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樾琇!”
“嗯。”
“砰”一声宋猷烈的手狠狠砸在车垫板上,没经过任何停留往烟盒,发现烟已经没有了,手在半空中形成拳头状,拳头这次砸在钢板上。
疼!比她的手砸到还要疼。
艰难地,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说…”
再次传来“砰”一声。
那是宋猷烈把一个录音器摔到车硬板上的声音。
“不要和我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因。”宋猷烈无不嘲讽。
戈樾琇打开录音器。
从录音器传来她的声音,第一段是圣诞节前夜从机场回比弗利途中,她大声驳斥贺烟的话,从谴责她爬上戈鸿煊的床间接导致妈妈从楼上掉下来,到后来和贺烟炫耀她和宋猷烈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喜滋滋说着那个晚上他数出输入密码错误的糗事,接下来几段都是诸如此类。
原来,贺烟在办公室昏迷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小姨早就做好了应战准备:阿烈,对不起,妈妈太对不起你了,都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妈知道阿樾任性,但没想到阿樾会这样的任性。
最后,在任性的阿樾一再逼迫下,受不了刺激昏厥在办公室里,你能说这和阿樾没关系吗?阿樾出现在办公楼下被拍到了,时间点正好,你能说这和她没关系吗?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小姨要迫害她,她的小姨高雅得很,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一切事情更具真实度。
确实,全部事情都是真的,只不过“贺烟和我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宋猷烈搞在一起”的游戏玩着玩着就失去了准头。
怪不得老一辈人总是奉劝年轻人:这世上,唯独感情这东西,不能游戏。
看看,惩罚来了。
耐心等着几段录音走完。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省得她多费唇舌,想来想去,能诓住宋猷烈的也只有这个:小子,游戏玩完了,我要嫁人了。
目光往着前方,缓缓说:“我十二岁那天早上,你也看到了,那个早上,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目送妈妈离开,那个早上,戈樾琇从此频频从这个医疗中心转向另外一个医疗中心,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这样听着很费神,她讲得也费劲。
那她就学习她的小姨,给她的甜莓讲一段故事吧。
“宋猷烈,想听故事吗?”
不去理会他愿不愿意听她讲故事,自顾自说起:
说有一个小女孩从小住在庄园里,有一天一个女人带来了一个小男孩,小女孩很高兴,以后她有玩伴了,时光流逝,小女孩长成女孩,小男孩长成了少年,十五岁这年,雷雨交加的夜晚,女孩在爸爸的书房看到了一个女人,那是她心里特别喜欢特别信任的女人,这个她心里特别喜欢特别信任的女人和爸爸搞在了一起,而且,早就搞在一起了。
这真是讲起来一点都不轻松的故事。
“这个晚上,女孩打开少年的房间门,逼迫少年亲吻她,从这个晚上开始,女孩玩起了‘小姨和爸爸搞在一起,我也要和小姨疼爱的阿烈搞在一起’的游戏,游戏一玩就玩了很多年,这你不能怪她,她是一名遗传性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类人,很合他们心意的游戏太少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有趣的,自然是得全情投入。”
幽幽叹着。
“但是呢,再好玩的游戏也有让人厌倦的一天,嗯,我不要玩了,嗯,游戏变得让人提不起劲来了,在游戏结束之前,怎么也得验收一下结果,幸好小姨没事,不然,游戏的精彩程度就大打折扣了。”

第141章 嫁给我吧(下)

“但是呢, 再好玩的游戏也有让人厌倦的一天, 嗯, 我不要玩了,嗯, 游戏变得让人提不起劲来了,在游戏结束之前, 怎么也得验收一下结果, 幸好小姨没事, 不然, 游戏的精彩程度就大打折扣了。”戈樾琇说着。
说这话时她是不敢去看宋猷烈的。
有多迷恋那张脸, 她是知道的, 万一舍不得呢。
万一舍不得,想一直霸占下去呢?
她得速战速决。
扯动着嘴角, 说:“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怎么说呢,你妈妈不叫艾米丽, 你的妈妈也不叫马丽娅,你的妈妈叫贺烟。宋猷烈是一个倒霉孩子,戈樾琇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如果比较起来,宋猷烈更糟一点,戈樾琇十二岁没了妈妈, 宋猷烈四岁爸爸就没了, 而…”
“而!”艰难说出, “而你的妈妈充其量只是我爸爸的一个玩弄对象,妈妈那样,孩子也…”
一副良心发现的样子,见好就收。
宋猷烈走了,给了她一巴掌,让她从他车上“滚”,开着车走了。
这一次,她在格陵兰岛来的孩子眼里坐实了“怪物”这个名称,这样也好。
戈樾琇得承认,那几分钟里她把一名精神分裂症病患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
回想。
不对,她本来就是一名精神病患,她无需演绎,和宋猷烈在约翰内斯堡过了几天正常人日子,她总是把自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的事情给忘了。
看着宋猷烈离开的方向发呆。
有什么好看的,那混蛋刚刚打了她一巴掌。
现在,脸颊正火辣辣疼着呢。
下手可真重。
不过,她之前也甩过他巴掌,而且不止一次,算是扯平了吧。
可心里还是委屈得很,那是她第一次挨巴掌,还是她的甜莓给她的。
那阵风吹来,戈樾琇才想起,顾澜生家里今天要来亲戚。
慢吞吞转过身,往和宋猷烈离开的相反方向走。
只是她不认得回顾澜生哥哥家的路,只能一路问路一路走。
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戈樾琇才来到顾澜生哥哥家的街区,远远地,就看到等在那里的顾澜生。
咋一看,还以为是某年某月某日,她是戈樾琇,他是顾澜生。
现在,她还是戈樾琇,不过多了一个身份,顾澜生的未婚妻;现在,他还是顾澜生,不过也多了一个身份,是戈樾琇的未婚夫。
朝那个身影走去。
二零一七年新年钟声响起时,戈樾琇和顾澜生躲在楼梯角处接吻。
家里来了一大堆亲戚朋友,人多了需要人手,作为顾澜生未婚妻自然得忙上忙下展现亲和力和机灵劲。
刚把把甜食送到孩子手里,转身就得到红酒储藏室去拿酒,下楼梯时碰到想上楼的顾澜生。
她要下他要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她左他跟着她左,她右他就跟着她右,几个回合,谁都不动了,当他的脸朝她凑近时,手紧紧压在楼梯扶手上,缓缓闭上眼睛。
吻很浅很浅,新年钟声响起,楼下客人笑笑闹闹,互道新年快乐此起彼伏。
“新年快乐。”他柔声道着。
“新年快乐。”她回以温柔嗓音。
他继续上楼梯,她下她的楼梯。
下完楼梯,弯下腰来,泪珠滴落,在钟声响起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格陵兰岛来的孩子说“新年快乐”她总是惦记这个。
红色芭蕾舞鞋和露出脚趾头凉鞋的故事里,那两个孩子一直很孤独。
孤独成长着,望着彼此,像山和海。
这个晚上,有一场雨来到戈樾琇的梦里,一抹身影隔着雨帘,安安静静站着。
二零一七年,第一天,顾航复课了,顾渊致也定了回国机票。
戈樾琇和顾澜生一起到机场去送他,兄弟俩在机场有长达数十分钟的谈话,是那种不能当她面说的谈话内容,戈樾琇大致猜到他们谈话内容,相信这世界没哪对父母会愿意接纳自己孩子另外一半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心里苦笑,当时她没往深处想。
新年第二天,戈樾琇和顾澜生来到拉斯维加斯,顾澜生号称带她到拉斯维加斯旅行,但实际是把她带到婚姻登记所。
拉斯维加斯是这个星球上最容易拿到结婚证书的地方之一。
顾澜生出示了护照,而她凭着一张黑卡、几张瑞银的限量信用卡和昔日几张过期机票就和顾澜生完成了结婚备案。
结婚照有了,结婚证书有了,附上一份拉斯维加斯民政局的签署文件,一旦她的监护人在文件上签名,把签名文件拿到美境内任意一个民政局入档,戈樾琇是顾澜生妻子的身份即时生效,而顾澜生要成为戈樾琇丈夫得买一张回中国的机票,跑一趟广州民政局才能生效。
但顾澜生说了,先把第一道程序完成再说。
他这月月末就和无国界医生组织结束合作关系,换言之,顾澜生从这个机构毕业了,他希望她能以顾澜生妻子的身份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在完成第一道程序前,戈樾琇告知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是一名PVS病患,而且有可能是终生的。
“妻子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岳父是一名PSV病患,正让人头疼。”顾澜生大皱其眉,手却是没闲着,一扯,就把她扯到结婚登记窗口。
不过十几分钟时间,他们就完成了结婚登记备案。
离开民政局,沿着十五号公路,他们来到洛杉矶。
来洛杉矶是为了拜见岳父大人,这是顾澜生说的。
自新年前天,南加州绚烂的日光似乎渺无所踪,从旧金山到拉斯维加斯再到洛杉矶,一路伴随他们地都是厚厚的云层。
车一进入市区,戈樾琇就看到了宋猷烈,不过是在多媒体电子屏幕上。
这座天使之城是忙碌的,一年三百六十天,音乐节电影节气候大会商业论坛等等等你方唱罢我登场,故,天使之城也被称之为派对之城。
在洛杉矶举行的世界青年论坛拉开了派对之城的序幕。
今年世界青年论坛的特邀嘉宾赫赫有名,宋猷烈就是若干几位赫赫有名嘉宾之一。
一抬头,戈樾琇就从转播信号看到宋猷烈,白衬衫,牛仔裤,咋看还以为是为了从成功人士口中学得一招半式,挤破脑袋好不容易拿到入场券的莘莘学子。
宋猷烈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进入会场。
一声轻咳传来,眼睛慌慌张张收回。
眼睛盯着多媒体屏幕有点久来着,这很不应该,她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她现在的眼睛要看、要找寻地应该是她的未婚夫。
不,应该也可以称之为丈夫。
顾澜生,未婚夫,丈夫,这一系列称谓的转变就发生在不到三天时间里。
“在想什么?”
“啊?”
“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以后要多看看…多看看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是…是你。”低声说着。
笑声浅浅。
“那从现在开始看吧。”
要从现在开始看吗?那…好吧。
去看顾澜生。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怎么看似乎和从前有一点点不一样。
“觉得怎么样?”顾澜生忽然问她。
“啊?”
“又是‘啊’,”顾澜生叹着气。
硬生生把“啊”的发音吞下,是啊,她现在一点也没有以前在面对顾澜生时一副伶牙利嘴状,有点迟钝来着。
于是她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他,说顾澜生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不知道。”摇着头,“我想是因为你亲了我这个原因,以前我们好几次接吻都接不成…”
车急急停下。
“做什么?”问。
他捧着她的脸:“顾澜生觉得戈樾琇刚刚说的话有点可爱,想亲怎么办?”
脑子又开始悠悠荡荡开了,这光景,她遇见过,毛毛躁躁停车,毛毛躁躁吻她的嘴唇,还怪她,说是她勾引他。
又…脑子又不听话了。
唇和唇即将贴上,敲车窗门声响起。
车窗外站着一名交警。
交警给顾澜生开完罚单走了。
看到顾澜生一脸懊恼的样子,戈樾琇笑了笑。
叹息声传来:“戈樾琇,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你笑了。”
是吗?
触了触自己的嘴角,明明最近几天她一直在笑来着。
下午三点,他们见到了戈鸿煊。
顾澜生提出想带戈鸿煊去吹吹风时,护工一声“稍等”急急离开。
戈樾琇猜护工是去给宋猷烈打电话征求意见,要是以前,戈樾琇心里一定会很不高兴,再怎么说戈鸿煊也是她爸爸。
但这会儿,她心里无任何不悦,和这几天一样,静寂无声。
没事,没事,她只是最近几天状态不好。
十分钟后,顾澜生推着戈鸿煊的轮椅在园林小径散步,她安静跟随着,失去阳光的南加州郊外一片萧索。
四点半,车子开在前往比弗利山路上,怎么说呢,这听着类似于在外多年的女儿带女婿回家。
女婿,可真土,戈樾琇皱了皱鼻子。
为了让女儿带女婿回家这件事像模像样,戈樾琇给贺烟打了电话。
电话里,贺烟说要给他们准备晚餐,她说好,贺烟问顾先生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
想了想,顾澜生似乎没什么特别喜欢食物,再想了想,顾澜生也许有特别喜欢的食物,只是她不晓得而已。
捂住话筒问顾澜生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
顾澜生问她家有没有客家厨师。
话传给贺烟,从贺烟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家里有客家厨师。
“那就可以了。”
顾澜生喜欢吃客家菜,几乎是所有客家菜他都喜欢。
原来,顾澜生喜欢客家菜来着,怪不得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问当地人有没有客家餐厅,其实,她早就应该猜出来了。
像潜进她的心里偷听一样,顾澜生一本正经的:“现在知道也不晚。”
笑了笑。
片刻。
“戈樾琇现在变安静了。”
下意识:“我没有。”
为了证实她没变安静,戈樾琇说了很多很多话,具体说什么她也不清楚。
“戈樾琇,吵死了。”顾澜生一脸无奈,一看就是被她的声音烦到了。
对吧,她没有变安静吧,在别人面前她不敢打包票,可在顾澜生面前戈樾琇是不可能变安静的。
车子开进大门。
主宅门口,贺烟和管家等在那里。
贺烟除去脸色看起来较为苍白之外,其余的和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两样,柔柔弱弱,安安静静。
心里冷冷笑着,拉着顾澜生的手来到贺烟面前。
贺烟以微笑注视。
勉强挤出笑容,和顾澜生说“她是我小姨。”再艰难对上贺烟的脸,说这是顾澜生。
贺烟张罗晚餐去了,而她肩负带顾澜生到处走走的任务,兜里一圈,想了想问要不要去看看我房间。
“等下次来再看。”顾澜生是这么回应她的。
这听着有点奇怪吧,但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一个礼拜前,她和另外一个人输入五次密码才成功进入她房间,深夜,密码一直输入错误,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像顾澜生说的,他排斥那些。
戈樾琇把顾澜生带到管家准备的客房,他们之前计划在洛杉矶逗留一夜,自然不能住酒店。
关上门,顾澜生就吻住了她,这一次不再像上次,吻又重又深,撬开她牙齿,长驱直入。
晚餐时间,戈樾琇没在餐桌上看到宋猷烈。
按照贺烟的说法,阿烈今晚有饭局。
“饭局之前就订好,和SN能源驻美的十几名高层,有几位是从东海岸赶来的,不好推。”贺烟这么解释到,末了还附上阿烈明天晚上的航班回约翰内斯堡。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澜生,贺烟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温柔说到:“我给阿烈打了电话,说阿樾带回了特殊的朋友。”
看来,贺烟比她的好莱坞朋友们更能演。
用完晚餐,戈樾琇和顾澜生去放映室看电影。
这个放映室是戈鸿煊得意之作,他把上世纪末充满好莱坞特色的电影院一股脑都搬到这里,在放映机沙沙声中,时间似乎倒回到二十年前。
时光倒流到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轻啜了小口酒,睁大眼睛看屏幕,不知不觉,小半瓶酒都喝光了。
十点左右,顾澜生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笑嘻嘻和顾澜生道晚安。
“晚安。”
目送顾澜生的身影消失,收起笑容,木着一张脸,戈樾琇打开门。
一打开门就被忽然而至的人影吓了一大跳,能进入她房间敢进入她房间的还能有谁?下意识间手打脚踢“都让我滚了,怎么还出现在我面前,还…还打了我一巴掌,混蛋,怎么能…打得可疼了…可疼了…”声音越来越低。
沉默成一片。
手垂落,脚步往前,一步步穿过那抹人影,阻碍她地就只有空气,唯有空气。
笑。
心底却是被“阿烈明天晚上要回约翰内斯堡”这个消息弄得一抽一抽的。
明天,宋猷烈就回约翰内斯堡,而她将和顾澜生前往瑞士,带顾澜生去见外公,之后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送别会。
之后,她会和顾澜生回广州一趟,再再之后的几年里,他们会住在赫尔辛基,顾澜生已经在赫尔辛基找到工作,也为她联系了赫尔辛基的几家传媒学校,这样很好,这样非常好,好得有模有样有棱有角,也许一不小心,很多年过去了,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宋猷烈也带着他的孩子,在某个节日里,他们去探望戈鸿煊,到那时…
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累极。
总是下在梦里头的那场雨如约而至,那个人影又是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
隔着雨帘,她赶他走,可他还是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她急了,一个劲儿嚷嚷她讨厌他,他和她讲道理,说之前还好好怎么就讨厌起他来了。
因为啊,因为…
“因为你倒霉啊,谁让你的妈妈叫贺烟。”
可不是,可不是,谁家的孩子不去当,为什么要当贺烟的孩子,是贺烟的孩子,也是…也是戈鸿煊的孩子。
她即使胆子再大,也不敢。
即使她敢,那么他呢?即使他也敢,她也舍不得。
那是她的甜莓,她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今晚的雨声似乎更加清楚,淅沥沥下在耳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那个人又来了。
一动也不动站着。
这一次,他都穿过雨帘来到她面前。
手去推他,嘴里说着,走,你走。
真奇怪,好像推到实物,硬邦邦的,真想…真想和以前一样,依偎上去,但不行,不行啊。
她有她的舒服日子要过,她才不要去管他呢。

第142章 嫁给我吧(下)

今晚的雨声似乎更加清楚, 淅沥沥下在耳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那个人和那场雨一样, 如约而至, 一动也不动站着。
这次, 他都穿过雨帘来到她面前了。
手去推他, 嘴里说着, 走,你走。
那声戈樾琇近在耳畔,说戈樾琇你让我怎么相信, 怎么去相信。
“去相信什么?”问。
“去相信, 你和我说的那些鬼话。”他说。
雨淅沥沥下着,宋猷烈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戈樾琇房间的。
他今晚是喝了点酒, 但量不多, 在回来之前, 宋猷烈牢记着戈樾琇回来了, 带着一个男人回来,这个男人是谁宋猷烈再清楚不过。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拐弯,脚就把他带到戈樾琇房间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就只留下一盏壁灯, 陷入酣睡的女人长长的发丝如绸缎般铺开,不去看她的睡姿当看她的表情是乖巧的, 怎么看怎么看都是他半夜醒来时看到的模样。
甚至于, 在他的一个眨眼之间, 她已掀开眼帘。
掀开眼帘,冲着他瞅啊瞅,就等着他上当,等着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他若是不上当了,就扑到他怀里,用她那具柔软的躯体去诱惑他,就像一个礼拜前的那个晚上。
“戈樾琇,你让我怎么去相信?”喃喃说出。
去相信那冲着他笑时天真无邪哭时梨花带雨的;去相信从那红红嘴唇说出来的蜜语甜言;去相信不管是他对还是他错都是委屈至极的“都怪你,都怪我。”
都怪我吗?那就都怪我吧,轻轻含住她委屈得不得了的嘴唇,嗯,都怪我,都怪我,心都要化开了,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生灵呢?让你总是束手无策,让你总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让你思维混乱言语笨拙惊慌失措,让你无法明辨是非让你匍匐于地上,让你蠢得无可救药却又是甘之如饴。
戈樾琇,要去相信吗?
去相信那些都建筑在谎言当中。
相信了,就等于否认。
要去否认吗?
否认一个个深沉夜晚里汗淋淋于身下的柔软躯体,否认那些来到耳畔的窃窃私语,她给他熨的衬衫,她煮得不怎么好吃的食物。
要否认地又岂止是那些。
戈樾琇这个名字贯穿了宋猷烈的整个成长时代,从少年到成年,痴迷,迷恋。
柔柔的光晕下,他吻过的嘴唇在低低说着话。
侧耳倾听。
她说:“去相信什么?”
“去相信,你和我说的鬼话。”指尖轻轻抚着她脸颊,那一巴掌下去得有多疼。
她笑开。
你看,她一笑,他又想去吻她了,下着雨的夜晚,很适合吻她,很适合把她抱在怀里。
她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话,笑着的表情也是讨人喜欢的,像某个晚上穿着他的白衬衫,红嘟嘟的嘴唇凑到他耳畔——
但,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你倒霉咯,谁让你的妈妈叫贺烟。”
次日,戈樾琇很早就醒来,打开阳台门,湿漉漉一片,原来,昨晚梦里在下雨,梦外也在下雨来着。
看着雨后的花园发呆。
花园泥地上有一行脚印,一行从她房间离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