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敏有点儿心软了,那天在气头上,听了高洁的,不给高放做饭,让他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可是看着儿子这两天吃不上喝不上的,她又心疼了。张玉敏没有睡,一直坐沙发上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高放刚走上来张玉敏就开门出来了,俯身看着儿子。
高放抬头叫了她一声儿,样子显得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
“又喝酒了?不是说了,让你开车别喝酒么!”
高放走上来站到张玉敏身边,“就喝了一点儿,没事儿。”
张玉敏口气软了下来,“吃饭了么?”她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我给你留了点儿排骨。”
高放并没有表现出高兴,“不饿,不吃了,难受。”
张玉敏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哪儿难受?”她伸手要去摸高放额头,高放一躲,“没事儿,死不了。”
张玉敏小声呵斥,“说的什么话,吃点儿药吧,是不是感冒了?”
“不用,别管我了。”高放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什么叫别管你了,你还想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是怎么着,不让我管你你就不是我生的了?”
门里突然响起高洁的声音,“他不让您管,您就别管他了,有家有媳妇的。”高洁穿一白色睡袍,头上裹一白毛巾走过来了。高放不带好气儿地说:“哪儿来一泰国老妖啊!”高洁站到门口,“你说你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了,活该你受罪。别在这儿装可怜,让妈跟着着急上火的。哪儿难受就自己找点儿药吃,你媳妇没准备一些家庭常用药啊!”
高放白了她一眼,悻悻地朝楼上走。张玉敏的目光紧随着儿子,她心疼,却又不敢说,怕高洁拿话噎她。
等高洁回卧室了,张玉敏轻手轻脚地去厨房拿了排骨,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了。
高放已经躺下了,可是他总觉得恶心想吐,一开始他以为是喝酒喝的,转念一想,没喝多少应该不至于。等他上了一趟厕所之后,右下腹疼痛难耐。他翻箱倒柜地找药,药没找到,他已经疼得动弹不得。张玉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见高放捂着肚子坐在地板上,一脸一脖子的汗,她立刻傻了,一动不动。高放费力的抬起头看着张玉敏说:“妈,您倒是过来扶我一把呀!”张玉敏应了一声儿,都不知道迈哪只脚了。
伍加宁正和伍加比神侃呢,张玉敏打来一个电话,说高放得了急性阑尾炎,正在医院手术呢。
伍加比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显得很紧张,内心又觉得有些兴奋,很刺激,但是她不能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怕伍加宁急了冲她发火。伍加宁早已乱了方寸,竟然问伍加比她该穿哪件衣服。任晓琳在一边儿又气又急地说:“不光着就行啦!”
伍加比准备好之后,看见任晓琳正对着镜子抹口红,伍加比不禁在想,这都是准备干去。
“妈,您也去啊!”
“我怎么能不去呢!”任晓琳的口气好像要去看什么好戏似的。
伍加比说:“妈,您甭去了,把车钥匙给我,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
任晓琳考虑了一下,最终没去,伍加比分明从老妈脸上看到了类似失望的表情。伍加宁临走掖了好几包纸巾,看样子是做好了准备。
到了医院,一见到伍加宁张玉敏就伸出双手抓住伍加宁肩膀,哭着说高放正在手术室呢。高卫民看了老伴儿一眼,然后对伍加宁说:“没事儿,别着急,就是阑尾炎,切了就好了。”张玉敏冲着高卫民喊:“你说得轻松,多疼啊!”
伍加宁这一刻倒显得很镇静,轻轻拍着张玉敏的背,给她擦眼泪。伍加比走过来安慰了几句,然后给任晓琳电话汇报情况。中途,高洁打过两次电话,本来她也要跟着来的,但是怕孩子哭闹,所以没来。
尚言给伍加比发信息说他睡不着,伍加比走到外面给他回电话。尚言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你也没睡呢?”
伍加比告诉尚言她此刻在医院,尚言吓一跳,立刻问怎么回事儿。伍加比道了原委,尚言愣半天,心想:不是装病么,怎么还装医院去了,不用这么逼真吧,到底谁阴啊!
众人跟着折腾到凌晨,张玉敏和伍加宁在医院守着,其他人各自回家。等麻药劲儿一过,高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真挺疼。”
张玉敏眼泪“唰”地下来了,伍加宁心里虽然难受,嘴上还装狠,“活该!谁让你不注意!”高放咧着嘴,委屈地说:“老婆,这怎么注意啊,我都不知道阑尾在哪儿。”
伍加宁说:“这回知道了吧!”
第二天一早尚言就来探病了,高放把他一顿臭骂,说是尚言诅咒的他。尚言见伍加宁在,他不好说什么,如果让伍加宁知道他给高放支招儿,那他就真的落得个阴的罪名。他只说,等高放出院了,请他吃大餐。
晚上,伍加比早早地挂了“休息”的牌子,坐在店里化好了妆,穿好衣服等着尚言来接。她把店里的猪一个个重新摆放了一遍,想起上次尚言风风火火进来把陶瓷猪放款台上的样子,伍加比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兴奋,感动,幸福?还是别的什么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时间已经过了,尚言又没来,也没打电话。伍加比不好的预感又来了,可是,事不过三啊,不会这么寸吧,又赶上什么不好的事儿?真的要好事多磨么?她心里一阵儿紧张,怕尚言出什么意外,于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拨了尚言电话。
尚言接了,伍加比先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尚言说没有。伍加比问他为什么还不来,尚言沉默两秒,然后略带情绪地说,晚会儿再过来,随后就挂了电话。伍加比火冒三丈,她拎起包,狠狠关了店门走了。她决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了,她忽然想起伍加宁以前对她的种种劝阻,难道尚言真的是个不能信任的人么。她不愿相信,可是,王云泽,从来不会这样。
伍加比不知不觉走到了高放住的医院,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进了病房。从她坐到病床边儿开始,高放已经快说了一百句“疼”了。伍加比说:“我知道你疼,别再说了。”
高放说:“疼,还饿。”伍加比哭笑不得的,“饿,吃啊!”
高放看着伍加宁说:“她不让我吃…疼!”
伍加宁解释道:“医生让吃流食,只能喝奶,喝粥。”
高放睡着后,伍加宁把伍加比拽出病房,拉到一个小角落。
伍加比挣开伍加宁的手,“干嘛呀!”
“你猜我那会儿出去买东西看见谁了?”伍加宁故作神秘。
伍加比心里咯噔一下,却强装镇定地说:“尚言。”
伍加宁诧异,“你怎么知道?”
伍加宁这么一说,伍加比心里又是一咯噔,“看你像见到鬼一样的神态,就应该是见到他了。说吧,看见什么不齿的景观了!”
“他跟一女的在一起。”伍加宁的表情特三八。
伍加比心里揪了一下,她尽量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是么,那女的什么样儿?”
伍加宁回想着,“长相一般,但是穿戴都是名牌儿。”
“看着多大岁数?”
“三十四五六七八岁吧!”
“你这一说,差出好几岁!”伍加比疑惑了,她原本以为是程晓,“也许是他亲戚什么的吧!”
伍加宁嘴撇得很夸张,“亲戚能跟他拉拉扯扯么?”
伍加比的心彻底乱了,胸口像憋了一团火,让她喘不上气来。
伍加宁来劲儿了,“你刚给他几天好脸儿啊,可是得手了,立马原形毕露。你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看他说不说实话,不说实话,哼!”伍加宁没再往下说。
伍加比摇头,“不打,爱干嘛干嘛,好就好,不好马上一拍两散。”
伍加宁顿了一下,凑近点儿问:“你没事儿吧!”
伍加比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早在难受了,却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这刚哪儿到哪儿啊,不至于!”其实,她心里知道,她开始在乎尚言了,她心里难受。她没说她和尚言原本约好浪漫约会的事儿,更不会说在来医院前给尚言打过电话。她为什么这么做,似乎是在给尚言留一个机会,她还是不愿相信尚言欺骗了她。
张玉敏来了之后,伍加比就走了,她故意找了几个朋友去唱歌。她不马上回家,是因为她怕尚言去她家找她,她把手机也关了。
伍加比打车回去的,下车后,她下意识地四下里巡视,想看看有没有尚言的车,结果令她失望。等她回到家躺倒床上之后,她打开手机,他以为尚言的短信会争先恐后地挤进来,结果一条也没有。伍加比伤心了,这一夜,她失眠了…
早上起来,任晓琳做了早饭,她今天休息,而且没有约会。她把车钥匙给了伍加比,伍加比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出门了,她头疼欲裂,眼睛也肿了。
伍加比坐在车里烘了一会儿车,然后用布擦了擦前玻璃,等她准备就绪打算出发时,有人敲了敲玻璃,伍加比吓一跳,她把玻璃放下一半儿,看见了尚言的脸。尚言迎着太阳站着,眯着眼睛,笑容如同阳光一样温暖。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滑雪服,很精神,也很帅气。伍加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男人不可原谅。她不再看他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汽车轰轰地响着。
尚言轻声说:“坐我车吧,我有话跟你说。”
伍加比不说话,也不看他。
尚言叹口气,“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做的的确过分,三次了都失约,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伍加比转头特严肃地对尚言说:“我不知道你以前都是和一些什么样的女人来往,我告诉你尚言,我跟她们不一样,不要打算玩弄我的感情。”
尚言的笑意消失了,越发变得严肃,严肃的有些令人害怕。
“我没拿你跟任何人比较过!”
伍加比沉默,尚言也沉默了,伍加比咬着嘴唇,用力地挂档,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冲出去了。尚言看着伍加比拐出了小区,他慢慢走到车前上了车,然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冲的更猛,车声儿听着鬼哭狼嚎一般。
伍加比停了车解下安全带,一抬头看见尚言双手拄在前车盖上,伍加比愣了一下。看样子尚言是要跟她耍无赖,伍加比往车座上一靠,索性不下车。
“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跟你说!”尚言喊着,眉头紧锁。
伍加比不说话,她很生气,她以为尚言昨天就会向她解释清楚,请求她原谅。可是此刻,尚言这般气愤令伍加比觉得莫名其妙,该生气的是她啊!
“你下来!”尚言声音更大了,而且是在命令她,她挑衅一样盯着尚言,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尚言无奈地叹气,他站直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两手一摊,“你要实在气不过,你就撞我。如果你能消气,我怎么样都行。”
路边已经有人驻足观看了,尚言对此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目不斜视地看着车里的伍加比。伍加比觉得下不来台了,尚言无所谓的样子快让她气疯了。
伍加比一字一顿地说:“不要以为我不敢。”
尚言站的更直了,竟然还露出了微笑。
伍加比被激怒了,她真的打着了火,路边两个女孩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然后放声大笑。伍加比把目光从她们身上收回来,她有一丝犹豫,可她还是一脚踩下了油门,紧接着踩了刹车。汽车一声闷响,用力向前拱了一下。尚言距离车前仅一米的距离,伍加比也不确定是否撞到了他,可是他的确是倒地了。伍加比坐在车里冷笑了一下,尚言的这种伎俩她已经领教过了。可随着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还有刚刚那两个女孩儿脸色的突变,伍加比的心开始砰砰乱跳。她不假思索地下了车,跑到车前。尚言雪白的衣服上已经沾了鲜红的血。伍加比吓坏了,这才发现尚言手捂着头,脸上全是血。
医生给尚言处理伤口的时候,伍加比一直靠在走廊的墙上站着,两只手用力揪扯着手套。一个高个子医生走出来对伍加比说:“没事儿了,你就是肇事者吧!”
伍加比仰头回答道:“算是吧!”
医生瞪着眼睛,“什么叫算是啊!”
伍加比满怀委屈地说:“他让我撞的!”
医生告诉她,他已经给尚言处理了伤口,尚言的额头撞破了一个两厘米的口子,缝了三针,打了破伤风,不过他还要在观察室呆一会儿。
伍加比慢吞吞地进了观察室,头也不抬,然后她轻轻坐在了床边儿。尚言头上裹着纱布,很平静地看着伍加比。伍加比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像个犯错的孩子。尚言忍着笑,伸手去拉伍加比的手。可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伍加比立刻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尚言笑着问:“还生气么?”
伍加比把脸扭到一边,尚言坐起来扳过她的脸,他这才发现伍加比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尚言费力地笑笑说:“哭什么呀,我没事儿,真的,我逗你玩儿呢!”
伍加比看着尚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尚言吓一跳,“噌”地俯过身来,双手捧着伍加比的脸,给她擦着眼泪,“你得对我负责啊伍加比!”
伍加比哽咽着说:“我没想撞,可是你那样太气人了。本来就是你错了,还冲着我大喊大叫的,好像你多有理似的。我昨天一直等着你跟我道歉呢,你连个信息也没给我发,你拽什么啊!”
尚言见不得伍加比流泪,他的心都快碎了,可是伍加比孩子一样的口气又让他忍不住乐。他把伍加比搂进怀里安慰着说:“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好。本来就是,明明做错了,还冲人家喊什么呀,撞死也活该。”
…
高放得知伍加比开车撞人的壮举后,感触很深,再也不喊疼了。一来,高放佩服伍加比的魄力,二来同情尚言的处境。当尚言包着纱布来看高放时,高放就快乐断气了。伍加宁拍打着高放的肩膀说:“别笑了,再笑,还得缝一回。”
高放很不容易止住了笑,“你比我可怜多了,我再也不抱怨了。”
尚言瞪他一眼,“你都这样了就别嘲笑别人了。”
等伍加比和伍加宁一出去,高放神神秘秘地问:“她怎么会撞到你的头呢,我觉着应该是撞伤腿啊!”
尚言说:“她特倔你知道么,我都料到她会踩油门了,所以我有准备。车窜起来的时候我后退了一步,所以根本没撞到我,就是手背擦破了一点儿,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是故意摔倒的,想吓唬吓唬她,谁料到倒地时没计算好距离,撞保险杠上了。”
高放眯着眼睛,一脸坏笑,指着尚言说:“你坏。”
尚言也笑,高放说:“这事儿要是被她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尚言紧张起来,“你千万别出卖我啊,咱俩现在是同盟。”
高放故意嘲笑他说:“你不疼啊!”
尚言捂着胸口说:“痛在头上,甜在心里。”
高放点头,“我媳妇说得一点儿没错!”
“行了,少说我,看你,装个病不惜牺牲自己身体。”
“什么装病啊,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本来是想装,结果谁料到真的就病了。我的妈呀,那叫一个疼。”高放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痛苦的表情。
尚言一拍大腿,“咱俩也算值了,虽然过程是痛苦的,可前景是美好的,未来是光明的。”
伍加比她们回来了,买了吃的,高放还是只能喝粥。尚言见伍加宁拿勺一口一口喂着高放,高放冲尚言还挑眉弄眼儿的,他拉着伍加比衣角说:“你看人家,我也要。”
伍加比看高放一眼说:“高放贱,你也要么?”
高放一激动,弄的下巴上都是,“姐,我没招你吧!”
伍加宁给高放擦着下巴说:“没错,你就是贱。”
高放无奈,“得,我贱。”
尚言一见这形势,还是自己拿勺子吃吧!
王云泽和尚言一前一后拐进了小区,王云泽一下车就指着尚言的头,瞪大了眼睛,还没开口问,尚言就笑着说:“磕的。”这一天同样的问题尚言要回答好多次,吴娜也下车了,手里拎着好多东西。尚言走上前对王云泽说:“你也不发扬绅士风度。”尚言转向吴娜,“我帮你拎吧!”吴娜立刻笑了,向一边躲闪,“不用了,不沉,谢谢。”王云泽这才向吴娜伸出手来,帮她分担了一点儿。王云泽面无表情地说:“尚言,我朋友,住我们家对门儿。”吴娜赶忙向尚言问好,尚言用力点了一下头,笑了笑。吴娜以为王云泽紧接着会向尚言介绍她,于是做好了准备,可王云泽没再说话,自顾自地朝楼梯口走去。
其实尚言见吴娜不止一两次了,只是没有人介绍过,这次算是比较正式。他们的关系说起来比较滑稽,说没关系是一点儿关系没有,说有关系,也能扯上一点儿关系。
王云泽打开家门,把东西交给吴娜之后,就去了尚言家。
王云泽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他打开了电脑,发现尚言的电脑桌面是伍加比的一张照片。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应该是在伍加比的店里,伍加比正在招呼顾客。等尚言换了衣服来到客厅,王云泽还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看见伍加比脖子上戴的,已经不是他送的项链。尚言一看王云泽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看什么。
“偷拍的,效果还行吧!”
王云泽转头看尚言一眼没有说话,尚言又说:“这丫头忒倔,我说拍张合影做桌面,她死活不拍。”
王云泽幽幽地说:“她最不喜欢拍照。”
尚言点点头,“我说呢!”
俩人沉默片刻,尚言突然说:“哎,什么时候结婚啊!”
王云泽转头看着他,尚言笑着说:“我可快了啊!”
王云泽心里一惊,从脸上就能看出他的惊讶,“和…伍加比?!”
尚言笑,“不相信啊!”
王云泽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他稳了稳情绪说:“有什么不相信的…挺好!”王云泽又把目光转回电脑上。
尚言看到了王云泽表情的变化,“你呢,也快了吧!”
王云泽一直看着电脑,像是心不在焉地说:“还没定下来,应该不会很久。”
尚言没说什么,王云泽也不再说话,开始玩儿尚言他们制作的小游戏,过了一会儿王云泽说:“幼稚。”
他是在说游戏,尚言看了看,“那是开发智力的游戏,适合十岁以下儿童,你要是不觉得幼稚,说明你智商有问题。”
王云泽瞅着尚言,表情有些怪异。他把电脑关了,转过身来面对着尚言。尚言知道,王云泽一定会说什么的。
“你们真的要结婚了么?”
尚言看着王云泽笑了半天,“我就说嘛,你肯定关心这个。”
王云泽低下头,“我没别的意思。”
尚言点头,“我知道,”尚言指着自己额头,“她都把我撞这样了,她还想跑么,只有嫁给我赎罪了。”
王云泽诧异,“她撞的?”
“你以为呢!”
“你惹急她了吧!”王云泽对伍加比的脾气秉性还是很了解的。
尚言想了一下,“也没有,只是有点儿小误会,她那脾气…”尚言笑了,王云泽看得出,尚言很幸福。
王云泽挤出一个笑容,“结吧,我也结,都结。”
王云泽心里很难受,他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早已经乱七八糟了,什么也干不下去,什么也听不见。李静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听见,吴娜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有反应。伍加比要嫁人了,他无法想象这是一件具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他强忍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他把李静和吴娜丢在客厅一个人回了房间,他要给伍加比打个电话。
“你要结婚了是么?”
王云泽一开口就问的这个问题和他说话的口气让伍加比感到很奇怪,但她随即便想到了尚言,一定是尚言说了什么。伍加比没有做出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王云泽把这种沉默当成了一种默认,他心里顿时针扎一般,“恭喜你啊!”
伍加比对王云泽的这一声祝福,同样感到很心酸,在她说话之前,王云泽紧接着说:“我和吴娜也要结婚了。”
伍加比狠狠咬了咬牙,然后笑着说:“那也恭喜你了!”
王云泽透过玻璃,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攥紧了拳头低声说:“谢谢。”
吴娜端着一杯茶走到王云泽身边递给他,王云泽一惊,然后缓缓接过去。
“刚才是给伍加比打电话么?”吴娜试探地问。
“嗯。”
吴娜犹豫了一下,“你和她说的是真心话么?”
“什么?”王云泽愣了,他不记得刚才说了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伍加比要结婚了。
吴娜低着头,“你说,你要和我结婚!”吴娜说完抬起头用一双炙热的眼睛望着王云泽的脸。王云泽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大胆地迎向吴娜的目光,坚定地说:“是,我要和你结婚。”
吴娜在愣了几秒之后,才露出羞怯的笑容,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王云泽突然觉得心痛,他不知道在为谁难过。
…
这一天,尚言该拆线了,伍加比陪着去的。尚言以怕疼为由,始终拽着伍加比的手。等他们从医院出来,上了车以后,伍加比说:“这几天你一直以受伤为借口,耀武扬威的,今天线也拆了,说说吧,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尚言呆呆地看着伍加比,半天他舔舔嘴唇说:“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刻呢,有一首歌,叫什么,翻身农奴把歌唱,是这名儿吧!”
伍加比严厉地说:“别扯别的,你那天不是让我听你解释么,现在说吧,我听着。”
尚言指指自己贴着创可贴的脑门,“我还没好呢!”
“少装蒜!”伍加比呵斥。
尚言嬉皮笑脸地发动了车,“先去吃饭,天大的事儿吃完饭再说。”
尚言带伍加比去了他爸开的饭店,一进去几个人就围过来了,因为不是饭时,所以服务员们都比较闲。当她们看见尚言的伤后,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尚言说他遇见女流氓了,偏要劫色,他不干,誓死保住自己清白之身,于是光荣负伤。
伍加比在一边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尚言说得正忘我,根本没顾上看。
一个女孩儿当即表示怀疑,“净瞎说,你劫别人让人打的吧!”
另一个则说:“你还有清白之身么!”
几个人笑作一团,尚言一回头,这才看见伍加比异常恐怖的脸。尚言掩面咳嗽几声,然后拽着伍加比去了楼上雅间,并吩咐服务员给开个小灶。
尚言帮伍加比把大衣挂好,又给伍加比倒了一杯热茶,可伍加比的脸色仍不见好转。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天和你在一起的老女人是谁?”伍加比表情严肃,死死盯着尚言的脸。
尚言见伍加比认真了,他也不再嬉皮笑脸,他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伍加比,“那老女人就是她!”
伍加比将信将疑地接过尚言手机,看了看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的岁数偏大,长的和尚言有几分相似,女的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伍加宁说的那句,三十四五六七八岁,让伍加比在判断上出现了误差。
尚言说:“是伍加宁告诉你的吧,其实那天我看见她了,还往树后面藏呢。”
伍加比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这男的是谁?怎么跟你长这么像啊?”
尚言笑了,伍加比觉得这一笑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