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他终是松手,扶了我坐直,率先下了马车。我扶着紫苏的手下车,抬眼,又是一个院落,不大,却一早有人候在门外,待得入内,饭菜早已备妥。
不是客栈,也不是酒家,之后我们的食与宿便都是在这样的小院落里解决。没见狐狸,至始至终夜风也没有出现,我本以为曦岚说曾有人想闯他的幻境八卦,言语之中似是夜风他们,那么我们出阵之后,夜风他们应该会出现,结果却不是。
一行六人半月之后平安到达修州,一路而来竟连个波折与小意外都没有,倒是让我颇觉意外。许是早前曦岚有传过信,所以甫一入修州,便有御林军开道,马车倒是没换,一路疾驰并未停歇,直行至宫门才停下。
紫苏起身,跳下马车然后转身伸手扶我下车。我站定,抬眼,却见身前站着一大批人,无疑是修若国最豪华的阵容,除了老老头和老皇后,还有太子伯伯和云老头,以及皇宫里的一应主子管事。
“皇爷爷。”我看到老老头站在最前面,几步向我走来,看到我时脸上明显的松了口气,我终是忍不住,提了裙摆便朝他奔去,然后扑到他怀里就是一顿哭,连恢复了说话也未自知。
“丫头,没事了没事了。”老老头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安慰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顿觉自己现在这样情绪颇有些失控,倒叫了旁人笑话去。一想到此,忙在老老头的怀里蹭了蹭,在天下最昂贵的龙袍上抹干净眼泪,然后退身行礼道:“月儿没事,月儿劳皇爷爷皇奶奶挂心了。”
“丫头,你平安回来便好,平安回来便好。”老皇后走至我身前,拉了我手,轻拍了拍我手背,安慰着说完,便拉了我往宫里走。我对着余下的人微弯身致了谢意,然后便随着老皇宫先行进去。
我知道,老老头与云老头必会对随我下车的曦岚好生感谢好生招呼,或者他们之间,还会有事商量。
回了醉月宫,才进门没两步,便见夭夭飞扑着出来,至我身前一个急刹,伸出舌头在我脸上来来回回舔了三遍。那湿粘的感觉,此刻却让我觉得温馨。我伸手猛抱住它,然后“夭夭”“夭夭”的喊了好几声,想到之前的遭遇,想到现在的曦岚,想到听说已派人去寒星迎亲的狐狸,想到喝了半月的药终于能开口说话,一时间百感交集,怔怔落泪。
“公主,快进屋吧。”
王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果见王安站在跟前,他身后醉月宫的花园以及花园后的寝宫早已是一副人仰马翻之势,进进出出的人儿,嘴里都念叨着:“谢天谢地,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我敛了神色,松了夭夭,上下打量了王安一眼,然后对他点头道:“王安,还能看到你,真好。你和她们几个,没少受苦吧。”
虽然我遇袭被劫不是他们的错,但我知道,我既出了事,那日随我出宫去醉月城的那几人还能留有一命,真是大幸了。
王安却是下跪请罪:“是奴才该死,让公主受了苦,请公主责罚。”
我和颜虚扶了一把,忙道:“王安,快别这样,你与他们不一样,快些起来随我进去吧。”
说完我便转身朝里走去,王安自是起身在一旁小心跟着。醉月宫里的一应事物听说之前俱是求了神祈了福的,我的寝宫内还有老皇后亲向修若神灵祈来的平安符。我先是沐浴净身,换了身衣裳,然后由江太医细细替我诊了脉,确定了只是体虚身乏之外,并无大碍之后,才终于能稍停歇口气。
“王安,怎的不见衍儿?”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见到衍儿那丫头,心中隐隐不安,江太医出去之后我终于有了空隙问王安。
“公主。”王安突的下跪,低着头,只一声,便没了后话。
“衍儿替这事担了责?”我声音不稳。
他兀自跪着,没有否认。我亦说不出话,其实刚才一直没看到衍儿,心中早已明白大概,我出了这样的事,即便不是人祸而是天灾,也必是会找几个人替罪才算回事,或者说才算符合了帝王家的处事习惯。
我心里冷痛,半是愧疚半是自责,躺在床上愈发不愿动。很快便是晚饭时间,老皇后派了槿香来传话,说是一道用膳,我虽有倦意,但终究推脱不得,这一别近三月,中间的境遇,怎么着也得亲自向他们交待一声。随着槿香前行,竟不是去中宫的路,一问才知今天的晚膳摆在修明殿。
我心里的疑惑在步入修明殿,看到已然入席的曦岚的时候终于解开。若是中宫的话,曦岚出现毕竟太不合规矩,而在修明殿,本就可以用来招待贵宾,除了老老头、太子伯伯、云老头,只不过是我和老皇后的出现,稍稍突兀了些。
我晚了一步,众人皆已入席,我对着他们微一行礼,然后便在老皇后的左边——仅剩的一个空位上入座。
晚膳于是正式开始。整个现场的感觉就像是一家人在聚餐,而我和曦岚好象是在外的孩子,今日终于回家团圆,所以家长们热切地问着不在他们身边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而每当他们问话的时候,曦岚都微笑着不语,我无奈,又有些忐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个大概,自然而然略过了狐狸与小白的那段,只道是那日遇袭,幸被一高人救走,无奈我当时已经昏迷,不能回宫亦报不了平安,身上的莫名之毒那高人却无法解,本以为就此撒手,却没料到那高人竟与曦岚旧识,机缘巧合之下与曦岚提及我的事,我身上的毒就奇迹般地被曦岚破解,醒来后曦岚便马不停蹄的将我送了回来。
我说这些的时候,曦岚一直微笑,面对着我,眼睛却微垂,视线并未放在我的身上,但亦没有开口揭穿。在座的我的那几个长辈自然对曦岚赞赏再赞赏,直道他年纪轻轻,不但出身高贵、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交游甚广,武艺医术更是巅峰之极。说完这些,自然顺便感叹,感叹我与他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大抵上天注定云云。听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我并未故作羞怯地低头或离席,只抬眼看向曦岚,他一边自谦地说着客套话,眼睛看向我时,眼里明显有一抹笃定。
兄妹情
回到醉月宫,临休息前突然想到一事,便问跟前侍候的王安道:“龙曜那边,可有消息?”
“回公主,听闻龙曜失踪近三年的二皇子突然回了皇宫。”王安撤了我睡前刚喝完的药,躬身回道。
“然后呢?”小白回宫的事我知道,为了他的母妃,那个已经做了近三年宫女才能苟活下来的玉妃娘娘。
“听闻这次去寒星迎亲,二皇子自愿请命担任迎亲使,这时候应该快到寒星了吧。”
王安说的平静,我却心里一沉。小白自愿请命担任迎亲使?我知道小白回去的目的,而且也知道小白的个性,那么小白会这样做,肯定是与狐狸有关。狐狸让小白去迎亲,有什么目的和打算?
“哥哥呢?”
“云相已经答应灏王爷了。”他依旧躬身垂首。
云相已经答应灏王爷了?哥哥答应云老头什么?“不过听说之前灏王爷有让云相考虑回修若的事,被云相拒绝了。”那日我从圣灵殿祈福回来王安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哥哥答应云老头的事,难道是之前拒绝过的回修若的事?若是如此,哥哥这样做,是因为我之前的遇袭失踪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收到的消息。”
“还有什么事么?”我问,见他抬眼摇了摇头,便示意他退下了。
躺到床上叹了好长一口气,然后开始理思绪。小白担任迎亲使,必是狐狸的主意,如此看来,关于和寒星联姻的事,狐狸表面如此,心里肯定有打小算盘,想起之前狐狸勉强算是“求婚”要我在圣旨上按下玉玺的时候说的话,“那么不管听到什么,不要当真,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想起他总是微眯着他的桃花眼,脸上挂着招牌的慵懒的笑,整个人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却又偏生让人觉得安全,仿佛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狐狸,这一刻突然莫名觉得所谓的和亲与联姻,到最后定只是一出闹剧,狐狸,这一刻真想站在你面前,向你亲口求证,我此时的预感,可会成真?
是夜沉沉入睡,并无噩梦。如今回到修若,虽比不得在龙曜自在,总胜过之前在外的生活。我并不赞成云风回修若,也明白他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我,但我既没办法让他安心,也没理由说服他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亦只能呆在醉月宫安静等他。而且我隐隐觉得,云风若能辞了云相之职回修若,必是与狐狸有某种协议,或者说即便云风能找到借口脱了官服,狐狸必是知道他的打算与目的的。
几日之后曦岚回了天青,其实那日晚饭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他亦没有夜闯醉月宫。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随着他的离去,再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总有恍惚之感,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切的。但若非真实发生,我又怎么有此记忆?那样的曦岚,若在以前,是连做噩梦都不可能会梦到有这种转变的!
至于前方的战事,结盟虽然很顺利,但战事却不顺利。叶苍是六国中实力最为强盛的,这实力,不仅指的财力,更指叶苍的军力。叶苍将士骁勇善战,闻名六国(其实现在只剩五国了),我忽然明白,且不管叶苍使者被杀的事是意外还是阴谋,但修若在此事的处理态度上,是打定了主意开战,既是如此,那么修若肯定一早就有把握能联合其它四国共伐叶苍,不然任哪一个国家都不敢拿叶苍练兵。可是,修若为何能有这种把握?难道和之前天青寒星龙曜三军结盟伐望月的事有关?那个时候便有些诧异,为何这样的一场战事,叶苍和修若楞是没个动静,难道现在的这一场战争,早在当初就埋下了伏笔?
至于狐狸那边,听闻小白已顺利到达寒星,不日就将迎寒星国的纤绘公主回龙曜。而云风,已经启程赶来。
这日午后,正在中宫陪老皇后聊家常,便见老老头和云老头进来。我忙起身,分行了个礼,看着老老头与云老头入座,这才跟着坐下。
“丫头身体没事了吧?听江太医说这趟回来身子骨虚了很多,一定要多补补,别再把太医开的补药给倒了。”老老头左右端详了我一眼,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月儿不敢。”我也笑着回答。
“皇儿,王妃她怎么样了?”老皇后看着云老头,关切的问道。
老老头的大老婆这几天听说身体抱恙,情况好似还挺严重。而且经过我有心的观察,太子伯伯与云老头虽都是老皇后所出,但老皇后似乎与云老头更亲一些,许是小儿子的缘故吧,父母总会多疼一些。
“母后挂心了,太医说她的病要养,而且不能劳神费心,儿臣会多加留意的,母后放心。”云老头难得的声音温和,神情温和,而且话也特别的多。
老皇后点了点头,我看向云老头,他也适时看向我,我笑容满面,乖巧地问道:“父王,听说哥哥要过来?”
云老头看着我,眼里神色莫明,许是才回答了老皇后的问题,所以声音依然保持着那种温和道:“恩,过几天就该到了。”
“皇爷爷,月儿到时候可以去找哥哥么?”我转而笑着问老老头,心里自是明白云风若过来,亦是不太可能住皇宫的。而如果云风在云老头的灏王府落脚,那他会遇到多少冷嘲热讽,会受到多少冷眼冷脸?想到此,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上次的事还没查清,丫头你近期都不能出宫。不过到时候你想见他的话,就让他进宫多陪陪你吧。”老老头和颜悦色,好似对我特别的优待。
我谢了恩,又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退。没料到这回云老头也借故告退,像上一次那样,算是顺便送我回宫。
“父王打算怎么安排哥哥?”我跟在云老头右后侧,问道。除了我和云风,云老头的灏王府里还有一子一女,而且年龄都比我们小,云风这次若住进灏王府,身份为何?我们两个,算起来连庶出都称不上,本也没什么,可是问题是哥哥要住进王府,总得有个说法吧?
云风在云老头的几个孩子中是最年长的,没想到云老头遇见娘亲的时候,竟是他娶妃之前,而且等我们出生,他的王妃才有了身孕。
“不如月儿给父王提个建议如何?”他不答反问。
我笑,也不打算敷衍了事,恭敬答道:“父王既希望哥哥来帮您,总也得有个诚意,好让哥哥死心塌地,虽然娘亲没名没份,但我和哥哥,毕竟是父王的骨肉,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改变与否认的。皇爷爷既可以破例封我为公主,哥哥的问题自也不难。”
“月儿的意思?”他难得的话里有丝兴致。
“王妃的病,还需要父王来医治。”我边说边抬起左手,伸至跟前,细细打量,左手小拇指上那圈圈缠绕的细金线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芒,我微笑,继续说道,“可是理总是这个理,皇爷爷不也是这样做的么?能帮自己的,能强大修若的,可没说父王是二皇子便没了机会。”
“你知道了什么?”他蓦地站住身形,侧过头盯着我手的方向,眼神冷厉。
“不管我知道什么,在修若,我只有一个立场,那便是父王您。”我也站住,笑得格外真诚,“所以父王,说服皇爷爷别把我嫁到天青吧,这对修若,对父王,没好处。”
“为何?”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态。
“不为何,若父王一定要将我嫁到天青,嫁给曦岚,那么我便也告诉父王,我会与曦岚离开皇宫,从此不再理政事,到时候皇爷爷与父王的良苦用心,只怕就要付诸流水了。”
“月儿就这么肯定?”他终于收回打量我左手的视线,仔细看着我,眼里竟有抹兴致盎然。
我依旧微笑道:“总比父王的把握大一些。”
“你的婚事,是由你皇爷爷定的,怎么月儿反向父王来商量?”他倒也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过头依旧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亦跟上,边走边回话:“皇爷爷那边,有了机会月儿自会跟他解释,只不过希望到时候父王能在一旁帮月儿说几句好话罢了。”
“两国婚约,你以为说解除就能解除的?”
“婚旨未下,理由总不是太难找。”我站定,前方右转便是醉月宫,像上一次一样,便在这里与云老头分道扬镳,“其实若是曦岚真成了天青的王,这对修若来说,或者并不是一件好事。皇爷爷或许看不到,但父王说不定就能亲眼看到修若成为下一个叶苍。”
“父王莫生气,也莫怪月儿口无禁忌,父王比谁都明白,月儿身上有修若皇族的血,但月儿更愿意从来就只是一个地道的龙曜国人!”在云老头发飙之前,我向他福了福身,然后转身便朝醉月宫走去。
几日之后,云风到了修州,果然是住进了灏王府。我因为老老头之前有交待,所以不能第一时间去见哥哥。至于前方的战事,双方皆是有备之战,打得异常艰难,而且胜负未定,至今叶苍的边境都未攻破。
我向老皇后探了探口风,又央求了一会儿,好歹让她同意了哪天云老头来请安的时候,顺便带上云风。第二日陪老皇后用早膳的时候,她就特意吩咐我呆会儿留下来,说是云老头和云风会过来,我自是喜滋滋的留下。等得午饭时间,果见云老头进来,身后跟着云风。
“哥哥!”
我顾不得规矩,忙起身跑向云风,他抬眼笑看了我一眼,收回视线却是一撩袍摆,双膝跪地,弯腰垂首,恭声道:“草民云风,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怔在原地,心里一酸,眼睛也有些模糊起来。草民?哥哥他,放下了龙曜国的一切,就这么急匆匆地赶来修若,来到他最不喜欢的地方,不曾犹豫也不曾计较,哪怕迎接他的,是未知的混水。
“长得真像啊,单看五官,和丫头丝毫不差。”老皇后看了眼云风,又转回视线看着我,不由感叹,却没有让哥哥起身。
我脸上带笑,边走向云风边道:“皇奶奶,同胞手足,可不仅仅只是长得像,而且心里会有感应呢。我开心的时候哥哥他能感觉得到,我难受的时候哥哥也能感觉得到。”
说完恰好站至云风身边,我也跪下身,伸手拉住云风的手,侧过头看他:“哥哥,你说是不是?”
“净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老皇后似乎才看到我们跪着,忙伸手示意道。
我拉着云风起身,他却执意不肯,转而跪向我,行礼道:“草民云风,给醉月公主请安。”
我慌忙跳开一大步,复又走回他身边使劲拉他:“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他这才起身,手却下意识地想挣脱,我自是明白他此刻这样做并无不妥,但心里却依旧不接受,转身便扑进他怀里,嚷嚷道:“哥,我好想你!”
“月…公主。”他直觉地出口,才说了个“月”字,便立马改口道。
“哥哥永远是哥哥,月儿也还是月儿。”我立马表明态度,然后对着老皇后行了个礼,开口求道:“皇奶奶,请您恩准哥哥与我依旧兄妹相称吧,自打月儿能开口说话便是如此,近二十年来不曾改变,若因此番月儿被封公主,而生疏了兄妹之情,这又与那些出人投地之后不认穷亲戚的人有何分别?亲情最可贵,我想皇奶奶也不愿月儿是个凉薄之人吧。”
“月儿,怎地能跟你皇奶奶这样说话!”老皇后还未开口,云老头便厉声斥道。
“算了算了,你动什么气。”老皇后左右看了三人一眼,方朝我招了招手,我依言过去,她执了我手,才对着云老头道,“丫头自与你们不同,这么些年,别说她那早逝的娘亲,你这当爹的也不容易见到,身边也就她这个哥哥一直陪着她,她两兄妹自然亲厚,也不是什么伤天逆天之事,就随他们去吧,人前人后的注意点就是了。”
“就知道皇奶奶最疼我了!”我忙扑到老皇后怀里腻了腻,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背,复又看向云老头,问道,“既然都接回来了,你也该安排一下,总得有个说法。”
“是,母后。”云老头在面对老皇后的时候,态度是绝对的恭敬,声音是绝对的温和。
“皇奶奶,我请哥哥去我的醉月宫看看,可以么?”我颇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势。
老皇后笑看了我一眼,又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云风,点了点头。我立马行礼告退,拉了云风的手,便直直往醉月宫小跑而去。
云风的转变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遇袭被劫之事,然后道:“哥,我不希望你过来趟这淌浑水。”
“自你被封为醉月公主,哥便打定主意过来,不过现在换了个身份罢了,并没什么不好。”他伸过手,将筷子递到我手中,示意我吃饭,“早知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哥应该早点过来的。月儿先吃饭吧,接下来的,哥会安排好的。”
“哥,龙曜国那边…”我伸筷,将菜夹至云风跟前的菜碟上,然后轻声问道。
“月儿也该听到传言,二皇子回宫,而皇上也即将大婚,月儿该放下心思了。”他也夹了口菜递至我身前的菜碟上,笑容里有兄长独有的温和与包容。
我低头笑笑,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涩疼,或者是因为自己坚信狐狸能将这事处理好,又或者如果狐狸真这样做,我便再也不能将心交付于他,坦然答道:“等待或者很苦,却也是一种幸福,虽然一次次失望,但心里却永远抱着希望。但前提是相爱,若失了这前提,等待便只剩苦涩与煎熬。哥,这些道理我懂,娘的遗愿我也明白,她心里有怨,或许还有恨,但我相信,娘看到我们,想到我们的时候,心里只有幸福。”
“月儿?”他看着我,眼里有审视的味道。
“哥,我只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他是一国之君,还是一介草民。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有自己的底线,若他负我,我亦不会委屈自己。”我抬眼看他,直直地看着他,并不躲避视线,“我对幸福有自己的理解,也不能忍受三心两意左右逢源的男人,当我能看到幸福的方向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努力追求,不愿错失,如果到时候幸福只是幻影,我亦会抽身离去。我想哥哥,也希望看到月儿幸福吧。”
“月儿。”他似叹息般轻叫了一声,看着我,然后示意道,“先不管这些,吃饭吧。”
我自是赞成,边聊天边吃饭,一餐下来,竟用了近一个时辰。饭毕又商议了一会儿,我将自己的处境一一说给云风听,只略了曦岚失忆的事,然后才有些担心的问道:“哥哥住在灏王府,可还习惯?”
其实不用问也该明白,以云风的个性与身份,住进灏王府,必是不可能会习惯的。
“月儿不用担心,这些哥自会处理好的。重要的是哥现在到了修若,亦不能随时见到月儿,若月儿有事找哥,告诉王安便成。”他倒不甚在意,笑着让我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