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继续不说话,笑看张氏的。
张氏没问出话,想着时间还长,今天刚发现尸体,案子定没那么快破,留个好印象,天天拢着,之后……宋采唐定会和她亲的!
她拉着宋采唐说了好半天话,又送了一堆东西出去,让人送到宋采唐房中。
宋采唐一看还有这意外收获……
没往外推,全部笑纳了。
然后捡出几样不错的,给关清关婉送了过去。
关婉拿着一匣子新打的首饰,笑的直捂嘴:“要是伯娘知道她送你的东西转手就到了这儿,怕是得生气的砸杯子!”
关清摸了摸关婉的头,转头教训宋采唐:“这东西我同婉儿有多少,差你这一份儿?本来就穷,见天只那么几样衣服首饰换,得了新的不用给别人,宋采唐,你可真能!”
大姐非常霸气,反手叫来贴身大丫鬟春红,刷刷刷拨了一堆东西到宋采唐院里。
比宋采唐拿过来的……
数十倍不止!
宋采唐有些讪刘:“我这不是贪大姐东西来的……”
“我还不知道?就你那点胆子,哼!”关清白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看尸倒是在行,拿着刀割口子不眨眼,一遇上外事,哪哪都随便不计较,宋采唐,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讲究点行不行!”
她还指着青巧:“你,圆脸小青巧,你记着,你家小姐柜子里的衣服,妆台上首饰,必须每天不重新的穿戴,否则下个月又有新的,旧的都得扔,知道吗!”
青巧点头如捣蒜,小脸十分认真:“是是,婢子记住了!”
姐妹三个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气氛很是和谐。
话题不一会转回张氏身上,关婉想起来,问宋采唐张氏找她干什么,宋采唐就把话说了。
但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张氏关注这个案子。
关清冷嗤一声,哼道:“还能为什么,被自己养的蛇咬了一口呗。”
宋采唐眨眨眼,瞬间领悟。
她想起之前张氏同关清的较量,中间有个刘掌柜,这位刘掌柜‘据说’攥着卢光宗什么小辫子,能顺着捞钱……
“刘掌柜威胁死者了?同本案有关?”
关清顿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幽淡的道:“谁知道呢?”
宋采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大姐?”
关清抬头,看着宋采唐的眼睛:“个人取舍行事,心中定早有抉择准备,你既受托官府命案,便该依律办理,尽职尽责,无愧于心,你可明白?”
“是。”
宋采唐点了点头,但她心中还是觉得,关清这样子……
有点不对。
82.赵哥哥~~~
初步尸检结束, 其它调查工作由官府进行,宋采唐回家好好休息了一天,顺便养一养疲累的神魂。
经历追杀, 满山遍野的跑, 回来立刻验尸,开动脑筋思考案情, 当时并不觉得累, 精神一放松,热水澡一洗, 浑身的乏劲就上来了。
一觉醒来,身体也酸疼的不行, 尤其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莫说蹲下,走路都费劲。
宋采唐想, 她是不是该锻炼下身体了……
省得下回遇到这种事, 身体还是承受不住。
在家好好休息了一日,第三天清早, 温元思又派了人来。
来的仍然是熟人,名字和关清丫鬟春红有点像的榴红。
榴红人如其名,长的漂亮, 如五月榴花, 透着灿烂大气, 还喜欢穿红色系的裙子, 性格却因整日跟在主子身边,有些内敛,并不特别活跃。
她将来因述明,说是府衙有事,要请宋采唐过去一趟。
关家人自不会挡,关清关婉成长历程与众不同,都比较支持宋采唐的想法,张氏则是因为心中有事,巴不得宋采唐能带给她信息,听得消息,一脸慈母笑的表示没关系,家里有舅母呢,什么都不用惦念,尽心为官府做事就好!
关蓉蓉此刻却没有和母亲一条心。
自打确定了攻略温元思的方向,关蓉蓉一颗心就火热火热的,时时盯着机会,恨不得立刻跳过去表现,此时听说温元思有请,她立刻换了衣服小跑过来,要求宋采唐带她。
宋采唐长眉扬起,笑容优雅中透着疏离:“二表姐,我过去是为办案。”
关蓉蓉眨着眼扮可爱:“我知道呀。”
关清皱眉:“她去办案,你去干什么?”
关蓉蓉很有理:“我照顾表妹啊!表妹到咱们关家,我还没好好照顾过呢!”
这话说出来,不用关清翻白眼,张氏都受不了,你知道还说,还当着外人的面!
你也知道宋采唐是亲表妹,你也知道她来家这么久,以前为什么不照顾!
宋采唐继续微笑:“二表姐不用担心,我有青巧。”
乖乖站在一边的青巧当即挺起了小胸脯,神色肃穆:“二小姐放心,婢子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关蓉蓉绷起脸不理她,拉住宋采唐胳膊:“外面哪哪我都熟,我给你指路呀!”
宋采唐:“我有车夫。”
车夫听到话,远远甩了声鞭子,拉车的两匹马跟着嘶叫了两声,特别神气。
嗯,老马识途,车夫控车技能也很好。
关蓉蓉咬着牙:“车夫哪有我这做姐姐的尽心!”
宋采唐:“还有温通判的大丫鬟。”
榴红挺了挺胸,神色肃正:“关二小姐放心,主子的事,婢子不敢不尽心,定会将宋姑娘安全带到。”
关蓉蓉差点要哭,所有人都欺负她!
可她怎么会输?
一切为了温元思啊!
那个谦雅如竹的人……
关蓉蓉咬着唇,紧紧拉着宋采唐,脸色略红:“除了这些……听说你前日出衙门,在李老夫人那里用的饭,我可以在你没回来之前,替你……替你照顾她老人家……”
这话,就非常主动,带着暧昧含义了。
照封建社会的理解,就是不要脸。
榴红看着关蓉蓉,第一次出现奇怪的神色。
“这个倒不用了,老夫人昨日已经走了,不住衙门附近的宅子了。”
关蓉蓉豁出脸面干这种事,再丢人也不能输,跟着开口:“我——”
“关蓉蓉!”
张氏再也看不下去,过去一把捏住关蓉蓉的手臂:“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和姐妹们腻着玩?今日你还有课业,忘了?”
她这一把捏的稳准狠,直捏关蓉蓉手臂麻筋,迫她不得不放开宋采唐,还脱不开张氏的手劲。
关蓉蓉有些不甘心,可看到母亲满满笑容下冷冷的眸,她不敢动了。
“是……我错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演戏高手,心知肚明的事,谁也没戳破,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该送的送,该走的走。
马车上,榴红也没说任何不合宜的话,一路顺利的到达府衙。
府衙面积很大,各片区责任不同,有公堂审案,有停尸房验尸,有小监专门暂押犯人,还有可以供人坐谈,气氛没那么严肃的厅堂。
宋采唐这次来的,就是这样的厅堂。
里面除了温元思,还有赵挚。
看到宋采唐进来,赵挚仍然大马金刀坐着,眼神都不飘一下,就像没看到宋采唐一样。
温元思却站了起来,拱手迎她,说的话也很体贴:“日前一番辛苦,宋姑娘眼下身体如何?”
宋采唐微笑:“我很好,多谢通判大人关心。”
“无事便好,我祖母在我耳边提了数次,很是愧疚。”温元思叹口气,引着宋采唐坐下,让人看茶。
宋采唐:“老夫人若总这样,愧疚的便该是我了。”
二人寒暄着,气氛明朗温馨,赵挚却皱着眉,打断了二人谈话:“今日叫你来,是因王家小酒馆排查有了结果。”
他定定看着宋采唐:“昨日已下发通知,这个时辰,案件相关人会到这里,详细讲述当时经过,各人经历,你且仔细听着,看能否得到更多线索。”
他开始说正事,温元思自也转过来,跟着说:“小酒馆已暂时封存,近日不再营业,但因其环境嘈杂,过客太多,我同观察使仔细看过,并未发现任何同案件相关的痕迹。安抚使大人的确在四月初十傍晚去了这家小酒馆,但他坐过的地方,饮过的酒盏,都没发现问题。凶手是不是在那里作案的,现在也仍然存疑。”
宋采唐长眉微蹙。
如果没有……
那凶手是在哪儿杀的人呢?
用的什么手法,为什么卢光宗没反抗?
“你若想看小酒馆现场,稍后我可带你去,”赵挚神情严肃,“相关人未到齐,一些背景却可以先说给你听。”
宋采唐这次领悟的比较快:“比如当时吵架的那几个人?”
怎么想,那甘四娘母子都很突兀,却串起了很多东西。
醉汉牛保山的儿子失踪,求助无果,对卢家恨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要攻击甘四娘呢?
“十多年前,甘四娘曾和牛保山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宋采唐听着听着,明白了。
甘四娘是寡妇,长相美艳,独自居处,还带着个儿子,这样的人在古代社会,想也知道,必会引来众多男人目光。
会有很多男人想占便宜,也会有很多男人瞧不起。
牛保山就瞧不上。
“牛保山的儿子失踪,卢光宗没帮上忙,牛保山又亲眼看到卢光宗和甘四娘说话,走的很近,还避着人……他很生气,认为卢光宗并不是传言中的好官,不干正事,专门与女人拉拉扯扯。儿子怎么都找不到,成了他的执念,他恨卢光宗,也因这一幕,恨上了甘四娘。”
宋采唐懂,这叫迁怒……
这一出说完,温元思补充,说起了卢光宗的名声,因年后流言四起,受到打击的原因。
“我悄悄打听了打听,似乎与庞谦庞大人有关……”
庞谦是节席使下一名员外郎,地方上熬了很久资历,也发展了人脉,此次栾泽的安抚使,他本有一争之力,结果皇帝一纸诏书,就归了卢光宗,想也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的确是在故意带动舆论,目的么……
肯定是对付卢光宗。
但与此案有没有关系,还不知道。
宋采唐点点头,若有所思:“所以稍后听证时,要仔细分辨。”
温元思:“是。”
正说着话,外面开始有动静,是有人来了。
温元思起身,三人的聊天,暂时就停止了。
宋采唐捧着茶,想着她一会儿在哪看听证,她不是官,这么大剌剌坐在堂上是不是不好,要不要拉个屏风,坐到后面。
想着想着,她察觉到一道视线,转头去看,赵挚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宋采唐:……
这什么毛病!
一道香风袭了过来。
不浓,甜甜的,像花果,带着清新与活泼的味道,浅淡也能有此存在感,很明显,这香料很高级。
宋采唐视线轻移,看到一个穿黄裙的姑娘。
小姑娘十四五岁,柳眉杏眼,带着甜笑,很是娇俏,不管身上衣服,还是头上首饰,都不是栾泽流行的款式,但很飘逸,很好看,很适合小姑娘的年纪。
小姑娘脚步轻盈,进了房间越来越快,几乎是朝着赵挚扑过去的。
“赵哥哥!你来栾泽怎么也不叫着我!”
宋采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赵哥哥……
不过小姑娘长的好看,虽则扭着身子在撒娇,声音表情充满嗔怨,却并不怎么惹人讨厌。
如果赵挚真的是她哥哥的话。
赵挚随手拍了下身边凳子,凳子就横转出来,刚刚好挡住小姑娘的路,阻了她的行为方向。
“你是谁,我办公为何要叫你?”
“讨厌——赵哥哥又来这招,”黄裙少女皱皱鼻子,“你再说不认得我,我就生气啦!”
赵挚眉头皱的更紧:“凌芊芊!你给我老实呆着,不准过来!”
凌芊芊吐了吐舌头:“赵哥哥要是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提着裙子,绕开凳子,慢慢的,一点点挪到赵挚的桌前,抬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赵哥哥最近可是很忙?我这一路上,听到好多夸奖赵哥哥的话啦!说赵哥哥能力优秀,十分会办案,一过来就破了大案立了大功!”
赵挚没理她,淡定喝茶。
凌芊芊:“我这一路可遭罪了,还生了病,荒郊野外找不着大夫,病的瘦了好几斤,瞧我这小脸都尖了!”凌芊芊把下巴晃到赵挚面前让他看,“赵哥哥都不问一声!”
赵挚眼皮抬都没抬,继续淡定喝茶。
凌芊芊大概也不需要他理,自己一个人说话就能很满足:“这栾泽地方太小,虽也有新鲜东西,比起汴梁却是差远了,想要好点的花样子都找不着,还好赵哥哥也在,否则我怕明天就想走啦!”
少女话说不停,好像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赵挚闭了闭眼,直接打断她:“你来府衙干什么?”
凌芊芊眨眨眼:“这里不是在办命案吗?卢光宗的那个。”
赵挚:“所以?”
“四月初十那天,我表哥也在小酒馆,看到卢光宗了,他来帮忙,我就跟着来啦!”
“你表哥?”
凌芊芊身体一让,露出后面的人——
一个相貌英俊,气质却似油头粉面小生的男人正站在宋采唐身边,不停的和宋采唐说话。
“你是阎王爷的亲戚,会剖尸的鬼手宋姑娘?”
宋采唐:“后面的,我是。”
男人像看到什么新奇物种,围着宋采唐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的看:“你真会剖尸?拿刀割死人肚子?”
“是。”
“你剖完尸,摸摸五脏,就能知道死者最后一顿什么时候吃的,吃了什么,有没有中毒,最近都干了什么?”
“有些时候,是的。”
“能让我瞻仰瞻仰吗?”
“抱歉,没有尸体可剖,官府办案外人也不能看。”
“这没事,只要你愿意剖,我现在就给你找一个尸体!”
“抱歉,现在也不行,没时间。”
“那你以后剖尸时,一定叫上我围观,行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
男人摸着下巴,十分好奇:“尸体又不会说话,你怎么就能知道呢?”
宋采唐微笑:“尸体是不会说话,可我会呀。”
男人顿了顿,然后笑的跟花儿一样:“宋姑娘你长的真好看,订亲了没有?”
赵挚脚一踹,凳子就飞了过去,直击男人膝弯。
他剑眉高挑,眸色阴凉,盯着男人的目光宛若看一个死人:“祁言,我在这呢,你看到没有?”
83.火力旺,请败火
凌芊芊, 就是之前一段时间,栾泽一直在传,圈子里翘首盼望, 张氏还曾以此为机会安抚拉拢宋采唐的, 那位高家在汴梁的贵亲,凌姑娘。
既是名门望族闺秀出门, 身边不可能没亲人男丁保护, 和宋采唐说话的祁言,就是一路送她过来的表哥, 家里门庭也不错,身上挂着官阶。
嗯, 虚职也是官么。
这祁言气质有点像油头粉面的小生,贫嘴,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
赵挚踹过来的那凳子收着力道,打到了他膝弯, 却也给他留了面子, 没让他跪倒在前,反倒一屁股坐下, 正正好坐在凳子上。
但这已经是警告之言,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周围人都明白。
祁言却愣了愣, 上下摸摸自己, 发现哪哪都没受伤, 立刻放声大笑:“啊我挚哥就是热情好客, 还亲自给我搬了椅子坐,没事的挚哥,我不累,我知道你疼爱我,但我正是火力旺的年纪,站站也行的!”
一边说话,还一边朝赵挚拱手眨眼,好似他们关系非常近,比铁哥们儿还铁。
赵挚眼角直跳,一个茶盏甩过来:“你还是别火力旺了,败败火吧!”
茶盏祁言倒是接住了,但是茶水……
甩了他一脸。
祁言很坚强,抹了抹脸:“挚哥怎么知道我正好热了,特别想洗个脸呢!”
宋采唐:……
啧啧,这脸皮。
好在时辰到了,留给他表演的时间不多,温元思进来了,将案件相关人引至堂中,正事开始。
祁言擦了擦脸,和表妹安静的坐到角落里,并未打搅办案。
封建社会,地位高的人肯定是有些特权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能通融的都会通融,比如凌芊芊在这里,只要她不闹,不说话,不影响大局,别人并不会有什么意见。
凌芊芊到底是高门长大,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能闹,什么时候不能玩,安安静静坐着,倒像个规矩极好的淑女了。
至于案件相关人……
大都不认识凌芊芊,许会以为她是什么重要相关人物,也不会随便问,或是挑衅要赶走了。
赵挚高坐,冷面冷心,不说话,温元思便主持控场。
首先问的,是甘四娘和甘志轩母子。
“四月初十晚上戊时,你们在哪里?”
戊时,也就是七点到九点,天黑之后。
甘四娘柳眉习惯性微戚,似染轻愁:“那天生意不好,卤味未能卖完,摊子就没收,一直等着客人。”
温元思又问甘志轩:“你呢,当时在哪里,何时与令堂会和的?”
甘志轩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嘎难听:“我是天还没黑时,发现我娘没回来,就过去找人,之后和我娘一起守摊子,直至东西卖完。”
“你二人可是看到了死者?死者当时在做什么,可有上前同他攀谈?”
甘四娘摇头:“没有攀谈。卢大人穿戴不对,须发凌乱,起初妾身没认出来,他坐在窗边很久不动,妾身方才觉得……好像有点像。”
甘志轩点点头,说辞同甘四娘一样:“只是觉得像,并不能十分肯定。我娘同我和卢大人没什么交集,肯不肯定,都不会上前攀谈,他视线看过来时,点点头是个意思已然足够。”
温元思:“其它的呢?死者什么时候走的,和谁见了面,吃喝了什么东西,注意到了吗?可有发现其它任何异常?你二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甘四娘想了想,道:“那日……回去的比较晚,戊时过完,亥时初,方才往回走。没看到卢大人和谁见面,说话也没有,吃喝……妾身没注意,但卢大人目光总看向窗外,好似在等什么人一样,心思并没有放在吃东西上。至于有没有什么异常……妾身不知道,不熟悉,也瞧不出来。走时匆忙,并没有刻意去看卢大人的方向,他走没走,妾身并不知道。”
“你经常见到卢光宗吗?”赵挚突然插话,目光凌利,“对他很熟悉?”
甘四娘双眸立刻盈泪:“大人这话我听不懂!妾身一个市井妇人,如何能同安抚使大人相熟?”
赵挚目光如炬:“不熟,怎么认出变化那么大的卢光宗,只因看久了么?”
“簪子……”甘四娘咬着唇,“卢大人好像很喜欢那个款式,经常戴,别人注意到没有妾身不知道,但每次他在外行走,妾身看到时,戴的好像都是同一款……”
宋采唐侧耳听着甘四娘说话,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甘四娘离开,不知道卢光宗走没走。
四月十一,她和温元思走到猪圈,初次尸检时,尸体身上尸斑发展到高峰,数量多且颜色重,部分尸斑指压消失,指离恢复,部分指压也不消失;尸僵漫延全身,尸体姿势固定,抬出来时都很艰难;角膜往中度混浊方向发展,瞳孔透视角度很小,种种都表明,死者死亡已经有六个时辰,即是十二个小时,往前推——
死者死亡时间正应该是这个时候,晚上六点到十点。
古代没有现代的各种检测技术,也没有解剖验尸,想要缩减这个时间,还需要更多供言线索。
甘四娘母子看到了死者,还看了好一会儿,那么至少八点半前,死者还活着。
宋采唐脑子里转着问题,不期然看到了祁言。
祁言正眯着眼,看着甘四娘,笑容……有些坏。
不是垂涎美色的那种,是类似‘我知道你在撒谎’的那种。
莫非祁言……知道什么?
她并没有出头问,而是跟着温元思,看他问下一个。
下一个,是牛保山。
“你问我去那里干什么?当然是喝酒啊!酒馆不喝酒干什么?倒是那卢光宗,什么身份牌面的人,那样的小酒馆也看得上?肯定心里有鬼!没准就是会小情儿去了!不然怎么别人注意不到他,就姓甘的娘儿们能认出来?还用问,人家‘相熟’呗!姓甘的娘儿们就会玩这套,扮可怜,扭下腰,哭两声,你们就都能信了她,我呸!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妇呢!”
牛保山一边斜着眼睛骂人,一边表示,四月初十晚,他也看到了卢光宗,跟甘四娘大概是同一个时间。他还看到两人眉来眼去了,但同样的,卢光宗在那干什么,和谁见了面,什么时候走,他全部没印象,不知道。他心情不好,越不好酒喝的越凶,没多久就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觉,很多熟客都看到了。
“为什么尸体发现时不说这线索,还闹?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反正他也该死,有人为民除害,不是正正好!”
牛保山今天是没喝醉的,但没喝醉,脾气也一样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