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盛夏,戈樾琇找到解决眼睛一直呆看天花板的方法,宋猷烈的房间距离她房间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走廊。
但是呢,有时也会碰到尴尬的时刻。
比如说,看着看着,他忽然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孩子,要说呢,半夜醒来忽然见到床头坐着一个人,不被吓坏才怪。可他既不大声尖叫也没有用被单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而是以安静的眼神看着她。
她回以微笑。
她笑时他闭上眼睛,一个翻身,背对着她。
他背对她,这就意味她就看不到他,这是一张能催生她内心安静下来的脸。
强行把他的脸摆正,嘴里安慰着“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张脸而已,你继续睡觉就可以了”,如愿以偿,继续瞅着他的脸。
周遭静悄悄的,流淌的光阴依然。
困顿袭来,心满意足,回到房间。
十一岁,戈樾琇无意间听到格陵兰岛来的孩子用挪威语给妈妈和小姨念诗,小姨和妈妈坐在太阳伞下,微笑注视着穿浅色衬衫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面朝日光,比日光还要明亮地是从他口中流淌而出的音准。
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隐藏于花间一角,直到诗念完,直到妈妈的手伸向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来到妈妈面前,妈妈温柔亲吻小少年的鬓角。
嫉妒在那个瞬间如熊熊烈火。
妈妈亲了宋猷烈,妈妈都没亲过她。
显然,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是一个阴谋家,就像和戈樾琇走得很近的佣人口中说的:那个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正一点点抢走本应属于她的爱。
回到房间,拿出从树林里捡到的书,书是家里园丁落下的。
园丁和乔治镇一个女招待是老相好,她见过这两人在树林里幽会,园丁拿着书给女招待朗读,读着读着园丁就把女招待扑倒在地上,压在女招待身上像一头灌木猪在拱土,不停的摆动着屁股,连续摆动几下就换来女招待杀猪般吼叫一声。
一阵子过后,那两人像没事般离开树林,戈樾琇没提醒他们,书落下了。
出于好奇,戈樾琇把被落下的书带回。
有一天,按照书的名字戈樾琇在网上翻查,知道这是一本被定位为十八禁的书籍。
很好。
宋猷烈距离十八岁还远着呢。
次日,戈樾琇让管家把宋猷烈叫到面前,翻开书,她让他按照书里的内容给她念。
宋猷烈初初给她念《卡门》时,很多段落是直接漏过的,那时,书里很多英文单词他是不认识的,而她也是一知半解,比如说“breast”比如说“make love”,但那一点也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
十二岁,初春,乔治镇迎来了紫薇花盛开的季节。
在那个明媚的清晨来临之前,一切并没有那么的糟糕,除了有时候晚上总是睡不着之外;除了她不像别的孩子一样遇到一点快活事就欢天喜地;除了有时候老是会瞅着一样东西发呆;除了爸爸太忙妈妈总是记不住她还有一个叫做戈樾琇的女儿之外。
那个清晨,妈妈走了,距离妈妈生日还有十三个小时。
走得毫无征兆,就像那个可爱的气球,这一秒还被紧紧拽在手上,下一秒就被风扯到天空去。
戈樾琇没参加妈妈的葬礼,她以一场长达一百零八十个小时的长睡来送别妈妈,醒来时,小姨就坐在她床前。
小姨握着她的手说,阿樾,你还有小姨。
“阿樾,你还有小姨,你还有阿烈。”眼泪从小姨的眼眶掉落,一串一串的。
妈妈离开半个月后,她的画作变成一场黎明时分的篝火,是爸爸点的火。
最后一张被投入火中地是她和宋猷烈穿着月白色衣服,被簇拥于繁花之间,他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前方,她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他。
妈妈的别院变成庄园禁区。
戈樾琇每隔几天就会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然后,有说话总是很温和的陌生男人来到她面前,和她说话,说很多很多的话。
对于陌生男人的话她一概选择视而不见,不久之后,来到她面前地变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陌生女人,陌生女人也爱和她说话。
那天下午,戈樾琇发现正在说个不停的陌生女人有点像爸爸那个身材火辣的女秘书。
那天,她力气大得吓人,用一根塑料架把那个陌生女人打得花容失色,让那位住进医院半个月地是插在她后臂膀的笔。
接下来,戈樾琇在那些人身上找到了若干乐趣。
这些人身上有一个统一称号:青少年心理学专家。
十三岁,戈樾琇被强行带到洛杉矶,小姨和宋猷烈也和她一起来到洛杉矶。
为了讨她欢心,戈鸿煊在她住的房间外弄了一个葡萄园,房间更是和她在乔治镇的房间一模一样。
那天,戈樾琇在早报上看到戈鸿煊和他那位女秘书在海滩度假的新闻。
这晚,戈樾琇想了很久很久。
次日,她让家里的佣人去买了变声器。
买变声器用来做什么呢,买变声器用来和洛杉矶的混混们电聊。
两个礼拜后,戈鸿煊那位身材火辣的女秘书不着片缕和情人鬼混的照片出现在洛杉矶各大街头小报上,几个小时之后,这位被SN能源的保全拒之门外,交到她手上地还有一封解雇书。
当晚,戴着妈妈喜欢的项链,戈樾琇兴致勃勃登门拜访了爸爸的前秘书,并恭喜她荣登花花杂志花边新闻版块。
“你是一个被耍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的蠢姑娘。”那位如是这么说。
话音刚落。
“砰”一声,停在公寓楼下的那辆保时捷忽然间起火,保时捷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位,据说,上个月刚到。
“女士,别太生气。”看着那位,“你应该庆幸,起火的是车,不是房子。”
本来想烧的是房子,但洛杉矶混混们考虑到公寓结构烧起来会是一大片,因此建议烧掉车。
他们一在和她保证,只需五十秒时间,那辆漂亮的保时捷就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还真的没夸口。
“你和你妈妈一样,是个疯子。”那位是这么骂她来着。
也不生气,离开前戈樾琇还送给她一个飞吻。
“蠢姑娘,那天晚上和你爸爸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不是我!”那位在她背后大声喊着,“你是一个可怜虫,是可怜虫。”
这话说出不到十分钟,那位就被担架抬走了。
在听了那句“可怜虫”后戈樾琇的力气莫名其妙又大了起来,把那女人扑倒在地上,打开防狼棒,直到那位被电晕。
这次打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爸爸的前秘书人高马大的,据说高中还打过篮球。
当天,戈樾琇也住进医院。
住院期间,小姨都在医院陪她,偶尔宋猷烈也会出现。
老实说,当宋猷烈第一次出现在医院时,戈樾琇还真被吓了一跳,不甘心,让宋猷烈直直站着,她从病床起身。
拉来护工,让护工评价,她和宋猷烈谁个头高。
连续三次,护工的手都指向宋猷烈:“他高。”
让宋猷烈给她削苹果。
在宋猷烈给她削苹果时,戈樾琇偷偷观察着他。
妈妈离开之后,她好像要把格陵兰岛来的孩子给忘了,也不过是一年时间,宋猷烈的个头就比她高了。
个头比她高又怎么样,他还是她的甜莓。
对于她的甜莓,她有为所欲为的权限。
小姨告诉她,宋猷烈现在是一名小学二年级生。
“阿烈现在是学校冰球队队长,上个月还代表他们学校拿到校际国际象棋冠军。”小姨语气自豪。
出院时,宋猷烈也来了,站在戈鸿煊的左手边。
那天,她坐在医院公园的椅子上,加州阳光一如既往,很明媚,那站在爸爸左手边穿海军翻领上衣的男孩,要命的好看,把她看得眼睛发直。
爸爸开车,戈樾琇和宋猷烈并排坐在车后座上。
盯着他的手猛瞅,脸好看手也好看。
戈鸿煊新聘请的秘书不漂亮身材也不好,据说还是一名女同,这让戈樾琇舒心了不少。
家里来了补习老师,补习老师是小姨请的,因为小姨说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世界,只有阿樾学习知识了小姨才能安心离开。
“那只要我不学习知识,小姨就离不开了。”她说。
小姨看着她,眼眶红红的。
好吧,好吧。
于是,补习老师从周二到周五都会定时出现。
被补习老师惹烦了戈樾琇就去找小姨,说小姨不是还有阿烈吗?
“有一天,阿烈生命会出现别的姑娘,而阿樾有一天也会遇到可爱的青年。”小姨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所以呢?”
“以后,你们会分开。”
“那阿烈就不要遇到别的姑娘,而我也不遇到可爱的青年,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她说着。
因为小姨的关系,戈樾琇也开始亲近宋猷烈,虽然,宋猷烈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但看在小姨面子上,她没打算和他计较。
小姨笑了笑,说那不行。
“怎么就不行?”语气很是恼怒。
“等阿樾长大就明白了。”小姨笑着说。
当晚,戈樾琇打开宋猷烈的房间门。
当宋猷烈睁开眼睛时,她和他说:宋猷烈,记住了,你以后不许遇到别的姑娘,你只能遇到我。
第62章 回忆杀.猫吃了金丝雀
十四岁, 戈樾琇又多了一门功课, 她每个周末都得到一个地方去, 这也是她看在小姨的脸面上才去的。
戈樾琇总是能在那个地方遇到年龄和她相仿、脸色苍白或者垂头丧气;或者瞪着双眼的女孩男孩。
在那个地方, 她会被带到森林散步,有时是坐在长椅倾听鸟叫声有时和小动物们玩, 也看影像, 也听音乐。
每次从那个地方回来之后, 戈樾琇的心情还算可以, 逐渐她相信小姨说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阿樾好。
小姨对她那么好,她肯定得报答的。
小姨照顾她,她要照顾宋猷烈。
但,戈樾琇发现,宋猷烈压根不需要她照顾。
因为这个原因, 她没少和他发脾气:弄坏他的书;弄坏他的冰球棍;夜里拿着刀,想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划得稀巴烂。
但, 最后, 她总是舍不得下手。
不仅舍不得下手,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亲近。
于是,偷偷把脸贴在那张脸上:
宋猷烈你不要遇到别的姑娘, 宋猷烈你就只遇到我好不好?
妈妈走了, 小姨说有一天会走的, 爸爸自然也是会走的, 然后,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我。
戈樾琇没别人了。
因为…戈樾琇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只是,戈樾琇一直在假装自己不是一名精神病患,假装得很辛苦。
天蒙蒙亮,睁开眼睛,戈樾琇赫然发现自己在宋猷烈的房间醒来,她还霸占宋猷烈的床。
宋猷烈呢?
宋猷烈不在房间里。
感觉自己像做了亏心事,蹑手蹑脚离开,经过花园听到佣人讨论,宋猷烈一大早就起来晨跑。
这一天,戈樾琇都躲着小姨,因为她觉得今天要是见了小姨肯定会表现得很不自然,好在宋猷烈没把她霸占他床的事情说出来。
自然,宋猷烈是不敢的。
几天后,戈樾琇在宋猷烈书包里搜到粉红色卡片,卡片上写着似是而非的言语,上网查询,戈樾琇才知道粉红色卡片原来是所谓情书。
送粉红色卡片给宋猷烈的女孩叫简妮。
卡片大致传达:谢谢他上车时拉了她一把,因为这样她想请他周末去公园玩,她会穿上姨妈上个月送的蓬蓬裙,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这时,宋猷烈才十岁零四个月。
十岁零四个月的宋猷烈似乎每个晚上都在长高,她的身高被他越拉越大,即使小姨和她解释这是阿烈从小就做运动,以及阿烈身上有八分之一北欧人的血统,这还是让戈樾琇心里暗暗堵着一口气。
拿着粉红客片,戈樾琇脑子转得很快。
这天,她让司机把她送到宋猷烈的学校。
来之前她已经了解了那位简妮,和宋猷烈是同班同学,嘴巴甜长相也还可以在学校很吃得开。
这天,戈樾琇是按照公主规格打扮的,从头发到包包到鞋子,下课时,她直接走过去挽住宋猷烈的手。
这一幕,很巧地落进了简妮眼睛里。
宋猷烈很配和她来着,被她勾住手臂时没去看那简妮一眼。
两人一起上了闪闪发亮的劳斯莱斯。
一上车,她坐一边他坐一边,谁都没说话,各自看窗外风景。
其实,戈樾琇一点也不担心宋猷烈会去赴约,因为宋猷烈压根没时间去公园玩,每个周末,宋猷烈都会被戈鸿煊的得力助手接走。
为此,戈樾琇也尝试过和戈鸿煊抗议。
“爸爸这是让阿烈学本事来着。”戈鸿煊和她说。
“学本事做什么?”
“学本事以后保护戈樾琇。”
“我才不需要他保护。”嘴里说着,心里却是打起小算盘,这是不是意味着宋猷烈以后不会离开她,因为保护一个人就得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戈樾琇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习惯她的甜莓在她身边了。
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臂膀一天天强壮,心里有一点点的小雀跃,就像她从前种在乔治镇的草本植物一样。
而她也习惯了他在她身边,吃晚餐时他就坐在她对面,晚上睡不着可以去看他的脸。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短袖衬衫卡其裤提着书包上学;穿着跆拳道服轻而易举踢断五厘米厚的木质垫板;捧着刚赢回最有价值冰球员奖杯走在花间的小径,安静和她擦肩,安静来到她面前,安静面对她的刁难。
以安静的方式,像一片海,像一座山。
那个盛夏,戈樾琇在疗养中心呆了近两个月,和小姨一起回到比弗利山庄,走在落日的棕榈小径上。
比弗利山夏季落日总是绚烂得不可方物,每每迫使你不得不眯起双眼。
眯起双眼。
金色落日下。
有一少年,穿牛津纺白色衬衫,衬衫衣摆擦过一株株天堂鸟,迎面而来,把她看得有些的愣神。
他是谁?那是谁?
似是听到她心里疑问。
“阿烈。”
恍然回头——
走在她后面的小姨一脸自豪。
再掉过头。
少年已经站在她面前。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戈樾琇猝不及防间,长成少年。
这一年,戈樾琇十六岁,妈妈已经离开了她四年。
在妈妈离开的四年里,对于那位叫贺烟的女人,戈樾琇是爱的,她把没来得及和妈妈说出的爱如数倾注在和妈妈有着三分相似的妇人身上。
她依赖着她,小姨说的话她都会尽量听,小姨不喜欢她做的事情她会尽量克制不去做,谁敢让小姨不痛快了,她都会一一讨回。
唯一执着的,就是小姨的阿烈。
她知道宋猷烈不喜欢她晚上打开他房间;她知道宋猷烈讨厌她翻他的东西;她知道宋猷烈讨厌她目不转睛看着他,宋猷烈讨厌她做的想必扳起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但和宋猷烈对着干,是戈樾琇为数不多的乐趣。
于是,戈樾琇放任着自己的乐趣。
家里最年轻的佣人是一名菲律宾姑娘。
菲律宾姑娘叫洁洁,比戈樾琇大六岁,负责陪她上街,洁洁最喜欢说的“等你长大到二十岁,一定会有很多男人排队等着和你约会。”
她问洁洁这是为什么。
洁洁盯着她的胸部煞有其事:“你的身材,脸蛋,家世都符合男人们的理想。”
最开始,戈樾琇还以为那是奉承话,逐渐,她去百货购物时很多店员们都说了和洁洁差不多的话,逐渐,有和她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孩来到她面前,要么询问她的联系方式,要么夸她“你长得非常漂亮。”
对于这些到她面前来的男孩,戈樾琇一律不给好脸色看。
都是一些油嘴滑舌的家伙。
宋猷烈就从不说这样的话。
这天,戈樾琇心情好,穿上刚到的露肩小礼裙去找小姨。
最近小姨好像很忙,管家说小姨最近在筹备慈善晚会,管家和她说这话时眼神语气都有点奇怪,就好像…就好像她很可怜似的。
戈樾琇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不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吗?
小姨没找到,倒在在小姨房间里戈樾琇遇到了宋猷烈。
穿着粉色波点露肩裙的她映在镜子里的模样还真有点像男孩子们和她说的奉承话,像精心打造的东洋娃娃。
心里是有点小得意的,心里也盼望宋猷烈发现她像精致的东洋娃娃这件事。
但,让她恼火的是宋猷烈保持一贯对她的态度,宛如她是一缕空气。
抢在宋猷烈离开前,问我的裙子漂亮不?
少年看她的眼神冷淡,嘴里倒是很客气说漂亮。
让宋猷烈站好。
她打算穿这件裙子在他面前转一圈,让他全方位欣赏她和裙子。
一圈过后。
胸衣扣子脱落了。
真讨厌,近阶段,胸部就像吹气球般从两个大馒头变成更大的两个大馒头,还是大白馒头。
看看,这两个大白馒头都把胸衣扣子蹦坏了。
戈樾琇讨厌穿胸衣,但小姨说了,得穿,不然被男孩占便宜了。
背对宋猷烈,说扣上。
迟迟等不来宋猷烈回应。
“还等什么,快帮忙扣上。”不耐烦说着。
还是没有回应。
心里很是气恼,气呼呼转身。
让戈樾琇更为恼怒地是,现在她得惦起脚尖才能和宋猷烈形成眼睛对着眼睛的架势。
踮起脚尖。
马上,戈樾琇就觉得不对劲。
宋猷烈把眼睛转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且…而且,宋猷烈的脸颊有一层淡淡的绯色。
出于好奇,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层绯色,是无意间粘在小姨的化妆品么?
手被搁开。
手腕阵阵发麻。
“干什么?”大声质问。
话音刚落,花园传来小姨的声音,小姨还带着朋友回来。
在小姨和她朋友说话间,宋猷烈的手急急忙忙搭在她肩膀上,她被动从面对他变成背对他。
刚站稳,胸部一闷,两个大白馒头被往后一勒。
那面全身镜正记录发生的一切。
他在给她扣胸衣。
目光落在全身镜上,悄眼瞅着,宋猷烈的侧面真好看,给她扣胸衣的样子也很认真。
第一次没扣着,第二次还是没扣着。
真笨,笨死了,心里偷偷骂着,可那个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在骂人。
第三次,他把她的裙子稍微往下拉,裙子是露肩款式的,一往下扯——
那个瞬间,戈樾琇做出一个下意识动作,双手捂住胸,因为…大白馒头有点碍眼,碍眼到她眼睛东张西望着。
他总算把她的胸衣扣好了。
小姨还在花园和她朋友说话。
宋猷烈低头离开,她跟在他后面低着头离开。
出了房间门,想起什么加快脚步,直到成功超越了宋猷烈,成功走在宋猷烈面前,戈樾琇才觉得心里舒服了。
走着,走着。
回头去看时,已不见了宋猷烈身影。
脸颊有点奇怪。
伸手触摸,烫烫的,像有人拿了两个热鸡蛋在她脸颊上碾来碾去。
回房间,把露肩裙换下,让洁洁把裙子送走,裙子漂亮是漂亮但穿着不舒服,可不到五分钟,她又让洁洁把裙子拿回来。
重新穿上裙子,在镜子前细细瞅着自己。
夏末,雷雨交加的夜晚。
轰隆隆的雷声把戈樾琇从睡梦中惊醒,戈樾琇睡觉时不喜欢拉窗帘,一睁开眼睛,那道闪电从天而降,直扑床沿。
“小姨——”尖叫。
尖叫声被雷声掩盖。
又一道闪电来临,周遭似乎有烧焦味道。
蒙住耳朵,从床上逃离,她要去找小姨,她得找到小姨。
小姨空空如也。
钟表指向凌晨一刻。
这个时间点小姨不在房间里,那小姨去了哪里呢?明明,十点半时她才从小姨房间离开,那会儿,小姨说她很累想早点休息。
小姨花了三个月筹备的大型慈善晚会昨天圆满落下帷幕,今天,洛杉矶各大报纸都出现了小姨的名字,人们对小姨赞美有加。
现如今,她无休踮起脚就能亲吻到小姨的额头。
唇触了唇小姨额头,以示亲爱。
“小姨,晚安。”
“阿樾,晚安。”小姨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明明在这个房间里,刚刚说完晚安来着。
把小姨书房休息室一一找了个遍,戈樾琇还是没找到小姨。
这么晚,小姨去了哪里呢?越找越慌,今晚爸爸在家,她得让爸爸帮忙找小姨。
戈樾琇没在爸爸房间找到人。
谁都知道,戈鸿煊是一个工作狂。
没在戈鸿煊房间找到人,戈樾琇直接往他书房,这个时间点戈鸿煊还在工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爸爸书房门没锁,远远看着,有一道小小的门缝露了出来,门缝里透出橘黄色的光。
那道橘黄色小小缝隙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透露出一丝丝诡异。
放轻脚步,和幽灵般无声无息。
手掌贴在门板上,那道门缝被拉大一些些。
眼睛先看到地是掉落在地上的女性披肩,披肩从颜色乃至刺绣都是戈樾琇所熟悉的。
门板缝隙又大上一些些,推门力道轻柔得像夜风。
四分之一的空间足以。
那四分之一空间足以告知她,小姨不需要担心了。
小姨正在爸爸的书房里呢。
小姨背对她,正坐在爸爸的身上。
在戈樾琇印象中,小姨和爸爸是疏远的,小姨远远避开爸爸的世界,偶尔节日一起用餐时也是大多数低着头,爸爸先找小姨说话了,小姨的应答要么是“好的”;要么就是“是的,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