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肇钧皱皱眉头。因为朱迪提到了小凡的名字。仅仅是三个字,他都不愿意从那张嘴里说出来。她们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一个他所爱,一个他所憎。
但朱迪只看到他的神情就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不禁露出得意的笑意,“有件事做得对不起你。这些日子来,我在这里留下很多你的痕迹:你的头发。属于你鞋子的印迹,你随身的东西。哦,若警察搜查大宅,会发现你鞋子和衣服上沾有这里的泥土和灰尘。”
“这算栽赃?”没想到。计肇钧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反而非常平静。
“我只是做准备,因为感觉到有人盯我。却不能确定。我这个人,喜欢未雨绸缪。喜欢给自己留后路。不像你,刀山火海也踩下去。哦对了,我忘记你是个情圣了。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你都是个圣人!”
“哦,那我明白了,你今天来是了结戴欣荣的。”计肇钧不动如山,又瞄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药盒,“我猜也不是什么毒药,戴欣荣的身体被糟蹋成这个模样,随时可以毙命,可能只需要不对症的感冒药就行了。你这样谨慎,怎么能让自己留下把柄呢?我好奇的是,她真死的时候,你要把她的尸体怎么样?大卸八块,还是就地掩埋?”
朱迪目光一闪。
计肇钧万没料到,他随口说的话竟一语成谶,相比于另一件事,一件五年前的失踪案,冤死的沉尸案,可说是正中靶心。
“可惜我早来一步,她死不了。既然如此,你那些物证又算得了什么?她有脑子可以记忆,有嘴巴可以说,难道分辨不出谁害的她,谁救的她?”
“你确定她的嘴巴能说话,她的脑子能思考吗?”朱迪笑笑。
计肇钧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天使和恶魔不是凭表面就能分辨得出的,朱迪的外表给人柔弱优雅之感,谁想到她有这么黑的心,这么狠的心肠。
戴欣荣失踪五年了,很可能一直被关在这儿。怪不得警察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灯下黑的道理,朱迪看得如此透彻。
警方一直调查各种出行及出境纪录,审查戴欣荣所有的社会关系,排查所有与她有利害关第的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人囚困着,折磨着。戴欣荣在这五年里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现在谁也不知道。很可能朱迪治坏了她的脑子,毁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为自己申冤。
计肇钧深吸一口气,看到手机锁住了,只好先解锁。
朱迪早知道这个男人骨头硬,很难屈服,这么多年,她也只能用利益诱惑的办法,才能让他合作。此时见他根本不受威胁,连忙急着道,“你尽管报警,戴欣荣开不了口,我也不会担干系。但你想想,你如果说不清楚,甚至从此蹲了大牢,你亲爱的路小凡受得了吗?那没用的女人就再没人守护了。就算你没有害相思病,但真的放心她与我之间没有障碍吗?我这个人,报复心很重的。伤害过我的,我必定让他生不如死!”
“小凡为人正派,善良,但她温柔待人,是她厚道不计较,却不意味着她不聪明。”计肇钧的情绪终于有了点波动,“你以为会伤害到她吗?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是的,我会提醒她留意你的。但我真的不觉得,她需要这些。她的坚强和勇敢是你看不到的,因为你才是最软弱的那个。”
“就是说你一定要报警?”朱迪的声音大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很讨厌戴欣荣不是吗?而且,现在还在法律宣告死亡的公示期,她出现,就成了你和路小凡之间的阻碍!我若为此陷进去,也会把你冒名顶替的事情说出来。你会触犯什么刑法,最后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你不怕吗?”


第一一零天生坏种
“我知道后果,也怕。”计肇钧诚实的点头,“但这和良知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所幸,我虽然也做过很多坏事,我还有人性,还是个人。”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朱迪终于急眼了,突然向前蹿了一步,猛地打到计肇钧的手臂上。
幸好计肇钧有所提防,虽然被打到了,手却没有抖,手机也没有依朱迪所愿掉在地上。现在是冬天,地面冷硬,何况到处是尖石碎瓦,手机以这种力度被拍到地上,一定会摔到彻底坏掉,暂时不能报警。
“对你的事,我完全没有兴趣。”计肇钧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你必须听!”朱迪尖声大叫,“你有人性,我没人性!但除了前面那个计肇钧,没有人是天生的坏种!我也是被他们逼的!逼的!以前的计肇钧,还有她!”说着,愤怒的指向戴欣荣,牙齿咬得咯咯响,似乎要生啖了面前人。
“八年前我只是个小人物,因为业务能力强被计家相中,做了计维之的专职护士。我只是想好好做这份工作,远离医院那种又累又脏又挨骂,薪水还不高的环境,哪想到计家那个混蛋看中了我。开始我不愿意的,可他诸般诱惑,给了我好多的许诺,其实他根本就是玩完了扔,哪有半点真心。因为我不容易到手,他的兴趣就长远一些罢了。为了他,我堕过两次胎!”
“你从来没有不愿意过,你只是欲擒故纵而已。你要的可不止是不再做辛苦的工作,你想成为计家的少奶奶,做人上人。”计肇钧插嘴。声音冷冷的,“你说的,咱们认识这么久,合作这么久,彼此很了解。所以你有多贪婪,我比谁都清楚。在我面前,就不必伪装了吧?可惜啊。那位计大少的等级观念很重。绝对不会娶个不门当对的女人。失去孩子也必定是他强迫的是吧?计家一脉单传,若你能有计家的骨肉就相当于有了筹码,那混蛋如此阴毒。怎么可以允许?”
朱迪的脸白了白,随即就无所谓的耸耸肩,“总之我为他伤害了自己宝贵的身体,他喜欢无套内射……”对计肇钧的推测。竟然完全没有否认。
“算我拜托你。”计肇钧闭了闭眼睛,反感朱迪这种连廉耻也不顾的话。“好歹是个女人,请你,为自己保留一点点自尊。”
“自尊?你说自尊?哈哈哈哈……”朱迪突然狂笑了起来,“我的自尊早让他们这对狗男女践踏无存。丢失得干干净净。自尊是什么?啊?戒了!”
她说着就冲上去,试图猛踹戴欣荣,但被计肇钧拦下。
“凡事有因果的。”朱迪继续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那混蛋玩弄我就算了。甩了我那天还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说我比最下等的gi也不如,至少人家还收了钱,有买有卖,公平交易。哪像我,主动上门,白给人玩。他说他要娶戴欣荣,因为戴欣荣比我漂亮,比我家世好,还比我更会玩花样。我忍,谁让我瞎了眼,我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还不行吗?可他还要把这些丢脸的事告诉给戴欣荣,当时他的未婚妻。你觉得我狠吗?戴欣荣比我加个更字。你只看到她现在可怜,却不知她比毒蛇还要毒。大家闺秀?哈!别让我笑了,最卑鄙无耻的人也比她善良些。她从不责怪那个混蛋烂花心,却把过错算在我身上,觉得我是低贱的狐狸精,迷惑家主。她找了几个人迷见我,还拍了录像,变态的和那混蛋一起欣赏,更以此威胁,让我留在计家,永远被他们奴役!她说:你不是喜欢被他睡吗?那我成全你。我大度得很,谁家大少爷没个通房丫头?不过你要明白,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嗯,他们不让我走,甚至不让我死,只想无穷无尽的折磨我,就像我后来无穷无尽的折磨她一样。你觉得我拿这些药是想让她死?不不不,我要让她继续活下去!死太简单,她对我做的恶,还远远没有偿还清楚呢!”
朱迪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中间连口气民不喘,显然激动之极。计肇钧完全震惊了,一时竟无言对对。在这种情况下,朱迪撒不了这样的谎,可这种事实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小凡如此可爱善良,戴欣荣和朱迪同是女人,却能狠毒变态成这个样子!
“我们让她在这儿腐烂吧,不要再管她,她所遭受的,都是她应得的,是她的报应!”朱迪见计肇钧被震动,忽然就放柔了声音,同时两手抚上计肇钧的身体,眼神魅惑而挑逗,变脸之快,就像有两个灵魂在她的身体里,令人后背发寒。
“我们把过去埋葬,你还是计肇钧,我绝不会揭穿你。我们就在一起,就在一起,我其实花样很多的,从前那混蛋说我身体很柔软,能摆出各种姿势,只要你想得到……”
正当她的手向下摸去的时候,计肇钧忍无可忍,猛的推开她。她没有想到会这样,整个人坐在地上。
“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是我做的,我不会咬出别人。”愤怒在计肇钧脸上一滑而过,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尽管是你引诱我冒名顶替,可毕竟是我自己答应的,我也得到了利益。为此,我该感激你,也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你不伤我,我也不伤你。你走吧,我保证你会得到比计维之的许诺更多的好处,只是别再回来了。”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要朱迪现在收手,冒名顶替的罪他会一力承担,她也会得到很多的金钱。只要她放下,就可以到其他地方开始新的人生。他虽然厌恶她,却从来没想要过河拆桥,没想过死也要拉个垫背。不管他有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接受,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求仁得仁。现在听到她也曾经被那么残酷的对待,他想绅士一些,给她条生路。
可惜,朱迪已经疯了。


第一一一嫌疑犯
“我若不呢?”朱迪以手拄地,支撑着身体。
“所有的悲惨都源于贪婪,这个道理,原来你到现在还不懂。”计肇钧悲悯的看了朱迪一眼,直接拨了电话,“我想报警,请带着一些设备过来,有人被铁链囚禁,无法脱身。哦,恐怕还需要救护车,被救助人生命垂危……她大概是正在宣告死亡公示期的戴欣荣,我的妻子……”
而当计肇钧报上地址再挂掉电话后,回头发现朱迪已经不见了,还拎走了那袋子饭食和药品。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希望你不要浪费。”他自言自语,之后又拨了个电话,“陆瑜,立即动身去机场,带着傅敏,乘最快一班飞机出国,什么也不要带。嗯,也别问为什么,算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帮我做好这件事,很快你就会知道原因。”
挂上电话,他就走到石屋外面,静静的等。戴欣荣已经不动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留下也帮不上忙,不如出来,方便给警察引路。戴欣荣的出现是一个导火索,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出了这档子事,逼得他不得不速度斩断情丝。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最可能受到法律关系上牵连的人,也就是小敏和陆瑜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母亲倒没有大碍,她只是个精神和身体上都很衰弱的病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法律需要,公安机会也不会去骚扰她。等事件平息一些,陆瑜就会把母亲也接到国外去。
那时,一家平安,他如何就无所谓了。
计肇钧站在石屋前,黑夜中。寒风里,有如一尊石像,其实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有没有遗漏。但没有多久,警察就到了。当地警方出警很快,计肇钧亲自带他们去石屋内部找到陷入昏迷的戴欣荣,眼着着救护车闪着灯光,疾驰而去。而他因为要做笔录。必须要和警察走一趟。等这些折腾完了。天已经很晚,可没想到他却没能回家,因为老钱赶到了。
老钱因为被反聘回警察系统。并开始重新负责戴欣荣失踪案,所以尽管已经下班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得到报警的信息,赶了过来。
看到老钱。计肇钧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人非常面熟。不过他为人冷漠。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和交流,尤其老钱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工作人员,所以并没有很快想起对方是谁。
“我的上一份工作,是计家大宅的司机。”老钱干脆自我介绍。
计肇钧的眉梢动了动。心中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这么说,警方从来没有放弃戴欣荣失踪一案,居然卧底到他家里了。虽然对戴欣荣。他没有什么心中有愧的地方,也无需隐瞒。却不由得想:他的身份之谜被警方洞悉了吗?他隐约记得,这个司机貌似是江东明介绍来的。也就是说,他所谓的表哥,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怀疑。
这让他不禁有点佩服江东明,五年,能坚持自己的信念五年是不容易的,特别是在没抓到怀疑对像任何把柄的情况下。江东明性格中有坚忍不拔的东西,把计氏集团交到江东明手里,应该是可以的,对计维之也算有了个交待。他是拿了不少,但他为计氏赚取的更多,他心安理得。而且就算计氏跟他没在半分钱的关系,他没日没夜的为它贡献了宝贵的五年时光,还是不希望它倒掉。
再想想,虽然仓促,可他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一切都在他的预计轨迹上,他的自首之日只不过提前到来了几天而已,没有任何意外打乱他的计划。
除了……路小凡。
“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计先生好像不惊讶也不生气?”老钱一直注意着计肇钧的表情,见他仍很平静,不禁问道。
“只是个工作。”计肇钧摊开手,一如既往的淡漠,“我对戴欣荣的失踪完全不负有责任,所以也没有好担心的。”
“那么,你对其他事负有责任吗?”老钱紧接着问。
计肇钧顿了顿,根本没理会,直接转了话题,“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在小凡面前揭出来。我记得她和你关系很好,在计宅,她总是要亲自给你送饭。她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拿你当父亲看待的。”
老钱抿了抿唇,瞬间,他的意志甚至发生了动摇,因为心软了。
从计肇钧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不管他做多少假,他对小凡确实是真心。不不,应该说他对身边人都非常爱护,也可以说是用生命守护。眼下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不要让小凡伤心。
再想想那个可爱善良的姑娘,他忍不住想放计肇钧一码,不让小凡难过。假如计肇钧与戴欣荣失踪案无关,就算他冒名顶替,也没造成大的伤害不是吗?何况他还有那样深刻的苦衷。若说在财富上,他确实是侵占了没错,但从某种程度上讲,那应该是他自己赚来的。计氏在他的领导下,短短五年,业绩何止翻了一番那么简单。那股票涨的……形势一片大好。这样,可不可以放过他一马?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很快就从老钱脑海里被摒除了。他是警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任何人都不能做违反法律的事,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原则!况且,真正计肇钧的死,以及戴欣荣被绑架,被非法拘禁还是个谜,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他心软就是徇私。
只有等所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他才可以考虑求情。
“别人的事,你不用操心了,还是先顾顾你自己吧。”老钱坐在计肇钧的对面,但凡他认真起来,身上就会自然散发出刚正和威严的气息。
“我被当成嫌疑犯了吗?”计肇钧不禁感觉有点好笑,因为朱迪说对了。
但警方有这样的观点也没错,他是报案人,也是利害关系人,所谓的事实都是凭他的嘴来说,并无旁证,率先怀疑他是正常的。
“谈不上怀疑,我们只是先请你协助调查。”老钱只能先这样讲。


第一一二拘留
计肇钧没二话,很配合的和老钱反复描述找到戴欣荣的情形。只是他既然决定给朱迪最后一个机会,就没有把她讲出来,只说自己想起曾经租过这样一块山地四十年,打算重新翻盖,这才过去看看。
石屋里全是碎石,又有冬天的穿堂风,就算有专业的现场鉴定人员来,也不可能发出朱迪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除非戴欣荣开口说话,做最有力的证人。
但依他的判断,戴欣荣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事。就算活下来,能不能思考和说话也是个事。就算能清晰的表达观点,那需要多久的时间也是个事。其实戴欣荣算是生命力很顽强了,换另一个人被如此折磨五年,也未必能坚持得下来。不过考虑到朱迪不想让戴欣荣死,也肯定会用了不少残酷的方法吧?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四点,计肇钧疲惫地问。
“计先生急什么?”老钱笑笑,态度强硬但表现友好。
“我白天还有有工作要做。”计肇钧直视着老钱的眼睛,“我很清楚协助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但我把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说了,而且不止一遍。你们不能再扣着我,协助调查的话,询问查证的时间也不能超过八个小时。”
“计先生很明白相关规定啊。”
“常识而已。”
“很多人并没有这种常识,除非是和公安机关打过交道。”老钱说得意有所指,“计先生出身富贵,难道之前有犯过事吗?”
老钱试探得突然,但计肇钧百炼成钢。神情根本没有变化,“事关被调查的案件,我不会沉默不说。但事关我个人的隐私,而且与案件没有关系,我可以不回答你。现在,我再请问一声,我可以走了吗?”
老钱不说话。与计肇钧眼神交锋。两人谁也没退。
最后,到底老钱要按规定办事,收回目光道。“请计先生看看调查笔录,如果没有问题,签好字就可以离开了。”
计肇钧点点头,暗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协助调查。一般也不允许和外界联络的。他的手机早关了,幸好在警察到达石屋之前。他留了短信给小凡,说有重要会议,今晚不回去,不然她要多么担心啊。但他不得不说。被人牵挂的感觉真美好,这么平常的感情,他却到快三十岁时才品尝到。所以无比的珍贵。
他快速浏览笔录,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离开了派出所。然而回到家,才停好车,走上大厦的台阶,就见到一条人影抢了过来,上前扣住他的手。
“陆瑜?!”计肇钧惊讶,随后就有点生气,“不是让你带小敏离开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虽然猜到暂时不会有事,毕竟调查戴欣荣被绑架和非法拘禁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火一时半会儿还烧不到他头上,但他仍然觉得提早做安排比较好。他本打算今天就亲自办理母亲的事,也许还要和小凡谈谈,最后他才能放心走进监狱。
“钧哥,小凡说你今晚要加班,不回来。我去了公司,那边又没人,我很怕你出事。”陆瑜脸色惶急,带着真切的焦虑和关切。
计肇钧冒出的火气小了些,“你没让小凡担心吧?”他紧接着问。
“没有没有。”陆瑜连忙摇手,“我告诉她,我昨天去分公司了,所以不知道钧哥的事。但我不知道你在哪儿,电话也打不通,只能在这儿死等。”
“找到戴欣荣了。”计肇钧仰头,看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深深呼吸。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吗?
“戴欣荣没死,也没跑走,五年来,她一直被朱迪囚禁在后山那个炸毁的石屋里。那里自从爆炸死人后就鲜有人迹,后来又传出闹鬼的新闻,就更没人敢靠近了。哈,闹鬼?估计也是朱迪搞出来吓人的。”计肇钧冷笑。
陆瑜则张大了嘴,一点音节也发不出,完全被这个消息震晕了。
“我报的警,刚才去派出所协助调查了。戴欣荣现在还在医院里,不知是死是活,也不肯定警方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因为……我没供出朱迪。”陆瑜大概会以为朱迪又以冒名顶替的秘密相恐吓他了,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原来的计肇钧和戴欣荣也对不起过朱迪。他算是给她个机会,还她个人情。
从此,彻底两清。她今后是死是活,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我刚才叫你马上走,是怕万一警方怀疑我就是伤害戴欣荣的人,你和小敏会被牵连的。我妈这辈子过得多苦啊,我不想小敏受一点惊吓。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你是我惟一信任的人,我本以为你最牢靠,我可以指望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可他若不生气,就怕陆瑜没有压力,还要自作主张。
哪想到陆瑜差点哭了出来,紧拉着他的手说,“钧哥,你说的话,你让我办的事,我向来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不含糊的。可……这次不行啊,小敏不走,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没来由的,计肇钧心头一抽。
“因为兰姨有点不好,已经进了抢救室。医生说,疗养院怕不方便了,要送去医疗设备更先进齐全的专科医院。”陆瑜一口气说出来。
“怎么突然这样?”惊得沉默片刻后,计肇钧急得揪起陆瑜的衣领,差点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来。
“医生说,以兰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来说,能平平安安过这五年就很了不起了,但毕竟……前些日子就有症状,小敏早就知道,但她害怕,没敢告诉你。”
计肇钧丢下陆瑜,转身就往车库跑。
可是才下了台阶,不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警笛声和警灯的耀眼闪亮,警车也在他面前戛然停下,老钱从上面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