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沉吟:“你说的对呀……这个人来到洛阳是为了找他爹爹的,他原本是郭将军的儿子,原本已经认了亲,他除此之外跟别人再没有瓜葛,……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这事儿可能会跟郭将军府里的人有关……今日是她女儿大婚,无论如何,我,我,我要去探一探!”
远安回头,三个人正要离开,玉婶却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冷酷凶狠地上前一步:“……你们要去哪里呀?”
远安正要回答,却又闭住了嘴巴,心想你是哪个?我为何回答你?
玉婶声音喑哑:“你们把我欢哥儿的尸首从坟里扒出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就要走了?”
远安想了想:“你是……”
玉婶上前,把欢哥儿敛好,把沙石堆在他身体上,一边说话:“没错,我就是欢哥儿的娘。我也知道你是叶甫成的女儿,是我把桑蚕用人偶送到你身边,把它们种在你身体里。你好大的造化呀,居然逃过了这一劫!还能活命!”
远安理直气壮:“天地不仁,万物一
般。因为我不是坏人,我就不该死!……欢哥儿的死跟我没关!也不是赵澜之所为!”
玉婶大吼:“那你说是谁?!”
远安立时吼回去:“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你一样着急要查出凶手,因为我要救我的朋友。我现在就要去郭将军府找真相!”
远安扭头要走。
玉婶上前:“慢!……我听见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跟你同去。”
远安看看她:“你?你可别坏了我的事儿……”
玉婶毅然决然:“别小看人。你差点死在我的手上!我只怕抓不到杀死我儿的真凶!走吧!”
洛阳城的夜来临了。
郭将军府中,即将出嫁的大小姐雪兰坐在镜子前打扮,星慧郡主给她戴上花。
一旁的郭将军精神不济,愁容满面,郭夫人颇为不满:“老爷,今日是雪兰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你是她的爹爹,难道要这一副面孔送女儿出门吗?”
郭将军勉力支撑:“夫人想要我怎么样呢?嘻嘻哈哈,兴高采烈?你说我笑得出来吗?”
郭夫人愠怒地:“老爷还想要我怎么样呢?人我已经让明慧去请了,是她自己不肯来与你相会呀!难道要我去求她?或者跪下来求您,赏一点好脸色?”
郭将军站起来:“也罢也罢,夫人不愿意看到我这副脸孔,我就不呆在这里,我去外面迎接宾客!”
郭将军说完走了。
郭夫人走到雪兰身边,犹自愤愤。
星慧劝慰道:“姨娘,大喜的
日子何必又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跟姨丈吵架呢?”
雪兰道:“娘,爹爹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郭夫人摇摇头 :“没事儿的,雪兰,什么事情都跟你没关。你记住,嫁一个好郎君,生几个好娃娃,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所有对你不利的事情,娘和明慧姐姐都会替你解决。”
“谢谢娘,谢谢姐姐。”
三个人在镜子里相视一笑。
将军府要办大婚,门口张灯结彩,家人迎候,宾客络绎不绝。
贵客们上前,出示了请柬,被人迎入。
赶来的冤案穆乐天枢和玉婶守在墙角处观看。
远安道:“看到那些宾客了?他们须得手里拿着请柬才能进将军府参加夜宴呢。咱们没有请柬,又穿成这样,好不体面,不能从这里进去了。”
玉婶道:“那从哪里进去?”
远安道:“要么翻墙,要么走后门,四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必须分开行动,各显神通。等会儿花园里见面!见机行事!”
几人点头同意。
墙角处,穆乐与远安配合,两人施展轻功,腾身而上。
远安先着地,穆乐随后一脚把她踩在地上:“哎?人呢?”
远安在下面道:“我说你脚下软乎不?”
穆乐大囧,赶快把远安扶起来。
僻静处,天枢施展穿墙术,口诀却不甚清楚了,头磕了一下墙壁,没进去,疼出两滴泪水。
两个路过的小孩手里拿着糖,有些
好奇,远远观看:“老爷爷,有什么想不开的?是儿女不孝吗?非要撞墙自尽?……”
天枢并不搭理,两指并拢,念念有词,忽然纵身,穿墙而过。
身上负的包裹被格在外面一下子没能穿过,天枢一躬身,一起消失在墙壁里。
两个小孩惊讶地,糖果掉在地上。
玉婶独自一人转到后门,杂耍艺人正往里面搬箱子。
郭府家人着急催促:“怎么才来?这都晚了!”
班主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路上耽误了……”
“快点进去吧,等会儿表演可别耽误了!”
玉婶拎起一个箱子就跟着众人进了后门。
花园里,远安穆乐与天枢又聚在一起。
四处热闹非常,宾客齐聚,乐队演奏,舞姬助兴。
天枢久居地库,好久没看到这般景象,此时颇为兴奋,眉开眼笑:“好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还是外面好呀……”
远安道:“别太得瑟,我们是来这儿查案子找线索的,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穆乐四处看看:“玉婶呢?”

八(22)行家玉婶
话说远安穆乐天枢各显神通进了将军府,玉婶也跟着杂耍班子混了进来。
杂役们搭上了幕布,正在准备之后的表演。
玉婶打开箱子,拿出了里面各色小小人偶,颇为惊喜:“这个我会呀,这个我可是行家……难道是天意吗?”
意兴阑珊的郭将军慢步到了人偶舞台的附近。
家人迎上前问候:“将军。”
郭将军四处看看:“等会儿还有人偶戏?”
“回将军,有人偶戏。是雪兰小姐自己点的节目。请的长安彩戏班子的人。”
郭将军点点头:“哦,好。你们去吧……我在这里一个人待会儿。”
郭将军找了块石头一人呆坐半晌,想着小玉失散,欢哥儿暴死,而这边府里还在办喜事,郭将军心情十分悲凉,从旁边的箱子里拿起了人偶,没注意一个人从后面上来对他道:“那是我的……”
郭将军回头看看,只觉得那中年妇人十分面熟,他惊讶起身:“你的?……你是谁?”
来人正是玉婶,她惨惨一笑,走过来从郭将军手里拿过人偶:“将军看我面熟吗?像是个故人?是呀,十八年了,日子过了那么久,从前那般欢好,如今将军已经不记得我了?我老了。丑了。怨不得将军。”
郭将军惊讶非常:“小玉,是你?真的是你?”
玉婶看正他:“对,是我。当年的小玉。啸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郭将军道:“我派人接你,你
不肯来。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玉婶道:“那时不肯来,是因为儿子死了,我心灰意冷。如今一定要来,是因为,是因为,”她满怀仇恨,又刹住了闸,“……是因为……今天不是你嫁女儿大喜的日子吗?记得吗?我最善操纵人偶,我来给你们府里的大事助助兴……”
郭将军觉得不妥,犹豫道:“这……”
家人忽然找到了郭将军:“将军!将军!有,有贵客到了……”
家人在郭将军旁边耳语。
郭将军惊讶地,马上就要走,转头跟玉婶说话:“小玉,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去迎贵客。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我们回来再叙!”
“慢!”
郭将军回过头来。
玉婶上前,纤瘦的手指轻轻拂过郭将军的肩膀:“啸天,你袍子这里开了线,这样去见贵客成何体统?我,我帮你缝上吧?两下就好。”
玉婶不由分说拿了针线上去替郭将军缝了肩膀上开的线。
郭将军心里难过,轻声道:“等我…… ”
他看着她发白的鬓角,脸上的皱纹,却没注意玉婶顺手将一粒蚕茧挂在了他袍子的夹缝里……
那位突然而至的贵客是谁呢?
郭将军赶到花园,向她双膝下跪:“天后屈尊寒舍,恕臣有失远迎。恭请天后圣安!”
贵客正是武后,点点头:“我听说郭将军这里有热闹,特意过来看看。将军请平身吧。”
郭将军起身。
武后道:“这晚上嫁女,是怎
么个说法?”
郭将军道:“是请高人算过了小女与女婿的生辰,选了吉时,这才晚上开宴。”
武后道:“将军的女儿我尚且没有见过呢。”
郭夫人牵了雪兰与女婿过来,众人向武后下跪请安。
武后点头,颇为赞赏:“果然是一对璧人。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们。”
随从送上礼物,红布之下,正是一面精致的大铜镜子,流光溢彩。
郭将军全家叩谢武后。
武后道:“这晚上啊,有晚上的妙处,我看那边等会儿还要放荷花灯吧?”
郭将军道:“回禀天后,是有这个安排。吉时一到,就会点上荷花灯放入池塘中。”
武后点头:“好。眼下还有什么节目?”
郭将军道:“还请了长安彩戏班表演人偶戏。”
武后道:“我就爱看这个。跟你们一起热闹热闹可好?”
郭将军道:“恭请天后与民同乐!”
众人一同入席,乐声响起,众宾客其乐融融。
郭将军夫妇与雪兰及夫婿陪坐在武后旁边。
武后低声与郭将军说话:“将军,人生就是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好事总比坏事多。我今日来,一是为了庆祝令千金的大婚,二也是鼓励于你。你是我朝忠臣良将,莫要为了儿子的事情消极颓废下去呀... ..”
郭将军含泪:“谢天后!”
酒过半巡,人偶戏拉起。
戏班子开始表演了,长安彩戏班最是滑稽有趣,观众不时大笑鼓掌。
远安天枢穆乐也混迹在一众宾客里。
天枢夹着眼睛望着武后的方向:“那就是当今天后呀?果然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娘们。”
远安转着小脖子四处观看:“奇怪,怎么到处都找不着玉婶啊?”
此时的玉婶躲彩戏班的帘幕后面看见了武后与众人:“原来那就是天后呀……那是啸天,还有他的夫人和女儿……他们倒是一家团圆了!”
班主过来催促:“哎哎哎,谁是操作小生的?是你?还不上?”
玉婶咬了咬牙,举了一只小生形状的人偶上场,她站在台子下面操作着。
只有一束灯光打在台子上的人偶身上,鼓乐声渐歇,小生人偶手舞足蹈,而玉婶在下面说话。
“今日相见便是缘,诸位大人听我言。我名叫欢哥儿,年十九,本是乡间一少年。来了洛阳城,找我亲爹爹,可是寻亲寻不见,丢了性命无人怜!我好冤!好冤!”
班主奇怪:“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不是原来的唱词儿啊?怎么回事儿?”
席间众人惊讶,开始叙叙议论:“这,这说的是什么呀……?……这说的不就是郭将军家最近发生的事儿吗?……啊?我还当是传闻呢……没有风,哪里来的影子啊?”
远安恍然大悟:“那个操作人偶的,那个就是玉婶呀!”
郭夫人起身大叫:“大喜的日子,这演的都是什么晦气的东西?也,也不怕冲撞了天后!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穆乐扒开众人就要上前。
远安冲上前大叫:“慢!都不许乱动!”
圈子外面躲在暗处的星慧大骇:“叶远安?!她怎么来了?”
武后在上面看见远安咋咋呼呼地,一下子就乐了:“远安?你也在这里!”
远安跪拜武后:“给天后请安!请天后宽恕远安粗蛮!”
武后摇摇头,心里知道有她在,哪里也没个消停,因问道:“人家的婚礼,你又冲出来干什么?”
远安可是认真的:“ 天后容秉,郭将军之子的死另有蹊跷,真正的凶手很可能就在这郭将军府!事情牵涉到赵澜之的清白,请天后做主,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案情澄清!”
武后沉了脸:“你这样说干系重大,可有真凭实据?”
郭夫人跪地痛哭:“天后!这里是小女大婚的喜宴,不是审案子的衙门呀!宾客众多,众目睽睽。试问谁家的喜宴有这样的风波?天后!这从此以后还要我的女儿怎么作人,怎么生活?!”
武后沉吟,走近了远安,摇头低声说话:“远安,远安,我知道你要为赵澜之洗脱罪名,可是你不懂得一个道理吗,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礼有节有规矩,你可以探案,可是你不能为了一己私心搅了别人的喜事!这一回我帮不了你!我也累了,没兴致了。回宫!”
武后转身就走。
远安着急:“天后!”
彩戏班的后台此时也是
乱了套,班主一把抓住了玉婶:“你这个混进来的老太婆,你给我走!”
玉婶霍然从怀中抽出匕首,凶狠地:“我儿子的事情没有说清楚,谁也别想赶走我!”
班主退却。
玉婶重新操起人偶。
与此同时。
藏在郭将军衣角里的飞蛾破茧而出,轻轻爬进了郭将军的耳朵。
郭将军忽然整个人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众人惊讶。
郭夫人扑上去:“老爷?!老爷!”
片刻后,郭将军又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立起,四肢动作机械性地,如同被操作的人偶。
本来要走的武后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回头看。

八(23) 中邪
武后转身,只见那郭将军忽的从地上起身,手舞足蹈,挑眉转眼,说话动作竟完全如同欢哥儿一般,一个中年人竟是少年人的声气,尤其那个人还已经死了,真是恐怖非常。
欢哥儿用那郭将军的身体说:“……别走呀,大家都别走呀……事到如今,这事儿怎么可以不说完?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哦对对对,说我欢哥儿来了洛阳城,你们猜我都遇见了些什么人?”
远安也是觉得蹊跷害怕,但天后在此,她不能放过机会,连忙抓住时机上前配合,让他说出案情:“你原本去了我家,可是我爹叶大人并不是你的父亲。赵澜之在宫中查出了实情。然后,在大名酒馆,我帮助你与郭将军滴血验亲。然后,那一夜,你就忽然死了。”
郭将军大笑:“所以,哈哈哈,一定是赵澜之他杀了我。”
远安道:“不!你出言不逊,赵澜之把你绑在树上,却无意加害。此时雷劈下来,你死了。谁都以为你是被他误杀,可是,我去验了尸首。欢哥儿,你的脖颈上早就被人植入了锡石所铸成的细针,正是那枚细针引来的雷电,把你击死的!欢哥儿,并不是赵澜之他误杀了你,而是有人蓄意谋杀了你!”
郭将军道:“啊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死的好冤屈呀。我死了,可是我亲爹爹这里却在为他的女儿操持婚礼呢!那,那位新娘子可就是我的妹妹
?兄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郭将军忽然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雪兰,同时掏出短剑顶在了雪兰的颈上:“妹妹呀,祝你新婚愉快!”
雪兰大叫:“救命呀!娘亲,爹爹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杀死我呀?”
远安惊骇:“别!”
在场众人无不惊恐万分:“糟糕了,郭将军中邪了!”
郭夫人着急:“你们,你们快救救大小姐呀!”
家人们也是没辙:“夫人,大小姐在,在老爷手上,匕首扣住脖子了。我们没法上手啊……”
郭夫人咬牙上前:“住手!你放开我的女儿!这件事情与她没关!”
郭将军转动脖子,天真的,机械的,匕首的尖儿反而向里面刺去,雪兰的脖子上流出鲜血。
郭将军道:“啊?是夫人?你怎么这么笃定?你怎么知道与雪兰无关?!那我的死又与谁有关?”
女儿受人所制,性命危在旦夕,郭夫人百般无奈,终于大叫:“求求你把我的女儿放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是我杀死的欢哥儿呀!”
她此话一出,众人无比惊讶。
远安,武后也是震惊无比。
一直躲在暗处的星慧急得咬牙切齿:“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她着急发狠,别无选择,必须灭口!
星慧从身上拿出针状的暗器,那是蓝色的药液,她对着郭夫人瞄准,半晌又不忍心了,心里暗忖:“这么多人,众目睽睽,杀了姨娘,我又岂能逃脱?!况且
,况且……我怎么能杀死姨娘?她亲手把我带大的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远安正引导着郭夫人说出真相:“郭夫人?为什么会是你?你是怎么做的?”
郭夫人冷笑:“谁要欢哥儿想要重新找回爹爹?谁要他想要进到将军府里来?谁要他,这个私生子会威胁到我的女儿雪兰!”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原来那一日,郭夫人在郭将军的书房里发现了人偶,她注意到那上面正是星慧托付自己寻找的珠子,那么精细的针线活计让她想起从前宫中的女人,当年她用尽了手段将她从郭啸天身边除掉,原来两人的信物竟被被男人珍藏多年!
家里喜事将近,郭夫人起初只是对郭将军魂不守舍心有不满,她以为他只是想起旧事,牵挂从前的女人,直到有一天叶夫人来告诉她,是他真正的骨血找上来了!
郭夫人抓住叶夫人的手,惊讶地:”妹妹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叶夫人道:“不敢有一句妄言,这是我家那个远安大小姐托付赵澜之查出来的,若是事实如此,那么这个孩子就是郭大人的骨血,夫人你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呀!”
郭夫人沉吟片刻:“我明白了……谢谢妹妹。不过,”她轻轻笑笑,仍旧是虚伪的脸,“既然是我们家老爷的亲生骨肉,定然要他认祖归宗。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叶夫人心想我把你当自己人通风报信,你还跟我装叉,并不赞同地撇撇嘴吧。
郭夫人暗中攥紧了拳头。
此时的郭夫人面对众人道:“那之后我小心留意将军的行迹,终于被我发现那风雨大作的晚上,他与亲生儿子在大名酒馆里相认。我绝不能让他把这个孩子带回府中,即使他带进来了,我也要想方设法把他除掉,既然如此,就不如早些下手,既可以防患于未然,又可以摆脱干系!”
欢哥儿死的当夜,酒馆的三个包房里。远安与赵澜之的逼迫下,欢哥儿与郭将军滴血验亲。
一门之隔,另一间包房里,郭夫人恨地咬牙切齿。
欢哥儿与郭将军下楼,包房里的一个人吹出锡制飞针,刺进欢哥儿的脖颈上。
门随即啪地一声合上。
欢哥儿拍了一下,以为被蚊子咬了。
雷雨中,被赵澜之绑在书上的欢哥儿被击死。
没错,吹出分针害死欢哥儿的人正是跟郭夫人在一起的星慧,可是郭夫人直到这一关头,仍然没有提她半字!
郭夫人说完,颓然坐在地上。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郭夫人扑向郭将军:“求求你放手,把雪兰放开。我做的事情我来承担,与我的孩子无关!将军啊将军,你是中了邪也罢,是被鬼魂附体也好,我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我身上来吧,莫要伤了雪兰的性命!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呀!”
幕布
后,玉婶震惊无比,流着泪又苦苦笑了:“她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欢哥儿啊,杀害你的凶手终于偿命了!你安心走吧!”
远安与众人一般地惊讶,片刻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郭夫人,你并非江湖人士,又不懂武功法术。这种锡石引雷的方法你怎么会知道?是谁教给你的?还是,当时,在那个包厢里,是不是有别人在你身旁,与你一起下手杀了欢哥儿?”
郭夫人怎么肯把星慧交代出来:“……没有别人,哪有什么别人……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不要再牵涉别人!”
暗处的星慧着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此时满脸是泪。
远安还在步步紧逼郭夫人:“天后在此。你说实话!不要说谎!”
郭夫人张张嘴巴忽然要说些什么,心里想到:这件事情原本也是我的主意。星慧是为我帮忙,将她招出来,也不会减轻我的罪责!再说她是国师高徒,这件事情牵连到她,谁知道国师会不会对雪兰不利!也罢,我的事情,我一人承担!”
郭夫人看着仍被郭将军禁锢的雪兰:“雪兰啊,记住娘亲的话。好好生养孩子,好好地过日子!”
郭夫人忽然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喷出一口鲜血。
倒地不起。
武后震动:“她,她怎么了?”
远安上前查看,也是惊讶:“回禀天后,她,郭夫人她,咬
舌自尽而死了。”
暗处的星慧恨得睚眦尽裂,直奔幕布后台。
中邪的郭将军放开了雪兰,雪兰扑在郭夫人的身上大哭不已。
武后摇头叹息:“你们马上查看,看看郭将军怎么样了?”
众人围住了郭将军:“将军,将军……!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叫都不醒啊!”
与此同时——
星慧郡主从后面一剑刺穿了玉婶的心脏。
终于知道儿子之死真相的玉婶倒在地上,袖中飞出无数飞蛾。
星慧抹了脸上的眼泪,转身欲走,抬头惊讶地看见那些飞蛾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席卷天地……
那些从玉婶袖中飞出的蛾子停栖在郭将军的身上,郭将军仿佛被召唤一样,呼了一口长气,猛地坐了起来。
雪兰喃喃:“爹爹!”
“将军!”
郭将军伏在地上挣扎,忽然背后一对翅膀破肉而出。
郭将军震动双翅,飞翔起来,如同一只巨大的飞蛾怪物。
远安连忙保护武后:“护驾!护驾!”
远安拔出软剑,却被会飞的郭将军轻易夺走。
怪物一样的郭将军横冲直撞,花园里一时死伤无数。
那巨大的怪物袭下来要捉住远安,穆乐哪里肯让?
腾身而出与之搏斗,可是怪物力大无比,又会飞翔,穆乐不敌,被抛在地上。
远安回头看着武后:“天后!快走!快走!”
天枢上前,扶起穆乐:“此人中了与远安一样的蛊毒,只不过远安体内的尚是丝蚕幼虫,就被你我所救
,而他体内的那只必定是个已经长成,凶悍无比的飞蛾。”
穆乐着急:“能像对远安那样,将虫子引出来吗?”
天枢摇头:“虫子与人已经化成一体,不可能再引出来了。只能将它就此消灭掉!”
穆乐道:“可那是个怪物,我们都打不过他!”
天枢道:“再神通广大,也无非是一只飞蛾而已。想一想,飞蛾害怕什么?”
穆乐灵机一动,指着池塘边大片大片还未点燃的荷花:“飞蛾扑火……那里有火!”
“还不快去!”
正要抽身而退的星慧却暗中看见了与穆乐说话的天枢。
郭将军化成的怪物仍在花园里混乱厮杀,他把人抓起来,大嚼大咬,吸食汁液,猛然看见了幕布后面玉婶的尸体,扑上去,把她抱起来:“你死了?!我负了你呀!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呀?!我有那么多话都没有跟你说,你都不听听呀!那年我从沙场回来,我是要娶你的呀。可你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好好好,如今儿子死了,你也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要给你陪葬!让,让天后陪着你好不好?!体面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