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咬了咬唇,含笑的眼睛登时落泪。她的目光近乎痴缠,就这么看向甄如松,在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阿璐差点出事,国公爷不必再查,此事…此事是妾身所为。”
甄如松高大的身形僵在那里,半晌才道:“你、你说什么?”
徐氏仰头说道:“是妾身,让府中小厮赵全,打晕了她们主仆二人,命他纵火的。”
“我看你是疯了!”甄如松双目泛红,怒吼道,“阿璐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何这么做?”
听到这般动静,立在外面的严嬷嬷也是站不住了,一进去就见甄如松掐着徐氏的脖子,忙上前阻挠道:“国公爷,您别这样,夫人怎么做也是为了您啊!”
甄如松看着严嬷嬷,松了手,徐氏登时身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说道:“你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也是亲眼看着阿璐长大的,你就这么由着夫人疯?”
严嬷嬷立刻跪了下来,说道:“国公爷,夫人也是没法子…”
严嬷嬷心里也是纠结万分的。她这夫人,为着这国公爷,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几年徐氏同甄如松夫妻二人关系冷淡,徐氏以为是自己年老色衰,想了法子弄来了息香丸。那息香丸非常昂过,但是效果极好,吃了几日,徐氏便容光焕发,皮肤娇嫩如少女。徐氏大喜,却不知那息香丸不仅有依赖性,而且反噬强,还会乱了人的心智。严嬷嬷也是劝过机会的,但是徐氏为了容貌,怎么都不听。
后来自然为时已晚。
徐氏从每三日吃一回,到每日吃一回,这容颜还是急速衰老,一头乌亮的青丝也长出了白发。徐氏每日早晨伺候甄如松起床之后,头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的白发拔光。
前几日,徐氏去了灵峰寺,恰好遇到了云游回来的玄妙大师。
严嬷嬷继续说道:“…那玄妙大师说咱们六姑娘天生克亲,若有她在,父母便会早逝。夫人起初是不肯信的,但是那日国公爷恰好不慎落马…”
这事发生在几日前。
那日回府的路上,甄如松的确不慎跌落马背,差点就命丧马蹄之下。好在这事儿有惊无险,甄如松也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他不愿让老太太担心,自然没有声张,而那刚刚出嫁的女儿,他也是舍不得她为自己担心的,这才无人知晓。唯有身边伺候的徐氏知道。
甄如松气得双手发抖,说道:“这种荒谬之言,你也信!”
因那息香丸,徐氏的心智本就有受损,这甄如松又待她日渐冷淡,她心里越发着急。
至于甄宝璐,徐氏便是再不喜欢她,也是存着母女感情的,她平日里可以苛责,但真的要她下手,她也是犹豫了许久。今儿她见甄宝璐过得这般好,想着她的幸福,却要用双亲的命来换…
之后,徐氏又恰好看到甄宝璐救了徐绣心,要去西厢房换衣裳。她知道西厢房那地方没什么人,所以才狠了心下手。
徐氏哭着说道:“妾身的命不打紧,但是妾身绝对不能拿国公爷您的命冒险。自打有了阿璐之后,您这意外不是一回两回了,先前那场疫病,差点就…”
徐氏年少便对甄如松倾心,以她的身份,本是可以嫁给他的。只是他却娶了他青梅竹马的表妹薛氏。她为此伤心不已,推了所有的亲事。每回想起他一身喜袍骑在大马上,恨不得自己就是那薛氏,替他生儿育女。后来那薛氏总算是早早的没了,以她的身份,当他的续弦本就是委屈了,只要她答应,那齐国公府没有不点头的道理。
这些年,她待甄宝琼好,当孝顺儿媳,当贤惠妻子,将事情做得最好,不过是想证明给他看,薛氏能做的,她会做得更好。
这会儿徐氏已经跪在了地上。她匍匐在他的脚下,卑微可怜,满脸是泪道:“妾身可不不管其他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您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就算让妾身去死,也心甘情愿。”
这番话,甄如松是半点没有感动的。他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眼里,温婉贤淑的妻子,竟然是这个样子…
甄如松道:“可是阿璐是你的亲生女儿。”
徐氏颤着手道:“妾身犹豫过的,妾身也很害怕,但是没办法…”再如何的没感情,也是亲母女。可在徐氏的眼里,最重要的,不过是面前这个丈夫好好的。
甄如松看向徐氏,登时觉得她有些面目可憎。只是依她所言,一切都是因为他…一想到今日闺女差点出事,甄如松是恨不得将那始作俑者千刀万剐的。可如今他的妻子告诉他,是因为他。
甄如松身子一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国公爷!”徐氏着急的喊了一声。
甄如松忙抬手,避她如蛇蝎,道:“别过来…”他红着眼看着她,音色凛冽道,“不要靠近我。你出去,我现在不要看到你。”
徐氏早已哭成了泪人,可她终究是听他的话,身子颤抖着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卧房。
甄如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见着徐氏出去,这才身形不稳,跌坐在了圈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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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璐随薛让回了府。那薛老太太也领着三夫人顾氏过来看了,薛老太太缠着手握着甄宝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甄宝璐有些不好意思,好说歹说安抚了老太太,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薛让的脸色一直都不好。
甄宝璐知他是担心过度了,晚上沐浴完上榻的时候,便难得热情的缠了上去。薛让面色淡淡,可身体已然有了反应。他将人搂到了怀里,眉宇舒缓了些,温柔的亲了亲她的脸,道:“睡吧。”便没有下一步的举止了。
甄宝璐的确也是身子不适,可为了哄他,她也是乐意的,眼下见他体贴,自然莞尔一笑,也凑上去亲亲他俊美的脸颊,一脸满足的红着小脸道:“过几日,我随你收拾,好不好?”
薛让终于露出了微笑。他抬手捏捏她的脸,将妻子抱得紧紧的。
待三更的梆子敲过,甄宝璐早已睡得香甜,只是迷迷糊糊间,察觉到外面有些动静,之后就感觉到薛让匆匆忙忙披上衣裳出去了。身边没了人,甄宝璐有些不安,便侧躺着等他回来。
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甄宝璐才坐了起来,见果真是他,才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晚上的,事情一定很急。
薛让面无表情坐在她的身旁,许久,才握着她的手,唤道:“阿璐…”
甄宝璐有些被他的反应吓到,心下慌张,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后才淡淡的笑了笑,道:“什么呀?你说吧。”
薛让这才说道:“齐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是你娘亲…没了。”
第115章
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甄宝璐急急随薛让去了齐国公府,那会儿荣哥儿早已是哭成了泪人儿,胖胖的脸蛋满是泪水,便是年幼老成的尚哥儿,也是双眸湿润。终究是母女,甄宝璐那一刻的眼泪也是不由自主的便落了下来,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得亏身旁有薛让扶着她。
甄如松也是一脸憔悴,仿佛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甄宝璐见着甄如松,便像小时候那般扑到他的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甄如松搂着女儿,想着先前的事情,也是断断没有想到,妻子竟然就这么去了。她对女儿狠心,对她自己更是狠心。甄如松用力将女儿抱紧,喃喃道:“阿璐。”
之后甄宝璐问了原因。待听到息香丸这三个字,才有些微怔。她素来爱美,这息香丸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类东西,绝对不是好物。她不晓得她娘亲是如何弄来的,只是她知道她娘亲对爹爹的感情,女为悦己者容,她为了爹爹,自然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是吃这息香丸呢。
甄宝璐见她娘亲安享的躺在棺木之中,那张脸也仿佛多了很多的细纹,那头乌发银丝掺杂。甄宝璐又想起前段日子,她娘亲忽然变得年轻美貌容光焕发,昨儿见着,却是一脸的憔悴。如此,自然不疑有他。
待甄宝琼来了之后,甄宝璐自然便同她一块儿守在徐氏灵前。
薛让同甄如松一道立在院子里。甄如松的表情有些疲惫,待这个妻子,终究是有感情的,面上也布满了悲伤。这个时候,薛让一脸平静的望着远处,道:“昨儿在长宁侯府,我抓到了一个叫赵全的小厮,不知岳父可认识此人?”
说到最后,薛让的目光看向他。
甄如松一听这名字,便是一怔。他心里是怨极了那妻子,可如今人都已经去了,他满腔的怨气,也只能撒在自己的身上。他自问素来对女儿宠爱,却不知因为自己,她才落入了险境。不过,甄如松也是了解薛让这个女婿的能耐的,他如此在意女儿,出了事,自然会彻查。
甄如松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薛让没有说话。
甄如松继续说道:“此事若要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我知道之后,更是不知如何面对阿璐…”这件事情对女儿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他私心不愿她知道,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谁知他还未想好,他这妻子,已经替他做好决定了。
甄如松回忆着这几年和妻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待他的确是无微不至,昨日又亲口听她表露爱意,甄如松便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若是当初他能耐心的多了解一些,待妻子更关心一些,今日也不是这般的局面。
闻言,薛让并没有任何安慰之言,只是一语不发,直直的立在一旁。
徐氏身为国公夫人,突然去世,自然不是一件小事。老太太他们,也是吓了一跳。老太太对徐氏这个儿媳是真心满意,先前她一直生不出儿子,她才有些怨气,可之后她肚子争气生了两个聪慧的孙儿,老太太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这会儿徐氏因食用息香丸过于频繁而暴毙,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儿,便对外宣称徐氏是突然染了恶疾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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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璐本就身子不适,这几日忙着徐氏的丧事,更是好几回都晕了过去。几日下来,甄宝璐好不容易被养得圆润些的小脸便瘦了一大圈。
待徐氏下葬之后,甄宝璐才立在徐氏坟前,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她同爹爹的感情好,她爹爹去世之后,只有徐氏这么一个娘亲可以依赖了。哪知道娘亲没几日也跟着去了。这辈子,她以为爹爹保住了性命,她这娘亲,也可以平安无事,未料还是早早的去了。
甄宝璐想着她爹爹憔悴的容颜,哭得伤心的两个弟弟,这才忍不住,将身子埋进身侧之人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窄腰,抓着他,说道:“大表哥…”这辈子,总算还有薛让陪着她。
薛让由着她痛痛快快的哭。哭完了,这一切也都结束了。
只是之后的几日,甄宝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晚上更是有些睡不着。薛让也尽量陪着她,以她的心情,府中的事务也暂时交给顾氏掌管。便是那生了病的薛宜芳,也会经常过来看她。
这一日,薛让还未回府。甄宝璐闲来无事,便在凉亭之中喂鱼。
那薛谦瞧着她鬓间戴着的小白花,也是一脸的凝重,手里拿着一小盆花草,对着甄宝璐道:“大嫂,我从医术上看到,说着是薄荷能安神…”
薛谦也是知道这几日甄宝璐的状况的。
甄宝璐望着面前少年手中的薄荷草,弯唇道:“有心了。不过…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看医术了?”
薛谦自然不好说是他特意去看的,想了想才说道:“兰姨娘身子不好,我就想,看些医术会有些帮助。”
甄宝璐晓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也没有多问,只让香桃接过这盆薄荷草。薄荷清新,甄宝璐低下头闻了闻,哪知刚一低头,甄宝璐这脸色登时便变得煞白,身子也直直的往后栽去。
香桃赶忙扔下手里的薄荷草,伸手将甄宝璐扶住,喊道:“夫人!”
薛让一回府,就听到妻子晕倒的消息,一张脸登时沉得可怕,阔步便进了卧房。
哪知他一进去,屋内老太太顾氏、薛宜芳他们都在。老太太瞧着他这般慌慌张张的回来,才笑盈盈上前道:“瞧瞧你,先前那样稳重的一个人,怎么碰着阿璐的事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又道:“都要当爹的人了,可得收收性子了。”
第116章
薛让喃喃道:“祖母的意思是…”
老太太也是欢喜,瞧着薛让的样儿,便道:“倒是傻了。方才大夫都瞧过了,阿璐有了一月身孕。”她晓得这小夫妻二人感情好,当下也不再打搅,说道,“成了,我就不多说了。你进去陪陪阿璐吧,你们小夫妻俩慢慢说。”
薛让目送老太太出去。
顾氏上前道:“娘,儿媳扶您出去。”她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是有些唏嘘。这甄宝璐的运气当真是忒好了,老太太本就对她疼爱有加,这会儿刚进门就怀上了孩子,就算头一胎生得不是哥儿,老太太也是开心的。看老太太对薛宜芳的态度就知道了。
这几日老太太的心情的确不大好,那徐氏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走到外面,老太太想着这段日子孙媳的遭遇,心下更是一阵后怕。先是走水,后是忙了这么多日的丧事,好端端的孩子,活生生瘦了一大圈,就这样,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能平平安安的…
这会儿才刚一个月,老太太便对那曾孙儿或者曾孙女充满了期待,甭管是不是男娃,只要能平平安安生出来,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老脸对着笑意,同顾氏说道:“阿璐怀着孩子,这段日子,府中的事务,你就多帮衬她一点。”
顾氏怔了怔。她原以为,甄宝璐怀有身孕,这安国公府的中馈总该轮到她了,可老太太这番话…帮衬她?是怕她存着什么不该存的心思吗?
顾氏心下笑了笑,如今都这般,日后那甄宝璐生下曾孙,那安国公府当真是她的地盘了。若说没有羡慕和嫉妒,那可是骗人的。
顾氏忙道:“儿媳明白。”
这卧房之中的其他人,自然都识相的退下了。甄宝璐就这么躺在榻上,手掌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那处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里面居然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甄宝璐抬起头,看着立在榻边一副傻愣模样的薛让,想着前段日子,两人还商量着,过个一两年才要孩子,就觉得有些好笑。竟来得这么突然。
甄宝璐笑话他:“傻了?”
被嘲笑了,薛让却一点都不生气。他眉目含笑,自她榻边坐下,展臂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道:“阿璐…”他心里是欢喜的,可同时又有一些惧怕。他亲了亲她的脸,问道,“大夫怎么说?”
说起这个,甄宝璐也是一阵后怕。孕妇素来是金贵脆弱的,特别是前三个月。她姐姐刚怀孕那会儿,身边的人事事小心,就怕她磕着碰着了。而她呢?那日走水,她还从窗户跳了出来,在池中游了这么久,而这几日,又这般忙碌…甄宝璐一面欢喜,一面又觉得自己当真是个不合格的娘亲,竟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她道:“有些不稳…都是我太大意了。”若非她身体好,这孩子哪里还保得住?
虽然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可这孩子来了,她自然是宝贝的。
薛让道:“这几日,你就好生休息,乖乖养胎。等孩子稳妥些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
甄宝璐忙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他,见他面无表情的,才小心翼翼道:“大表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薛让望了她一眼,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沉声道:“阿璐,这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喜欢,他简直喜欢的要命。他抬手,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之上,搁着锦被,轻轻碰了碰,小心翼翼。
甄宝璐原想还有些忐忑,这会儿见他的表现,自然不在胡思乱想了。
甄宝璐同娘亲徐氏的感情虽然生疏,但是徐氏忽然去世,也令着甄宝璐伤心了许久。这几日,她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这个时候,这孩子忽然来了,登时给她带来了喜悦。甄宝璐已经开始期待,这孩子出生时候的样子,它会像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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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璐怀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齐国公府。齐国公府自然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东西。至于那甄宝琼,一听到消息,次日便挺着大肚子来了。
好在这日是宋执休沐,顺道陪妻子过来。甄宝琼去了妹妹的卧房,瞧着妹妹的小脸,便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的握着妹妹的手,道:“真好。”
徐氏去世的事情,甄宝琼也是备受打击的。如今听到妹妹怀孕的消息,才令她稍稍安慰了些。她道:“这孩子肯定是个有福气的,竟这般懂事。”
甄宝璐瞅瞅自家姐姐圆鼓鼓的肚子,再看看自个儿的,便想象着,她肚子大时的模样了。甄宝璐摸了摸自个儿扁扁的肚皮,道:“是呀,还没见过这么结实的。”
听着妹妹的话,甄宝琼登时就笑了出来。
甄宝璐同姐姐素来是无话不说的,当下怀着孩子,固然喜悦,可她想起先前祝嬷嬷同她说的,便又蹙起眉头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姐姐,你怀孕之后,姐夫房里…可有放通房?”
甄宝琼听了,知道妹妹要问什么,也是面颊一烫。这种事情,原本是该娘亲来教的。只是…
甄宝琼想到徐氏,眼眶便又有些红了。既然没了娘亲,那她这个长姐,自然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一时甄宝琼也不再脸红,抬眼看着妹妹,说道:“头三个月,的确不能行房事,等后面胎儿稳妥些了,轻一些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过频了。至于通房,这女人怀了孩子,的确没道理憋着男人的,可是阿璐,妹夫待你不同,他待你一心一意,你心下不愿,也不用勉强自己。”
这个甄宝璐还真是不愿。
不过从她姐姐的话语中,甄宝璐也能听出,姐夫待她也是极好的。至于薛让,她自然是有信心的,嫁给他之前,也没想过要给他找通房。只是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晓得他在那方面能耐的很,憋个几日就跟什么似的,她怀孕坐月子起码也得一年呢——那得憋成什么样啊?
甄宝璐撅撅嘴道:“的确。我怀孕这么辛苦,没有让他一个人舒坦的道理。”
这话听得甄宝琼面红耳赤。
屋内姐妹二人正说着话,祝嬷嬷却进来说道:“夫人,甄侧妃过来看您了。”
甄宝璋?
甄宝璐有些惊讶,朝着甄宝琼看了一眼。都是堂姐妹,她怀孕,甄宝璋过来看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她和甄宝璋的关系摆在那儿,上回在宫里,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个时候她来看她,的确是件稀罕事儿。
甄宝璐对着祝嬷嬷道:“你请她进来吧。”
祝嬷嬷应下,这便去迎甄宝璋进来。
却说这甄宝璋进来时,身上穿得一身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梳着双刀髻,髻上插着金镶玉蝶翅步摇,甚是华贵气派。相比之下,越发显得正在孝期的甄宝琼甄宝璐姐妹二人淡雅素净。
甄宝璋看到榻上的甄宝璐,一改往日的态度,含笑上前道:“听说六妹妹怀孕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儿。我按捺不住,便过来瞧瞧六妹妹…”又看向甄宝琼,“四妹妹也在啊。”
甄宝璋的目光落在甄宝琼的肚子上,又见她一脸的红润,心下难免有些比较了。那会儿徐氏突然去世,她心里还暗暗欣喜的,觉得这甄宝璐刚出嫁,这亲娘便去世了,当真是晦气。未料还不到几日,就被诊出了喜脉。算算这日子,这孩子,八成就是在爱洞房之日怀上的。这姐妹二人,一个个的都怀了孩子,偏生她这个最需要孩子的,肚子却没有半分动静。
先前她还欢喜,那静王并没有给她准备避子汤,以她的身子,怀孕也是迟早的事儿,却不知这月事每月如期而至。
甄宝璐弯唇道:“侧妃娘娘有心了。”
甄宝璋一怔,也是听得出甄宝璐语气中的生疏的。她心里气得牙痒痒,上回的事情,受委屈的分明是自己,这会儿她倒是给她摆起谱来了。
甄宝璋心下轻哼了一声,面上却仍是笑着的,说道:“六妹妹这般见外做什么?我今儿给你带了一些补身子的燕窝,这都是宫里娘娘们怀孕吃的,王爷让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些。你呀,就好好养身子,瞧瞧你,这小脸都这般瘦了…”
甄宝璐不知这甄宝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过听这她口中的静王,甄宝璐大抵可以猜得到,甄宝璋今儿会来,应当是静王的意思。
甄宝璐道:“那就多谢三姐姐了。”她待她客气,她自然也给她台阶下。
甄宝璋在甄宝璐这边客客气气说了一番话,一口一个“六妹妹”,叫得颇为亲热。等她出去了,甄宝琼才微笑着问道:“你何时同她这般好了?”
甄宝璐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上回瞧着我,还趾高气扬的呢。”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甄宝璋对她的态度,全是因为静王。可是静王对薛让,为何那般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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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薛让正在骑马场同静王骑射。一身骑装的静王坐在马背之上,手持弓箭,展臂拉开,“嗖”的一声,那箭便准确无误的射中靶心。
他又抽出一支,搭在长弓之上,转身朝着薛让道:“听说薛少夫人有喜了,本王瞧你俩成亲也没多久,恭喜你了。”
薛让道:“多谢王爷。”
静王笑了笑,忽然转了一个身,对准靶心的弓箭登时朝着薛让的脸。他笑容爽朗,十足十的大男孩模样,道:“本王还是挺羡慕你的,有妻有儿,这人生最圆满的,也不过如此。”
薛让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静王笑着,将弓箭重新对准靶心。那靶心原本就插着一支羽箭,这会儿他射出的这一支,直直的朝着靶心射去,竟直接将原本的那支射成了两半,从靶子上掉落下来,而后面这支,却是结结实实的射进了原来的位置。
他又吊儿郎当般的将弓箭随手一扔,身旁立着的内监动作迅速的将其抱住。静王淡淡道:“没意思。”大手握紧缰绳,夹紧马腹道,“本王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了。”
薛让行礼,恭送静王。
宣和帝病危,静王几乎是日日侍疾,今日难得有空,从骑马场出来,便直接回了静王府。
这时,那甄宝璋刚从安国公府那边回来。她一下马车,瞧见骑马而来的静王。甄宝璋登时露出了笑容。这段日子,静王几乎天天都在宫里,便是回静王府,也不会久留,更别提是过夜了。
甄宝璋赶忙上去,行礼道:“王爷。”
静王瞧着她架势,便笑容温和的淡淡道:“去瞧你六妹妹了?”
甄宝璋点头,表情温顺道:“嗯,那日王爷的话,妾身谨记在心。妾身那六妹妹,也是个命苦的,忽然就没了娘亲,好在这会儿怀孕了,当真是一桩喜事。妾身听说她胎儿不稳,便将上回王爷赏给妾身的燕窝送去给六妹妹了。”
甄宝璋想到上回,自己恃宠生娇,差点惹得静王不喜,细细想来,当真是余骇犹在。她不是个傻的,看得出来他对薛让非常重视,而目下那宣和帝病重,保不准那日就突然去了,那静王可是极有可能当上皇帝的。这个时候,她自然要想法子讨静王欢心。至于憋着的那些气,慢慢攒着,总有能出气的那日。
静王举步进府,甄宝璋紧随其后。走了一段路,静王才道:“你做得很好。本王身边就是需要你这般贤惠贴己之人。”
这话说的甄宝璋笑靥如花,先前在安国公府的不悦,自然也就一股脑儿的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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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甄宝璐有孕,薛让尽量早些回府。他一进四和居,就瞧见妻子披着墨发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双精致的小鞋子。他眉目泛柔,过去便坐了下来,问道:“看什么呢?”
甄宝璐将手里精致的虎头鞋给他看,说道:“今儿我姐姐来看过我了,同姐夫一道来的,才刚走不久。这是姐姐给我的,做得可真好,我就没这手艺。”甄宝璐的针线活不错,但是比起甄宝琼,自然是差了一大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