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办公室又有人敲门进来,我抬头,见一个女孩子走进来,似乎进门时见她在行政岗上坐着。她手里捧着些东西对我笑:“您好黎小姐,我来给小秦总送些文件,方便吧?”
我笑了下说:“哦,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请便啊。”
她便走了进来,把一摞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看起来应该是需要秦衍签字的合同,全部用彩贴贴上,然后又放了两份需要他签收的快递,最后是一个普通规格的牛皮纸信封。
我把那个不起眼的白色信封拿过来看,有些惊讶地笑说:“你们居然还有客户给他写信?”
那女孩子看了一下,说:“我也不清楚,只是上面写了小秦总收,我就拿过来了。”顿了顿又说:“我们企业做了很多慈善,听说小秦总还以个人名义捐助了很多山里贫困的孩子和鳏寡老人,之前也收到过感谢信,可能是感谢信吧。”
我了然道:“噢,这样啊。”她点点头,又和我笑笑就转身出去了。
我独自呆在办公室里,左右参观了一圈,又无聊地回到位置上。拿过刚才那个信封,我低头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很漂亮娟秀,信封也很新,靠近一点鼻尖,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一丝百合花的香气,加上看那邮票的金额,怎么也不像是从大山深处跋山涉水被送到这里来的。我又掂了掂那信的重量,感觉里面的信还挺厚。
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奇怪而诡秘的预感,看了一眼信封粘贴口,或许那人是用固体胶粘的,粘得并不算牢。我就这么盯着那个信封足有半分钟,鬼使神差地从包里找出一把画刀,沿着粘口一点点划开,小心地让信封没有一点点破损的痕迹。
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那信足足有六七页那么厚,里面还夹着几张照片,从折叠的信纸中掉落出来,我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的人。
愣住了几秒,我拨开桌面上的那些照片,把每张都看了一遍,然后又把那一叠很厚的信展开来看,可只是看了第一张纸的不到一半,手指就有些发颤,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落款,一时之间,胸腔里竟然有一点像鼓点捶打一样的钝痛。
又不知所措地放空了半分钟,我回过神,看了一下表,手忙脚乱地把信连同照片一起又塞回信封,然后把信装进自己包里,出了办公室的门。
从大门离开前,前台忽地叫住我:“黎小姐,你不等小秦总了么?他应该马上开完会了。”
我回过头说:“我、我突然有点事情,麻烦你跟他说…说我下次再找他。”说完头也不回像逃一样地冲向了电梯。
我跑到和秦氏相邻的一个街心公园,坐在长木椅上,把那封信拿出来又完整地看了一遍。看完以后,靠着椅背茫然地坐了很久。
后来,我拿出手机给廖筱非打了个电话,我说:“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私家侦探,你把他电话告诉我吧。”
她讶异地道:“啊,你这么快就要行动了?圈子里现在谁不知道你俩大婚在即啊,居然还有不开眼的敢这时候去招惹你们家秦衍?阿黎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啊,我替你收拾她!”
我安静了很久,闭上眼睛用力地咬了一下牙,说:“岑珈!”
第二十章
下午三时的太阳似乎仍有一些刺眼,透过车窗照得我左半边的脸上有些发热,但是车里的冷气却开得很足,几乎让人有些打颤。
能感觉到车子慢慢停了下来,静了两秒,我听见前面的人说:“小姐,地方到了,是开进去还是就停在这里?”
我睁开眼睛,扭头往车窗外看,眼前草木郁葱,几栋建筑被围在围墙里,外面大门的墙上写着几个字。
一切都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我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看,又拿出一支珊瑚红的唇膏,对着镜子描了一遍,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说:“就在这里等我吧。”
司机说:“好的,大门这不好停车,我停到路边等您。”
我拎着包下车,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差点绊了我的高跟鞋一下。
站定后吸了一口气,我慢慢往园区里面走,到了前台,我说明身份,对方了然地笑了起来:“哦,您是黎小姐,来找岑老师的是吧?岑老师现在在上课,还需要二十分钟这样,我先带您到会客室坐一下吧。”
我点头:“谢谢,麻烦了。”
我在会客室独自坐着,位置靠窗,从窗台望出去,不经意地见到外面栽种着几株夜来香。夜来香的香气太重,会让患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人感到头晕心慌。难怪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觉得有些胸闷难受,大约就是这个缘故。
坐了似乎很久,我拿起面前的纸杯喝了两口茶,蓦地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极轻极温柔的声音:“打扰了,请问是黎小姐吗?”
我收回视线转过头,面前站了一个人,她来的脚步也那么轻,轻得我都没有觉察。静了几秒,我说:“你是岑珈老师?”
她又轻轻点了一下头,我说:“请坐。”
她微微颔首,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看着桌面小声说:“学校已经和我说过您的来意,但实在不好意思黎小姐,我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上台跳舞了,谢谢您邀请我加入您的舞团,但我恐怕不能胜任,来和您说句抱歉。”
安静了几秒,我把墨镜摘了下来,她抬起眼睛,我这才能好好看清她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生病,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可是就像所有人告诉我的那样,她的五官和气质实在是好看得有些过分,我想了一下娱乐圈里的明星,所有标榜古典气质的东方美女,没有一个比她生得标致。
又沉默了几秒,我咽了咽口水,开门见山地说:“岑小姐,我就不瞒你了,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我其实不是什么舞团的负责人。我叫黎荞,从N市过来,秦衍是我的未婚夫。”
她的表情突然在一瞬间凝住,我低下头,从包里把她寄给秦衍的信和照片拿出来甩在桌面上:“我来,是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东西,好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我也不着急,慢慢又喝了两口茶,才听到她错愕而有些惊慌地说了句:“黎小姐…”
我往沙发后靠了靠,一言不发,我想,现在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倨傲轻视和盛气凌人,其实要绷着这样的表情很难,尤其是在我觉得很不舒服的时候。
等了有十多秒,才再次等到她说话,可我却没想到她并未做任何解释,只是问我:“黎小姐,秦衍他怎么样,还好吗?”
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哽了一下,可我仍然维持着淡漠的声音:“我和他马上要结婚了,你说他好不好?岑小姐,秦衍他很好,直到你这封信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前。”
她愣了一下,终于低下眼睛,很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地把腹中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我冷漠地道:“说实话岑小姐,你的信打扰了我们。我知道你的事情,虽然我对你七年前的遭遇很同情,秦衍也一度很愧疚。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秦衍之前也找过你很多年,你不是都没有出现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给他写这种信?还是你从哪里听说了他要结婚,所以又突然觉得后悔舍不得他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想让他怎么办,难道你想让他为了你背弃婚约,让所有人看笑话?”
说着胸腔里有些气短,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岑小姐,你是从书香门第出来的人,我也知道你很优秀,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有一点羞耻心,不要去做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人。我了解你目前的处境,虽然你父母都是文化人,但这些年为了帮你治病,也为了和你一起避世,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露面工作,你如果经济上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
岑珈却突然打断了我,她眼睛里已经隐约有些泪光,语气也有一点急促:“黎小姐,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并不知道秦衍要结婚。如果我知道他已经订婚了,我肯定不会给他写信…我是因为听说他找了我很久,我又一直不和他见面,他精神状态很不好,所以我才想告诉他我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让他不要担心。我也没有想让他怎么办,如果我有办法面对他,我早就不会躲起来了,那件事后…”她的眼神似乎突然有些失控,惊恐而说不出话,半晌,垂下眼睛哽咽了一下,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
她哭得很隐忍,一手挡在眼睛上,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苍白纤瘦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泣下沾襟的样子却还是很美,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我低下头,在桌下默然无声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手指不能控制地有些发颤。一瞬间突然有一点恍惚,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在手上涂过这么艳丽的大红色,就像我从来也没对谁说过这么残忍刻薄的话。我还不到二十三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演着这种电视剧里最恶毒的中年女人的戏码。一瞬间我还忽然想起赵翊,我想起他那时在我面前逼迫我让我离开秦衍的样子,当时我觉得他很令人憎厌,可我现在做的和他有什么差别呢,甚至我的姿态还远比他可恶和令人唾弃得多。
静了很久,我听到岑珈哽咽着说:“黎小姐,我为给你们造成的困扰道歉,请你和秦衍放心,我不需要你帮我,我也不会再主动联系他…他能过得开心,就够了。”
我抬眼看她,半晌,不知道声音是怎么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我逼迫着道:“那如果他主动来找你呢?”
她抬眼看我,似乎有半分犹豫,可沉吟了半分钟还是道:“我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现在身体也不好,怎么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黎小姐,请你好好照顾他,也劝一劝他,就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该开始新的人生,而我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说:“好,请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也请放心,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会生活得很开心。”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我把桌上的信和照片一把抓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前,隐约听见身后有啜泣的声音。
回程的路上,我恶心地下车吐了三次。吃了药勉强撑到家,一进门,刚听见阿姨说了声“荞小姐回来了”就双眼一黑,后面的事就再不晓得。
这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阿姨在我旁边,见我睁眼便说:“荞小姐醒了啊?先生和太太送医生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我回忆了一下,说:“我怎么了?”
“医生说是心动过速和心肌缺血引发的短暂性晕厥。”阿姨显得有些愁眉不展:“荞小姐,您要注意身体,这几天您都不怎么吃东西,医生说这样可不行,您这样的身体不能再减肥了,会更容易发病。”
我有点哭笑不得,扯开嘴角对阿姨笑了下:“好,我不减肥。”
阿姨叹了声道:“我去拿毛巾给您擦擦脸。”
阿姨出去后不久,我爸和陈芊便从房门进来。我爸脸上除了担忧,还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走到床前皱着眉问我:“你这是去哪儿疯了?夜店?”
我无奈辨称:“爸,你见过夜店是大白天开门的啊…”
我爸怒发冲天地说:“那你是去哪了?一回来就这样!看看你这一脸大浓妆,简直像老了十岁!”
陈芊在一旁打圆场:“她才刚醒,你这么凶干什么?你下去吃饭吧,顺便看看粥煮好了没有,好了让阿姨端上来。”
我爸又瞪了我两眼才走,陈芊坐在我床头安静了几秒,试探着道:“荞荞,你没事吧?这几天在家,我看你状态也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她又沉默了两秒,不确定地说:“感情上的事?”
我怔了怔,安静了半分钟,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良久,我问她道:“陈姨,你觉得我爸爱你吗?”
她愣住了一下,我说:“我爸以前特别爱我妈妈,他们结婚前,医生说我妈妈心脏病有点严重,最好以后不要生孩子。你知道的,我爸这样的家庭,我爷爷奶奶不可能让他没有后,甚至还希望最好是个男孩,可是我爸还是很坚定地娶了她,后来我妈冒险生了我,分娩的时候诱发了心衰,我爸就坚决不再要第二个孩子。再后来我妈过世,我一直以为我爸既然那么爱我妈妈,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娶。可是没想到他后来又和你结婚了,你说,是不是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会一直持久的?就算以前感情很深,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她听了我的话,沉思了片刻,迟疑着道:“这怎么说呢,每个人对婚姻的理解和需求不一样,我想…你爸爸的确没有像爱你妈妈那么爱我,其实我…我也一样。荞荞,我想我和你爸爸更多的只是互相陪伴。”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你妈妈还在世的话,肯定没有我什么事。”
我沉默了很久,低头闭了闭眼睛:“是么,原来是这样。”
陈芊道:“怎么了,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没什么,看了部电影,有感而发而已。”
她没说什么,过了一阵,又沉吟着道:“刚才秦衍给家里来过电话,说他下午打了几次你的手机你都没接,我告诉他你病了,他说他下班之后顺路来家里看看你。”
我滞了滞,几秒后,点了点头:“噢,我知道了。”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夜晚,我独自在院子的凉亭里坐着。我家的旁边有一片很大的森林公园,被霓虹和废气笼罩的城市里,这里算得上是一块净土。天气好的时候,抬眼就能望见一片璀璨浩渺的星幕,几乎让人晕眩。
就好像今晚一样。
秦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转头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阵。我愣了一下,看他慢慢走过来,轻轻挑了下唇角:“看你闭着眼睛,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沉默了两秒,也对他笑了一下:“我在看星星,有点看晕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他伸手来摸我的额,又握了握我的手,蹙了一下眉:“怎么这么凉?”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往披肩里藏了藏:“没什么,吃了药是这样。”
他在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说:“前段时间不是说已经没事了,怎么又突然发病?”
我耸一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有时候就是会有些反复的,不用担心。”
秦衍沉默了一阵,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快十秒才说:“那件事公安局那边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很快就会开始走起诉流程。”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我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么答,想起他行为背后的缘由,我竟连声谢也说不出。
安静了许久,秦衍又开口叫我:“荞荞。”
我回过神,对他笑了一下,我说:“嗯,听说你下午给我打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他垂下眼睛想了两秒,低头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什么:“今天秘书收到从意大利定制回来的订婚戒,本来想叫你来试看看。”
他把一个方形黑色的丝绒盒子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又听他说:“那天收到你放在我桌上的袖扣,来不及给你买什么,只好勉强拿这个先当个回礼。”
我把盒子打开,那是一对铂金对戒,很简单的款式,女式的那一只饰以全密镶钻石。我拿出来看了看,戒指内环里面还刻了我和他名字的首字母。我套在手上试了试,尺寸也合适,我摸着那一圈比星星还亮的碎钻,几秒后,抬起眼睛对他说:“嗯,我觉得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看不出什么,你喜欢就行。”
然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静了片刻,他往身后的石柱上靠了靠,往天上看了一会,竟也慢慢闭上了眼睛。亭子里的灯光有些恍惚,我安静地看了他很久,或许应该至少有一刻钟那么久。我想他应该是睡着了,面容很是安宁。我慢慢移过去,观察着他被月光照着的那半边脸,我还从没有这样近而仔细地看过他,原来他左边眼角处有一条淡淡的细纹,他嘴角放松的时候,竟然是微微上挑的弧度。
我将手在披肩上攥了攥,直到没有那么凉的时候,小心地放在了他的脸上,食指指腹轻轻拂过他鬓角边的痣…这个人我喜欢了他这么久。
过了几秒,秦衍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很慢地睁开了一半眼睛,我的手仍然停在他脸上,他半阖着眼帘安静地看我,片刻后,轻轻挑了一下唇角:“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我又在他嘴角处摸了摸,故作遗憾地说:“是啊,我本来想亲你一下,可是还没亲到你就醒了。”
他把唇角漾得更开了点:“那要不要我重新把眼睛闭上?”
我摇摇头,把手放下来:“睡美人的故事里没有装睡的,下次等你真正睡着了我再亲。”
他含着笑没说什么,我低下头又沉默了一阵,抬起眼睛看他,轻轻地说:“秦衍,你开不开心?”
他没有说话,眉心轻轻动了一动,好似有半分疑惑,我又说:“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怎么样才会让你幸福开心?”
他垂下眼睛,好像在思考,半晌,微微眯了点眼睛看我:“我也说不清,荞荞,你这个问题有点大了。”
我说:“一点都不大啊,我觉得…只要能让我一直画画,遇到喜欢的画都有能力买下来,然后我和所有我身边的人能永远平安健康,能和我喜欢的人一直呆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顿了一下,我问他:“你呢?是不是给你想要的人和东西,你就会觉得幸福开心了?”
他听完,安静了几秒,轻轻挑了一下眉:“或许吧。”
我又低头,良久,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了。”
过了好一阵,秦衍把手伸过来,轻轻抬了抬我的下巴,然后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抹了抹眼睛,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我想我妈妈了。”
他顿了顿,抓着我的手腕往他的方向轻轻拉了一下,我顺势过去抱着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我忍住哽咽,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也会想我吗?”
他有一点滞住,过了两秒,失笑了一声出来:“到底在说什么傻话?荞荞,你的病只是小病,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我把眼睛闭上,不再说话,这样的夏夜,我真希望它能更长一点。
后来,送了秦衍出门,我回房间休息,不久后,听见二楼隔壁的客房传来声响,应该是黎潇回来了。又安静地坐了很久,隔壁的浴室水声停了,我从房间出来,走到客房去敲黎潇的房门。
她来应门,我和她说:“黎潇,你过两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两天后,我约秦衍在一家西餐厅里吃晚饭。
我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是在大堂里一个靠窗的位置,过了二十多分钟,我从窗边看见秦衍的车开了进来。
又喝完半杯柠檬水,对面的位置上有人坐了下来。我看了下表,正正好是约定的时间,真是分毫不差。
秦衍把餐巾打开放在身下,一边问我:“怎么不订在包间里面,安静一点。”
我抬起眼睛和他说:“你不觉得在大堂里也挺热闹的吗,而且一会还会有人过来拉小提琴。”又往旁边瞥了瞥,叹了口气:“就是要忍受一下总有女孩给你抛媚眼。”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你要是心里不平衡你也可以抛。”
我没什么话讲,干脆抬了抬手,服务员便过来点单。
上完头盘和奶油汤,等主菜的间隙里,秦衍让拉小提琴的服务生过来,问我要听什么曲子,我想了想,一时也想不起别的什么,就随口说:“《梁祝》吧。”
秦衍却道:“《梁祝》?为什么要点这么悲伤的曲子,还不如点迪尼库的《云雀》。”
我垂了垂眼睛,说:“哦,也行啊…”顿了下又小声道:“我又不是江小姐,哪里知道那么多小提琴名曲。”
他看了我几秒,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抬头对服务生道:“就《梁祝》。”
于是我们就在哀怨得像死了妈一样的曲子中开始吃牛排,乐手也卖力得很,整整拉了七八分钟。结束的时候,秦衍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把主菜解决得七七八八,我把刀叉放下,轻咳了两声,又喝了口柠檬水。过了几秒,听见隔壁桌刚坐下来不久的两个女孩开始聊天。
其中一个人说:“大明星,你最近的档期也太满了吧,叫了你三次吃饭才肯赏一次脸。”
另一个道:“我也没办法啊,姐姐我最近一直在Y市混呢。有部片子马上要拍了,但剧组要求特别高,非得让我们先去舞蹈学校里培训俩月。我这每天压腿下腰的,你没看我都瘸着进来吗,疼得我全身骨头散得都可以去做酱骨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