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让龙大欢喜,他哈哈大笑起来。
安若晨撇嘴,就知道将军拿她逗乐子呢。
“将军,军中可还会有其他奸细?”
“我不能十成十肯定,但前线各军营都严查过,也用军情计划试探过,暂时没有查到异样。”龙大道:“说到这个,太守大人与我说了你们为了向我求救使出的各种办法,他问我最后究竟是从哪儿收到了消息。我告诉他,只是碰巧要从四夏江赶到石灵崖,途中听驿兵道沿途有另一拨官兵设了许多关卡,我这才顺道去找了找你们。”
安若晨反应过来:“所以其他的那些路子都没能成功传消息,是吗?”
“你猜我如何知道?”
“古大人的秘信。”负责探子的将官,怎会只有驿兵这个路子。而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必须瞒着太守。
“这个就是我的问题了。你如何知道古文达信得过?”
“你支走了谢大人,必须得有一个靠得住的人继续办事。城中局势何其重要,我当然不会以为将军把这事交给我了。军方正经查案的,肯定有安排。别的人不好说,古大人跟随谢大人多年,谢大人若信不过他,自然不敢将这么重要的职责交到他手上。将军也不会认同。”
安若晨看看龙大,见到他眼中的赞许,心中欢喜,又道:“当然,也得防着军中别的细作,所以古大人行事小心,显得绑手缚脚,啥事不敢干,处处与周长史商量,又常去信蒋将军拿主意,似乎是为了避免步谢大人后尘。他碌碌无为的姿态做得好,我自然也不敢与他太多接触,以免让细作察觉怀疑。我被细作们盯得紧,大家以为我才是大麻烦,这时候古大人便有施展拳脚的余地了。”
龙大点头:“你让他查的事,他也告诉我了。”
“将军觉得如何?”
“姚昆确实会是个隐患。他定有把柄捏在钱裴手上。得小心防范。”
“我们该怎么做?”
“第一,你胳膊的夹板还得夹上。”
安若晨:“……”
“你与太守大人逃到我军营来,这事是瞒不住的。加上白英死讯,再有近万战俘需处置谈判,梁大人定会到此军营巡察过问。你意外摔伤,又被人迫害,伤情更重……”
安若晨赶紧点头,对梁大人也用苦肉计装可怜,这个可以的,这种事她在行。
龙大道:“我自然心疼不舍,又趁着大胜,士气大振,喜气洋洋,于是便将婚礼办了。”
安若晨呆愣愣,怎么原来她演苦肉计不是用来对付梁大人,是用来对付将军骗婚的吗?
龙大一本正经严肃脸:“你成了将军夫人,名誉身份摆在这儿,他们在明面上不敢轻易动你。你我夫妻,相伴随行,你不离我左右,他们暗地里也不好下手。再有,兵士们尊你一声夫人,你也才能名正言顺的使唤他们。”
安若晨想提醒将军,内眷妇人,不得插手公务,更何况使唤兵士呢。不过将军说了,居功自傲,为所欲为……安若晨用力点头,将军说行那就是行的。她肯定被将军带坏了,真欢喜啊。
“安若晨姑娘,你的头点得太用力了些。成亲一事,好歹装个样子羞涩推拒说会不会太快什么的。”
安若晨撇眉头:“白捡了个二品夫人之位,干嘛推拒。快,接着说第二条。”先在自家将军面前练练将军夫人的气势。练完了,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看着将军笑了,她也没忍住。
龙大清清嗓子,摆回严肃脸,道:“第二,你二妹身上的毒,先当是真的吧。我们得想办法拿到解药。可不论这事最后结果如何,薛叙然定会着恼。”
“我已经告诉二妹毒是假的了。”
“所以她若真的毒发,薛叙然定会将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而你四妹在他手上,他一怒之下,将她赶了出去,那就是大麻烦。不但你可能会受到胁迫,你四妹会有生命之忧,那静缘师太也会生气。”
安若晨不敢想这后果。要比任性,薛叙然大概不会输静缘师太太多。但是论任性起来就杀人,薛叙然完全不会是静缘师太的对手。到时中兰城腥风血雨,就没法收拾了。“将军,为这事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我们得为他们讨回公道,不能再有更多无辜的人送命了。”
“所以我们得把你四妹接出来。”
安若晨点点头。龙大却道:“可是不能你出面。你回中兰,就是自投罗网。我也不能出面,甚至不能派人与薛家接触。薛叙然无法确定真假,定会查探。钱世新也定是在仔细排查你于城中的帮手,薛叙然不能暴露。”龙大顿了顿,“我们得用偷的。”
安若晨再点头,将军思虑缜密,听将军的。
龙大又道:“静缘师太会寻找你四妹,她可能会到军营来。”
安若晨明白龙大的用意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就是南秦皇帝。他御驾亲征,还不知自己正往鬼门关走。后头的事,我需要他活着。南秦、东凌,还有我们大萧,全是这个阴谋里。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全在棋盘上。”
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事情听上去很是凶险波折。她看着龙大的眼睛,心里全是信任与安宁。
“安若晨姑娘,啊,不对,龙将军夫人,你准备好与本将军一起全面反攻了吗?”
安若晨头点得很用力:“将军指哪儿我打哪儿,只攻不退。”
龙大笑起来,将她揽怀里,额头抵着她的:“事情不会那般容易,牵扯众多,势力深远,我们需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安若晨也笑:“将军放心。我也是有见识的,活到今日,遇到的事里,除了成为将军夫人容易些外,其他的都不容易。”
龙大的眉头挑得老高。夫人,你再说一遍,什么事容易?


第150章
龙大与安若晨的婚期定在当晚。这么神速,让安若晨吃惊。
龙大道:“原本该是昨日与你说,今晚行婚礼,让你有时间准备,结果你睡了两日。”
居然睡了两日!安若晨更吃惊!想了想,不由庆幸自己及时醒来,不然场面大概会变成龙大拍醒她说:“醒醒,起来拜堂了。”
龙大从衣箱子里拿出两套喜服,一套他的,一套安若晨的。
喜服明显是匆忙之下备的,料子一般,绣图简单,没有喜冠,衣裳配着个单薄的红盖头。安若晨却如视珍宝,小心翼翼地摸着,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笑:“我从前,真的憧憬过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君。”普普通通,老实善良,他们和睦平安地过一生。那时候想像中的喜服,与这个差不多。不华丽,不富贵,但有情。
“憧憬过?是什么样的?”龙大问。
安若晨眨眨眼睛,这可不能告诉他。正想转移话题,龙大却道:“犹豫什么,照着我的模样描述一遍可不就对了吗?”
安若晨哈哈大笑。
龙大一脸严肃:“这般好的拍夫君马屁的机会,你也不会把握,还能指望你成何大事!”
安若晨差点笑倒,龙大扶着她,顺手将她揽进怀里。“我说得不对吗?哪里不对?”
“对,将军说得对!将军说什么都对!”瞧,她抓住了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安若晨想到这儿,又笑了。见到将军短短时日,比她独自在中兰城一个多月笑得都多。
“将军。”安若晨想起中兰城,敛了笑容:“成亲都要做什么呢?”
“正经还是有许多事要做的,那些待我们回到京城了,重摆宴席时再操办。今日便是在兵将们的面前,让他们见证我们结为夫妇,然后大家一起喝酒吃肉欢欢喜喜。我父母双亡,你母亲已逝,父亲可以不提,太守大人及夫人从前为我们办好了婚书礼聘等,这礼数算得上齐的。你觉得呢,还缺什么?”
“这般啊。”安若晨觉得挺好,她本就不是古板死守礼的人,只是她确有一事想办。“将军,我先准备准备。”
龙大允她。新嫁娘嘛,有就是该有些场面,他委屈她了,她却一句怨言没有。
龙大让人搬来了大桶,烧了许多热水,又给安若晨准备了些澡豆布巾之类的。军营里头本就不太注重这些细节,东西颇是粗糙,安若晨不介意。她迅速把自己洗漱干净,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然后磨墨铺纸,凝神静气,从她离家那时开始想,一件件事涌上心头,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写好了,晾干墨,她郑重地把纸折好,放进怀里,贴在心上。然后她掀开帐门一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不远处守卫的卫兵忙奔过来,安若晨让他转告龙将军,她准备好了。
龙大过来的时候穿好了喜服,神采飞扬,高大俊朗。他看了安若晨半晌,忍不住低头吻她。“我可曾夸赞过你的美貌?”
安若晨哈哈大笑:“将军是觉得,未能为我备上好的胭脂和首饰,得用夸赞来弥补一下?”
龙大握拳放在心口上,起誓状:“确是真心实意。初见时倒是不觉得,可后来不知怎地,越看越好看。”
安若晨脸红了。
“脸红起来的样子更好看。”龙大偏偏还要补一句。
安若晨的脸更红。
龙大再看看她,低头再亲一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总觉得很挂念,总觉得对不起,总觉得对你太轻浮了些,总觉得时机甚是糟糕,总害怕你会以为我虚情假意,也总害怕你对我只是感恩回报。但我真的,对你甚欢喜,很想速速娶你为妻。”
安若晨抬头看他,问:“将军颇是婆妈,被什么附身了吗?”
龙大撑着脸皮说的这些,闻言臊了脸戳她额头:“便知你是个没良心的。这不亏欠你许多,婚礼也没个样子,再不说些好听的,告诉你我的心意,太对你不住。”
“嗯。”安若晨点点头。
龙大等着,等半天居然没下文了,又戳她:“这种时候你该回报,也说些好听的。”
安若晨诚恳问:“将军,我可曾夸赞你的美貌、智慧与英勇?”
龙大:“……”
“初见时倒不觉得,可后来不知怎地,越看越觉得就是如此。”
“安若晨姑娘,你能自己想些词吗?”
“我可比将军多了两个词。”
龙大摆出生气脸。安若晨忍不住又哈哈笑。
龙大亲亲她的眉心,道:“我是知道的,你顽皮时,是真顽皮。”
再亲亲她的鼻尖,“从前你无处可顽皮,想想便心疼。”
再亲亲她的唇,“时机虽算不得好,婚礼也简陋了些,还有许多麻烦在等着我们,还不知道有何凶险波折,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全心全意。从前我与你说过,平南郡的安危、大萧的安危,这些与你的命相比,它们全摆在前面。如今这些仍未变,但我想告诉你,你的命,排在我的前面。”
安若晨把头埋在龙大的怀里,道:“将军,你唤我一声龙安氏。”
“龙安氏。”
“哎!”安若晨答应得响亮,声音拖得长长的。答应完了,她抬起头来,对着龙大笑:“将军,好听吗?”他想听好听话,这个可以吗?
“好听。”龙大将她抱着紧紧的,“打完仗,回了京城,我带你去拜拜龙家列祖列宗,让他们看看你。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定想不到我娘子是这般的。”
“将军,请加个‘好’字。”
“好吧,他们定想不到我娘子是这般好的。”
两个人相视笑着,分外珍惜眼前时光。
龙大亲手为安若晨盖上了红盖头。牵着她的手正欲出去,想起胳膊夹板没绑,又亲手帮她绑好。安若晨一脸无奈。将军果然对不起她,婚礼时她不能美美的就算了,还要装病残。
出了去。众兵将早已在校场等着。楚青还安排人找来了轿子,用红布扎一扎算是喜轿了。兵士们抬着安若晨,绕了营地一圈,旗令兵挥旗,鼓号齐奏,众兵士大声喝采,敲着铁甲兵刃,声音响彻天际。
安若晨在轿子看不到,也不知龙大在何处,但并不慌张,她在心里对母亲道:“娘,我嫁给了最想嫁的人,我婚礼的宾客多到你想不到,我逃出来了,我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中兰城里,安若希正与喜娘一道绣喜被。她今日见着了薛叙然,心中甚是欢喜。先前她照着薛叙然嘱咐的,去喜秀堂说她想要一支喜鹊立梅枝样式的簪子。掌柜便回话让她第二日来。第二日安若希又去了,掌柜却说还得做出喜鹊喜气的模样来,所以拿不出货。不过公子正巧在呢。安若希喜滋滋地在雅室里见着薛叙然。
“薛公子的让掌柜的告诉我,你也惦记着我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旁的乱七八糟的事莫管,光惦记我就够了。”薛叙然一边嫌弃脸一边问她有什么麻烦事。安若希忙将钱世新到家里来说的那些都说了。家中如今更多钱世新的人,总觉得不太舒服。
“我嘱咐你的,都办到了吗?”
“当然了。”安若希摆出乖巧样,“我未理会他们,只在自己院子活动。他们做什么,我都未打听。”
“多与你娘亲近亲近,有什么事,她会告诉你。也不能全不知道,不然被别人害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安若希皱眉头撇嘴,要成亲了,说这不吉利的话。
薛叙然也知失言,不过他说话一贯不中听,一时没留意,于是道:“这不是婚期近了,中兰城里又乱得很,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担心我?”
“是了,是了,担心你。”薛叙然粗声粗气,觉得自己是被逼迫才说的。
安若希眉开眼笑,这会儿绣着喜被想到薛叙然当时的表情还忍不住笑。
不过钱世新笑不出来,连装都没法装。他面前站着蒋松和古文达。
古文达恭敬站在蒋松身后,半垂着头,没说话。钱世新未将他放在眼里。于他看来,蒋松才是麻烦的那一个。他脾气火爆,不好唬弄,官职还不低。且如今他能回到中兰城来叽叽歪歪,那表示前线局势真的很安稳了。
蒋松是来送正式的军函的。前线打了胜仗,无论是四夏江还是石灵崖,南秦那头都不敢再乱动弹了。不但不敢乱动弹,还得想法子与大萧谈判,毕竟近万人押在大萧手里,南秦与东凌不急才怪。
但这件事对钱世新来说不算坏事,他冷静问:“之前报说南秦皇帝御驾亲征,是否他亲自来谈和?”
“这个便不清楚了。”蒋松道:“将军只说会与南秦东凌相谈议和之事,相关事宜已另去信报梁大人。另外,将军抓到了南秦于我军中的细作,便是一直在安姑娘身边的卢正。”蒋松说到这个,咬牙切齿。卢正是他亲自挑的。这个人是细作,简直就是啪啪啪地在使劲打他的脸。他眼瞎脑子坏了,竟然半点没看出来,还一路将他提拔到了营尉的位置。
钱世新正想装装惊讶说他不知道,他反倒一直怀疑安若晨,毕竟白大人是这般交代的,而且她还与姚昆一起逃了。可蒋松没给他编排这些话的机会,迅速接着道:“龙将军让我问大人,他派的传令兵,报前线大捷消息的那位,被大人拦在门外的那位,如今何处?”
钱世新继续装惊讶:“这个我就不知了。我让衙头侯大人带他下去休息。而后我进了屋,打算等白大人与姚昆议完事就将捷报相报,没想到江鸿青却是行刺了白大人。白大人伤重身亡,实在让人遗憾。”
蒋松压根不理他的遗憾,只道:“龙将军指示,白大人遇刺,许是细作的阴谋。凡与细作相关,便是军方待审的案子,相关案录卷宗,移交军方。”
钱世新道:“江鸿青死前明确说了,这是姚昆的指示,姚昆便是主案。这可是抓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在。”
“姚昆已被将军押在军营,如何审案,龙将军自会定夺。”
钱世新顿时一噎,但他仍道:“所有案情,我已报梁大人。白大人是梁大人亲派,自然得与梁大人交代。”
“龙将军自会交代。”蒋松还在为卢正的事生气,说起话来自带一股怒火,“还是钱大人觉得自己不必与将军交代,只与梁大人交代就好了?”
钱世新呼吸几口气,道:“自然不是。只是白大人对安若晨怀疑甚深,这怀疑当日也得到了印证。安若晨与姚昆勾结,他们一起出逃,还得细作杀手相助。蒋将军方才也说卢正亦是细作一伙,那么卢正行事是否是受安若晨授意,这里头究竟有何阴谋,将军军中细作潜伏,将军尤不自知,酿成大祸,将军自查恐不妥当,还是由梁大人处置好些。”
这些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蒋松更气。“将军给衙门的报函,钱大人仔细看看吧。钱大人说安姑娘,不,说将军夫人嫌疑重大,可有实证?将军夫人因安府四夫人段氏一案受审,衙门这处可有实证,未有实证,擅自扣押,且让将军夫人险些送命,不得不惊险逃命,这责任不知是白大人该负还是姚大人该负,或者钱大人你来负?”
将军夫人?钱世新捏紧那信,他确是还未看,但听起来龙腾那家伙居然不管不顾,给安若晨火速许了个身份吗?而且安若晨才逃了几日,龙腾接回去椅子还未坐热呢,就算成亲,消息传回来哪有这般快!又玩的事情未办完就先派人报信的那一招吗?
将军夫人!钱世新在心里冷哼!将军都快没法自保了,何况他夫人!
石灵崖军营里,龙大与安若晨行完礼,喝了交杯酒,众兵将大声欢呼,举杯共饮。有人起哄这辈子怕是唯一一回能在战场上见证婚礼了,想见见新娘真容,想当面给夫人行礼。
旁边一堆人大骂。有说不识礼的,有说拍马屁的。也有人小心附合。大家七嘴八舌。龙大捏捏安若晨的手,安若晨用力回捏了他一记,表示自己并不害怕。
“好吧,你与大家说几句。”
龙大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盯着安若晨看。安若晨咬着唇,但也点点头。
龙大替她把盖头掀了起来。她对龙大笑了笑。
龙大也笑了,道:“她说不紧张,原来是假的。”
众人哄笑,有人大叫:“夫人好。”
一吵闹,安若晨更紧张了。龙大一抬手,大家安静下来。安若晨深呼吸,道:“我,呃,谢谢大家,陪将军出生入死。”
大家都看着她。安若晨脑子里空空,再憋不出话来。龙大问她:“只说一句?”
安若晨窘,众人笑。安若晨看着那一张张刚毅汉子的脸,忽然觉得很想再说什么。她拿出那张纸,道:“我与将军初次见面,是在将军领兵入城那日。将军来此,是为了南秦入侵阴谋。后来我们相识,也是因为奸细之事。因为这些事,死了许多人。那些人,有些是南秦细作,有些是我大萧奸细,有些是无辜百姓,有些是我不认识的,有些是素未谋面的,还有些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很幸运,能嫁给将军,但我不能忘了他们。那些真相,那些公道,我还欠着他们。今天是我与将军的大喜日子,我在帐子里,写下他们的名字。”
安若晨咬咬唇,开始大声念名字。
这些名字,兵士们当然是陌生的,但他们心里也有名字。于是一个人说出一名字,另一个也接上,那是他们战死的兄弟。那些名字,远比安若晨名单里的多得多,安若晨并不认识他们,但她落泪了。
真相与公道,必须还清。
安若晨握紧了龙大的手。
这边蒋松还在与钱世新道:“既是拿不出实证,又无新的线索,那请钱大人撤消对我将军府衙管事陆嬷嬷的缉捕令函。前线大胜,是我大萧盛事,请大人速发告示,以定民心。郡府衙门那场胡乱混战,前因后果,与细作何干,龙将军要知道。城中搜捕何人,如何搜捕,龙将军要知道。对太守府的管制监查,由我军方接手。”
钱世新真是有些不敢相信,龙腾这是完全不将梁德浩放眼里了吗?巡察使安排的事,他派个人过来说踢开便踢开了?
“蒋将军。”钱世新定了定神,道:“许多事是白大人生前嘱咐的,不止我,他的一众属官均得了令,军方的搜查,对太守府的监管,也是对白大人遇刺一案的交代。蒋将军一直在军营,未知城中情形。”
蒋松打断他:“所以如今我来接手,我未知的情形,还请众位大人相告。白大人生前嘱咐了什么,我想龙将军也想知道。白大人既是去世,城中不可一日无主。听说白大人让钱大人暂代太守之职,将军觉得姚昆从前与钱大人相交甚密,恐白大人遇刺之事钱大人也撇不干净,白大人这般安排并不妥当。”
钱世新脸色铁青,这是反咬一口?
蒋松硬邦邦地道:“龙将军嘱咐,若对他的安排有异议,都可好好商量。他如今有空了。”
钱世新:“……”


第151章
安若晨与龙大的婚礼时间并不长,毕竟是战时,兵将们热闹了一番后很快就各回各位,各值各岗。有些无事的,坐在篝火旁继续喝酒吃肉歌唱。
歌声嘹亮,称不上悦耳,却颇有气势,让人心情舒畅。安若晨坐在帐子里,听着隐隐传来的歌声,一边与姚昆叙话。
姚昆自被龙大救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安若晨。比起在中兰城里的警惕尖锐,眼前素颜红装的安若晨才真正像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今日日子特殊,姚昆也不敢多打扰,只表达了恭喜之意,又说自己已与龙将军将中兰城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龙将军的意思,是暂时没有办法洗刷干净他的嫌疑,得找证据线索反驳指控。但谋害白大人一事栽脏得太简陋,定有办法处置,让他莫要心急,他家人的安危,已派人去盯着了,晾那钱世新不敢做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