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相信你,谁不知道我穆定之的儿子是百胜将军。”穆定之缓和了下声音,“而且你是我亲生的,你在前方,后方的补给问题,断不能像咱们父子同上战场时的那尿性。你只管杀敌,其余有我。”
他仍然半文半粗的说话,还拍了拍胸脯。
这是他最近第一次对战争表明积极电压源,但不知为什么,却并没有让穆远感觉好受些。
穆远其实更希望穆定之做为一个合格的枢密使说话,而不是一个当爹的。
“但是……”穆定之话风一转,“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你此一去,还是有风险的。古语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来了!
穆远放下筷子,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眼下已经一定清明,以及无比的坚定。
“爹,现在让我给您生个孙子出来,只怕是来不及的。”他声音平静,完美地掩藏了语气里的讽刺和伤怀。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百胜将军?哈,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不会经历失败的。历史上那些威名赫赫的名将,即便大战全胜,小战上也会有失手。只不过,历史只会记得辉煌,不会记录那些“瑕疵”罢了。
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他表达得明白:会为父亲做任何事,除了娶妻这一桩。他也可以为父亲,为家族牺牲,只要一个赵平安而已。
这样惟一的愿望,父亲也不能成全!
仍然会为了所谓的利益,罔顾他的心意。此时他忽然明白了三郎平日里父亲的反抗和忤逆,这就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怎么也冲不出去,唯有拼命冲撞。
既然要管事儿子如同圈养宠物,又何必培养成材?像叶路那样的纨绔不是挺好?
“谁让你马上成亲了?”穆定之似乎还有些遗憾的说,“你很快就要出征,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哪个肯如此将就,像冲喜一般的进门。”
“那您是想随便找个好生养的女人,让我留个种吗?”心里愤怒,哪怕是平时再冷静稳重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出言随便、任性起来。
而后还嫌不能表达心中怒意,又着补了句,“虽说我此行凶险,九死一生,但为着利益和荣华富贵,宁愿当寡妇也要嫁入豪门的贱人多的是。想来,父亲已经帮我挑好人选了。”
“放肆!”穆定之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控制不住火气。
“难道不是吗?”穆远却冷笑。
穆定之一时气得说不出话。
这个儿子是他一生的骄傲,他曾悉心教导,自然也熟知他的脾气秉性。那么惜安如金的人,往常再生气也不过一走了之,消极对抗。今次居然顶嘴,而且语带讽刺。
什么为着利益和荣华富贵,什么当寡妇,什么贱人,这是影射他吗?
这也太不孝,太目无尊上了!
就是为了赵平安!就是为了那个臭丫头!儿子眼见已经不是他的了!
“是个屁!我怎么会让我的世子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穆定之又拍桌子,“我定北侯府的继承人,也不可能从低贱的肚子里生出来!”
“那么,这个问题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穆远站起身来,转身要走,“既然现在生不得儿子也留不得种,所有事就都等着日后再说。我回得来,自然娶妻生子,让父亲享受天伦之乐。我若回不来,那就一切休提。”
“住下,老子的话还没说完!”穆定之低喝。
他本想迂回的,软和的和儿子谈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此举违背了儿子的心意,态度不能太强硬了。哪成想这小子油盐不进,连说话的机会都堵回去了,他也只能明着来。
“我是说,先给你定个亲。”他喘了口气,“你是我的儿子,满东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出色的年轻人来,纵然定亲也有点仓促,也总能达成的。”
“哦?”穆远反问,语气里仍然带着淡淡的讽刺。
“哦什么哦,难道你想死后也做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吗?”穆定之瞪回去。
穆远笑了,一脸的淡定和不在乎,“战场上的人若总是往后看,那就真的回不来了。可是,如果我倒霉当了孤魂野鬼,多少同袍已经先我而去。就算死了,父亲放心,我只怕也不会寂寞的。就算父亲真这么疼爱我,担心往后,不是还有三郎吗?我是他哥哥,他倒是可以在清明时节给我的坟上添一捧土的。”
这话,就有点不管不顾的撕破脸了,就好像穆定之盼着亲生儿子去死一样。、
这话,也扎了穆定之的心。
纵然他是对儿子耍了心机,但也真的认为苏家是一门不错的好亲。同样的,他耳朵里听不得穆远提及自己的生死。尽管他不断强调自己对儿子的信心,终究是有些心虚胆寒的。
世无常规,万里有一……
…………66有话要说…………
补更第一更。
第二更大约十点之前。


☆、226 条件


啪!
穆定之再忍不住,上前一步,挥手打了穆远一记耳光。
他毕竟武将出身,年纪虽老,力气却还是有。兼之他在气头上,根本没控制力度。而穆远明明可以躲过却没有躲,所以这一巴掌直扇得穆远歪过头去。
唇角,也有血迹流下。
穆定之登时后悔了。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他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儿子,但却容不得任何违背他的意思。
可是,看着穆远的脸登时肿起老高,但身板还站得笔直,那眼神还是桀骜不驯,毫不让步,无声反抗的样子,心下又刚硬起来。
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穆家的利益。儿子这么迷恋赵平安,如果真的让他尚主,不仅是这么优秀的继承人就从此废了,再不能掌权,他还敢肯定,从此穆家夫纲不振。
什么时候,穆家能允许一个女人当家作主?!
他宁愿自己亲手毁了,也绝不能允许他悉心栽培的继承人坏在女人的手里。
“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你,就是个走个形式,你要记得,这事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做主!”穆定之忽然冷静下来,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你这么本事,想必也打听到了,翰林学士院承旨苏意来过我们家,我们已经商定,在你离开东京城之前,就会为你和苏家嫡长孙女苏美华定亲!你凯旋归来,立即成亲。你真的死在战场上,她就是你的未亡人,给我滚进穆家嫁牌位。”
“照您所说,苏小姐生是我穆远的人,死是我穆远的鬼喽?”穆远抬手,轻轻擦掉唇角的血迹。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不如心上像被撒了一层粗盐,然后被一只无形的脚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那么难受,那么痛不可言。
“可惜,她是人是鬼我都不要。”他淡淡的表明态度。
但,绝无妥协的可能。
“我说了,这事你做不了主!”穆定之态度强硬。
“那您娶她进门吧,反正我娘和三郎的娘都故去了,您也没有正妻。不然……”穆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苏家要不怕丢了脸面,父亲要不怕与苏家反目成仇,要不怕两相得利的事却为两家结上死仇,您尽管把这门亲事订下。因为,我会在全天下人面前拒绝承认。”
“你即便那样,赵平安也不会,更不能嫁你。”
“那就是我与她的事了。”
“你就为了那臭丫头这么不顾一切么?”穆定之冷笑,“连自己的身家祖宗也不要了!”
“父亲,我的兵法是您教的。”穆远深吸一口气,“我记得您说过,当被逼入绝境,那就不能再退。因为,那关系到命,平安就是我的命。”
“从家我只以为你三弟是个忤逆的,今天才见识到原来你才是忤逆到底。”穆定之冷冷的摇头,“我穆家风水真是好,竟养出你们两个这样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把女人当命。”他胸口起伏,脸上不健康的铜红色更重了些。
穆远忽然就有点后悔,他不该气父亲,因为他知道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从前只是在战场上磋磨,都在于皮骨外伤。自从入了京,开始弄权,那真是殚精竭虑,损的是心血。
可是父亲踩到了他的底线,他真的退无可退了。
“父亲……”他软下声音,试图讲理。
穆定之却摆摆手,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息事宁人地道,“好,你要娶赵平安,我答应你。”
穆远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很快,他迅速冷静,怀疑地望着父亲道,“条件是什么?”
父子之间讲条件,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可父亲已经彻底变了,他只能如此。
“先定下苏美华,之后再求娶大长公主。若她们都喜欢你,必定答应做平妻。到时候你宠爱于谁不是由得你吗?谁又管得你。”
穆远差点笑了,“父亲,您未免异想天开了吧?平安是大长公主,还是国公主,岂能与人分夫?再者,您要与苏家联姻,不过就是为了政治利益。若我再娶平安,您到底是哪一派的呢?就算您答应,我答应,苏老大人未必答应您脚踏两船。父亲,您可是糊涂了?”
“哦,敢情你也知道没有这种美事?”穆定之哼了声,“我是不会让你尚主的,所以除非你死了重新投胎,不然赵平安就不会是你的。那,你还能怎样得到她?”
“怎样?”穆远反问,有点搞不清父亲的套路。
“只要你先娶了苏美华,和苏家联手,把赵氏控制在手中。”穆定之缓缓地道,“那时皇族等同于架空,没有反对的权利。苏家那位又喜欢你,必是处处听你的。你不过就是想要赵平安而已,一声令下,就能把她抬到咱们府里。就算贵为公主,又有什么能力反对?就算是为婢为妾,不也是你说了算吗?”
这不仅是想得美,还阴毒而肮脏!
穆远心中登时大怒,全身的骨节因为身体的格外紧绷而咯吱咯吱地响。
他那么珍视的人,只觉得娶她都是高攀不上,总觉得处处配不起她,恨不能把她含在嘴里,放在心尖上才能护着,居然被父亲用这样轻贱的语气说起。
好像,平安是一个玩物。好像他那么喜欢平安,只是为了占有她!
这是他的父亲吗?这是穆家的掌舵人吗?
如此的话,他真是耻于姓穆!
只不知当年父亲对母亲,对三郎的娘亲,是不是一般想法,一般的不尊重。
“父亲,对此事我再无话讲。其实数月之前,我们就已经有过相似的谈话。”他忽然还很无力,不想再争辩了,“我只说一句,就算您说得天花乱坠,想让我娶苏美华那也是绝无可能。就算定亲,我也不认!您说我忤逆也好,不孝也好,我从前说过,我可以处处听您的安排,唯有娶妻之事,我必要自己做主。既然是您违背父子间的约定在先,那就别怪我由着自己的性子。”
…………66有话要说…………
第二更,补全了。
闲话就是:不知不觉,我弟弟已经走了一年了,今天是他的周年祭日。整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感受到时光的流逝,居然就这样就过去了。
想念他。
非常非常非常。
但我想,人生在世,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大部分人都是殊途同归。因此,总有重逢的那天吧。


☆、227 饵


“你这混账到底想要怎样?”穆定之终于绷不住了,瞪着自己的儿子。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穆远还没回答,另一道声音却插进来。
吊儿郎当的,初听似轻佻,细听却似嘲讽。偏他却能说得如此好看,音乐仿佛。
“居然学会听窗根儿了,你这逆子还能更下作些吗?”穆定之有点怒。
“能啊。”穆耀耸耸肩,“若是爹的心脏受得住,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
紧接着,在穆定之脾气发作之前,拐了话风道,“爹在自己家,难免心情放松。我二哥嘛,事关赵平安,他就没一回不乱的。所以,尽管你们全是行武的高手,听不到我过来也情有可原。谁在自己家还提防这,提防那的呢?再者说,我也是定北侯府的人,您老人家的亲生儿子,在自家晃来晃去,您的暗卫也没必要拦着,是吧?怪只怪,重要的话不该在不重要的地方说。”说着,瞄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吭声的老穆。
老穆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很冤枉呀。
侯爷父子如此针尖对麦芒,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好在做为一等心腹,有些话他是听得的,侯爷并不会特意避讳。只是三公子这么明确提示他的存在,真是有些没安好心。
旁边的穆定之却并不理会穆耀的暗指,只觉得这逆子说得话有些道理,心气通顺了些。
“你想说什么?”他问。
穆耀走上一步,拍拍穆远的肩膀,脸却对着穆定之,无比的诚恳,“我想说的是,我二哥说得对。万一他死在战场上,他的身后自然由我这个亲弟弟来祭祀。将来我生了儿子,也可以过续给二哥那一房,继承他的香火。我呢,不仅是清明节给他坟前添土,每逢初一、十五,我还能烧好多纸钱。”
“滚!”成功的,穆耀一言一语就惹得穆定之暴怒了。
穆定之再转眼,看看一脸坚定的他的世子,不禁更为烦躁,一连串的挥手大骂,“滚滚滚,都给老子滚远点!我告诉你们,这定北侯府,还轮不到你们作主,除非老子死!”话音才落,穆定之咳了起来。
老穆赶紧上前,又是递茶,又是捶背。
穆远担忧的望了父亲一眼,犹豫片刻,却还是和穆耀一起走了出去。而当他们的身影消失,穆定之慢慢止了咳,沉下脸来。
“侯爷,世子反对得如此激烈,不然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老穆一边继续帮穆定之顺气儿,一边轻声劝道,“直逼得急了,世子会反出穆家,或者在边境不回来了。”
“赵平安就是个勾搭魂儿,有她在,二郎必定会回来。”穆定之目光阴鸷,“和苏家联姻势在必行,这事我说了算,容不得谁反对。从前顺着他的意,是希望他能想明白,不过是缓兵之计。现在我看出来了,他就是掉进那个坑里爬不出来了。即如此,老子帮他把坑填了。”
“侯爷,您是想……”老穆伸手在脖子上虚抹一把。
穆定之摇摇头,“那臭丫头鬼精鬼精的,运道又好。就好像爬山,她走到万众瞩目的地位上去,就轻易动不得。一动,多少双眼睛盯着,落不得好处。得等她犯错,等她跌下愚民们给她堆起来的神坛。到头来她会发现,她不过是个没用的女人,左右不了什么。”
穆定之轻蔑地哼了声,“且让她得意着,总归有失意处。再者,我看先帝是给她留了点东西的。不然仅凭咱们家那两个傻蛋,她也折腾不起来。所以,行事还是小心,先观察看看再说。朝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心思,先不做这个出头鸟。叶家,就是前车之鉴。”
老穆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但又追问,“那您说把坑填了是指?”
“这婚约,还是要定的,不能让苏意觉得我拿儿子都拿捏不了。”穆定之沉吟,“但,为免节外生枝,不妨双方长辈先私下订下,等二郎离京出征再对外宣布。那时消息就算长了腿儿,二郎也暂时听不见。等他凯旋,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再否认也没人会信。”
“这样的偷偷摸摸的,脸面上不好看,苏家未必答应吧?”
“苏老儿必定会应下。”穆定之很笃定,“咱们要借他苏家的文人之力,他苏家动不得兵权,更多要仰仗于我。要联手,还有比联姻更牢靠的吗?还有啊,苏家大小姐对自家父母说过,非二郎不嫁。苏意最为宠爱这个孙女,真丢了这机会,急的是苏家。”
“只怕世子会生了侯爷的气……”老穆担忧。
“那孩子看着沉稳,其实性子野得驯不服。看似冷酷,其实心热。”穆定之不知是感叹还是骄傲地道,“但他很是孝顺,不像三郎那样真的冷心冷情。我就算死在地上,三郎也能面不改色的从我的尸身上迈过去。”
穆定之露出冷笑,还有一丝苦,“二郎这边,真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少不得,娘儿们家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子也学一学。只要我病上一病,加上木已成舟,他就妥协了。那时他不放手赵平安倒是好事,为了得到那丫头,他就真的会与苏家联手,挟天子以令诸侯。”
“世子真会如此?”老穆有些惊喜。
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希望得到的是什么。而世子是个很强大的人,若真的父子同心,赵氏天下就有了穆氏太上皇。
“那小子是个情种呢。”穆定之哼,同样充满矛盾感,不知是鄙视还是羡慕,“他为来为去为的就是赵平安,这天下姓什么,他是无所谓的。所以我才说,他不放手才好,那样他就必须站在最高处。那时我让他做什么,他就都会做的。赵平安,哼,什么医仙女转世,不过就是钓着二郎的饵呀。”
老穆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了。
什么叫老谋深算,侯爷就是,他真是佩服得紧呀。
…………66有话要说…………
这样的家长多可怕呀,所有的儿子都是棋子,还要利用儿女的真心。
关键是,还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


☆、228 推心置腹


而另一边,穆氏兄弟直走到远离主院的花园,穆远才停步对穆耀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给你烧纸还是给坟头添土?”穆耀斜睨着穆远。
“说这么狠的话,其实心里也苦对不对?”穆远看透了自家三弟的心性,自然不会轻易被激怒,“我谢的,是你给我解围。你这样一犯混账,至少我不用和爹再吵下去了。只是以后真不必如此,爹年纪大了……我看他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身子不好,就该修身养性。弄权最是费心力,纯粹作死。”穆耀毫不客气地道,看到自家二哥皱眉,赶在被说教之前又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并不是给你解围,是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穆远问。
“说话之前,先让我揣测下二哥的心意如何?”穆远却没有直接回答,“据我猜,二哥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然下定决心,这回会与大夏死战到底。”
“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呢?”穆远沉默了片刻,饶有兴趣地反问。
“我虽不曾带兵,也不懂兵,但毕竟出身如此,从小到大,看也看过,逃也逃过,死也差点死过,纵然看不出门道,却有准确的感觉。”穆耀甩甩头,似乎要把突然冒出脑海的那些儿时记忆,那些讨厌又恐怖的记忆全扔掉,“你为这场战事做的准备,不是为了防御,更不是为了俯首,而是为了胜,大胜!”
穆远没回答,只是腰杆笔直的站着,有点俯视自己这个多智却难以捉摸的亲弟弟。
而穆耀见穆远不吭声,就又接着道,“这事,那位杨计相和刘指挥必然都是知情的,只是内外上下的隐瞒,一来是怕有细作把消息报到西北去,让大夏有了防备。毕竟,大江国一直就很怂包么,只敢抱头挨打,争取别被打死,从来不敢主动挑战的。大夏人的思维已经固定了,不能让他们警醒。这二来嘛,是为迷惑那些久坐朝堂,已经忘记战争滋味的权臣。省得,他们主战主和又吵个不休,忙帮不上还净扯后腿。”
“可是,你不就看出来了吗?”穆远慢吞吞地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况且你还要调兵,不管是步军,马军,禁军、厢军、乡兵、蕃兵、土军和弓手,也不管怎么搭至、分配,动静都小不了。虽然近来东京城乱哄哄的,你们又做了好多掩人耳目的手段,可是真关心这场战事的人,略聪明点就能发觉。”
“听你的语气,似乎感觉出我之真意的人不仅有你,还有旁的。”穆远波澜不惊,很快找到其中的关键,“让我想想,那人是不是虎翼水军的都尉王蒙?上次你和苏美华联手,想把那女人栽给我,走的就是王蒙的路子。为了此事他被降职,虽然平安心慈,只做了宽仁的处理,但终究从水军被调到我马军司了。看来他在我马军司没闲着,四处收集信报,暗中观察,再结合你对我行事的熟悉,于是推论出这个结果,对不对?”
“那事是我骗他,他跟我大发脾气。”穆耀耸耸肩,一点陷害朋友的愧疚也没有,“不过东南沿海平静,无外患。因民富,内水亦无大匪,为此大江水师无用武之地。他日日嚷嚷说闲出鸟来了,水军不过是帮朝廷运运粮,为皇族游江游河的做个保卫,所以降到马军司当小兵,他其实快活得很。二哥你猜得真准,所说全中。”
“我猜得准,可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呢?”穆远向旁边走了几步,端坐在一块低矮的湖石上,定定的望着自己的三弟。
能推心置腹的谈谈,终究是件很好的事。
哪怕他知道,三弟到头来跟他谈的是平安。但,这样也能让他知道三弟现在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