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调料铺子很大,掌事有两个,一个正在陪关婉选东西,宋采唐就抓了另一个问问题。
“店里这么多香料,可有人懂调香?”
“小人不才,正好懂一点。”
香料铺子卖香料,上中下品都有,有来人选购厨房用的,自然有人来问调香的,店内掌事就算不精,肯定都要懂一点,宋采唐撞的巧,这个掌事水平比不上足,比下肯定是有余的。
宋采唐微笑:“我昨日去了间朋友闺房,味道一直难忘,是她自己调的,很特殊——一般用在房间里的香料,半个月仍然有味道吗?”
掌事束手:“其实若无特殊原因,很少有人专门熏屋子的,小姐们调香,大都用在自己身上,感染他人,也愉悦自己,既是闺房,那您闻到的,可能是她日常喜欢用在自己身上的味道。经久不散的话——这位小姐一定是调香高手。”
“我不会调香,但突然有了兴趣,掌事能为我介绍几种吗?比如这个,蓝色的这种,是什么?”
“这个啊……”
宋采唐一边指着和问香房间里类似的香料问,一边不忘关注关婉,时不时扫过去两眼。
婉妹子什么时候都说话小小声,笑容甜甜,别被谁怠慢欺负了去。
一边听,一边看,顺便看了眼关婉选好放在一边的材料……
关婉爱好下厨,自己也不忌口,对什么菜系都很愿意研究,可她做出来的菜,看似五花八门,什么口味风格都有,每一样都很好吃,但吃惯了,只要几口,宋采唐就能确定是不是她做的。
关婉的菜,很温暖,很柔情,哪怕苦,辣,都蕴着一抹回甘,好像能从这里面感受到关婉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你,关心着你的身体。
做菜如此,调香……是不是也一样?
宋采唐问管事:“厉害的调香师,是不是都有自己的风格?不管香味在哪出现,新品还是以前闻过的,熟悉的人一闻就能知道是她的香?”
“姑娘灵慧,确是如此,越厉害的调香师,越有自己的习惯,有些基调步骤,成香传达出的感觉,变化都不会特别大,熟人的确能认出来。”
熟人……
认出来……
一个念头在宋采唐脑中闪现,非常关键,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哟,这不是姓宋的仵作么?怎么,今儿个没拿刀子祸祸那些臭臭的,恶心的尸体,到这里装香香人儿了?”
是凌芊芊。
四个丫鬟服侍在侧,七八个小厮跟在后面,还有一票护卫在最后面,连软轿都抬着。
凌芊芊摇着团扇倨傲在前,仆从随主,气氛很是趾高气昂。
高家接待这位汴梁贵女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凌芊芊来者不善,关婉立刻从专注选料中回归,来到宋采唐身侧,拉了拉她的手,小脸抬着,满是担心。
“要不要叫大姐过来?”
她小小声和宋采唐咬耳朵。
宋采唐摸了摸她的头,也小小声回过去:“不用。”
“多日不见凌小姐,我还以为——凌小姐回汴梁了呢。”
宋采唐微微笑笑着,一句话说的别有深意。
上回的事,祁言跟她说了,高家不好动作,随行的嬷嬷罚了凌芊芊,其中有一项:禁足。
被一句戳到痛点,凌芊芊脸色瞬间黑下来:“宋、采、唐!”
宋采唐仿佛感觉不到对方的怒气,依然笑的大方从容:“你信不信,我还能让你今日过后也出不了门?”
这就很气人了。
凌芊芊小脸通红,贝齿咬了又咬,还是没办法。
她是贵女,是那玉瓶,宋采唐是下九流的仵作,是连瓦片都比不上的东西,她才不要因为这么个东西伤了自己的气质格调,太亏!
光天化日掐架骂街的事,宋采唐能干,她再不能干了……
离汴梁再远,没别人看到也不行!
想起嬷嬷的忠告,凌芊芊放弃了和宋采唐饶舌的打算,且待以后,有机会再好好布置——
但今日这面子,也不能不要。
看铺子里没人,外面街人也不多,还被下人们层层挡住,很利于说话,凌芊芊嗤笑一声,声音尽量低一点:“宋采唐,你别以为挚哥给了你点脸色,你就觉得自己不一样,飘上天了!”
宋采唐:……
姑娘你这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着实让人看不懂。
“挚哥从不跟女人亲近,少有和女人说话,但我不一样,每次挚哥哥见了都说话的!他同你说话多,是因为公事,绝对没有别的,这一点,宋采唐你给我牢牢记住!”
关婉大眼睛眨眨,又眨眨,有点不明白,小小声和宋采唐咬耳朵:“每次见了都会说话……是件很特殊,很值得显摆的事么?”
宋采唐摇了摇头,十分严肃:“并不是,婉儿别听她胡说。”
她俩声音不大,但凌芊芊还是听到了,更加生气:“挚哥从不碰任何女人,也不让任何女人碰他,包括家里的丫鬟!但我遇到危险时,挚哥哥拿鞭子卷过我的腰!”
宋采唐:……
卷过腰,“所以?”
凌芊芊差点抓狂:“所以我是特别的!懂不攻?在挚哥哥那里,我才是特别的!”
宋采唐:“……哦。”
“你别觉得有机会,想上位,挚哥不会给你机会的!他不会碰任何女人!宋采唐,你给我老实点,别想勾引挚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大堆狠话放完,好像担心刚刚说话声太大招来别人,凌芊芊狠狠推了宋采唐一把,转身就走,一票下人跟着浩浩荡荡离开。
“哐”一声巨响,宋采唐撞到了门上。
关婉力气小,没能拉住,吓的不行:“表姐你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哪里疼?”
“没事,婉儿不怕啊。”
大意了,凌芊芊挨的太近,宋采唐没没料到对方会那么做。可凌芊芊再生气,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宋采唐只是右边胳膊狠狠撞了门一下,这会儿有点疼,捏一捏,骨头什么的都没问题,肯定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关婉还是很生气,小眉毛皱的紧紧的“表姐,这就是汴梁贵女么?”
宋采唐:“可能汴梁贵女们并不太想承认。”
关婉哼了一声,决定回去就冲大姐告状,让大姐收拾这个刁蛮贵女!
宋采唐看着凌芊芊背影,差点笑出来。
赵挚不会碰任何女人,不会轻易和任何女人说话?
她知道,赵挚大概有点心理疾病,对女人的确保持距离,但近来这个病已经有转好迹象了,比如昨晚上船,赵挚对她相当体贴绅士了,凌芊芊怕是因为禁足,太久没见到赵挚了。
此番遇到这个,她也是无辜至极了。
宋采唐本以为撞一下门是小事,没什么问题,但后来不知怎的,胳膊越来越疼,手指还微微发麻,回到家中,症状加剧,动一下就疼。
关婉吓的不行,立刻叫了大夫。
大夫过来,一番望闻问切,细细问了当时情况,叹了口气:“按说真不是什么大问题,须臾便能自愈,但宋姑娘应该刚好撞到穴位,手上经脉拧着了,一时不畅……”
关婉顿时眼眶就红了,泪盈于睫,可怜巴巴:“那怎么办?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让表姐陪着出门,她也不会伤着……”
“三小姐莫哭,这个也没事,不是大问题,”大夫是关家常请的,对家里人都很熟悉,最怕这位三姑娘的眼泪,“待我为宋姑娘针灸一番,留几贴膏药,宋姑娘只要按时贴敷,三五天就能好全!”
……
三五天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寻常人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可宋采唐想解剖尸体,怕是暂时不行了。
她赶紧给赵挚送了信。
赵挚亲自过来看她,脸黑的很,不知是责怪她让他多事,没法解剖,还是讨厌看她身上有伤。
“凌芊芊干的?”
宋采唐点点头,觉得不合适,又加了一句:“她并非存心。”
加这一句更觉气氛不对,怎么像告状?
她叹了口气,认真道:“也是我沉不住气,和她吵了几句,小姑娘气性大,就推了我一把。她那么小,能有多少力气?我本也是不疼的,这个结果……大家都没想到。”
“尸体,我暂时不能解剖了,劳烦你保留好,大夫说,我过上三五日就会好。”
赵挚脸色更黑,磨着牙:“宋采唐,这种时候,你竟只能想尸体吗?”
宋采唐眨眨眼,突然想起来,也累赵挚操劳了。
赵挚那么忙,一路飞奔回来,正好遇到问香的尸体,当晚就带着她去花舫查案,第二天天亮就要走官府程序……一定很累。
“抱歉,让你受累了。”
赵挚‘砰’一声,大手拍了把廊柱,眼神狠狠:“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你的道歉?”
“那……”
宋采唐发散思维:“难道是想让我指挥其他仵作解剖验尸,尽快破案?”
思考了下这个可能性,宋采唐果断摇头:“怕是不行,解剖技能牵涉太多东西,靠说是说不清的,得有日常多多的训练。”
赵挚……赵挚已经气的不行了,转身就跑了,飞快的那种。
但从之后送进府的东西看,又不像气的不行……
宋采唐长长叹气,男人怎么这么难懂!
……
不能解剖验尸,其它工作还要继续,比强嫌疑人的寻找确定。
宋采唐坐在家里,不时有案件卷宗信息送过来,她一刻都未远离。
温元思那边,小梁氏的案子,似乎陷入了瓶颈。
案情方面,他一直没有私藏,随时保护和宋采唐沟通,宋采唐便知道,因她的解剖尸检,温元思的细致调查曲折问供,得知了很多新情况,但仍然有很多关键的地方不知道。
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时间过去太久,很多线索证据随着时间流失消亡,真正的凶手逍遥了四年,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让人发觉。
仍然得继续磨。
问香月桃这边的连环案,倒是先一步找出了相关人。
二人死前,最后一个场子,也是最重要的生前时间里,重合的相关人,排查过后,重点锁定了六个。
看到人员名单,宋采唐愣住了。
除了祁言提过的,月桃案的相关四个公子哥郑康辉,刘正浩,范子石,米高杰,多了两个,两个还是熟面孔:付六和于明知。
昨天晚上都见过。
这可真是……
太巧了。
很快,赵挚将相关人召来聚齐,第一次问讯,整理时间线,宋采唐也被请了去。
138.奇怪的时间线
问香月桃案,相关人员里, 四个欢场常客公子哥, 一个付六是舫里工作人员, 花娘们出门参加堂会, 时常会跟着应付, 于明知不是公子哥,也是欢场常客,是隔壁竞争对手的死忠。
这个组合……
不管怎么说, 宋采唐希望她们没有找错, 凶手就在这些人里。
这样官府能把握住, 凶手也不会在这当口顶风作案。
都是栾泽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不大愿意被官府叫,尤其郑康辉这种身份地位不一般的, 到哪都被捧着,就算本人不傲气,也得因为出身绷着点范儿, 怎么会听官府宣叫?
但这回不一样。
赵挚亲自下的帖子,用的是观察使和皇家宗室的双重身份,份量尤其重, 别说郑康辉,换了郑康辉的爷爷, 也得乖乖的来。
三司盐运副使的孙子郑康辉, 新上任本地安抚使刘启年的儿子刘正浩, 和皇后有千丝万缕说不得关系的米家孙辈米高杰……哪一个说出来份量不都不轻, 刘刺史不放心,要和赵挚一起上堂听言。
温元思忙于别的案子,今天不会在,郭推官也因‘重病在床’,不能来,今天的场子,就李刺史和赵挚,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赵挚并不需要人打圆场,临去前还对着李刺史‘爽朗’一笑:“刺史今日的发冠不错,可别不小心掉了。”
他面上笑,声音却很冷,李刺史登时觉头皮发麻,想起了曾经被赵挚威压的恐惧。
别的不说,郭推官现在还又拉又吐胡言乱语起不来床呢,别说它日功升迁,就这表现,估计马上就会被官府革职。
赵挚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是乖乖的,只看不说,大家就两相安好,他要是敢插手过分……
别说发冠,这戴发冠的头怕是都得掉!
李刺史愤愤磨牙,这要换了别人,他哪会这么憋屈!他从汴梁出来,皇亲国戚也不是没见过,何曾怕过?但这个赵挚……
不行。
这位是混世魔王,横起来什么都敢干啊,万一真气上头把他给杀了,他人死了,往哪说理去?
人家是宗室,为国流过血为皇掌过兵,是有功劳的,杀了他没准连板子都不用打!
不值得。
李刺史默默决定,一会儿谨慎发言,不说话都行,只要能看清情势,比什么都好。
堂侧架起一面屏风,那是给宋采唐准备的。
经过前,赵挚看了宋采唐一眼。
宋采唐冲他绽出明媚微笑,眨眨眼,用口型说:加油!
赵挚清咳两声,面无表情的走到堂前。
六个案件相关人,已经悉数到齐,正在厅堂等着。
李刺史也已到了位置。
赵挚袍角一掀,发出飒飒响声,坐次潇洒又有威严,短短一瞬,皇亲宗室气度乍现。
“诸位想必都清楚,为什么被请到这里,感谢大家的配合。我这个观察使,代天子巡视一方,不敢丝毫懈怠,只想破案,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
郑康辉在这些人里地位最高,拱手答道:“观察使大人客气了,我等没任何不满。”
刘正浩紧跟着表态:“我父为本地安抚使,来前叮嘱过,好好配合观察使大人,务必将歹人抓出,大人但有驱使,某必尽心为之!”
这两个表了态,其他人当然更不会有意见。
赵挚眉梢微抬,笑意不达眼底:“诸位都是明白人,被叫来此地,襄助破案,并不丢人,真正的凶手,干出那丧心病狂的恶事,才丢人——”
他视线犀利的围绕几人看了一圈,指向付六:“你先来说,七夕和中元这两声堂会上,你都干了什么?”
“小人职责所在,跟着场子忙,帮花娘跟下人们协调沟通情况,什么时候上茶,什么时候上酒,菜要点几样……”
付六已经知道了那晚在船上接待的赵挚就是观察使,皇亲宗室,早吓老实了,不敢有丝毫怪腔怪调,将所有细节讲了一遍。
“……都是琐碎又耗时的小时,有时连前边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于明知那晚酒醒后,千般后悔万般暗恨,但也晚了,今日大概存着帮忙立功,挽回赵挚好感的心思,态度十分积极,当即就怼付六:“不只这些吧?你可是龟公,管着这些小花娘们,小花娘闯祸,你敢说不会好好教训一下?我可听说,您这样入行久,经验丰富的,连鞭子手枷都能使出不一样的花样来……”
付六登时气的浑身发抖:“你放屁!你看到什么了就瞎说!反咬我一口,没准就是你干的!你对那倚翠阁的无双上心,早就想拽下我家问香月桃花枝了!”
“关我屁事!”
于明知立刻甩了袖子,警惕提防:“我就是想看看这两个女人又使什么招,迷的那么多老少爷们走不动道,回去说给我的无双听,让无双好好准备战赢那两个小妖精,杀人的事可不会干!”
他立刻朝赵挚拱手表决心:“观察使大人,我真没杀过人,苍天可鉴!”
付六立刻扒他的皮:“您这话说的可亏心了,您家大业大,朋友多仇人也多,前两年还传出你恶意收购,杀人全家又压下去的事呢!”
于明知眯眼:“污蔑!这是污蔑!你拿出证据来!”
付六冷笑,眼睛都不抬一下:“我要是能拿出来证据,今日见您就不是在这大堂,而是监牢里了。”
“你——”
二人还要再吵,赵挚大手拍向桌子,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赵挚指着于明知:“你既然想说,就说说吧,当天都干了什么?”
“我真没干什么,就看两个花娘表演,这妙音坊本事可高,两个小花娘招数可多,戏也看了不少……”
说到这时,于明知面色有点微妙:“这些事,都与几位公子有关,还是要让几位公子自己说说的好。”
赵挚:“你与两个死者没有任何接近?”
“就……中间喝多,去茅厕出来,正好遇到,说笑了两句,摸了把小手。”
“摸的谁?”
“两个……都有。”
“其它呢?”
“再没其它。”
赵挚在心里顺了顺时间,点点头,看向米高杰:“你呢?”
“我倒是想接近,也得有机会啊!”
米高杰一脸委屈:“七夕的场子,问香不理我,我等了盼了很久,怎么求,她都不理我,一直追着刘公子和郑公子,哪怕我中间找过去,她也一脸嫌弃……中元月桃的场子,一开始就跟她吵了架,后来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喝醉了个透,哪还知道别的?”
“我怎么看到米少爷拦住问香意欲亲人了呢?睡不到人,你很不开心吧?”于明知在一旁插嘴。
“你瞎说!我没干不好的事!你——”
“你个屁,跪着喝奶的小娃子,哪哪不懂,连睡姐儿的趣都不知道!”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赵挚大手压了压:“米高杰你找问香是什么时辰?于明知你看到米高杰,又是什么时辰?”
“戊时中。”
“戊时中,堂会刚刚热闹起来没一会儿。”
两个人证词一样,看起来没有问题。
赵挚转向范子石:“你呢?都做了些什么?”
范子石长着一张亲和脸,嘴角天生上扬,说话声音也很爽朗,看起来很长袖善舞的样子:“这两个场子,我都很忙,两位公子请我襄助,我肯定是无心赏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宾客。”
“七夕问香的场子,问香开场就很热情,弹琴唱曲都透着自信,气氛非常好,我尚闲一些,后来可能是米公子找过,问香情绪有点不佳,还打破了东西,我就忙了起来——”
付六立刻附和:“没错,当时场面有点尴尬,我便配合范公子,带着下人们赶紧处理,范公子就负责场上调节气氛,没过多久,问香就又打起精神了!”
“确是如此,”范子石认可了付六的话,“到底是妙音坊出来的红牌花娘,很快恢复过来,也有眼色,知道郑公子当日最大,尽量招待了。”
赵挚问:“这时是什么时辰?”
“大概亥时?”范子时想了想,“也就是中末的时间,问香避着人去了次官房,情绪就全回来了。因第一场郑公子做东,主客是刘公子,问香最后就跟刘公子回了房间,但离开前,好像塞了纸条给郑公子。”
赵挚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两位:“可是如此?”
刘正浩道:“确是如此,问香当日情绪有过起伏,不过很快就好了,将场子招待的特别好,伺候我时……”他清咳了两声,似乎有些害羞,“非常热情,我酒喝的多,很是爽快了一把,可惜之后醉死过去,问香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郑康辉亦点头:“当日红牌花娘是问香,但也不是没其它作伴,刘公子是主客,好的自然该他享用,问香递来的纸条我看到了,并没有回应,自然也没去见,我还将这纸条给了付六。”
“确有此事,”付六点头,“但这都是花娘们的趣儿,相中了人,自然要留个情分念想,并非一定是当晚相见,只是期待着有个接客缘份,郑公子是贵客,出身家世都好,问香会上心很正常。”
赵挚:“纸条上写了什么?”
付六:“没什么,就是叠起来的花胜,写着盼与郎君相见。”
所以七夕问香的场子,问香一开场就很热情自信,但中间见了米高杰,或者遇到了什么别的事,突然不开心,还打翻了东西,经范子石和付六努力,让这波情绪耗过去,问香又打起精神,一边努力伺候刘正浩,一边朝郑康辉抛媚眼,最后因主客是刘正浩,她跟着刘正浩回房,热情伺候,极具花娘职业道德,但因为想着郑康辉,大客户不能丢,给郑康辉提前留了纸条。
赵挚思考片刻,指尖点了点桌子:“中元的场子呢?范子石,你方才没有提到。”
“是。”范子石继续,“月桃和问香不一样,一来场子就不大高兴的样子,虽然也笑,跳舞也媚,但笑的有点假,不走心,大约——是看米高杰不顺眼?”
米高杰:“她看我不顺眼,我还看她不顺眼呢!”
“所以两个人就吵架了,”范子石叹了口气,“仍然是我和付六配合调节气氛,可月桃十分不好哄,任性起来让人没办法,我就提议请刘公子画美人图,还好刘公子并不在意,真的就画了……我十分感激刘公子,当晚他是东道,也很忙的,还愿意做这件事,我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