击碎了他的神智,又像是巨浪滔天,一直在他的心里翻滚叫嚣,怒吼不断。
“络…”明月元戎的嘴巴一开一合,艰难的吐出三个字,“络青衣…”
络青衣平静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笑意幽幽,“师傅您说,我没走呢!再说了,没拿到碧幽草,我也舍不得走。”
“你…你要…碧幽草?”明月元戎说一句话似乎都很费力,拼拼凑凑的说了完这句话,他已经粗喘了好几口气。
络青衣眸底划过一抹精光,扬起眉头,语气中多了几分散漫,“若非知道此次几大学院比试赢的人便可得到那株碧幽草,我便不会拉着墨彧轩来什么青桐城了,您说,我要是不要?”
“你要…”
“对啊!我要!”络青衣点头,不等明月元戎说完,便径自道:“这株碧幽草我寻了很久呢!滟姐姐身中火毒,这碧幽草便是其中的一味药,所以我势必要拿到!我络青衣不喜欢欠谁人情,也最讨厌不信守承诺的人,既然我答应了滟姐姐要替她解了火毒,便一定会做到!若做不到,即便是以命换命,我也不在乎。哦,不对!那是从前,现在有了墨彧轩,我很在乎,不能以命换命,所以便更要炼制出解了火毒的丹药,不能失信滟姐姐。”
络青衣看着明月元戎愈发破败的神色,愈发灰暗的眸色,笑了笑,弯了弯腰,俯身而视,“师傅您还不知道吧?我是一名炼丹师,就是雪月百年来封杀迫害的那个职位,不要这么看着我,既然我选择说出来便没有怕的念头!九段玄技其实不算什么,可能打败你们便算得了许多!以前我还觉得当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或许可以一世无忧,可后来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们逼一步,我就退一步,当我身处万丈悬崖边上退无可退时便会进一步,再进一步!弱者永远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儿,雪月以强者为尊,天下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有我强大,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才能不给我爱的人带来无尽麻烦,因为,我有能力处理麻烦!师傅,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我不需要谁见了我便俯首称臣,可我需要你们从今儿个起见着我络青衣便知道我惹不得,碰不得,更是欺压不得!络青衣不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不得!络青衣的命运也掌握在自己手里,任由你们掌控不得!我想,终有一日,我会告诉你们什么叫以强者为尊!”
一语落,使人惊。
明月元戎惊的忘了呼吸,忘了墨泓的交代,忘了拍桌反驳,忘了一切一切。
此时天地寂静,除了风吹树叶的唰唰声便再不闻其他,似乎,时间也可以为她静止。不是墨彧轩那招可以使得时间静止的术法,而是,甘愿为她沉寂。
不知何时,墨彧轩已经站在了络青衣的身后,只是依旧隔着一道门,隔着几米的距离,可他就那样站在她身后,似乎也是静止的,嘴角勾起的那抹微笑逐渐加深,紫眸内划过一闪而逝的波澜,白衣随风漾起,甚至宽大的袖口被风吹起时挡住了他半个脸颊,也不为所动。
他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原来这才是他的小青衣啊!他一直不曾真正的了解她,到今天,算是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性子了!
我爱的人啊…
墨彧轩扬起唇角,俊颜上带着一抹满足,小青衣肯当着明月元戎的面承认她的爱,承认她的心,他心里涌起的那种感动简直无以言说,若能哭,若四下无人,他便当场给小青衣哭个!什么皇子尊严,什么男子颜面,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小青衣重要,没准小青衣一个高兴就把她自己给他了,他真恨不得此时将小青衣揉碎了然后融为一体,可他要尊重小青衣的意思啊,还是等着小青衣首肯的那天吧…
“师傅?”络青衣察觉到墨彧轩就站在她身后却没回头,反而对着明月元戎继续说道:“我这个徒弟怎样?一直配合你们的计划,您面前的这杯茶当真不想喝吗?容青衣提醒您一句,不喝后悔哦!”
明月元戎缓缓回神,呆滞的眸光划过门口,当他看见墨彧轩那笑意盈盈,神采飞扬的模样神色突地一震,似乎多了些元气,颤抖的手慢慢伸向那杯放在桌上的茶水。
若他喝了,便要承认络青衣这个徒弟,她便有理由取得她想要的东西。
若他不喝,他怎么能不喝?
明月元戎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精致的茶杯,突然仰头将茶杯内的茶水饮尽,一滴不剩,随后放下茶杯,用袖子抹了嘴巴,颤巍的从椅中站起来,对络青衣身后的墨彧轩行了一礼,恭敬道:“九皇子。”
墨彧轩衣袖轻抬,清柔慵懒的声线也随之响起,“师傅不必多礼!”喝了茶,便是同意做了小青衣明面上的师傅,他与小青衣本就不分你我,这个时候谁叫师傅都是一样的!
只是…小青衣这非要认明月元戎作师傅的手段很令他刮目相看!拜师如此,想必她是古来今往第一人!
真让人气不得、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听得。
明月元戎愕然,眼睛瞪的更大了,要是早知道认作络青衣为徒弟便能得墨彧轩一句师傅,他早便喝了!苦苦等了十几年,终是让他等到了!果然不负啊,不负被络青衣这小丫头胁迫着收了徒弟!
明月元戎眼底涌上一股浓浓的欣喜,笑着道:“等了多年,终于听见想听见的,心里还真是舒服!”
“那您不生青衣的气了?”络青衣笑着插了一句话,话刚落,便被人从身后抱进怀里,那人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心,十指缓缓相握,像是两颗滚烫炙热的心缓缓相贴。
明月元戎看着他俩亲密的举动,眉头一皱,不悦的斥道:“身为徒弟便要有徒弟的样子,当着师傅的面卿卿我我像什么话!”
络青衣挑眉,可以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老头子便学会以师傅的身份压她了,看来的确是被她气的不轻呐!
“师傅您可知道卿卿我我是什么意思?”络青衣勾着红唇,在明月元戎没开口的时候迅速扭头在墨彧轩的薄唇的上吧唧了一口,随后抹抹嘴角,笑着看向脸色黑沉的明月元戎,“这才跟卿卿我我搭点边,看来在这方面,您可认我为师了呢!”
“光天化日!你真是…不知廉耻!”明月元戎一甩袖子,想半天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当着他的面便你侬我侬,这私下里还指不定怎么腻乎。
“天气的确明媚啊!”络青衣特意看了眼天上的灿阳,咂咂舌道:“廉耻这种东西我弟弟都知道我没有,可能当初生我的时候就没随这根儿,导致了现在见着我的爷就想扑上去压倒在压倒。”
“真的?”墨彧轩低头,对着她的耳畔吹了一口热气,语气清柔,带着几分期待。
“可是你一直不让我压倒呀!”络青衣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理会明月元戎黑沉似浓浓黑色的面色,继续道:“我就说我喜欢女上男下,你偏不干,既然这样,我只能忍住了,不然被你压倒了可是违背了我的初衷!”
墨彧轩的脸色也不免的黑了,不是因为小青衣当着别人的面说他们的闺房秘话,反而他更愿意听,只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为什么小青衣始终不同意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原来打从一开始她便是这个心思!若是他考虑考虑…嗯,他还是要考虑考虑,为了小登科,为了花烛夜,为了良辰宵,考虑下让小青衣做一回主?
“你还是个女人不是?”明月元戎摇头,重重的叹气,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有些颠覆他的世界观啊!
“还不是。”络青衣实话实说,“来了月事,也顶多算是半个。”
明月元戎干脆气的甩着袖子走了,心里十分懊悔,他怎么就喝了那杯茶呢?这样没下限的女人是谁家的谁赶紧领回去,他见了心烦,这多年不犯的病症一时间又复发了。谁要是和络青衣作对,那不是痛彻心扉后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是…折寿啊!
“师傅!”络青衣见他走了,连忙拽着墨彧轩小跑上去,笑问,“那过几日的比试您可是同意我出战了?”
“老夫若说不同意你还不是一样会去?”明月元戎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也算是知道了她说的话九皇子一定的听,可要是九皇子说的话,想必络青衣表面上会听…
“嘿嘿。”络青衣讪笑着,步伐跟着明月元戎的步调几乎一致,明眸提溜一转,声音一低,“师傅,您能给我说说这些年是怎么养出来您女儿的吗?”
“做什么?”明月元戎脚步一停,狐疑的打量着她。
亏得墨彧轩眼尖,手臂拉直,将络青衣拽进怀里,才没撞上明月元戎的后背,可络青衣还是哎哟了一声,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抬头瞥了眼墨彧轩,道:“你突然拽住我又是做什么?”
“你没见着师傅停下了么?难道你想撞他去?那爷不拦着!”墨彧轩松开了她的手,面上的笑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话绝对不能信,他不能拦着那都有鬼了!没准能把明月元戎后背上的皮扒了,原因,碍着爷女人的路了!
明月元戎又听见墨彧轩说的这句师傅,心里乐呵,偷着向后退了一步,想听的更清楚些。
这些小动作自然被墨彧轩看在眼里,他轻笑,看着络青衣板着的小脸与气鼓鼓的样子,语气一软,将她抱了回来,“乖,是不是撞疼了?爷给你揉揉。”
络青衣强硬的神色有些松动,却还是忿然的瞅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明月雪?”
“瞎说什么呢!”墨彧轩笑的一脸宠溺,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尖,一手揽着她的腰,“爷喜欢谁你还不知道?”
“真不喜欢?”络青衣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带着试探,可谁都没发现她眸底划过的那抹狡黠。
“你敢怀疑爷?等爷回去定要收拾你!”墨彧轩揽着她腰肢的手逐渐收紧,又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络青衣嘶了声,忽然笑了,扒拉开墨彧轩的手臂,转过身对明月元戎道:“师傅,您听听,我家墨彧轩说他不喜欢您家闺女!”
明月元戎诧异的回身,不解的看着络青衣,这丫头绕来绕去的是想说什么?
“所以啊,让您闺女收收心思,您徒弟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不和她计较,只有这一次哦!您自己的女儿您也没教导好,好好的姑娘不当,偏要当那乱飞的苍蝇招人膈应,从炎狱到青桐城,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说您闺女都已经将自己许给别的男人了,怎么还能没皮没脸的赖着我家墨彧轩呢?您刚才和我提廉耻,我觉得您还是说错人了,您闺女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她也不怕撑着!”络青衣说的一本正经,“不经意”的将明月元戎给教训了,又“不经意”的骂了明月雪贞德尽失。
明月元戎一愣,他面子是有多大才能让她不跟自己计较,或者…是在说他脸大?还让自己对她感恩戴德一回?
再等等…络青衣说他闺女许给别的男人了,他是将明月雪与杨栾的婚约定下了,只是络青衣这话的意思…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沉香榭,赌石坊
“师傅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话您没听明白?”络青衣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墨彧轩,见他微笑不语,撇了撇嘴角又将头转了过来。
明月元戎眼睛一眯,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雪儿做了什么?”
络青衣翻了个白眼,“还能做什么,缠着我家墨彧轩呗!有夫之妇不安稳待着,非得跑我面前晃悠,能不心烦么!”
“有夫之妇?”明月元戎双手背后,“老夫只是定下了栾儿与雪儿的婚约,两人还未成亲,何来的有夫之妇?”
络青衣大感讶异,“那我昨天看见明月雪手背上的痕迹…像是被人亲出来的,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明月元戎的面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拉下一张老脸,语气不悦,“九皇子妃说这话可有依据?若平白污蔑了雪儿的清白,老夫可是不愿的!”
络青衣眸子提溜又转了一圈,这称呼又从青姑娘变回九皇子妃了,变得还真快!
“九皇子也看见了。”络青衣为了让明月元戎相信,特意回头问着墨彧轩,“你是不是看见了?”
“嗯。”墨彧轩点头,他的确是看见了,可若没看见但小青衣这么问了他也会说看见。
明月元戎眉头一皱,犹如刀锋印痕深深的刻在眉心,他面色黑沉,看了络青衣一眼,甩袖大步离开,看那方向是往明月雪的院落去了。
络青衣望着那方向悠悠的叹了口气,可眸中却充满了得逞的笑,不管明月雪失身给谁,那日她看见她手背上的吻痕总是没错,此时明月元戎去查,相信不久便能查出个结果!想来这是明月雪最想隐瞒的,也是她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自己就偏偏要让她爹知道,更要让明月学院的学生们知道,看她明月雪已经这般还缠着她男人是有多不要脸!
墨彧轩立即笑吟吟的问道:“为何叹气?”
络青衣看着他,啧啧两声,没去回他,反而慢悠悠地说道:“从前只知美人惑国倾天下,如今才知与男色相比不遑多让!你这副好皮相应该能卖个大价钱,怪不得开了家醉璃苑呢,单是往那一站就有成把的银子流入,这等好事要是我我也愿意做。”
墨彧轩眸色轻闪,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爷开醉璃苑也是没错,有小青衣要养,一个怎么够?”
“你还觉得少了?”络青衣好笑的看着他,这一个便不知挣了多少银子,要是再开一个估摸便不是挣钱的事儿了!
墨彧轩看着络青衣,也知道玩笑不能太过,一手揽她在怀,轻笑道:“解决了明月雪,小青衣应该高兴才是!早膳没吃,你就不饿?”
络青衣抱着他的腰,抬头笑了笑,眸中有着盈盈笑意,有着灵动慧黠,她勾着红唇,微微上扬,道:“怎么不饿?走,我们回去吃饭!”
墨彧轩揽紧她,一如来时那般飞了回去。
濯天大陆,静王府
“凌公子,请问我可以进来吗?”百里梦容手中端着一果盘,站在外面敲了敲门,声音有些小,却足以让屋里正在品茗的人听见。
凌白正在给他家公子整理床褥,听见敲门声叠好被子,便走向门口,身后还跟着亦步亦绉的红色苍狼。
“梦容郡主?”凌白接过她手里的果盘,见凌圣初神色淡淡,也不好拦在门外,伸手道:“郡主请进。”
百里梦容点了点头,莲步轻移,走到凌圣初身前,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眸光羞赧,小声道:“凌公子,我可以坐在这吗?”
等了半天也不见凌圣初回话,凌白放下果盘,将凳子搬到百里梦容身后,看着凌圣初淡然的模样,心里哂叹,“郡主,您坐吧。”
“多谢。”百里梦容缓缓落座,面上有些尴尬,她问了多句都不见凌圣初回话,暗想着今日或许是来错了。
凌白退回到凌圣初身后,见他放下茶盏,从椅中起身,连忙问道:“公子,您这是…”
凌圣初轻拂着衣袖,声线淡漠,“收拾一下,随我出趟府。”
“上哪儿去?”凌白想着梦容郡主大早上的来看公子,不说话也就罢了,还把她一人晾在这儿,百里梦容的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于是脱口而出的问了句。
凌圣初睨了他一眼,“去街市。”
凌白没想到公子竟然还会回他,有些好奇公子今日竟想去街市逛逛,却不敢再多问,点头笑道:“凌白这就去收拾。”
百里梦容微红着面颊站起身,“凌公子若不熟悉雲晖街市,可叫星菀带路。”
凌白原以为凌圣初会拒绝,却见他略微沉吟,半晌,淡声道:“那便叫她带路吧。”
百里梦容应了一声,浅步走出屋子,叫上星菀在王府门口等候。
“走吧。”凌圣初看了凌白一眼,见他有些诧异,淡然的声线飘来,“若你识得路,我便不会麻烦他人了。”
凌白恍然大悟,原来是多年未来,公子忘了街市怎么走,还真别说,他也忘了。
凌白摸摸鼻子,抬步紧忙跟在凌圣初身后,公子不闷在屋子里头想出去走走这是好事,他还怕公子触景伤心。
跳到桌子上的苍狼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呲了呲牙,十分不满这两人没将它带上,在桌上拖着尾巴转了两圈,忽然凌空跳跃落地,红光一闪,跑着追了出去。
百里梦容也跟着等候在门口,见凌圣初那袭白色身影时眸光一亮,款款走上前,“凌公子,左右梦容闲着无事,很想跟着你出去走走。”
凌圣初面色淡淡,语气淡淡,“若王爷同意,郡主跟着也无妨。”
百里梦容笑了笑,点头道:“父王知道我想要随你出府,他是同意的。”
凌圣初没再说话,带着凌白出了静王府,百里梦容乖巧的跟在身后,星菀则是走在最前面,为他们领路。
“凌公子,您这趟出来可有特别想去的地方?”眼见着街市就在前面,星菀遂开口问着,只因街市不小,她怕几人被人群冲散了。
“有。”凌圣初颔首,也不客气,直接说着:“我记得雲晖有家赌石坊,可还在?”
“凌公子说的可是沉香榭?”星菀有些讶异,难不成凌公子喜欢赌石?要不然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这雲晖是有家赌石坊,且只有这一家。
“那便是了。”凌圣初面上没有变化,淡声道:“我们走吧。”
星菀点了点头,虽然疑惑却不敢问,环顾着四周,领着三人转了方向。
“凌公子喜欢赌石?”百里梦容也跟着,只是她藏不住事儿,有话想问便问了。
“梦樱喜欢。”凌圣初面上的淡漠有几分软化,提起百里梦樱时眸光也温柔了一瞬。
百里梦容黯然的低下头,她怎么忘了姐姐最喜欢赌石,时不时便会去沉香榭买两块价值不菲的石头回来,莫不是因为姐姐沉睡太久,她连这事儿也忘得干净了?
待几人到了沉香榭的门口,帘布刚被人掀开,便听见里面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掷色子的,有投壶的,也有打牌九的,热闹声阵阵,不绝于耳。
“公子里边儿请!”掀开帘布的小厮一抬头便看见淡漠出尘,气质如风似仙的凌圣初,眼前不由得晃了一下,随后面上挂着一抹谄媚的微笑,热情的吆喝着凌圣初进去。
凌白将身子横档在凌圣初身前,避免外人碰触到他,微弯腰,恭敬道:“公子,您先进。”
凌圣初轻应了一声,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凌白也刚想进去,却听百里梦容道:“我和星菀…怎么办?”
凌白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沉香榭的额匾,嘴角轻微的抽搐,除了梦樱郡主,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儿家进这赌坊的,只是将她们扔在外边也不是回事儿,于是,“两位姑娘也随凌白一起进来吧,虽然有所不便,却也比得在外面受日光晒着强。”
百里梦容咬唇,看着一声不吭的星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拽着星菀的手便走了进去。
凌白连忙跟在身后,一进沉香榭才知道这里面可用人声鼎沸来形容!别看沉香榭外面寒碜,可里面却无不彰显着奢华富。
这沉香榭分为五层阁楼,第一层叫囔的最刺耳,中间红毯铺开一条路,两边摆设着共计十张桌子,桌子边上围着黑压压的人,耳边不时响起色子扣在桌上的声音。
在往上看,细数下有十二间房,有些房间的大门敞开,可以看到每间房只容得下四个人,有坐着,有站着,还有半躺着的,这些人手中拿着一副牌九,凌白眼眸一眯,他目力极佳,看到有人竟在出千,只是这与他无关,只是眯了下便将目光投向别处。
看来这沉香榭内的布局是按照等级分布的,身份越高便站着越高,这不,他家公子已经走上第三层了,只是向里面看了一眼便又向上走。
凌白带着百里梦容与星菀跑上楼梯追去,路过第三层阁楼时特意抻着脖子向里面看了眼,原来是正在投壶的一帮公子哥。
当凌白走上第四层时,找遍了房间也不见凌圣初身影,眉头一皱,难不成公子去了第五层阁楼?
“郡…小姐,为什么这第四层这么安静?”星菀自知在外面不能给静王府招惹麻烦,连忙改口,还特意前后看着,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百里梦容摇头,眸光看着第一层还在掷色子的人们,轻声道:“我是第一次来,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