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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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着一张脸,戈樾琇跟在宋猷烈身后,进了超市。
宋猷烈租了一条海钓船,他们晚上要在船上做饭过夜,明天七点半他们就从船上离开,坐上前往伦敦的航班,戈樾琇欠宋猷烈的一次旅行就还清了。
脚步跟随着,心里头想着他说的话,他在很认真挑选生鲜,他们有约三步左右距离,这是她和他刻意拉开的,想了想,往前,和他肩并肩站在生鲜柜前,说我要吃墨鱼,我要吃意大利墨鱼饭。
“你会做?”他问她。
她怎么可能会做。
“我也不会做。”宋猷烈说。
真差劲!甩给他一个脸色。
即使都不会做意大利墨鱼饭,但这不妨碍他们一起对墨鱼评头论足,最后,不约而同选了从意大利进口的墨鱼,意大利墨鱼饭自然需要从意大利来的墨鱼。
除去意大利墨鱼,剩下的选材她和他都出现了分歧。
他把番茄放进购物车里,她就拿走番茄改放玉米进去,按照宋猷烈的话“戈樾琇,你找茬找上瘾了。”
好像…好像是。
她心里很喜欢和宋猷烈一起挑选食物,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好极了,她还忽发奇想,希望时间忽然间变快,一分钟一年,十分钟十年,离开超市,他们已满脸皱纹。
离开超市时,她和他没满脸皱纹。
暮色苍茫,华灯初上。
超市门口,有一群游客正围着一位穿夏威夷传统服饰的老妪。
老妪目测有九十岁以上,一头银发稀稀疏疏垂落至腰际,老妪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做出驱赶围观的人的手势,但没人离开,几名游客还拿出手机,把手机摄像对准了老妪。
老妪的手一会儿横向一会儿弯曲,身体频频移动着,银发和着夏威夷鲜艳的传统服饰在暮色下透露出一丝丝诡异,与其说是诡异,倒不是说是玄机,是玄机,也是敬畏。
戈樾琇停下脚步。
刚一停下脚步,就对上老妪幽深的目光。
骤然间,老妪手直直指向她:你!
一吓,往宋猷烈怀里躲避。
老妪双手在空着挥舞着,嘴里念念有词着:“你!你们快走,马上走,现在还来得及,天一亮就走不了,快走!马上走!”
那阵风扬起老妪长长的发,也扬起戈樾琇的头发,一黑一白在暮色中交着,打了一个冷颤,更深往宋猷烈怀里缩。
宋猷烈架开老妪的手。
老妪的手继续在空中找寻,最后对准拿着手机拍她的游客:“马上走,头也不回,马上从这里离开。”
十几步后,戈樾琇忍不住回头看。
老妪手还在空中挥舞着。
还想再去看,后脑勺挨了一下。
宋猷烈口中的海钓船几乎可以充当移动旅馆,船里应有尽有,从房间乃至厨房舒适又个性化十足,显然,这是夏威夷人为游客们精心打造的吃喝玩乐场所。
把船停在距离火奴鲁鲁约两海里左右距离,船主开着快艇离开,明天早上七点半船主才会出现。
意大利墨鱼饭并没有成型,他们研究从网上搜到的意大利墨鱼饭流程,发现以他们的做饭水准根本弄不好一顿意大利墨鱼面,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摆上餐桌的是炸酱面,墨鱼炸酱面。
墨鱼炸酱面摆上餐桌已是八点半,也许是因肚子太饿的关系,戈樾琇居然觉得墨鱼炸酱面还不错,当然,青菜海鲜汤也是不错的,那是她独立完成的。
一阵狼吞虎咽,碟子盘子干干净净。
饱足的状态以一种无比美满的姿态呈现出,两人隔着餐桌,她手掌托腮,他背靠椅背横抱胳膊,一副优等生做派。
优等生?
切!
“真差劲,连墨鱼饭都不会做。”
“你不也是。”
呀!
“不许顶嘴。”
“真可爱。”
什么?死性不改了,她是名花有主的人,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更差劲了,拉下脸。
“戈樾琇,可真可爱。”
简直是得寸进尺,把青瓜切片贴在两边脸颊扮小丑,以眼神示意:现在还可爱不?
“更可爱了。”
餐纸揉成团状,冲着宋猷烈脸上扔去,他还击。
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回到约翰内斯堡,你追我赶的,最后,躲不过被他牢牢框固在怀里,在他即将吻上她的唇时,恍然想起,蠕动着嘴唇,说别…别这样。
两具躯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放开她。
两人一起收拾餐桌,她洗碟子,他收拾地板。
九点左右,来了一个人。
这人提大包东西上船,有漂亮衣服漂亮包包。
脸蛋还过得去的戈樾琇明天要漂漂亮亮离开夏威夷,这是宋猷烈说的。
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知道。
什么嘛?这家伙奇奇怪怪的。
戈樾琇如愿以偿换下那件她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灯笼裤。
按理说,这么丑又让她这么闹心的家伙她应该毫不犹疑把它丢到垃圾桶去,可没有,灯笼裤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包里,连同他给她买的太阳帽,还有那朵白色夏威夷花。
戈樾琇和宋猷烈也和人们一样,一起玩过,一起吃了好吃的东西,一起晒太阳也一起吹了海风。
这一天,也许一不小心就成为她的心肝宝贝,被她小心翼翼藏密于心上的角落。
这么想来,对顾澜生很不公平来着。
宋猷烈说得对,顾医生是一个正常人,你就放过他吧。
对着镜子,戈樾琇发了一会呆。
从浴室出来,恰好宋猷烈也从另外一边浴室出来。
当他朝她伸出手时,迟疑片刻,把手交到他手上。
像他们住在他约翰内斯堡的时日,挑个舒适位置坐着一起看电视节目。
看着看着眼睛无意识自行找寻,找到了,对着那张脸发呆,而身体已于眼睛之前依偎了过去,可真舒服,叹息出声音来。
电视噪音把她从约翰内斯堡带回夏威夷,不着痕迹,一地点点远离,身体直直的。
瞅了钟表一眼,才十点多一点,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要时时保持警惕,戈樾琇相信这个晚上她会很难熬,她不知道宋猷烈接下来会做什么。
冲着他白天的行为,她猜他未来几个小时会干点什么。
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看一眼时间,十点二十分,电视正转播美国冰球联盟,是美职冰联的两支顶尖球队间的较量,高手较量精彩程度可想而知,宋猷烈似乎被精彩赛事所吸引,压根忘了身边坐着一个人。
嗯,这很好,但愿比赛能更加精彩一些。
如戈樾琇所愿,比赛来到白热化阶段,再看一眼时间,十点四十分,宋猷烈依然把她当成空气,这不是恼怒的时刻,她应该庆幸。
是的,应该庆幸。
逐渐,逐渐,钟表上的点数这一刻是十一点,下一秒又变成十一点半,到底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呢?奋力掀开眼帘,无奈还是看不清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迷迷糊糊,眼睛去找寻宋猷烈,冰球比赛还没结束呢。
不管是十一点还是十一点半,很快午夜就来临了,午夜来临,新的一天到来。
新的一天来到,她会离开夏威夷。
迷迷糊糊中,身体被放到更为柔软的所在,柔软到什么程度呢,柔软到状若躺在海面上。
躺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往遥远所在。
遥远的所在有海潮声,海潮声伴随海鸟鸣叫声,远远地有一个特别亮的点,那个特别亮的点很刺眼。
那到底是什么?
眼帘松动,几下,幽幽掀开。
很亮的那一点来自于日光落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的光芒。
日光?!
瞬间,睡意全无,坐起。
她现在是在床上,不是在沙发上,而时间…而时间已经快要来到六点半。
按照计划,七点半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再检查一番,她还穿着昨晚的家居服,尝试活动一下筋骨,一切自如,用“一根头发也没少”应该可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所以…
从床上跳了下来。
所以!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昨晚是宋猷烈把她抱到床上来的。
宋猷烈…
顾不得穿鞋子,打开房间门。
房门一打开,淡淡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来到厨房,戈樾琇就看到宋猷烈。
宋猷烈在弄早餐。
看着宋猷烈的背影,尝试开口,但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那样倚着门框发呆。
像背后长了眼睛般“醒了?”他问她。
一步步朝他走去。
加了生姜胡萝卜块的鱼片粥在冒热气,卖相很好,他在切柠檬,一个柠檬分为两半,再取中间部分切成片,一片两片。
两片柠檬分别放进大号碗鱼片粥里,再叠加若干青葱,香气越发浓郁。
这光景…死死站立,勒令自己,不能往前。
一往前了,肯定会从背后抱住他,撒娇也好不撒娇也好,说点什么也好不说点什么也好,就只赖着他,赖着他哪里也不许他去,自然,她也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他开口说话,说鱼是他昨晚钓的,看完球赛他钓鱼去了,他还说,戈樾琇,你有点倒霉,你错过昨晚太平洋上空的繁星盛宴。
“它们近得我以为拿一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说这话时,眼神明亮。
看着他,细细看着他,从眉到目,再从目到眉,来来回回几遍,低声问:就这样吗?
“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是她想多了吗?还是不敢相信。
更低的声音在问着:真可以七点半离开这里吗?
淡淡嘲讽语气:“这事情要是顾澜生做的话戈樾琇会百分之百相信,但这事情一旦轮到宋猷烈话,就一定是阴谋?”
摇手,但不能否认地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没…不是”有心虚成分。
“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一起晒太阳一起吹吹海风都做了,把船开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太平洋夜空群星,据说,漂亮极了,为什么不一起看看星星呢?可惜地是,那个打算带着一起看星星的女人睡得像猪。”
原来,原来带她到这里是为了看星星来着,这家伙为什么不早说,用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能不漂亮吗?
“怎么不叫醒我。”埋怨起他来了。
“数万里行程,那么漂亮的星空,怎么也得叫醒她,可你看看,她那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躺在金币堆睡觉,不是躺在金币堆睡觉,也是在梦中误闯巧克力工厂,她睡得那么甜,怎么舍得叫醒她。”
双颊发烫,揉了揉脸,脱口而出:“那等下次…”
话一出口,马上打住。
没下次了,不是吗?
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我去洗脸”逃难般离开厨房。
一番梳洗,坐在餐桌上,接过他递给她的汤勺,一口一口吃着鱼片粥,鱼片粥还剩下三分之二,汤勺掉落在地上,她呛到了,好不容易止住,却听得他淡淡说“就那么急着想离开。”才不是才不是,一抬头,眼前模糊成一片。
浮光中,他安静着一张脸。
眼泪从眼角垂落。
“戈樾琇,你再这样泪汪汪的话,我就不让你走了。”他说。
慌慌张张擦干眼泪,说粥很好吃。
想必,加了姜片胡萝卜柠檬青葱的鱼片粥,要变成类似于顾澜生的酸菜包子一样的存在。
他给她换了新餐具,轻声说:“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
点头。
鱼片粥吃完,时间已所剩无几。
行李虽然不多,但国际航班规矩多地是,要有一样落下简直是要命。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脚却像被粘了胶水。
他先行从餐桌上离开,眼睛绕着他转,他打开双肩包,从双肩包里拿出若干物件。
之前被他收走的护照,卡,手机等等等等一一摆在她面前。
除去这些还多了一叠美元,他说戈樾琇你总是兜里没现金这是一个坏习惯,以后每到一个地方要检查兜里有没有现金,没现金记得去银行一趟。
宋猷烈的话让戈樾琇很困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讲这些。
老实说,这些听起来有点像在交代后事。
呸呸呸,默念上帝佛祖保佑,再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让戈樾琇困惑地是,宋猷烈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要把这些给她,要知道,她总是丢三落四的,等到上飞机或者分开再给她也不迟啊。
“不要吗?”他作势要回。
呐呐收起证件。
“时间快到了。”宋猷烈指着腕表。
戈樾琇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隔着门板,戈樾琇听到宋猷烈的说话声,应该是接他们的船主来了,确认东西一样没落下,戈樾琇打开房间门。
是船主来了。
瞥了宋猷烈一眼,戈樾琇皱起眉头。
宋猷烈还穿着昨晚的帽衫,鞋也没换,手机充电器也没拔,商务电子笔记还放在一边,双肩包塌塌的,拉链都没拉上,这个时间点还有心情和船主聊他昨晚钓的鱼。
说好七点半离开,这会儿距离七点半也就只有五分钟,瞪了宋猷烈一眼,拔下充电器,充电器和商务电子笔记一起放进双肩包里,手再伸向搁在一边的手机。
背后,传来:“从夏威夷飞洛杉矶的航班只有戈樾琇。”
一顿,一呆,回头。
目触到的那张脸十分平静。
问:“你说什么?”
“九点十分从檀香山机场飞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乘客名单中,只有戈樾琇,没有宋猷烈。”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被宋猷烈弄糊涂了。
“真迟钝,”抚额,“换言之,就是戈樾琇自己要往哪里就往哪里,宋猷烈还要留在夏威夷过几天舒服日子。”
啊?
“还听不懂吗?戈樾琇欠宋猷烈的一次旅行到此为止。”
手机掉落在地上。
宋猷烈捡起手机,手搭在她肩上。
一字一句:“戈樾琇,现在到了分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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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快艇往着堤岸行驶,就像宋猷烈说的,戈樾琇要穿得漂漂亮亮离开夏威夷。
手紧拽着包,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快,在岸边走动的人们衣服颜色清晰可辨。
上了码头,她要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
连三步都做不到,回头了。
什么也没看到,身后什么也没有,之前,她还以为宋猷烈是在诓她来着,以为,她一回头,他就出现在她身后。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做起事情来比她还要绝。
这样正好,这样也好。
念念有词,戈樾琇进了码头的流动洗手间。
关上门,先抖动地是肩膀,一直抖着抖着,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从塑料墙另外一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那女声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你哭得很伤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一抹脸,一手掌的泪水。
看着满手掌的泪水,说:“他说这里晚上星星漂亮极了,他说拿一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可他没叫我,因为没叫我,我什么也没得看。”
隔墙传来浅笑声。
问:“女士,您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不!”嚎啕大哭,“您不明白,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让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没能和他一起看星星,一想到他一个人独自看星星。”
手狠狠捶在心上,戈樾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睡得像猪:“女士,我现在这里疼。”
片刻。
“那晚上再一起看星星。”隔墙的女人说。
不,不能了,不可以了。
“还有…”心里委屈上了,“他让我一个人回洛杉矶,他说分开的时间到了。”
细细想,其实宋猷烈话也没错。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分开的时间到了。
喃喃诉说着,他的话是没错,可是我在心里还是忍不住责怪他,他说得对,坏的一直是我…是我…
墙另一边,静寂如斯。
侧耳倾听,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位女士走了吗,她是不是觉得她的话前后矛盾,不仅前后矛盾还自作自受,所以不理她了。
这时,戈樾琇才想起还有航班要赶。
擦干眼泪。
打开洗手间门。
在打开洗手间门的那一瞬间,戈樾琇发誓,她以为自己遗落在另外一个时空,海还是那片海,天空还是那方天空,人们的模样还是人们的模样,只是,时空转换了,转换成一个没有秩序的时空。
流动洗手间前是街道,街道上随处可见追尾的车辆,这里四辆,那里六辆,车门全部都敞开着,车里都没人,人到哪里去呢,人在马路上人行道上飞奔着,逆行,不顾及红绿灯,甚至于,马路上还有超市购物车,数之不尽的人从超市门口涌出,其中还有穿超市制服的店员,他们在街道上飞奔着,有两人结结实实撞上,也不去理论,继续奔跑。
各种各样的汽车追尾已经让街道无法行驶,到处都是弃车而逃的人,弃车而逃的人混着从各种各样商店门口涌出的人,这些人无一都不在奔跑着。
飞奔的人中有大部分人一边奔跑,一边在讲电话。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世界大战吗?还是世界末日?!对了,警察呢?警察跑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在奔跑,就只有她一个人呆站着。
然后,有一个人从她身边跑过,和她说了句“快跑!”
下意识间,拔腿就跑,几步,迎面而来一辆机车,这是一辆逆行的机车,机车为了躲避人摔倒在地上,瞬间,头部鲜血直流,骑手也不顾及,站起,一瘸一拐跟着人潮。
戈樾琇停下脚步,拉住身边的人,问:“发生了什么?”
“导弹!”那人大声喊着。
“什么?”站在原地。
那人没再理会她,另外一个人从她身边跑过,冲她大声喊“快看手机。”
戈樾琇慌慌张张拿起手机。
日光太强,她只看到自己手机有夏威夷旅游局和夏威夷紧急措施署发送给她的短信,来到阴影处,短信是八点零七分发送到她手机上的。
看清短信内容,戈樾琇脑子一轰。
两条短信内容一致。
短信赫然写着:有弹道导弹向夏威夷袭来,请尽快进入避难所避难,这不是一次演习!
戈樾琇想起,昨天那位中文名叫王猛的导游说,落在夏威夷的导弹射程需要二十分钟时间。
现在是八点十分。
戈樾琇也成了在街上飞奔的人,不过人们是往上奔跑,她是往下奔跑,宋猷烈还在海上,她得去通知宋猷烈,一边飞奔一边往宋猷烈手机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他妈的没人接听!
继续往码头跑。
奔跑中,落入戈樾琇耳朵里最多是“I Love You”。
“玛丽,我爱你。”“杰尼,我爱你。”“艾妮莉,我爱你。”“妈妈,我爱你。”“孩子的爸爸,我爱你。”绝望,庆幸,凄然。
泪水从两边眼眶溢出。
不行,她还没和宋猷烈一起看星星呢。
她要见到他,她得见到他。
匆匆忙忙间,戈樾琇和一个人撞一起,是送她上岸的船主,从包里拿出宋猷烈给的钞票,连同一堆卡,交给那位船主:“带我去见他。”
船主没带戈樾琇去见宋猷烈,他给了她快艇钥匙,他的妻子现在在送女儿上学途中,他得去找她们,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她们在一起。
庆幸地是,戈樾琇学过开快艇。
快艇箭一般从海面上掠过。
眼睛直直往海面,心里不停念叨,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海平面空荡荡的,迎面而来的海水溅在戈樾琇脸上,没有,海面上什么都没有,脑海想起亚利桑那号深眠于海底的1177名水兵;想起雅布没拿到的山地自行车;想大树下忽然而至的“死神”;想起超市门口白发苍苍的老妪一个劲儿让他们快离开。
瞬间,泪如雨下。
摇头,不行,不要。
她的甜莓独自过了新年,独自一人看星星,如果说,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她也得在他身边。
泪眼朦胧间,茫茫海平面上出现一个黑点。
黑点逐渐靠近。
是宋猷烈待的那只船没错。
身体已然来到极限。
以身体撞开那扇门。
“砰”一声,门弹开,顺着弹开的门,戈樾琇身体软软挂在门板上。
那穿着帽衫,戴着耳麦席坐在地上的人,恍如隔世般。
想笑?想哭?
猜猜宋猷烈现在在干什么?
宋猷烈现在在打游戏。
外面世界都要坍塌了,他还在这里打游戏。
就是那该死的耳麦导致他没听到电话。
连滚带爬,来到他面前,一把扯下他耳麦,再想把他扯离这里。
哪能。
对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宋猷烈似乎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地是游戏,皱着眉看她,房间里烟雾缭绕,烟有了,酒有了,平日里他口中的那些垃圾食品前五名都筹齐了。
“快跟我走!”冲着他大喊。
无回应。
这家伙,显然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戈樾琇把自己收到的两条导弹袭击短信拿到宋猷烈面前。
宋猷烈还是无回应。
这听着是不可思议,看看窗外,蓝天白云,可宋猷烈没去看那些飞奔的人们。
戈樾琇打开电视,找到夏威夷电视台,电视台这会儿也乱套了,庆幸地是还有一家电视台转播人们在街道上飞奔的画面。
“看到没!快走!”
宋猷烈给以她的反应是剪断无线电视。
呆呆看着他。
宋猷烈倒了一杯水,把水递到她面前。
摇头。
现在不是喝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