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言看他一眼,“我知道你多孝顺!”
王云泽抬起头叹着气,“很多事儿我都不能跟她说,跟谁也不能说。”
尚言笑,然后站起来,“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尚言走到一边儿把球捡回来,“别无精打采的了,冷,活动活动吧!”他把球冲王云泽扔了过去。
王云泽换上白大褂之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发呆,他扭头看向窗外,天气这么好,可是他的心里却始终那么难受。他掏出手机,一个一个输着数字,输进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停住了,他从来没有一个时候这么想念伍加比。想得心都在一扯一扯地疼,他深吸一口气,拨出了号码。
伍加比正在跟顾客周旋,一见来电显示,立刻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伍加比接了,听到伍加比的声音之后,王云泽立刻紧张起来,心咚咚地跳着,似乎自己都能听到。
“我想你了。”王云泽说完,紧咬着嘴唇,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伍加比没吭声,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回应一句:我也想你。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想念他。失去王云泽,一切都变得不习惯,八年,什么都已经变得理所当然。
“有事儿么?”在双方沉默半天之后,伍加比问出了这句听起来十分冷漠的话。
“能见一面么?”王云泽的嘴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伍加比的一只手已经攥出了汗,“有这个必要么?”
王云泽看向窗外,“我想见你。”
伍加比一下子变的激动起来,“你太自私了王云泽,你说分手就分手,说见面就见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对不起,我不想见面!”
伍加比把电话挂断了,眼泪企图往外涌,她使劲儿眨着眼,她不想再为分手哭泣。
王云泽还在傻傻地举着电话,心里的紧张立刻消失了。
吴娜敲门进来了,王云泽呆呆地望着她说:“以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吴娜也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
午饭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伍加比在见到他的一瞬,惊诧万分。来者是张盈的新任男友,也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他邀请伍加比去吃午饭,伍加比断然拒绝,他那张淫荡的脸让伍加比手心直犯痒。还好他识相,被拒绝之后没趣地走了,要不然伍加比一定给他一座五指山。
有一个老头儿摔伤了腿住进了王云泽他们医院,医生对老人进行治疗后,安排老人住院观察。他的家人却强烈要求把老头儿送到肛肠科,他的女儿解释说,老头儿特倔,痔疮已经相当严重了,就是不肯来医院手术,谁也劝不动。趁他现在活动不便,就做了!他女儿说得咬牙切齿的,医生没敢反对。老头儿被推走时还狠狠地说,我就不做!
手术是王云泽给做的,整个手术过程王云泽心里都极不舒服,老头儿在手术台上还在骂骂咧咧,能骂的都骂遍了。骂王云泽他是指着鼻子骂的,王云泽真想给他的嘴也麻醉了。
吴娜说她看报纸上有条新闻,说一个老头儿被电褥子烧焦了。
王云泽说:“老头儿怎么也该挣扎一下啊!”
吴娜说:“也巧了,老头儿半身不遂。”
吴娜还在感慨着老头儿的不幸,王云泽却在心里想象着老头儿被烧焦时的情景,想象中的老头儿,长着和手术时那个老头儿一样的脸。
王云泽开车了,他没有把车上伍加比的东西收走,而是原封不动。他经常把身边坐着的吴娜叫成伍加比,有时候也随口喊出“宝宝”,这种时候,俩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再说话。后来,干脆在王云泽喊错名字时,吴娜也开口答应。
尚言给伍加比修店里的灯管,伍加比站在一边儿仰头看着尚言,时不时给递些东西。在听了伍加比叙述的张盈男朋友的事儿之后,尚言的表现很是一般,并没有伍加比之前想象的那种愤怒。伍加比很气愤,她认为男人不该利用感情对女人行骗,尤其是这种没钱的小白脸儿,罪加一等,骗了钱也骗了色。
尚言很平淡地说了一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喜欢整天扎着围裙给女人做饭,洗衣服,缝衣服,三脚踹不出个屁,动不动就鼻涕眼泪的男人么?”
伍加比反对,“你说的是软弱无能的男人。”
“那好赖事儿都跟媳妇说,一下班儿就大门不出,兜比脸还干净的男人你喜欢?”
伍加比撇撇嘴,“话是这么说,我也许会爱上一个坏男人,但我不会嫁给一个坏男人,我要嫁一个好人。”
“那如果这个好人不是你爱的呢?”尚言从凳子上跳下来。
伍加比擦了擦凳子,“男人和女人相爱而结婚,婚后三年,爱情转变为亲情。”
尚言打开灯试了试,然后把工具收好坐到伍加比身边,伍加比继续说:“不相爱的男人和女人结婚,婚后三年,彼此间也会产生亲人般的感情。相比之下,这是一种感情的升华,但是爱情变成亲情,让人感到悲凉。”
尚言笑了笑说:“事实上,俩人能像亲人一样,这是很难得的事儿,总好过半路分道扬镳吧!其实,我就是有点儿坏的男人,但是坏的恰到好处,不伤大雅。”
伍加比转头看着他,眯着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按你刚才说的,你可以爱上一个坏男人,坏男人不就是说我么!”
伍加比冷笑,“坏男人也分很多种,不是任何一个都能爱的,比如你。”
尚言扭过脸去,“诡辩!”
伍加比笑,“你还会用这样的词儿呐!”
尚言“切”了一声儿,“现实当中,坏人有好的一面,好人也有坏的一面,这怎么明确地区分呢?有时候没有一个明显的划分界限,你认为的好男人做了错事怎么办,你会容忍么?”
伍加比想了想说:“那我就不恋爱不结婚。”
“那你跟王云泽算怎么回事儿?”
伍加比看了尚言一眼,“失误!”
尚言笑,“本着公平公证的原则,你在他那儿失误一次,在我这儿也得失误一次。”
伍加比瞪他,“你怎么跟癞皮狗似的。”
“癞皮狗挺贵呢!”尚言喊。
伍加比沉默片刻,然后问:“如果你有一双翅膀,你会用它做什么?”
尚言叹着气说:“我得去医院看看,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
伍加比说:“兴许你是天使呢!”
尚言问:“天使是人么?”
伍加比笑,尚言拍拍伍加比的手背说:“你没发现一个问题么?”
伍加比盯着手背上尚言的手,“狗爪子拿开!”
尚言立刻没事儿人儿似的把手挪了,放自己大腿上。
伍加比问:“什么问题?”
尚言很高兴地说:“我不抽烟了呀!”
伍加比不屑,“谁能证明?”
尚言说:“不信你闻。”说着尚言张开嘴,伍加比身子直往后仰,“你怎么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呢!你刷牙么!”
“要不你搬我那儿住去,监视着我。”
伍加比没用好眼神儿看他,尚言又说:“不在一个屋睡。”
伍加比站起来去整理货架了,尚言追过去问:“你什么时候跟我约会呀?”
伍加比看也没看他,“等猪会飞的时候吧!”
尚言上网查资料,伍加比在招呼一个顾客,这女的想买一条裤子,但是不是自己穿,想送人。送的这人比她瘦,她又不能帮着试,于是又想买又决定不了,磨磨唧唧,反反复复。伍加比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这女的还是拿不定主意,怕买了人家穿着不好看不喜欢。
尚言没具体听她们说什么,只是知道俩人叨叨半天了。尚言一偏头,见是一个大饼脸的胖女人,尚言说:“那裤子版型特好,我还穿了一条呢。”
伍加比立刻看向尚言,女的问伍加比:“你这儿有男装么?”
女人最终也没买,伍加比白浪费半天口舌,她把责任推到尚言身上。尚言不仅要请伍加比吃饭,送她回家,还要站在店门口叫卖。
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尚言和伍加比同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车牌号,然后又同时看到了车里的王云泽。伍加比愣住了,尚言扭头对伍加比说:“王云泽该理发了。”
伍加比说:“你回去吧,我走了。”伍加比打开车门下了车,尚言趴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地说:“我就不走,又不是你家地方!”
尚言看见王云泽和伍加比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伍加比上了王云泽的车,俩人开车走了。
尚言想掏烟,结果一拍兜,空空如也。他给朋友打电话,“你们谁发工资了,请我喝酒!”
王云泽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伍加比也认识,所以大家一起坐坐。王云泽的这个朋友是搞科研的,名字叫小飞,俩人小时候就经常一块儿玩儿。王云泽他妈对他格外喜欢,也正是因为他妈喜欢,他和王云泽的友谊才持续到今天。王云泽好像并没有跟他们说他和伍加比分手的事儿,因为席间他们还拿他们俩开玩笑。王云泽笑得勉勉强强,伍加比也是敷衍着大伙,她确实不好说什么。
尚言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烧烤店喝酒了,半醉半醒之间,他给伍加比打了电话。伍加比走出包间去接,尚言语无伦次的,舌头直打结儿。伍加比让他别再喝了,他开始天南地北地乱扯,最后尚言说,别让王云泽送她,他要开车过去接。伍加比劝他别开车了,尚言像是急了,在电话里大喊大叫地,就是不让伍加比坐王云泽车。伍加比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打过来。王云泽从包间出来了,看着伍加比,伍加比安慰了尚言几句又把电话挂了。
俩人在过道里一边一个站着,王云泽问:“你和他好了么?”
“没有。”伍加比冷冷地回答。
从隔壁屋出来一个醉汉,块儿头挺大,歪歪斜斜地差点儿撞到伍加比身上,王云泽伸手把伍加比拽到自己身边,他动作敏捷迅速,那个大块头撞到了一侧的墙上,然后开始干呕。那地方刚好是伍加比刚才站的地方。伍加比低着头不说话,王云泽慢慢松开手,然后小声儿说:“没事儿吧!”
伍加比看也没看他,轻声回应他一句,“进去吧!”
伍加比打车回去的,没让王云泽送,并不是因为尚言打的电话,而是她不想再单独跟王云泽呆在一起,因为那种心酸,她不想再尝。
伍加比回到家之后给尚言打电话,不是尚言接的,是个声音沙哑的男人,他说尚言喝多了,站在路边骂大街呢!
王云泽刚洗完澡,就听见有人敲门,尚言眼神儿特迷离,一手扶着墙,一条腿还烂颤,像假腿似的。看见王云泽之后,尚言扭头就奔自己家门口,拿钥匙开门,王云泽关好门随尚言回了家。
尚言把钥匙往沙发上一扔,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他喝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全浇到了头上。浇完之后,他用力甩甩头发,坐到王云泽面前,直勾勾看着他。
“你怎么了?”王云泽问,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块儿毛巾递给他。
尚言接过去说:“这是抹布。”
“没多啊!”王云泽起身去了卫生间,他拿了一条毛巾扔给尚言,尚言糊弄着擦了几下,“你说你这人干嘛这么好呢,你要不这么好,我早好意思揍你了。”
“为什么揍我?”王云泽依偎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
尚言哼哼地冷笑,然后严肃地说:“我总看见一女的跟你妈一起回家,也见过你开车送她,她是不是就是你妈手底下那女大夫?”
“她叫吴娜。”王云泽面无表情地说。
“你跟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干嘛问这个?”
“你要是放不下伍加比,索性就跟家里闹翻得了,跟伍加比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我绝对不再往里掺和。你要是不敢,那你就和这个吴娜好好处着,就别再打扰伍加比了,这样对她没好处,对人家吴娜也不公平。”
“对你也不公平是吧!”王云泽看着尚言。
尚言胡噜胡噜头发,“我是次要的,其实要看着你和伍加比高高兴兴结婚,我会挺高兴的,这不是我假装清高,因为你们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如果能看着你放下伍加比,和吴娜高高兴兴结婚,我会更高兴,实话。”
王云泽愣了片刻,“你觉得她会喜欢你么?”
尚言摆手,“这不是关键,她对我并不反感,只是她自己还放不开,不能接受新感情。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是,你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我觉得她不是不想忘了你。她总要忘记你,开始新生活,她现在需要一个动力。”
王云泽低着头,用力搓着手指,“她说过她要忘了我么!”
“没有,她不会和我说这些的,我们都尽量不说起你。我觉得咱俩之间没什么不能说开的,都是爷们儿,爷们儿就该有个爷们儿样儿。你要真想为大家好,就别再左摇右摆的,自己有个明确的方向。”
王云泽没说话,尚言又想掏烟,然后用手轻轻打自己脸。王云泽站起来说:“你放心吧,我们不可能了。”说完,王云泽就往外走。
尚言冲着王云泽背影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王云泽没回头,把门关上了。
尚言掏出手机给伍加比打电话。
“干嘛呀?”
尚言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看你睡了没有。”
“睡了不也被你吵醒了!骂完街啦?”
尚言愣了,“谁告诉你的?这帮人怎么一个都靠不住!”
…
张盈在医院给伍加比打了一个电话,她做了人流。伍加比赶紧让伍加宁过来看店,她火速去了医院。张盈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脸色苍白,手指冰凉。她被那男的骗了,那男人说想和她结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张盈真就信了,把所有的积蓄拿给他去跟朋友做生意。结果这男人卷钱跑了,他那些声称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也都一夜之间搬家的搬家换电话的换电话。等张盈去报案的时候才发现,这男的连身份证都是假的。伍加比娶了三千块钱给张盈,然后打车把她送到她爷爷家。
伍加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伍加比眼神儿有些涣散,“张盈真可怜。”
“你又在发善心了,我早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伍加比叹气,张盈流着泪的憔悴模样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伍加宁突然说:“你和王云泽有一起过马路的经历么?”
“你和高放过马路遇到什么状况了?”
伍加宁立刻激动了,“高放那大长腿,三步两步就过去了,连头也不回。过去之后还在马路对面特诧异地看着我,纳闷儿我为什么还在马路中间。一点儿也不体贴,我在后边让车撞死了他都不知道,没准儿还得围过来看看热闹呢。”
伍加比笑,“横穿马路根本就不对!”
伍加宁撇她一眼,“这话去教育刘铮铮吧!”
…
尚言从公司出来,见楼下停着一辆保时捷,里边儿坐着一戴墨镜的女人正冲他按喇叭,尚言说了句“我靠”,然后就上了车。
尚言刚一坐定就说:“你怎么这么招摇,不怕让坏人盯上啊!”
程晓推推墨镜,“早被坏人盯上了。”
俩人找了一个不起眼儿的小餐馆,尚言环顾一下四周说:“我敢保证,开着保时捷在这儿吃饭的你是头一份儿。”
程晓摘了墨镜冲着尚言一个劲儿笑,尚言摇摇头,“有钱人的心态我们正常人真是无法理解。”
程晓把菜单递给尚言,“点菜吧!”
尚言晃着菜单,“我们常人吃的菜,您还能适应么?”
程晓拿着筷子在尚言脸上比划,“别贫了!”
尚言点完菜之后说:“我们不会吃着吃着就闯进一帮人把饭店砸了吧!然后再把我怎么着怎么着了!”
“怎么着怎么着了?你又不是大姑娘!今天没人跟着我!”程晓好像有些不耐烦似的,尚言见程晓的表情不太对,于是轻声问:“他对你好么?”
程晓无奈地笑笑,“你觉得呢?”
尚言撇嘴,“太好了呗!”尚言说得阴阳怪气的。
程晓叹气,然后像是开玩笑似的说:“永远不会有人像你对我那么好了。”
尚言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儿,“我哪儿对你好了,好得都跑了。”
程晓不说话了,低头转着手里的空杯。
尚言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儿过,“你冒着生命危险出来见我,不会就是为了体验一下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吧!”
程晓抬起头,“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好好吃顿饭,我好几天吃不下饭了。”程晓委屈得似乎就要哭了,尚言不再看她了,把脸扭到一边。
尚言如了程晓的愿,陪她吃了一顿饭。
…
本来伍加比不打算把张盈的事儿告诉尚言,可尚言突然就问伍加比,张盈的男朋友之后又来过没有。伍加比支支唔唔的,尚言当即表示,如果小白脸有什么过分之举,他立刻废他没商量。
伍加比一五一十地说了小白脸骗钱骗色的勾当,尚言表现出不齿,对张盈的遭遇也深表同情。
伍加宁去逛超市时,看见了王云泽,王云泽话少了很多,只是一个劲儿听着伍加宁说。王云泽对伍加宁还是很关心的,毕竟王云泽之前有爱屋及乌的观念,可现在,什么都变得不自然。王云泽总是觉得自己戴了一个面具在生活,而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像盯着一个赤裸裸的怪兽。
伍加宁对伍加比说,王云泽变得特别木讷,伍加比说本身他就木讷。伍加宁说,以前他只是有些木讷,现在简直就是有些精神失常,反应迟钝,和他说话,他除了嗯,就是啊,要么就是傻笑。
伍加比听了心里有一阵难过,然后她像是对自己说:“跟我没有关系。”
…
高放当初跟朋友借狗时,还讨价还价地说借俩月,后来朋友执意说一个月,高放还老大不乐意呢,结果一个星期高放就腻歪透了。不是伍加宁不喜欢这狗,只是不知为什么,这狗就认准卧室是厕所了,伍加宁是不会管的,高放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狗屎。
伍加宁上楼之后,高放问她:“楼下吵吵什么呢?”
伍加宁说:“铮铮拉一裤子。”
高放直犯恶心,他现在对这个比较敏感,“啊?我姐没揍他啊!”
“没有,要揍他我就再看会儿了。”
“什么心态啊你!”
伍加宁看他一眼,“妇女的心态。”
电话响,高放随手接了,“嗯”了一声就挂断了,伍加宁问是谁,高放说他姐让他下去一趟。
伍加宁说:“这么几步还至于打电话呀,你妈这会儿怎么不提倡勤俭节约了。我发现这事儿一到你姐身上就变了。”
高放皱起眉头,“行了,我下去了。”
张玉敏和高洁在客厅等着高放,高洁和赵文爽一直还保持着联系,俩人还时不时一起逛逛街,喝喝茶。赵文爽最强于伍加宁的地方就是会围人儿,待人和善,能委曲求全。伍加宁虽然本质上也是善良的,可有几个人能看见别人本质的,别人看见的伍加宁都是飞扬跋扈咄咄逼人的。高洁说,赵文爽月底就要结婚了,高放脸上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一些惆怅。他没想到爱得死去活来的,分手之后说结婚一点儿也不含糊。高放问那男的是谁,高洁一句话就堵了高放的嘴,比你强一万倍!
张玉敏的意思是,这孩子不错,家里人都挺喜欢她,而且高放也对不起人家,所以她要结婚了,高洁代表全家去一趟,出份厚礼。对这个决定,高放没意见,但是要瞒着伍加宁。张玉敏和高洁也是这个意思,不想节外生枝。随后,高洁就说想给铮铮买架钢琴。
高放上楼后,伍加宁自然会问高洁找他干什么。
高放说:“我姐说,想给铮铮买架钢琴,让我赞助一点儿,爸妈也都出了点儿钱。”
伍加宁的脸拉得这叫一个快,“都拉裤兜子了,还想弹钢琴!”
“我姐说他在这方面有天赋,得培养。”
伍加宁冷笑,“他抢东西更有天赋,那天还跟我带脏字儿!”
高放瞪伍加宁,“小孩儿骂人都是跟大人学的!”
“就是跟你姐学的!”伍加宁翻着白眼珠,“你姐凭什么让你赞助啊,咱们每个月还给你妈交伙食费呢,她什么时候交过!我还时不时往家里贴补东西,我给你妈那钱,你妈没准儿给她了呢!这会儿买钢琴又想从你这儿找便宜,还都围着她转了,她是太阳啊!你也是成家的人了,不得养媳妇啊,哪儿来的闲钱!”
“你怎么知道我姐没交伙食费啊,孝心谁孝顺是谁的,不是做着给谁看的。这不是为了孩子么,铮铮都四岁了,我这当舅舅的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伍加宁坐起来,“你姐给我买过什么?”
“一家人分那么清有劲么?”
“是你们家人跟我分得清!所以别以为我软弱,以为我不会说话似的。”
高放睁大眼睛,“谁敢以为你软弱,你这表现谁也不会以为你不会说话。娘亲舅大,懂么?”高放一把扯过被子。
“有他爸亲么?他爸一笔笔寄的钱你姐都干什么了,人家可是寄给刘铮铮的。”
“你以为养个孩子那么容易啊,不得攒着啊,我姐肯定没动那钱。再说,爸爸再亲,不是离婚了么,孩子那么小,根本就没得到完整的爱,多可怜!我当舅舅的,出点儿钱算什么!”
伍加宁撇嘴,“父母离婚,又不是父母双亡,人家有爸有妈,轮的上你表现么。你姐怎么就那么爱占别人便宜啊,咱俩结婚时别人送我的那些棉被毛毯,我让你妈收着,你妈扭脸儿就给你姐了,还藏着掖着的,好东西都让她占了,我知道她自己不容易,紧着容忍呢。我买个肉都挨顿骂,欺负人也欺负的忒明显了,你姐就没把我当一家人!你说的,娘亲舅大,没舅妈什么事儿,你别想从我这儿拿钱。”伍加宁狠狠把被子拽过去,把高放晾了半个身子。
“得得得得了,有完没完,亏了我挣钱,不挣钱早让你吐沫淹死了。”高放又把被子扯过去。
伍加宁抓着高放胳膊,“你不爱我了!”
“又来了!”
伍加宁把被子掀开,“不许睡觉!今天非得跟我说清楚!”
高放坐起来,紧皱着眉,“我明儿还上班儿呢,折腾什么!你心疼心疼你老公行不行!”
“你喊什么呀!”伍加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高放无奈了,“祖宗,求你了,心疼心疼我,让我睡觉吧,我困!”
伍加宁生气了,她想说:赵文爽心疼你,你去找她吧!话到嘴边了,她咽了回去,她突然想起结婚前伍加比嘱咐她的话。于是,她轻轻搂着高放说:“老公对不起,其实你姐要是对我好点儿,钢琴钱你全掏了我也没意见。”
高放立刻软了,伸手搂着伍加宁,“你也该对我姐好点儿,她怎么说也比你大,不能让她先低头吧。其实我姐这个人挺好的,就是嘴不好,脾气坏。小时候,她也护着我,真的,就算为了我,委屈点儿吧,好吧!”
“那好吧,我可都是为了你!”伍加宁撅着嘴。
“好老婆,我知道。”高放在伍加宁额头上亲了一口。
楼下高洁抄着手望着天花板说:“没动静了,打完了。”
张玉敏打着哈欠说:“他们不打了,咱们也该睡觉了。”
…
王建国出差了,看不见他的时候,王云泽心里特别敞亮。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尊敬父亲,因为无论如何,他在做着伤害妈妈的事儿,即使他们都是他至亲的人。这种彼此间相互的伤害是王云泽心里无法承受的,更何况,这伤害改变了他的一切。他甚至想,父母还是分开的好,他已经不用成为别人的顾虑。为了他,父母十多年来承受着这种无声无息看似平静的痛苦生活,而他不知不觉成了父母感情上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