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什么所导致于林馥蓁的脸在镜头下忽然变得好看了起来呢?在林馥蓁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把手机调整到最为适合观看的距离。
细细去看。
那一看。
内心深处,有一个部位有隐隐作痛感。
脸还是那张脸,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嘴巴还是那张嘴巴,只是…
只是,那平日里捏起来像面粉团鼓鼓的腮帮子到哪里去了呢,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小画眉,告诉我,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手指抚上手机屏幕,指尖轻轻去触摸屏幕上那张凹陷下去的脸颊,真该死,索菲亚做的菜一定不和她口味了。
手指轻轻触摸着林馥蓁凹陷下去的脸颊。
那张总是粉嘟嘟的脸似乎在一夜之间只剩下一层皮囊。
“这么瘦,看你以后还怎么当猪”喃喃自语到。“没关系,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鱼片粥,鱼片粥配甜鸡蛋饼”喃喃自语到。“我知道你喜欢红土城,到时候,我带你去红土城住一个礼拜,你小粉猪的名声又回来了。”“如愿以偿变成了很上镜的美人儿,这下你该高兴吧,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鬼样子。”喃喃自语到。
目光从林馥蓁凹陷下去的脸颊落在她唇上。
小画眉在说话呢。
用他吻过无数次的嘴唇说出:“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在心里细细咀嚼着。
五风无日的午后,窗已经全部被打开了。
可那种窒息感仍在。
那窒息感。
如濒临。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话显得可笑。
可笑极了。
“小画眉,都和你说了,我只是去透一口气,就只是去透一口气而已…”喃喃说着。
小画眉“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种话不能乱说,因为直播镜头在对着你,这话说出就收不回来了。
还有,小画眉,是嘉澍,不是连嘉澍先生。
落在海面上的日光也就在眨眼间变成了淡金色,海面波光粼粼。
再次抬眼时,泪光已经消失不见。
林馥蓁说起了连嘉澍前女友们会说的话。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
林馥蓁从来就不知道在连嘉澍后面加了一个先生称谓,这个人就变成站在很远很远地方的人,远远的,看不清楚轮廓,有些的陌生。
连嘉澍先生。
在这片沙滩,她目送他离开,目送他离开时她心情还算平和,甚至于有一种从漫长梦境中醒来时的轻松感:我终于醒来,终于不用再去提心吊胆,我受够了那种见鬼的感觉,我终于夺回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一直担心失去,一直在担心着会在忽如其来间失去,一直在潜意识中认为最后终将失去。
不如…
不如,选择自己去放弃。
“很遗憾,我和连嘉澍先生一直在努力尝试让彼此更近一步,这场婚礼是我和连嘉澍先生在为我们之间存在的有没有可能做出最大的努力,也是最后的努力,”顿了顿,垂下眼帘,说,“但,结果不尽如意。”
片刻,抬眼。
目光往着前方。
“这个世界最短命的婚姻寿命为五十三分钟,在这个世界上,结婚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离婚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和连嘉澍先生不想要那样的婚姻。在考虑到我们之间的情感不足以维持我们之后漫长的岁月”
“我和连嘉澍先生一致决定,即日起,解除我们之间未婚夫妻的关系。”
林馥蓁拿出连嘉澍送的戒指。
在这里,自然需要她把戒指展现一下。
现在,林馥蓁所站方位距离海还没到十米距离,要把戒指丢到海底里去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让前来参加的婚礼的人,让四千万正在收看直播的人,看清楚她手上的戒指。
侧过脸,拿着戒指的手扬起。
连嘉澍,你这个骗子。
“林馥蓁,如果你问我,方绿乔目前对于我而言,是什么一种存在,我可以回答你,她是在某个晚上陪我度过艰难时刻的人,其次才是林馥蓁所讨厌的方绿乔。”
连嘉澍,你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扬起的手往着海面方向——
日光下。
钻石光芒化成流星弧线,坠落于蔚蓝海面上。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林馥蓁以个人名义送给连嘉澍的。
嘉澍,看到没有,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有一些的话,还得说,有四千万人在注视着这一刻呢。
在她丢戒指时,琳达是张大嘴巴着的,她的这位朋友可是口无遮拦。
朝琳达的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琳达合上嘴。
莞尔。
接下来,以下的话是代表兰朵拉的外孙女,兰秀锦的独生女名义。
“我想,以后,在很多公共场合和私人场合上,一定会有人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和连嘉澍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在这里,我可以提前回答这个问题,我和连嘉澍先生以后再无任何可能,在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大致意思就是说人要懂得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微笑着,面向直播镜头:“记者先生们,如果你在收看这场直播,记住我的话也麻烦转告你们的同行,我和连嘉澍先生以后再无可能,这个任何可能将延伸至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个瞬间。”
以后,该不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了吧?
远处传来了直升飞机轰隆隆作响声。
那是来接她的马车呢。
林馥蓁得承认,这个举动看似很酷,其实也就只有她心里知道,这是她想出来最好的逃避方法,逃避“你和连嘉澍真的分手了吗”此类问题,逃避这片陆地,逃避和连嘉澍形同陌路的场景。
起码,她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适应,每天早上醒来充斥于心底里的灰暗念头。
这个灰暗念头全部来自于从此以后,将不再参与连嘉澍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小画眉要飞走了


人间蒸发

风起, 白色浪潮孜孜不倦涌向海岸。
远处传来直升飞机轰隆隆作响声。
她已经以兰朵拉的外孙女,兰秀锦的独生女名义表达完兰家应有的骄傲。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样了。
此时此刻,罗斯先生应该正在他的豪华办公室收看直播节目,截止到目前为止,罗斯家的吉祥物表现得不错。
看看,那个东方姑娘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西方价值理念, 理智, 有着冷静的思维。
最后一样, 是属于林馥蓁的。
一直以来, 林馥蓁有一句话想对这个世界说。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此刻,最为特殊的意义在于她手里没有演讲稿, 既没有演讲稿也不需要按照人们的喜好背书。
手一伸,扯掉了老是遮挡在她脸上的头纱。
象征着圣洁的白色头纱就像一方风帆, 往着天际。
把脸上的头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对着最佳的镜头方位转了个圈, 目光沿着一张张面孔, 肆意笑开:“看到了没有,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马尾辫。”
是的, 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马尾辫。
“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的马尾辫,这棒极了。”莞尔, “以上不是来自于薇安发的牢骚,而是来自于林馥蓁发的牢骚,现在,牢骚发完了,林馥蓁有一句话要对这个世界说。”
身体站得笔直笔直,这是林馥蓁时间。
这一刻…
这一刻,从嘴角溢出的笑容弧度是从雪地里开出的夏花,这一刻,漫上她眼眶的是经过骄阳炙烤的泪花。
林馥蓁想说给这个世界听的话再纯粹不过。
就像是初初来到这个人世间。
用最为稚嫩的言语——
“我叫林馥蓁。”
我叫林馥蓁,这就是她想说给这个世界听的话。
“我叫林馥蓁,在东方,这个名字译释为馥郁芬芳,馥郁芬芳,一种品行,它涵盖大自然界中所有逆向生长的植物。”
“我叫林馥蓁,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四合院,我出生的那一天,四合院飘着雪花。”
很安静很安静,唯有海风,唯有海浪,白色头纱已不知所踪。
把麦克风缓缓移动到距离她最近的所在。
面对这那一双双注视着她的眼眸。
“我说,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我叫林馥蓁,这是林馥蓁一直想对这个世界说的话,我叫林馥蓁!此时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女孩叫林馥蓁,馥郁芬芳,一种品行,为逆向生长植物,环境越恶劣就越发香气滋长,我无比荣幸拥有这样美丽的名字,也热爱这个名字,因为它代表着一个个体。”
林馥蓁,一个个体,这个个体包含了独一无二而的喜怒哀乐。
“我深爱着这个个体,无论美丽丑陋。”
眼眶浮动的泪花集聚成了眼泪。
泪水沿着眼角,滚烫滚烫的。
手压在话筒上,唇擦着金属框架。
肺活量前所未有的活跃。
大声询问:“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你们听懂了没有。”
任凭着泪水肆意滑落。
“我叫林馥蓁!”
麦克风把她的声线送到遥远的天际。
很安静,很安静。
最先打破静默的是她的朋友。
看看,那在墨西哥市井长大的姑娘都不顾自己是知名连锁酒店的继承人身份,踢掉高跟鞋,以八字撇形式赤脚站在椅子上。
站在椅子上,用她的尖嗓门:
“我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但我从来就没有和叫薇安的姑娘交过朋友。”
说着,目光转向某一个方位,表情写满了:伙计,接力棒交到你手上了。
八人小组中最年长的卡特表兄在从椅子上站起来,当然,在接过接力棒之前他得先看看他硕大的钻石耳钉有没有掉落。
可以表现自身魅力和品味的机会他从来都不会错过。
接过接力棒。
“很巧,我也有一个叫做林馥蓁的朋友,但我压根不认识那个一直戴着土气眼镜名字叫薇安的姑娘。”
接力棒被丢到八人小组中最圆滑的金融家千金手上。
这真是烫手的山芋。
金融家千金表情无奈从座位站起。
“我也有一位叫做林馥蓁的朋友,据我所知,她两岁半就可以背几千个英语单词,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存在丢三落四的臭毛病,你们还认为她是薇安吗?”
任凭眼泪爬满自己的脸。
以后,这些人会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
但是呢。
在回忆起这一刻时,他们一定会说:我也有很俗气的时刻。
在说这话时她的这群朋友们一定是带着窃喜的语气。
直升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大,婚礼临时帐篷在直升飞机机翼带动下摇摇欲坠,一架印有著名体育品牌标志的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距离婚礼现场五十米左右所在。
那是接她前往意大利的“马车”。
近百双眼睛落在林馥蓁身上,对着那些人做出“谢谢”的口型。
和一直站在一边的琳达拥抱,也许,这位看似什么都会的法国女人一离开这里就会接到罗斯家的解雇书。
“我答应你,会好好生活。”这似乎是林馥蓁唯一能向法国女人承诺的了。
“好。”一贯的干脆利索。
松开手,再回过头去,目光找到了琳达。
琳达朝她做出挥手的动作。
回以微笑。
低头,往直升飞机的方向,头也不回。
接下来,琳达会代替林馥蓁公布:她以耐克公司赞助人的身份加入由十一名航海高手组成的意大利玛莎拉蒂帆船队,和十一名航海成员在意大利会合,明天晚上抵达迈阿密,在迈阿密完成封闭训练后前往旧金山,一月末,玛莎拉蒂帆船队将以加州旧金山为起点,上海金山为终点进行跨越不着陆航行。
这次跨越航行被命名为“金色太平洋挑战”,未来几个月,她会一直过着远离陆地远离网络的生活。
直升飞机缓缓驶离海岸区,透过车窗林馥蓁看到沙滩上有一小点在朝着直升机方向挥手,一边追赶一边挥手。
不需要林馥蓁拿望眼镜,她就知道那是安德鲁,安德鲁的特点很好认,短脖子安德鲁。
安德鲁急冲冲走了,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离开时一脸沮丧,他错过了当着全世界的面表达:好巧,我也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
“我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这话放在电影里连嘉澍都觉得蠢,“我有一个叫做林馥蓁的朋友”这话放在现实上简直是…
灾难。
一场让人忍不住做出抚额手势的愚蠢行为。
夕阳西下。
在过去近一个小时时间里,连嘉澍除了站着发呆之外,他还收看一场婚礼直播的最后时间。
值得一提地是:这是一场他占据一半席位的婚礼。
想必,观看过最后时刻的人都免不了一番天花乱坠:
那是我看过最精彩的婚礼,新郎后半段不见了,新娘坐直升飞机走了,对了,一位老兄很幸运地捡到从直升飞机扔下了的婚纱,撇开那件婚纱的设计师名头不说,单是冲着发生在这件婚纱背后的故事,这件婚纱放到互联网上就可以拍出大价钱,对了,这里必须加上婚纱的主人是薇…
打住。
“我叫林馥蓁!”这是婚纱主人要对世界说的话。
林馥蓁,连嘉澍的前未婚妻,到时,肯定有好事者会加上类似注解。
也就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连嘉澍以一名普通观众的身份收看了这场婚礼直播。
这场婚礼所导致的结果并没让连嘉澍和林馥蓁共结连理,反而让林馥蓁在瞬间变成连嘉澍的前未婚妻。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话从一个从小就扮演着不同人格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嗯,连嘉澍得承认,这样的说辞对于他和林馥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此时此刻,问连嘉澍如何看待“林馥蓁变成连嘉澍前未婚妻”这样的一个事实呢?
不远处,是方绿乔工作的中餐馆,现在中餐厅门口已经恢复到往日安静悠闲的状态,中餐馆老板也接受了记者采访,在得知这是法国警方安排的一场特殊演习后也就发了几句牢骚,没准那位心里乐呵得很,现在大半个南法都知道他餐馆了,打广告都没这样的效果。
关于那场演习——
防暴队十八名成员已经圆满解救出全部“人质”,从报警到防暴队出现,再到解救出人质再到鸣鼓收兵,也就发生在短短二十七分钟时间里。
二十七分钟。
这二十七分钟恰恰和那场婚礼时间点吻合,这场历时二十七分钟的演习很好地诠释了“林馥蓁为什么不生气”这个问题。
只是,为什么?
不过,现在比“为什么”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那场婚礼让连嘉澍再次尝到被当成提线木偶的糟糕感觉。
林馥蓁这个名字在那个瞬间变得异常倒胃口起来。
夕阳下,那个孩子穿着他不久前丢掉的礼服在同伴们面前模仿一名新郎应有的礼仪,看着滑稽而可笑,就像那场婚礼一样。
夕阳下,连嘉澍开始尝试让“连嘉澍的前未婚妻”从舌尖流淌而出,毫无感觉,再来。
“林馥蓁是连嘉澍的前未婚妻。”一字一句无任何障碍。
笑。
林馥蓁于他而言也只不过如此。
曾经,连嘉澍偶尔想过这样的问题:要是有一天林馥蓁离开他,要是有一天林馥蓁和他再无交集,他需要多少个年头去适应她不在他身边。
现在,答案有了。
也就短短几秒时间,他就已经适应林馥蓁是连嘉澍前未婚妻这个称谓。
这一刻,连嘉澍都替林馥蓁觉得可悲,她给他讲过住在玻璃屋孩子的故事,她陪伴他十年了。
这个念头一出——
“得了吧,林馥蓁和你那些堂姐伯母们又有什么两样,那场婚礼就是很好的证明。”一个声音迅速冒出。
是啊,那场婚礼就是很好的证明。
“嘉澍,孩子很可爱,婚纱很漂亮。”于是就有了那场婚礼,只是,他没能如愿给她可爱的孩子,漂亮的婚纱。
于是就有了“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听起来好比是一个一味要糖吃的孩子,给糖了就是爱的表现,不给糖就是不爱的表现。
他没说错。
“林馥蓁,小公主。”
不,不不,林馥蓁后面的行为已经充分说明她不是一个只会要糖的小公主。
她拉出了方绿乔;她当着全世界告知她叫林馥蓁;她还很合格的扮演了一名受害者:大家也看到了,只有我出现在婚礼现场。
只有兰朵拉的外孙女回到婚礼现场,错的人该负全部责任的是连家最小的孩子。
笑,隐藏在皮相下的骨头在咯咯作响着。
和林馥蓁一样可悲的还有连嘉澍。
他同样陪了她十年时间。
他也给她讲过一个住在钻石屋孩子的故事。
她比谁都清楚,那个住在钻石屋的孩子有多讨厌被愚弄,被当成一具提线木偶。
这样也好。
十年了,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他们也彼此厌倦了彼此。
这样也好。
住在玻璃屋的孩子和住在钻石屋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从彼此的生活中退场。
夕阳下。
连嘉澍深深呼出一口气。
现在,他需要去适应没有林馥蓁的生活了。
离开那片海滩时,穿着他丢掉的礼服的孩子已经说服一名卷发女孩当他的新娘。
连嘉澍相信,随着他和林馥蓁的婚礼破局,正在度假的连氏公关部职员会接到紧急电话提前结束假期;他埃兹的家现在聚集了至少有五十名以上的媒体工作者,这些人分布在前门后门,就等着他一出现就打开录音器,让他发表分手感言。
女性媒体工作者会带有一点点的私心,问他“错过林馥蓁这样的姑娘你会觉得遗憾吗?”
这个问题换一种角度就变成:小伙子,你迟早会因为错过林馥蓁这样的好姑娘后悔。
是的,林馥蓁在婚礼上的一举一动已经奠定她成为好姑娘的基调。
是好姑娘也是勇敢的姑娘。
不,不,连嘉澍一点也不想去回答这个光是想象就足够倒胃口的事情。
所以,现在他不能回去。
庆幸的是,他后天就结束假期,只要他找一个地方呆上一天。
在这一天时间里,相信连氏公关部已经想到应对的法子,股东投资商们已经尝到连氏实业改革后所带来的甜头,他们会把那场宣告破局的婚礼当成娱乐新闻来看。
目前,最要紧的是:他得找到一个能呆上二十四小时的场所。
这些场所中不包含他平常会去的地方,要知道,酒店会所餐厅服务人员们兜里至少有三张狗仔们的联系电话。
夜幕降临,连嘉澍往最热闹的区域,这里人挤人,只要他一直低着头就很难被发现。
这个区域连接数个车站入口,连嘉澍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答应一名车站卖艺人会带上家里最好的红酒去看他,当时他没承诺任何时间点。
也许现在是兑现承诺的好时机,车站的卖艺人们远比公共场合的服务人员可爱多了。
连嘉澍顺利找到那位卖艺人,那位并没有因他没带上红酒而发任何牢骚,比起去年这位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上个月补了门牙,现在他不需要住地下室宾馆或者在街头凑合过上一夜,他在附近和朋友合租了房子。
租房里,那位拿出他珍藏的酒,打开酒瓶盖,找出最大号杯子,把一大杯酒放在连嘉澍面前。
连嘉澍无法确认酒杯有没有经过消毒处理,又不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没去接酒杯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在那个时刻,通过透明玻璃杯呈现出的酒精气泡似乎在对他做出某种暗示,那种暗示有点像传说中的一醉解千愁。
的确,林馥蓁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他。
林馥蓁…
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此刻,想必林馥蓁已经在意大利了,想必,林馥蓁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他正呆在一个流浪汉家里,他坐的椅子一看要么就是从二手店买到的,要么就是某户人家丢弃在门口的。
小画眉…
小画眉是一种飞鸟。
打住,打住,他才刚刚说要去适应没有林馥蓁的生活。
隔着玻璃杯,酒精缔造出来的气泡正往杯底沉淀。
“我保证,这杯酒喝完,你心情会好过一点。”卖艺人如是说。
停在半空中的手垂落到膝盖处,敛眉,他脸上写着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吗?这家伙一定知道了那场婚礼的事情,然后根据那场婚礼推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
不,这位思路往着相反的方向了。
要是那场婚礼没破局,他这个时候的心情就是很不好了。
让一醉解千愁这种怪念头见鬼去吧。
连嘉澍刚想拒绝。
那个家伙对他说出以下这样一句话:
“我在地铁站看到不少失恋的年轻人,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和这些失恋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失恋?
多么奇异的词汇。
失恋?
他看起来像一个失恋的人?
他不曾和谁恋爱过,哪来的失恋?!
这个比喻简直荒唐绝顶,他身上到底是那点表现得像一名失恋者?!
更加荒唐的是——
“你看起来比那些失恋的年轻人症状更加严重!”
那位又发表了以上的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