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大部分权贵都这样想,只除了穆定之和苏意。
今日是迎接祥瑞的日子,小皇帝虽然不能亲临,但到底心痒痒,很发了些孩子脾气,所以早早就下了朝,回到自己的福宁宫去了。
两府三衙的重臣,则在大庆殿之南,与大庆殿有门楼相隔的院落里处理公务。毕竟,管着这么大个国家,平时的公事还是很忙碌的。
当彩虹出现,当惊呼声传来,他们也不由得走到院子中,亲眼见证了这奇景。
对此,惊叹者有之。警醒者有之。不动声色者有之。就是没有面沉似水,显得心事重重的,毕竟能修炼到这个级别,站在权利的巅峰上,哪一个都是城府极深的人。
“天生异相啊。”苏意感叹。
穆定之不由得转头,看看这位名声极显,官声又极清贵的老大人,仕林领袖。
平时,苏意本没有资格在这个国家中枢办公,但他身为翰林学士院承旨,加之叶良辰落马后,政事堂群龙无首,什么事都只能大家商量着决定,所以被临时召来研究来年科考事宜。
天相异相,是前半句,后半句可接的多了。可能是大江之吉,也可能是国有妖孽。
…………66有话要说…………
据说,京津地区已经40多年没见着台风了。
我有幸,今天见着了……
☆、222 小酌
穆定之轻轻点头,目光闪烁。
眼见着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半空中的异相,略一沉吟,打个哈哈对苏意道,“我乃武夫出身,肚子里的墨水着实有限。不过最近年纪大了,也学人风雅,倒是对于棋之一道有些心得体会。苏大人学识渊博,可否赏脸到我府上,手谈一局?”
“穆大人,何必谦虚呀。”苏意淡笑道,仍然是风度翩翩,不远不近的,“琴棋书画乃是小道,倒是定北侯府的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这份教养功夫可不是人人做得到的。”
“快别提我那两只小犬。”穆定之愤愤然。
但心底,却又得意万分。
他那两个儿子虽然不听话,却满东京城,不对,满大江国数数,再找不出第三个来。
“就约明日晚间如何?”他紧着追问了句。
苏意想了想,颔首道,“即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人命了。手谈不敢说,只怕连贵府的三郎也赢不下,见识见识穆府的家风倒是很有兴趣。”
“那好,恭候。”穆定之拿出武人的做派,抱了个拳,转身走了。
苏意也没再多说,只是仰头,看向天空中绚丽的彩虹,眸色更深。
而他们二位这番互动,不能说没惊动旁人,但注意到的人不多就是了。
第二天傍晚,穆定之并没有大张旗鼓,只让厨下整治了清雅的菜品,又打听到苏意爱吃潘家楼的羊白肠,特意订了来添桌。而苏意呢,登门时身着便服,轻车简从,却也没特意避人耳目。
两人都是如此,倒显得心中无私,大大方方的。
整个席间,穆二和花三都没露面。穆二是照例兵部,计省两面跑,脚不沾地,人不沾家。
花三则被太皇太后田氏招进了宫,整天都没见人影。
于是两个老头子不被打扰地聊了一晚上,下了三盘棋,随后苏意微醺地离开。
据各方势力负责监视的人讲:穆定之欲派人相送,苏意婉拒。穆定之就没有坚持,从苏意的面色上看,也分辨不出喜怒,就连脚步也没比平时快一分或者慢一刻。
这些人的上锋立即一巴掌呼过去:谁能看得出苏意的脸色?能看得出,也是他故意让你看得到。且看着吧,这京中,这大江,暂时还没有太平日子过呢。
不仅外人,就连穆定之的一等心腹,他的贴身护卫,也是近身管家老穆也一脸看不懂了。
“别一眼一眼的瞄我,有什么话,尽管问。”穆定之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没睁眼就感觉到了老穆的视线,不禁轻喝一声。
“老爷不是很看中苏家?”老穆斟酌了半天字句,问。
他本是穆定之在战乱中捡的孤儿,穆定之见他够机灵也够狠,就赐姓穆,让他在跟前做了牵马的小兵。后来这么多年,他跟着穆定之经历无数凶险战役,共过不知多少回生死,渐渐成为穆定之最为信任的人,甚于穆远和穆耀。
本来以他的战功来讲,是能升官的,甚至在穆定之的扶持下镇守一方。可他在某次大战中伤了男人的根本,从此再无娶妻生日的念想,干脆就留在了穆定之身边,鞍前马后。久而久之,大家连他的名字都忘了,直接就叫老穆。
其实他年纪才三十多,但因为脸上刀疤纵横,头上被砍伤的地方又长出了白发,所以看起来就像四五十岁的人。事实上,穆定之于他而言是父亲的角色。相比起穆二和花三,他对穆定之反而是最崇拜、最顺从的。
“苏家值得看中。”穆定之嗯了声,随即又道,“你是否觉得,对重视的人,这样的宴请方式不够隆重?”
“属下只是想,文人都好面子……”老穆低了声音。
“这你就不懂了,关系不重要。今日与你关系密切,搞不好过几天就反目。所以,重要的是谈什么。”穆定之露出些许笑意,“我们谈的那些事情,正是知交好友,闲来小酌几杯时聊的,自然不能太隆重了。否则就生分了,好多话就不方便说。”说着,他伸出手。
老穆知机,立即把一碗醒酒汤递了过来。
穆定之稳住摇椅,感觉掌心中传来不冷不热的温度,于是把那汤一饮而尽。
“您今天高兴,酒有点喝多了。”老穆接过空碗,委婉劝着,又递过手巾。
在军中没有丫鬟小厮侍候,这些琐事都是他做惯了的,十分熟练。
穆定之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就算头几年,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如今,可见我是老了,才这么点子东西就有点上头了。”
“您哪里老了?不过是高兴。酒入喜肠,难免会晕。”老穆直言。
穆定之就笑了起来。
“之前在宫里,我与苏意定下今晚之约,就知道事情至少有五成把握。”略略酒醉加心情好,令穆定之相当爱说话,“他说昨日城外是天生异相,旁人只当他就事论事,信了天将祥瑞那句鬼话,我却知,他是对赵平安不满了。”
喘了口气,脸上露出鄙视的笑纹,“赵平安以为自己很能吗?不过是运气好,加上咱们家那两个不成器的,见天儿围着她转,供她驱使罢了。”
“世子和公子也不是……”
“你不用给他们说好话,想开了,我倒也不怨。”穆定之摆摆手,打断老穆,“谁人没年轻过呢?见了心爱的姑娘,就恨不能什么都为她做。赵平安不过是仗着那两个傻小子如今倾慕于她,若非如此,她自己又有什么有为。女人,终究要靠男人的。”
说到这儿,脑海里蓦然冒出那一张美丽的脸,正对着他笑。这令他心中一阵刺痛,紧接着用力甩头,把那浮影统统都丢开。
有什么意义?他的人生轨道已经铺好,谁也不能阻挡,更不能硬拐了他的马车走上岔道。
而这世上的女人有的是,不管喜欢什么样的都有,早晚他那两个儿子终会回头的。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赵平安算计来算计去,就没明白这是个男人的天下,有些事不用我出头,那些读书的就不能容忍。那臭丫头低调些还好,她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以为扳倒个叶良辰就完了?哼,只能让反对她的人更多。”
…………66有话要说…………
猜猜,苏老头和穆老头要干吗?
貌似不难猜。
☆、223 真敢想啊
“那个祥瑞……”老穆吞吞吐吐的。
穆定之哼了声,“你以为,那真是天降吉祥吗?若真如此,先帝也不会如此短寿了。”
他这话说得恶毒,老穆没法接。
好半天,见穆定之不言语,只能犹豫着道,“难道,那事是大长公主搞出来的?”
“不是她,又是谁?”穆定之哼了声,又有点懊恼,“我倒是低估了她,从前看着就是个被宠坏了的臭丫头而已,想兴风作浪也掀不起大浪头。哪想到有这样的心机手段,不得不地布下这么大的局,瞒过所有眼线。她偏等着灾疫事件过去,趁着好时候拿出来。”
“天花灾疫难道也是……”老穆惊得瞪大了眼。
穆定之摇摇头,“不是她!真做得出这种事,她也不足为虑了,就是叶家那个没脑子的贵妃搞出来的。这事虽然愚蠢,杀伤力却极大,尽管把自家捎带进去了,但如果真成了……”
穆定之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可惜啊,赵平安运气太好,命也太硬,这么凶险的局面,居然让她扛过来了。我本以为,她这次会与叶良辰两败俱伤,我正好渔翁得利,谁想到她翻盘得如此漂亮。再这么任她闹腾下去,就真的没办法压制她了。”
“哼,大江国怎么可能落入女人之手。”老穆鄙视道。
“连你这样的武夫都如此想,何况大江国那些所谓‘才俊’。”穆定之再度露出淡淡的笑纹,“赵平安懂得利用人心,却不知大江国把持在士大夫手中,他们可有也心呢。”
沉吟了下又说,“不仅有心,野心也大得很。你以为,苏意真的这么云淡风轻,视荣华富贵如粪土吗?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苏家怎么可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世人心瞎,真信了他的邪。姓苏的不过没胆子在凶险之中争峰,又被叶家压着,就只能韬光养晦,装成高人雅士的样子。可谁料到叶家就像一堵墙,说倒就倒了。所以苏意觉得他的机会也来了,这时候出手还能站在文人的大义上,更能站在为国为民的大义上。看到没?这就是文人,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呢。”穆定之突然暴粗,又狠狠啐了声。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那老爷还要与他联手吗?”老穆脑容量有限,实在看不懂。
穆定之冷笑,“跟我在战场上征战这么多年,这个也看不透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没有半分相干。只要能赢,但凡对战局有利的,什么形势都要利用上。”
老穆瞬间想到,从前打仗的时候,为了多争功好得到朝廷的赏赐劳军,他们也曾屠杀无辜的百姓,献上人头以夺利的。
此时回想这些,难免有些心虚,可他想到自家老爷与苏老爷的商谈内容,又胆心,“可是,那关系到世子的姻缘!”
“什么姻缘,不过是女人,只要有用,什么样的不行呢?男人大丈夫,怎么可能让婚姻事绊住脚。真不顺意,将来再换就是了。”穆定之哼道,“之前我就有意与苏家联姻,但苏意一会儿热乎,一会儿又冷淡。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好凑上前,没脸倒在其次,只不知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这次嘛……”
穆定之眯起眼睛,想起昨日在宫里的那番对话。
是苏意先提什么天生异相,脸上还带了点忧虑而非欢喜,这是对赵平安不满。
他出言试探,苏意果然接了话。
本说的是棋道,结果却拐到他那两个出色的儿子以及家风上。
整整三次,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若再听不明白就白混了。
结果今天一番密谈,果然是成了。
“苏意想让老爷帮他什么?”老穆想了想,仍然忍不住问。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很清醒的。
世人,无利不起早。尤其听老爷的意思,那个苏大人是个隐藏很深的老奸巨猾。那么提起儿女亲事,不可能只是单方面欣赏世子。
说起来,这京中欣赏三公子的人家倒多些,可碍着大江的局势,以及老爷和世子一门父子同掌兵的权势,还是很危险的权势,也没人太直白的提过联姻的事。
说起来,这倒也有些奇怪,毕竟穆家二郎和三郎是全京城最出色的年轻未婚男子……
“倒不算没脑子。”穆定之赞了自己的忠犬一句,“他嘛,当然想坐上那个高位。叶良辰死了,政事堂乱成一锅粥似的,他正想取而代之呢。”
“以他现在的官位,很难连跳数级,当上政事堂的老大吧?就算皇上亲擢他为中书门下平章政事,朝堂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通过。”老穆不禁吃惊。
这是……真敢想啊!
“你都懂的事,他怎么会不懂。”穆定之腿上发力,让摇椅继续晃动起来,“但是,他可以借机先离开那个清闲又清高的衙门,铺好路。再推举他的人在前台,等过几年再慢慢替换上。如此设想,我枢密院不配合,他又哪那么容易呢?”
所以儿女亲家什么的……
老穆终于懂了。
但他忧愁地望了自家老爷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世子心悦大长公主,满东京城的人,但凡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那真是……看似卖命般的喜欢,在这场大疫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就连三公子表明想娶大长公主为妻,老爷一力支持,有可能造成兄弟争到那持丑闻,都没能阻止世子的脚步。
世子那脾气,看似拘谨古板,从前也没有任何不孝的事情做出,和老爷更是从没有发生过大冲突。但他上过战场,他看得出世子身上的“气”,极野,极不驯。
世子平日里的顺从和配合是因为他重情,说白了,那是没惹到他,没触到他的逆麟。可若逼他到绝境,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就像猛兽落入陷阱,为了求生,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毁天灭地,也不是不可以。
端的看,世子对大长公主究竟到了什么份儿上……
…………66有话要说…………
很快就会有大情节发生了。
☆、224 此消彼长
如果所见即是世子所想,老爷打得好算盘就一定会落空。
世子不想娶的女人,哪里有人能强迫他?他自己不低头,你就算把他的头砍了,他也会双目朝天的。
其实,他们家的三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儿,老穆忽然心力交瘁,替他家老爷。
“你去传话给远儿,告诉他虽然应该为国尽忠,好歹也得为他爹尽个孝。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滚回来看老子一眼。”穆定之闭上眼睛,又是说得这么半文半粗的。
老穆无奈地嗯了声,悄悄退下了。
走到外面长廊上,忍不住又叹了气。
难啊。
而第二天一早,穆远就得到了老穆传递的消息,不禁皱紧眉头。
他的暗卫昨天来报告过,说苏意去了定北侯府,与他爹浅酌小聚。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他不用猜也能知道。
忽然,他就烦躁起来。
和大夏人的战争在即,他爹还在弄权,是否身在高位太久,被权欲熏了心,完全忘记了身为武臣的职责?这时候,保卫大江的国民安全不是重中之重吗?身为枢密院的枢密使,他爹尽管在战备上还算配合,却仿佛心不在焉。
可是,这一战有可能关系到大江国生死存亡,他爹的此等行为往轻里说,是渎职,往重里说,等同于叛国!前方危如累卵,居然还有心思在后方抢占地盘。
之前他听计相杨明说过:如今东京城的朝廷就像个大染缸,或者下层还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上层么?只要被丢到这个染缸里,不管你是什么颜色,也全变黑的了,唯几个不肯进缸的人还勉强保持本色罢了。
党争害了大江国,也害了一头扑进权利圈子的他爹,以及穆家。
这样的爹,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让他仰慕的大英雄,不再是他少年时在战场上无悔追随的身影,也不再是一心建功立业的功勋将军,而是让他感到了深深失望的权臣。
“主上,您晚上回府吗?”暗卫都是长年跟随穆远的,见他眉头紧蹙,就知道他心情十分郁闷,甚至看似就要暴怒了。
只不过,正死死克制着。
“回!为什么不回?我穆远承担不起不孝之名。”穆远罕见的,负气着说。
暗卫不敢吭声,只下去安排。
到了晚间,穆远单人匹马,连护卫都没带,径自回了定北侯府,直接进了穆定之的书房。
但是他到家时终究有些迟了,晚饭正要撤下。
穆远摆摆手,制止了老穆要去传饭的举动,也不嫌弃,更不曾理会谁,就这么坐下,就着残羹剩饭,吃得风卷残云。
“世子……”老穆看看自家老主人,又看看自家小主人,有些为难。
“从前打仗的时候,蛮人凶狠,朝廷这帮人尸位素餐,物资和粮饷跟不上,将士们在前线那么苦熬着,什么蛇虫鼠蚁,草根树皮都吃过。与那时比,这些难道不是美味珍馐?”穆远狠狠咬了口馒头。
他爹变了,性情变了,人品变了,心也变了。
但,就一样没变……哪怕进了东京城这个富贵窝里,各色美食变着花样的做,换着法子吃,他爹还是保留着北人的习惯,米饭吃不饱,必要加馒头才行。
肉面饱十分,这也是战场上留下的印迹,吃饱了才能杀敌,就算死也是饱死鬼。
“谁教你说话阴阳怪气的?”穆定之有点生气。
虽然天天在朝堂上见,但他已经许久没有私下和儿子说说话,更别提一起吃饭了。好不容易这逆子回了家,看他忙碌得又黑又瘦,本有些心疼,好歹是亲生儿子,还是亲自教养的。
但这小子说的话是故意刺他,他怎么能听不出来。听出来了,又怎么能不生气上火?
“我难道没教过你,战场上风云变幻,战法不能一成不变。朝廷,也是战场,与你的战场不一样,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更为凶险,你得学着适应!”他呵斥。
“不管什么战场,仁义之师才是常胜之师。”穆远张张口,想说叶良辰。
那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仿佛叶家的生命比大江国还长远。然而如何?船大,翻得也很快,顷刻就覆顶。那句戏文说得好: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楼塌了……
不是自己的荣耀再怎么光辉,早晚也会还回去。一个房子烂了地基,又焉能长久?
然而话到嘴边,当他无意中瞄到穆定之花白了的头发,年轻时英俊刚毅的脸,犯着不健康的铜红色时,终究不忍,那话就又吞了下去。
“你是说老子不仁义吗?”穆定之反而不依不饶,猛地拍了下桌子,害得碗盘皆跳。
一边的老穆也有点心惊肉跳。
然而穆远却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甚至波澜不惊地用筷子挟起落在桌上的一块肉,认真放进嘴里咀嚼,“爹,大江国是赵氏江山。”这话,有点重,他声音却轻。
然而穆定之却根本没有反驳,只冷哼,“赵氏江山?哈,他们的屁股坐得稳才是。赵家马上得天下,却又反过来对付武臣。国家孱弱,不是赵氏子孙祸害得吗?没那么大脑袋,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你老子我也没想如何,不过想让该作主的人作主罢了。”
穆远不禁沉默。
因为他接不上话,他爹说的这些,确实是赵氏皇族的弊病。重文轻武,才造成现在大江国风雨飘摇。明明富得流油,却好似给狼养肥的一群羊,人家随时会吃得满口鲜血。
“我就要上战场了,爹难道这么相信儿子会凯旋归来吗?”他换了种说法。
这样的紧要关头,不管穆家与苏家有什么利益纠葛,两家人不顾大局的行为,都等于拖他的后腿,令他分心。
平安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明明不能立下婚约,却希望许下承诺?还不是因为要让彼此安心?
纵然他之前与大夏的交战保持着全胜战绩,但他独挡一面的时候,正赶上大夏国内部的权利斗争激烈,无心外战。于是实力此消彼涨之下,他确实占据了上风。而且,他因为并不是统领整个西北军队的人,所以他胜的只是一点,却没有带动全线,甚至全面的战局。
…………66有话要说…………
后天,周日是我弟弟的周年祭日,我要提前一天,也就是明天去道观给他做场法事。因此,明天周六停更一天。后天就补上,周日晚八点到九点双更。
☆、225 来了
但这次不同了,大夏内部稳定,万众一心。
并且,为了弥补国内斗争带来的亏空,必定集中合国兵力,如狼似虎的扑向大江国。而大江国因为近几年武将不断内调,加之频繁换防,年前还经历了一场伤筋动骨的大疫,却正是最弱的时候。
幸好,平安是福将,之前铺垫很久的为先帝正名的行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被她这么一折腾,大江国的百姓信心很高,兵将们士气也还好。
只是又一轮的此消彼长,优势却是在大夏那边了。
但为了大江国,为了平安,他誓与大夏死磕到底。有优势自然是好,没有优势也要扭转局面。无论胜败,都要一个保持至少二十年不变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每天想的就是那场大战,无暇顾及其他,平安能忍耐着相思不给他添乱,为什么他爹反倒不可以?
没上过战场吗?不知道局势瞬息万变,一点小小的疏漏和马虎都可能战败身死,永远也回不来了吗?他爹经常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但就他来看,他爹的见识和心胸却远不如才十八岁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