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又没来过,哪里能跟我说话。虽说我是她岳母,但也没有岳母私下见女婿的理儿,你听哪起子人嚼的舌根?”崔氏简直是油盐不进。任阿雾怎么撒娇耍痴,只咬定楚懋没来过。
阿雾心头恨她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嘛,“太太,我明明见他过的嘛,李妈妈她们都在院子里站着。”阿雾委屈地道。
崔氏的手猛地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把阿雾都给吓着了,“你胡吣什么,有做岳母的私底下见女婿的吗?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我这样啊?”崔氏的口沫都快飞溅到阿雾的脸上了。
阿雾拿暴走的崔氏毫无办法,最后只得灰头土脸地出了崔氏的院子。
阿雾走后,崔氏就扑到床上哭起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直到阿雾离开荣府,荣三老爷亲自回来安慰崔氏,都没能让她缓过劲儿来,一个晚上,崔氏都跟失了魂似的,连带着更是恨上了荣三老爷,愣是把荣三老爷撵去了书房睡,看荣老爹的眼神更是让他脚下发虚,寻思着自己可没招惹她呀。
荣三老爷一头雾水地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今日让荣三老爷纳闷儿的事可不只这一条。原本祈王对他这个老师是极为敬重的,可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却阴沉沉、冷测测,让荣三老爷浑身都不得劲儿。
那崔氏独自躺在床上,还在想今日四皇子私下跟她说的话。
成亲那么久,居然连房都没有圆,稍微亲近一些,还会呕吐。崔氏简直懵了,她虽然知道阿雾性子怪,不喜人碰触,连洗澡都不让人伺候,可却没料到会这样严重。
崔氏本也想把阿雾的怪癖含混过去的,可后来祈王殿下一再逼问她,崔氏现在一想起他的眼神就发憷,后来实在顶不住了还是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饶是阿雾聪明绝顶,恐怕也聊不到崔氏给楚懋说了什么。她以为当年的事,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只可惜人不能太自大。
虽说阿雾有些瞧不上崔氏打理后宅的手段,但当初三房院子的女主人还是崔氏而不是阿雾。那天早晨,阿雾忽然大病,爱女心切的崔氏难道不会大怒地要寻出因由来?
也可能是阿雾心头有鬼,便心存侥幸地欺骗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糗事。
崔氏一面怪荣三老爷不修身,不修德,一面又怪阿雾不争气,怎么那样就吓着了。她心里的苦无人诉,四皇子的意思是不能叫阿雾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免得给她压力,但崔氏岂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可这事儿又没法启齿,找不到人来商量,可难坏了她。
再说阿雾这头,回府的这一路上她偷偷瞧了祈王殿下不止三十次,但是对方均毫无反应,一路都微皱着眉头,那表情严肃得就跟在准备谋逆似的。
“殿下。”阿雾最后还是忍不住唤道。
结果楚懋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别吵。
回到玉澜堂后,阿雾的一颗心就跟在火里烧过,又在冰里镇过似的,难受得浑身都在发痒,谁让崔氏和楚懋对他们之间的密谈都讳莫如深呢。
在阿雾着急上火的时候,楚懋那厢却沉静如湖,虽说每日里也依然回玉澜堂用晚饭,但都不在玉澜堂留宿,甚至连阿雾的手也不摸了,两个人真正可以称作“相敬如宾”了。
二月末,树上的嫩芽黄绿可人,叫人一看就心情舒畅,阿雾盼春天盼了许久了,她最腻烦的便是阴冷的冬季,时不时刮着嚣叫的风,还夹着冰粒雪片,叫人的脸生疼。
“王妃,王爷快进院子了。”紫扇打起厚厚的蓝绒帘子走了进来。
阿雾看了看天色,“今日这么早?”阿雾懒懒地坐直身子,穿上鞋下了榻。
外头一阵儿的问安声传来,楚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匣子递给阿雾。阿雾接过来揭开匣盖,心头本没抱太多期望,这些时日以来,祈王殿下已经送了她不少东西了,绿玉笔筒、荷叶笔掭、青桃水丞,程氏集锦墨,还有今日的角花笺。
阿雾将一套八张八骏笺一一摆出来细赏,“这不像是外头的东西。”阿雾迟疑道,这一套八骏笺,其骏马,或奔驰、或跳跃、或缓行、或嬉戏,或滚尘,画法技艺高超,运思缜密,绝非普通人能画。可若是翻印历代名画,阿雾的记忆里又不曾有印象。
“哦,那你说说。”楚懋仿佛颇有兴趣地坐到阿雾对面。
“这画马之人必然识马、知马、爱马,技艺非凡,别说当今,便是追古恐怕也难有可企及的。真真可惜,这样的画艺居然用在角花笺上。”阿雾摇头晃脑地道。
“我不以为可惜,只要有人欣赏。”楚懋笑道。
“这是殿下作的?”阿雾惊讶地道。
“你不是早猜到了么?”楚懋好笑地道,“难为你想出这么多溢美之词来。”
阿雾皱皱鼻子娇嗔道:“我这都是真心话。只是殿下这样忙,怎么还有时间画角花笺?”
“忙不忙的,总是因人而异。”楚懋这马屁拍得那才叫一个高明,叫阿雾舒服得晕晕乎乎的。
两人说笑了一阵,用了饭,楚懋又去了冰雪林。隔一日过玉澜堂来时,楚懋手里又带了个匣子。这回打开,阿雾眼睛一亮,“好漂亮。”
匣子里是一支嵌红宝石蝴蝶展翅金步摇,步摇上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栩栩如生,那蝶翼薄如蝉翅,微微一动,就像活了似的。
“喜欢就好,我替你戴上。”楚懋拿过步摇。
阿雾低了低头,任楚懋替她戴上,然后便见楚懋一脸的惊艳。
此后楚懋隔一日总要送东西给阿雾,不拘轻重贵贱,可都有他的心思在里头,阿雾便是铁石心肠,也被暖得软和了。
只这日楚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身上的玉佩络子旧了,上回不是让你帮我打一根儿么,如今可得了?”
阿雾愣了愣,完全想不起是哪日的事情了。她素日记性是极好的,可上回病了一场后,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许多事儿也就记不得太清楚了。
楚懋的脸一阴,吓得阿雾一个哆嗦。虽说这些时日祈王殿下对她嘘寒问暖,连伺候她那什么都做了,可阿雾还是不敢再蹬鼻子上脸。上回祈王殿下翻脸不认人,不许她进冰雪林,还让她去看那劳什子棒刑,就把个贪生怕死的阿雾给吓着了。
何况阿雾飘了那么久,所见的正元帝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可还连着另外的词儿呐,那就是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啊,前些日子病了所以没做,这两日又有些春困…”阿雾在楚懋阴沉的眼神下越说越小声。
“我不喜人狡辩,忘了就是忘了。”楚懋冷冷地道。


…169
阿雾低下头,嗫嚅道:“是。”
“既然络子忘记打了,那就帮我做一套内衫吧。”楚懋又道。
这是祈王殿下法外开恩,阿雾忙不迭地应了,恨不能立时就开工,以示诚意悔改。
阿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先头嫁过来的时候还丝毫不惧楚懋,可如今待的时日越久就越是怕他,他对她好时,送她礼物时,她一边儿高兴一边儿害怕,归结到底还是害怕多一些。总有一种祈王殿下在养猪待杀的感觉。
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对人好,便是父母对子女,那也是因为中间有着血缘,譬如她与长公主,如今没了血缘,那好也就断了。
再看楚懋,阿雾虽然也知道男女之情,可在她听过的故事和看过的书里,什么海枯石烂,什么一心人,那都只存在于诗词歌赋里。至于荣老爹和崔氏,如果没有王姨娘那一茬事儿,阿雾心里可能还会有例外二字。
世事无常,阿雾领受过教训后,就乖多了。她将楚懋对她的特殊归结于求而未得,暂时新鲜一类。
楚懋起身往内室走,阿雾尽管满头雾水,但依然狗腿地跟了上去,然后便见楚懋背着他开始解腰带。
需知楚懋近来因不在玉澜堂歇,所以并不在这儿换衣裳,阿雾见他如此,因问:“殿下要出门?”
楚懋没理阿雾,继续脱衣裳,阿雾忙地上前接过他的腰带放好,又伺候楚懋脱了外裳,一时又想起还没为他准备要换上的出门的衣裳,转过身就想去开柜子,结果就见楚懋还在继续脱,片刻后,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玄色杭绸长裤了。
阿雾这还是第一回清清楚楚地看见男人光裸的背脊,以往她飘的时候,也是极有格调的,正元帝沐浴的时候她从不看的。
楚 懋肩宽腰细,不同于阿雾想象的瘦弱,反而十分遒劲,中间凹陷的脊梁,曲线实在是美,这种美不同于女子的柔美,而另有一种阿雾从没见过的阳刚英挺之美,让她 彻底体会到男女的不同。而随着他手里的动作,他背上、手臂上有肌肉在运动,这让阿雾不自觉地从里头看到了力量,属于男人的极强的力量。
阿雾从没想过男人的身体居然会同美字连在一起。过了半天,阿雾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直在盯着楚懋光裸的背脊看。
阿雾赶紧垂下眼皮,结果眼光扫过楚懋精瘦的腰时,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傻愣着干什么?”楚懋转过头来问阿雾。
“啊?”阿雾没反应过来。
“尺子呢?”楚懋不耐地蹙了蹙眉头。
“尺子?”阿雾就跟鹦鹉学舍似的。
楚懋叹了一口气,极无奈的样子,“不是说要给我做内衫吗,你不用量尺寸?”
“啊——哦——”阿雾先是一惊,然后才是恍然大悟。
“殿下无需如此,我比着殿下现在穿的内衫尺寸做就可以了。”阿雾赶紧道,心里却在嘀咕,就是量尺寸也不用脱衣服噻。
楚懋走上床榻前的脚踏,转过身高高在上地俯看了阿雾一眼,“那些都不合身。”然后转身坐下。
不合身?阿雾心想,怎么可能,以祈王殿下独领风骚的着衣风格,谁敢给他穿不合身的衣裳。
“我不会允许别人这样给我量尺寸的。”楚懋仿佛读出了阿雾的疑惑。
这反而弄得阿雾不好意思了,是她狭隘了,内衫么,本来就是贴身衣物,自然是脱光了才好量。
“去拿尺子吧——”阿雾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道,那声音里充斥着无奈,仿佛在叹息阿雾就跟算盘珠子似的,要他说一下,她才动一下。
阿雾为自己的笨拙而羞红了脸,赶紧转出去从针线笸箩里寻了软尺来。
阿雾拿着软尺走进去后,一时又纠结了,只听楚懋更不耐地道:“还愣着做什么,是要叫我就这么凉着?”
这几日天气还冷,玉澜堂虽然生着地龙,可也热不到需要打赤膊。
阿雾不再纠结,赶紧走了上去,眼睛简直不敢看楚懋,可垂着眼皮吧,那眼光就跟自己有意识似的,就往楚懋胸口瞥去,胸口两颗红茱萸,颜色比自己深些,阿雾心想原来男人的胸就是这个模样,也不算很平嘛。
再看到楚懋的腹部,居然有六块硬块,完全不同于女子柔软的肚腹,阿雾可算是长见识了。然后阿雾又想起了灯下剪影里的大肚腩和那腰间的赘肉,拿来同眼前的人比较,也是十分不同。
阿雾将软尺环到楚懋的脖子上,量一量领围。阿雾从没给人做过内衫,所以也不知道尺寸需要量哪些,那就只能量全套了,省得以后拿不准还得找祈王殿下再量,那他还不得火得吃了自己,阿雾心想。
阿雾绕到楚懋的背后红着脸为他量了肩宽、臂长,甚至还趁楚懋不注意,转过头无声地吐了一大口气出来。继而是胸围,再然后是腰围,下摆长度等等。
这些都不费事儿,到楚懋站起身让阿雾量□的尺寸时,阿雾手都抖了。
“快点儿。”楚懋不耐地催促。
阿雾横了横心,咬着牙蹲下、身为楚懋量裤长,这个也不算太难。
可后头的就实在太难了,阿雾憋气险些憋晕过去,这才将楚懋的臀围量好。
“殿下,可以了。”阿雾红着脸,不敢抬头。
楚懋道:“不量裤、裆长短?不量腿粗?你是目测就够了?”
阿雾都快晕倒了,什么目测,她哪里敢目测。她连眼睛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她为什么要给他量裤裆的长短?阿雾真想一把把手上的软尺给扔掉,只可惜不敢,本来答应了的络子没打这就是错,何况她还给忘了。
楚懋将两腿又略略分开了一些,阿雾只好蹲下给他量大腿的腿粗,心里头却想,怎么做个裤子这么麻烦。
再到裤裆时,阿雾闭着眼把软尺的一头搁到楚懋的腰上,软尺自然下垂,她自欺欺人地只敢睁一只眼睛去看。
这一看简直把阿雾吓了一大跳,那裆内有东西动了动,阿雾反射性地低了低头想看清读数,就被楚懋一把拉起身子,逼着她仰视他。
“可以了,出去吧。”楚懋粗声粗气地道。
阿雾只当楚懋是生气了,她手脚的确是慢了些,可这又不是她的专长,她哪里干过这种事情。阿雾转过屏风走了出去,急着去外头寻笔墨把刚才脑子里记得尺码记下来。
只有到最后的裤裆长短时,她拿捏不好,实在没看清是多少,阿雾拿手在尺子上比了比,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个裆部若是短了,穿起来可十分难受,长了呢,吊得多穿起来不合身,会十分难看。
阿雾想了想,记了个中间数,若是不行,再改就是,反正她是不要再给楚懋量衣服尺寸了。凑得近,她几乎都能闻见他身上用的澡豆的香气,心也跳得嘭嘭嘭的,像生病了似的。
阿雾把尺码记好,又让紫扇好好收起来,这个可不能丢了,指不定今后还得用多少回哩。
“彤文,你去开箱子把我那匹上等松江三梭布拿来。”阿雾吩咐道。三梭布光洁细密,最适合做内衫,穿起来轻柔贴身,上等的三梭布可以卖到上百两银子一匹,比丝罗还贵。
阿雾拉了彤文,让她从旁指点自己裁布,阿雾自己衣服都是彤文在管,她绣工好,又会裁制衣裳。
到布都裁好了,楚懋才从内室出来,脸上一层薄红,头发还有些微润,像是沐浴了,可是阿雾旋即又想,不对呀,祈王殿下沐浴不可能不找人伺候。
“早些歇着吧,又不是着急用的东西,不用熬夜。紫扇伺候你们主子去安置。”楚懋吩咐道。
阿雾心里嗔怪道,既然不急,他急吼吼地把自己叫进去量什么尺寸,弄得她还以为他没内衫穿了呐。
过得几日,祈王殿下的内衫就得了,阿雾提起来满意地看了看,针脚细密,很是不错,她的女红也是相当不错的。只是…
阿雾又让彤文给她寻彩线来配色,配好了线,上了绷子,低着头开始在衣摆处绣起她最拿手的水鸭子。
阿雾一边把针头穿过棉布,一边想,“叫你急啊,叫你穿啊,绣个鸭子,看你还穿不穿。”前仇旧恨涌上心头,阿雾又想起了那些她辛辛苦苦熬干了心血做出来的荷包、扇套、袜子、汗巾子等被楚懋锁到箱底不见天日的东西来。
楚 懋的内衫一直做到三月里头才完工,这期间,阿雾的大哥荣玠由圣上钦点了探花,虽说没出一门双状元的佳话,可也是难得的喜事了。都说按荣玠的文章和才能论, 状元怎么也轮不着别人做,只可惜他命不好,这一回的三甲里头,一个长得肥头大耳,一个又老态龙钟,怎么看都跟“探花”两个字不沾边。
这和当年的唐瑜唐秀瑾简直同病相怜,这也让两个原本不怎么熟悉的人莫名地熟络了起来。


…170
“内衫还没有做好?”一贯淡然的祈王殿下都有些熬不住阿雾的乌龟速度了。
“正要跟殿下说呢,今儿白天刚做完。”阿雾转过头,背着楚懋吐了口长气,亏得昨天有神灵庇佑,大清早的觉得闲来无事,一时兴起又把许久不成动过的内衫又拾起来继续做了。
说来也不怪阿雾,这三月里头荣玠点了探花,荣府热闹了许久,崔氏那边又要忙着给荣玠准备五月迎亲,阿雾虽然是出嫁女,又贵为王妃,但她在祈王府就是个闲人,因此也时常不摆王妃一张地悄没声息地回荣府帮忙。
一来二去,楚懋的内衫自然就耽搁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理由,顶顶要紧的一条是,阿雾不知道做好了内衫要怎么送出去,估计祈王殿下看见那鸭子,准保得冷脸。
阿雾将已经洗过的雪白的内衫捧过来,在楚懋的眼前一抖,“殿下瞧瞧可行?”
楚懋的眼睛定格在衣摆下方那两只一大一小的水鸭身上,脸果然僵了僵。
阿雾笑得极真诚地道:“内衫做好之后,我总觉得太素净了些,就又配了色想绣点儿东西,殿下是知道的,我最擅长的就是画鸭子,您瞧我这两只绣得可有长进?”其实水鸭绣得不大,阿雾还是盼着楚懋能穿这内衫的,好歹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
出乎阿雾意料的是,祈王殿下接过内衫,还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最后中肯地评价道:“略有退步。”
阿雾心虚地抽回内衫,这回绣鸭子的时候她的确是敷衍了事的,一来是自觉反正祈王殿下也不会喜欢,二来是没时间所以有些赶工。但就算是这样,阿雾也还是用了不少心的。可谁知道祈王殿下眼睛这么毒呢,略有退步也看得出来。
“那我拆了重新做。”阿雾道。
“唔,你再替我做一身儿,这一套先将就穿着吧。”楚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宽宏模样。
“再做一身”?“将就”?阿雾心里头在喷血,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笑脸,“是。”
“伺候我试试吧。”楚懋站起身往内室走。
阿雾跟着走进去,发现祈王殿下自己脱衣裳的速度可真不慢,片刻间上身就未着寸缕了,阿雾抖开衣裳,提了衣领从背后伺候楚懋穿上。
楚懋的唇角翘了翘,“挺合身的。”
阿雾将裤子递给楚懋,他自己识趣地转过屏风换了出来,长短也合适,阿雾忍不住往他身下瞄了一眼,裆也差不多。
不过阿雾不得不承认,祈王殿下穿着下摆绣着一对鸭子的内衫,颇有些让人忍俊,但却别添了一丝可爱。而这一丝可爱来自于,楚懋穿着阿雾自己做的衣裳,就一种他是属于她的错觉。
“明日白家的人过来,你同郝嬷嬷一同见见吧。”楚懋对阿雾道。
“唔。”阿雾点了点头,又伺候楚懋换了衣裳,她压根儿没发现自己对伺候祈王殿下换衣裳这件事好像熟练了不少,脸也不会再动不动就红了。
第二日白家的人来了,且要同相思议亲的白家嫡次子白松若也来了,由此可见白家的诚意。
阿雾今日因要见客,所以仔细收拾了一番,穿了一身丁香色洒金绣金合欢雪光缎宫裙,腰系粉色两掌宽束腰,垂着同色丝绦,并坠了一双碧玉环压裙。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额间一条弯月金链,正中坠着小指大小的一粒灿莹莹的红宝石。
白松若偷偷看了阿雾一眼,就一脸红晕地地垂下了头,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他完全没想到祈王妃会是这样一位天仙似的人物,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好看,甚至比他梦里头的女子都来得好看。且看年纪比他还小上几岁,却没想到这位可能就要成他嫂嫂了。
整个过程阿雾一句话也没问,而郝嬷嬷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松若,又向白夫人打听了个仔细,最后向阿雾看了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满意的意思。
白夫人本还想看看相思,可是看祈王妃和郝嬷嬷都没这个意思,也就没敢贸然提出来。可心里多少有点儿觉得祈王府太高傲了些。若非她家老爷点头要做这门亲事,她也不见得能看上相思,不过是个孤女,虽说被祈王认了义妹,可到底不是正经小姐。
这头阿雾和郝嬷嬷刚安顿了白家的人,那厢就传出相思闹着要削发出家的事儿。
阿雾赶去红药山房的时候,相思正拿着剪刀在剪头发,一见阿雾进去,就扑上来跪在她脚下,只是阿雾身边的冰霜却一步挡在了阿雾的跟前。
“把剪刀放下。”冰霜冷冷地道。
相思愣了愣,看了看手中的剪刀,她身边的丫头赶紧上来夺了去。
相 思泪出如雨地向着阿雾猛磕头,“王妃,相思不愿外嫁,姑姑年岁大了,又一身病痛,她将相思从小养大,没有姑姑,相思早就是孤魂一抹了,我要是只顾自己走 了,那就是忘恩负义,我宁愿从此削发出家,也不愿离开姑姑。只求王妃开恩,让相思能留在姑姑身边,相思从此缁衣茹素,日日为王妃诵经,为王妃祈福。”
“相思,你个傻孩子。”郝嬷嬷在相思的身后又气又急,眼里也喊着泪。
阿雾仿佛感动地那手绢拭了拭眼角道:“哎,真难为你是一片孝心,我便请殿下在府里建一座家庙,再请殿下向朝廷上表,以彰你的孝义。白家那边儿,你无需担心。”
这下不仅相思傻了眼,就是郝嬷嬷也傻了眼,没想到阿雾居然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一口就应了相思的请求。
“相思妹妹,你快起来吧,我已经应了你了。”阿雾好心地朝相思道。
相思木着一张脸由丫头扶着站了起来,看阿雾的眼睛却跟淬了毒似的。
“相思,你简直是胡闹,我有殿下和王妃顾看,哪里要你这样,你把殿下和王妃置于何处?”郝嬷嬷急斥道。
“姑姑?”相思落着泪,摇摇欲坠,看起来如梨花带雨。
“怎么回事?”楚懋的声音在阿雾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