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应了几秒才彻底明白他话里的侵犯是什么意思,手在桌下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胸腔里一下漏跳了好几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慌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险些与之类似的遭遇,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赵翊接着道:“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一边是没有感情的契约婚姻,一边是你寻找了很多年的旧爱,你心里会想要怎么选择?黎小姐,你刚才没有看到秦衍脸上的表情,他并没有你听上去的那么坚定。”
僵持了很久,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自然平静,我说:“赵先生,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已经知道了。但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婚姻的抉择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你逼迫我自我牺牲,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有一天岑珈回来,而那时秦衍也愿意放弃我而选择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退出。”
从饭店出来,在市内转了很多圈,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从市中心一直开到郊外,直到车前的霞光变成橘红色,我又调转车头回到市里,来到上回秦衍带我来过的他的家里。
上楼摁门铃,却没人在家。我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秦衍似乎在N市有几个住处,平日都是看情况就近回去,或许今晚他并不会回来这里。
我在门口颓然地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不过短短两日,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超出我的预期。诚然我从未奢望过秦衍会有多么爱我,可那时想,只要他对我有一点喜欢也已经足够。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甚至让我觉得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在乎我一点。可今天赵翊一席话,我才大概想通,原来让秦衍一反常态大动肝火去处理宋家的理由并非是我遭人陷害,而或许是那些事情触及了他往日痛苦的底限。
两个多月的回忆纷迭而至,我想起很多让我不由得自我怀疑的细节,比如他对一切婚礼细节都漫不在意,比如我跳四小天鹅逗他他会很开心,又比如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要我慎重考虑,或许这世间事就是旁观者都看得清晰,而只有自己当局者迷。
可是,我又不甘心地想,《卡萨布兰卡》里面不是有那么一句台词么,世界上那么多城镇,城镇中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明明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他,秦衍他却选择了我,总不会没有一点理由。
几乎就在这种挣扎而矛盾的情绪中溺毙的时候,头顶上忽然有个声音叫我:“荞荞。”
我从膝盖里抬起头,秦衍由上而下地看着我,眉心微微蹙起来,那是有一点意外而疑惑的表情。
我反应了片刻,撑着地站起来,努力对他笑了一下:“你回来啦?”
他垂眸看着我,脸上隐约有疲惫的神色:“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尽量自然地说:“哦,我不是特意来的,只是路过…我想着你应该快下班了,就没打给你,谁知道你一直没回来,我就睡着了。”
他很浅地抿了一下唇角,把手上的包递给我,然后转过脸去开指纹锁,防盗门打开后,又调试着说:“给你也录一个,下次来了你进屋等。”
我没太反应过来,被他抓着右手过去,食指在屏幕上按了三次,然后他又把门关上,说:“试试。”
我就把手放上去试试,门嘀地一声又开了。他拉开门进去,我跟着他身后。进门后他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说:“包放桌上,帮我倒杯水。”
我把他的电脑包放在茶几上,又去桌上拿他的杯子。秦衍从房间里出来,换了一身家居服。他走到客厅去把空调打开,一边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有?”
我撒谎说:“我今天下午在朋友家跟她看电影,傍晚吃了饭才来的。”
他轻声嗯了声,我又踌躇着说:“你呢,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他随口应道:“开了一天会。”又从客厅慢慢走过来,“你们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
我低头拿过餐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没什么,就《罗马假日》,《魂断蓝桥》之类的。”
他停在了餐桌对面,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都是老片。”
我又迟疑了很久,水不小心倒得满了一点。我把水壶放下,抬起头看着他,说:“嗯,我们喜欢看老片,筱非她最喜欢奥黛丽赫本,而我喜欢费雯丽。”
秦衍伸手接过我手上的水杯,垂眼想了一下:“费雯丽?《乱世佳人》?”
我点点头:“对。”停了一下,又说:“筱非没有那么喜欢费雯丽,是因为她很喜欢克拉克盖博,她为白瑞德感到不值,因为她觉得斯嘉丽既然一直喜欢的是艾希礼,就不应该答应白瑞德的求婚。”
他喝了口水,喉间上下动了动,又缓缓地掀起眼帘看着我。我望着他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觉得呢,秦衍,如果是你,你会认可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么?”
他手握杯子,又看了我有一阵:“荞荞,你是不是想和我谈些什么?”
我犹豫了几秒,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做一个决定的因素有很多。”
我说:“比方说呢?”
他嘴唇动了动:“比方说,你我家庭背景相似,我们有很多共同利益。”
我说:“…还有吗?”
他垂下眼帘,似乎思考了很久:“还有,你我父母也都在尽力撮合此事,而我也不反对和你共度余生。”
我的脑海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荒芜的空洞,放空了足有半分钟,几乎有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那时候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秦衍又淡淡地抬起眼睛,看着我安静了有十秒:“我一直是这么对你说的。荞荞,我说过我愿意照顾你。现在也仍然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会和以往一样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我也会尽我所能满足。只是…”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我不知道怎么爱你。”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虽然这个结论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过很多次,可是被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觉得不能相信。眼睛有一点发热,但还好我从小就没有在别人面前哭的习惯,咬着牙忍了忍,我仍不死心地说:“可是你明明有很多选择,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比如那个宋绮文,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我呢?”
他蹙着眉,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她,说话都讨厌。”
我又说:“那江小姐呢?她那么温柔,跟你也很熟。”
“静瑗?”他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低头沉吟了好几秒:“她算半个家人,也不太合适。”
我像个木雕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抬起手快速地掠过一下眼角:“哦,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大,秦衍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轻轻蹙了下眉,稍顿了一下:“荞荞。”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仿佛刚才只是在随意地跟他聊着天,仿佛聊的话题只是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我清淡地说:“嗯,我想起来了,你的确是这么说的。你说婚姻关系内,你愿意照顾我,也愿意给我买东西,除此之外没有承诺过别的什么。”
他沉默着,我也安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这时候应该尽快离开。有些无措地左右找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刚才是把包放在了玄关柜上。我转身过去拿包,扯过来的时候却带倒了一个看起来像古董的工艺品,丁零当啷地砸在台面上,连忙手慌脚乱地上去扶住。
好几秒后,世界总算重新安静下来,我深吸了口气,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说:“那你休息吧,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赶副画。”
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我回过身,打开门走了。
回到家里,我爸和陈芊都出去了,只有黎潇一个人,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接电话,“哎,你等等啊,她回来了…啊?再见?”
我往楼梯方向走,黎潇挂了电话叫住我:“黎荞,刚电话有人找你。”
我搭着楼梯扶手,有气没力地说:“谁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说你回来了叫他等等,他又说不用了。不过这人的声音可真是够好听的啊,都赶得上《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男主演了。”
我看着她舌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随口应了声:“哦。”转身就要上楼,却又被她叫住:“哎等等你别走啊。”从客厅跑过来,“我明天就要去剧组试镜了,你不帮我祈祷一下吗?”
我说:“哦,祝你成功。”
黎潇说:“谢谢了哈!”又看了看我:“不过你这小嘴怎么看起来煞白煞白的啊?来,跟我念十遍,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嘴部的肌肉有些抽搐?我跟你说啊这是因为血液循环的缘故,你多练练这句话是会有助于你的嘴唇变得更加红润的哦~”
我张了张口,还是直接转身上楼了。
回房间以后,我给廖筱非打电话,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她听完之后,安慰我说:“阿黎,其实我觉得秦衍的话未必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好比说啊,一个人他不吃饭,和他不知道怎么吃饭,那是两个概念,他不吃饭,那说明他打心底里就没吃饭的那个意思,他不知道怎么吃饭,那说明他是个脑瘫。”
我躺在床上,无奈地闭着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急道:“这么容易理解的类比你怎么会听不明白呢?我的意思是,秦衍他是个脑瘫!”
我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廖筱非也愣了一下,说:“哦,不是,我的意思是,秦衍他虽然不会吃饭,但他也不是个脑瘫啊…哎呀还是不对,我的意思是秦衍他说他不知道怎么爱你,并不是真的不爱你,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会直接说我不爱你,我觉得他这个话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
我无力地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冒仙气的前女友。”
廖筱非说:“哎,这倒是个麻烦。不过你把这事和我一说吧,我顿时就觉得她不是冒仙气儿,而是冒烟了。还有那个姓赵的,他那么爱救火他去啊,老道德绑架你们家秦衍干嘛,真是有毛病!”
我说:“那是因为那女的当时都要跟他结婚了,赵翊说他们感情很好,而且秦衍也的确找了她七年。”
她冷笑了声:“七年?七年全身的细胞都够换一轮的了,而且秦衍不也没答应姓赵的只要那女的回来他就不跟你结婚吗?阿黎,我觉得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除非有一天秦衍真的把腿劈出去了,你再纠结不迟!”
我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觉得茫然。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主动联系秦衍。
廖筱非对他那句话的解读,在我看来着实有些牵强。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岑珈一直不回来,但秦衍也的确一点不喜欢我,我是否还愿意和他结婚。想了很久,居然不能做出放弃的决定。我对自己的这个抉择感到很诧异,因为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画画的时候,经常会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纠结半天。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我可以为一个人做到放弃自我的地步。
到了订婚那个月的月初,某天下午,秦衍母亲打电话给我说陪我一起去试婚纱。之前也自己来试过一次,当时是传统的A字型的款式,和设计师随口提了句我喜欢美人鱼,她就把裙摆改成了鱼尾式。裙摆的薄纱上还镶嵌了很多细碎的钻石,一动起来就像满天星星在发光。
我忍不住拎着下摆转了两圈,秦衍母亲也觉得很好,在旁边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遗憾地说:“可惜秦衍和他爸今天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事走不开,不然也让他来看看,美不死他!”
我却顿了一顿,忽然间有些恍惚,回想了一下,原来我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和秦衍见面,也没有打过电话。秦衍母亲又说:“不过晚上我都把他们喊回家吃饭了,荞荞一会儿你也跟我回去吃晚饭。”
我低头想了一下,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试完婚纱出来又陪秦衍母亲去逛了会街,傍晚到他们家时比较晚,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饭菜。而我们刚把东西放下,秦衍和他父亲也一同回来了。我听到门铃去开门,秦衍进门看到我,好像并不意外,只低声说了句:“来了?”
我低下头看地面,和他解释道:“下午你妈妈陪我试婚纱,然后就邀请我来你们家吃饭。”
他应了声:“嗯。”
后来上座吃饭,餐桌上就坐了我们四个,秦衍父母非要跟我喝点酒,说一会让司机送我回去,我只好无奈地让阿姨给倒了半杯。
酒过三巡,我喝得微微有些上头。秦衍父亲出去接个电话,他母亲突然兴致也来了,开始说下午试婚纱的事,溢美之词不绝于口,对着秦衍道:“你别说这法国回来的设计师就是不错,荞荞那婚纱穿得跟我以前看那电影《茜茜公主》似的!你说你们那什么招投标会安排在什么时候不好?你没来我只能给荞荞一个人拍,要是你也能来我就能拍你俩合照了!”
话音落下,周围却一时有些安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秦衍料想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所以也无话可说。沉默五秒之后,我决定还是自己来打破这场尴尬,话刚要出口,却听见他淡淡地说:“是么,一会给我看看。”
他母亲道:“嗐,一会什么,我现在就去拿给你看!”跑去客厅没几秒就跑回来,站在我和秦衍中间拿着手机给他看,我撑着额偏过头去,眼见秦衍垂着眼睛看了有十来秒,低低说了句:“不错。”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地朝上挑了一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他母亲说:“那是,而且我可没用美图秀秀!”
“您还懂这个。”他又揶揄地笑了声,顺便瞟了我一眼,似乎顿了一顿,然后也不问我意见就直接拿过我桌上的红酒杯,把剩下的小半杯酒都倒进他杯子里了。
我不满地嘀咕了声,他也没反应,估计是没听见。
饭后在客厅坐了一阵,我陪秦衍父母说了会话,他们便例行出去散步。而我和秦衍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在家里等司机过来。秦衍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离我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上安静地看一本书。我闭上眼睛揉了好一会太阳穴,睁开眼睛,看见他把书放下,皱了一点眉头在打量我,半晌说:“喝醉了?”
大约是借着酒力,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和他开玩笑说:“是啊,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趁机乱来啊,我可学过醉拳…”
他静了几秒,低低地说了声:“那就到外面去打,顺便陪我吹吹风。”
我和秦衍在他家院子里的水塘前,他站着,我蹲着,手里抓了把鱼饲料喂鱼。
周围的光景已经算得上是暮色四合,这富人区里又全是单门独栋的别墅,安静得只听得见远处榆树上的蝉鸣和眼前池塘里锦鲤争抢鱼食而溅起的水花声。头顶上有一盏灯,微光发白,照得周遭的鸢尾花都有些失真,仿佛梵高画里的颜色。
吹了一会夜风,头也没那么疼了,忽然听见秦衍的声音很轻淡地在头顶上响起来:“最近公司在搞供应链金融,这周跑了七八家总包商,跟他们谈合作。”
我觉得好像在听天书,抬起头看了他几秒:“那是什么,能吃吗?”
他也低头看我,过了一会,说:“不能。”
我说:“哦…”把头转回去静了一阵,手上的鱼食喂光了。我又蹲了一阵,腿实在麻得不行了才不得不拍了拍手站起来。过了几秒,又听到秦衍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其实站得很近,可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有些轻,听起来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
他说:“荞荞,如果那天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你可以忘记。”
我回头看他,静了两秒,下意识地装傻:“什么话啊?”
他唇角动了动,而我又突然反应过来,实在是不想把那句话再听一遍,我连忙说道:“哦哦哦,你是说在你家里的时候,我好像想起来了…唔,我没有什么不高兴啊。”
他沉默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想我掩饰得并不算好,那天我兵荒马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何况秦衍实在太聪明了,他绝不可能没有察觉。
我斟酌了几秒,只好再对他笑了一下,我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我一早就知道,你也不过是说了实…”
他却打断我:“我想过了,我和你结婚,除了我们家境般配,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
我愣住,他垂下头,眉心轻轻蹙起来,沉吟着道:“我选择你,而没有选择其他人,自然是因为你比她们都好。”他又抬起眼睛,“荞荞,你很懂事,我想和你一起在生活我不会有什么负担,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好像还不错。”
我仍然僵着,他说完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又皱了一下眉,犹豫着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
我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他顿了顿,手抬起来扶了下我的胳膊:“怎么了?”
我双手抱紧他,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地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儿头晕,你让我靠一下。”
他沉默了两秒,轻吭了一声:“刚才拿你的酒,你不是还骂我霸权主义?”
我愣了下,不满地抬头看他:“你干嘛老是要耳朵那么好?”
他低着眼睛,嘴角噙了一丝笑:“就是为了防止你骂我。”
过了两天,我和廖筱非出门逛街,下周她爸过生日,廖筱非今年给他爸准备的礼物从头到脚一身高定,我估计那一身他爸一穿上就跟要去走红毯的梁朝伟一样。跟别的富二代家庭长得好看的孩子比起来,廖筱非跟他们有些不同,别人家都是遗传的妈妈,妈妈长得特别好看,而她是爸爸长得特别好看。她母亲是N市最顶层达官显贵家的孩子,当年也是因为他爸那个貌比潘安的皮相才决定下嫁。
我对男装没什么研究,想了想秦衍的品味,觉得他穿衣打扮也实在轮不到我去操心。但让我意外的是,我还在定制店里的一本财经杂志上看到有关他的报导,放了一张专访照片,说的是前段时间他们家在资本市场上的大动作。报导描述说他在带着秦氏集团转型,是个推展产融联动模式的天才云云云云,虽然我没几句话是看得懂的,但还是把他照片的每一个细节和报导里的每个字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廖筱非也凑过来瞄了几眼,感慨着说:“阿黎,瞧瞧你们家秦衍这长的,你就该烧香拜佛地庆幸他没早生个二十年,要不然我估计我妈当年强取豪夺的就不是我爸了。她就喜欢秦衍那样看似禁欲又特么无比诱惑型的,天天在我跟前说让我向你学习,也找个秦衍那样的。她也不想想,就跟这衣服似的,上帝造人的时候也不是每个都手工高定啊,更多的都是流水线的批量生产,N市有那么多那样的吗?”
我也感慨道:“可是为了拿下他我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啊,一不留神命都得搭进去,宋绮文那厮搞得我到今天都还没完全停药呢。”从杂志里抬起头问她说:“你爸那么招蜂引蝶的,你妈当年是怎么搞定他的啊?也给我传授一点经验呗。”
廖筱非拿着条领带在试衣镜前比,闻言瞟了我一眼,嗤了声说:“何止当年啊,就今年都还有小姑娘追我爸呢。不过我妈可和你这被人欺压的软包子不一样,她是主动出击型的,揪出一个就弄死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坚决把革命的火苗扼杀在摇篮里。”
我把杂志放回去,转身到旁边的柜子里去看饰品,又听廖筱非悠然地道:“这些年为了查我爸有没有小三儿,我妈简直快修炼成福尔摩斯了,而且她还有个长期合作的特别牛的私家侦探,有一回我爸去法国出差,他直接给追到红磨坊去了,拍了一堆歌舞厅里的照片,害得我爸一回来就跪搓衣板。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以后也担心你们家秦衍,我把那侦探电话给你,保证查得滴水不漏,别说什么红颜知己,就连私生子也能查出来。”
我笑了声说:“那还是算了吧,这也太吓人了,一个前未婚妻就够我受的了,再查出个私生子,我还不得立马猝死啊?”
她说:“哎对了,话说他那个前未婚妻怎么样了啊,没后文了?还有那个非要牺牲自我成全他们的神经病大学同学呢,也没来烦你了?”
我摇头道:“没了,就算他来烦我也没用啊,我又不像他那么圣母。”静了几秒,指着柜子里一对特别精致的珐琅方形袖扣对店员说:“请帮我拿这个看看。”
几天后,秦衍从邻市的项目上回来。那天临近中午,我在画室闲着无聊,就突发奇想地去找他吃午饭,顺便把前几天买的那对袖扣拿给他。谁知到了他们公司,却听说他在开会,他的林秘书出来茶水间给他续茶,正好看到我,便过来打了声招呼。约莫是又进去和秦衍说了一声,然后出来把我带到了秦衍的办公室,又给我倒了杯茶,说:“黎小姐,会议可能还有半小时才结束,小秦总让您在这等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