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轻轻地摇动,发出细碎的争宁声,似乎这是个信号,两个少女忽然都转过头望向那一颗颗晶亮的水晶珠子。

在阳光的折射下,水晶珠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第三十二章 草木摇兮露为霜 雾霾散 霁月齐(下)



“葛巾紫,玉版白…我虽然不济,但聊斋怎么也不是清初写的呀。”
希微关上门,径自倒了一杯玫瑰露,杯子是上好的宫瓷,白的像玉,红色的玫瑰露就像是一杯血,在杯子里荡漾。

“怪不得…”
雨凝皱着眉头,却又笑了,迎向希微的目光,淡淡地道:“怪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害死我,以前许多想不通的事,现在明白了。”

希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我害你…何出此言?”

雨凝微微叹气道:“刚进宫时,你派人引我到玉宁宫,偏那玻璃像面镜子似的,映出了门后面藏着的知书,后来慈宁宫夜宴,你也故意帮着太后那边来逼我喝下那毒酒,不对吗?康妃娘娘?”

希微拿唇就着杯沿,一点点地把香甜的花露抿进嘴里,垂下眼帘瞧着案上一尊冰纹的玉花瓶,只是不说话。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设想的那样,这个董鄂氏雨凝原来并非是真的天真无知,而是深藏不露,自己将她估计得太简单,反而被动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缄默不语,一时间只听到花厅里西洋座钟滴达滴达走动的声音,想是宫女在院子里低低地互诉心事,柔细的低语听不真,却像夜里听见远处潺潺的流水声,似梦似真的恍惚。

希微将手指划过瓷杯的边缘,瞧着那极细腻精美的手艺,缓缓开口道:“我在从前…”她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微微一笑,把眼睛转向窗外,轻声道:“并不是怎么如意!”

雨凝微微一楞,忽然又明白过来,她是说在现代的时候,果然希微继续说道:“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疲倦麻木地活着,担心着明天生活会有什么变动…爱情,事业,不过都是那样,没想过改变,因为没有能够改变生活的能力。”

“回到这里之后,凭借与古人不同的思维以及那么一知半解的历史,我得到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吃喝穿戴这些都不用说了,真正的改变,是我终于可以操纵一些人的命运,人之所以追求名或利,恐怕也并非为名利本身,而是希望可以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非被命运所操纵。”

“我虽然不详通历史,但是也大概知道你红颜薄命,而我也不过郁郁而终,我不甘,也不服…听我说,雨凝,我们联手,你有皇上的宠爱,而我已经在宫朝间编织好了一张网,我们携手来改变历史如何?”

雨凝静静地坐着,清秀的侧影被阳光染成金色,她的睫毛闪动时,就像一只蝴蝶在扑楞着翅膀,扬起许多金色的灰尘,她心里有许多个思绪来回打着转,像是海滩上的浪头,一个浪扑过来,另一个浪又压下来。

“不…”
雨凝听到自己的声音,终于从那些浪头里挣扎出来,带着决然的口气道:“我不会再试图改变历史。”

轮到希微惊讶了,她错愕地望着雨凝,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情,淡淡地笑笑,道:“为什么说再…”

雨凝诚挚地望着她的眼睛,两双眸子是有些相似的,都是极美丽的浓黑,长而密的睫毛,但希微的清亮,雨凝的朦胧。

“希微…”,雨凝平静地开口:“我已经试过了,我曾试图去改变郑亲王和宝格格的命运,但都失败了。”

“郑亲王?”希微怔了怔,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很快地隐藏了思绪。

“是的,”雨凝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后悔地道:“他本来是要去木兰围场休养的,是我知道他这个月将有性命之忧,让皇上劝他留在家中。正因为他留在家中,才发现了简郡王谋反之事,而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灭口。希微,你相信我,历史就像是一个弹簧,你施的外力越大,弹簧就会施以更大的弹力,不但历史不能改变,还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希微平静地听着,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就连那双眸子,也用长长的睫毛掩住,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里薄薄地含了层泪雾,耳边的流苏微微地颤动,细若无闻地道:"那么他呢…你就忍心他这么早就死去?

“他?”雨凝一怔,但心里立刻就雪亮了,她呆呆地望着希微,半晌才吃吃道:“你…你也…”

希微浅浅地一笑,目光却如冰雪般冰冷地望向雨凝,轻声道:“你不过是运气好…穿成了董鄂,论才论貌,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雨凝又是一怔,不错,这个问题自己也早想过,希微的清丽,希微的聪敏,希微的才学,可为什么顺治会选择自己?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历史就能改变,他就不会死,什么历史像弹簧,不管它是什么,我都要它改变。”希微面上呈现出坚毅的神色,她的眼睛熠熠发光,让雨凝无措地低下了头。

“主子…”
帘子一挑,虹儿端着个炭盆走进来,她见希微也在,忙蹲下去行了礼。

“不敢当…”希微自然地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含笑道:“还没入冬,就架起炭盆子了吗?”

虹儿将炭盆摆在窗前的,用火夹子挑了挑红色的炭,含笑答道:“我们主子近来越发怕冷了,只怕这一盆还不够呢。”

希微淡淡笑着,拈了只醉枣扔进火盆里,炭火便散发出甜香的味道,枣子噼噼啪啪地炸裂,将雪白的炭灰溅到地上,一点一点地,像是谁干了的泪痕。

希微站起身来,回手拿了屏风上搭的斗篷,含笑道:“妹妹好些静养,我就不打扰了。”

虹儿忙放下火夹子,微笑道:“奴婢代主子送您。”却听雨凝道:“我和姐姐还有话说,我去送吧。”

希微回头深深地望了雨凝一眼,没说话,先挑帘子走出去,雨凝忙跟上,两个人走到宫院门,见宫桥已经在候着了,便稍稍走远了些,雨凝先低声道:“姐姐还是听我一言…历史是不能够改变的,不然会伤害更多的人,你…”

“我?”希微冷冷地瞧着她,嘲讽地微笑道:“我应该做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舍己为人,认了我这佟佳氏的命?”

“不是舍己为人…”雨凝正色道:“是我们扰乱了历史,历史中不应该有我们的,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旁观,而非参与。”

“那么郑亲王是怎么死的?”希微冷笑道:“你是怕承担失败的命运吧,在现代,你应该也是个乖乖女,知道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挣扎于生活里,像是污泥里的鱼,痛苦而无法自拔吗?就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愿意认命,喜欢认命,即使有机会擦肩而过,他们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命运就是那样,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

“我不认…”希微缓缓地摇头,一字字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金钱,为了他,还是为了能操纵自己的命运,我都不会认命,哪怕历史的确不能够改变,那我宁愿承担那弹簧反弹的力量。”

“那么我…”雨凝咬住嘴唇,也用同样坚毅的眼神望回去,“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我都会守护历史,将伤害减少到最小。”

希微直直地望着她,唇角绽开一个自嘲的微笑:“这次是我看错了人,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雨凝毫不退让地望着她:“你现在的生活已经是锦衣华食,何必那样现实?”

希微侧着头,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什么叫现实?你认命服输顺势而行是为理想?我知难而进却是现实?”

雨凝一时为之语塞,就见希微盈盈一笑,转身上了来接她的宫轿。

红叶纷落,雨凝拾起一枚,疲倦地闭紧了眼睛。


第三十三章 卿卿一语 九华帐里梦魂破(上)



很久没有进入这个梦了,雨凝向四周望去,尽是白茫茫的浓雾,但却不见那宫装少女熟悉的身影。

“雪泥…”
雨凝轻声呼喊,明明四周只是白雾,却像是置身于个深的山谷里,隐隐听到回声。

“贤妃娘娘…”带笑的甜腻女声从背后发出,雨凝忙转过身去,瞧见雪泥正盈盈地站在白雾间,一袭粉衣,美丽得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你又取笑我了,”雨凝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女鬼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奇怪的亲近感,她走过去拉住雪泥的手,含笑道:“该我叫你一声琦妃娘娘才对,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瞧我?”

雪泥侧头,柔细的眉毛弯弯地挑起,她凝思片刻疑惑地道:“有很久吗?我怎么不觉得?”

雨凝这才想到她怎么会有时间呢,便转移了话题道:“是否罗姨送你出来,你才能出来?罗姨又在何处?”

雪泥微笑道:“瞧你问的问题真叫古怪…罗姨不就在这里,你瞧不见她吗?”

雨凝下意识地向四周瞧了瞧,可除了浓浓的白雾外什么也瞧不见,她不由得着急道:“你总是答非所问…那我问你,罗姨为什么让你来找我?”

“为了让你替我报仇呀。”雪泥含笑道,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似的,没有一丝特异的神情。

“报仇?”雨凝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道:“我问过了虹儿,她说你是暴病死的,难不成你们大老远地把我从现代弄来,就是为了整一个害死你的太医?”

雪泥柔媚的眼睛里忽然掠过一道亮光,她雪白的手指按在额头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在刹那间遗失。

“我是被太后和顺治害死的…”她反手握住雨凝的手,虽然只是梦,雨凝却也能感觉到她手在微微地颤抖。

“你来瞧,你来瞧…”
雪泥手指用力,忽然向前发足狂奔,雨凝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自己身体像是风筝似的,被她拉着飘飘忽忽地向浓雾里冲去。

“这,这是哪儿…”周遭的颜色一变,雨凝发现自己被雪泥带进一个熟悉的房间。

水红色的帐子,四壁上悬着各色荷包和书画,有些眼熟却又很陌生,直到瞧见窗上一挂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雨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在玉宁宫,或者应该说是几年前琦妃所居的玉宁宫才对。

雨凝见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几盏油灯跳跃着发出幽光,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让我瞧什么,雪泥,雪…”

雪泥赫然已经失去踪影,只有那挂水晶帘在夜风中不住地晃动。

忽然花厅里响起细碎的语声,雨凝禁不住好奇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雾气凝结的,不必掀帘子就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花厅。

花厅里的摆设似乎没什么变动,只是少了门前那座屏风,一个秀气的宫女正和个太监窃窃私语,雨凝想瞧得清楚些,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都只站在寝殿的门处,就像是在看电影,再走近些,也无法走入电影里的世界。

“琦主子回来了…”
殿外传来宫女娇脆的声音,接着…一个少女出现在殿门外,眉目如画,娇媚甜净,正是梦中所见的雪泥,只是肚子隆起,像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那太监见到雪泥,立刻正了正脸色,摆出一付极为鄙薄的神情,展开手里的黄绫念道:“陈佳氏雪儿接旨…”

他这句话还没落地,就见殿外的雪泥扑通跪倒在地上,虽然隔得远,还是瞧得出她瑟瑟发抖,清丽的脸上满是惊骇。

“哟…”
一个清甜的声音忽然从雨凝身后响起,她惊讶地发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寝殿里出现了两个少女,一个穿着杏黄色的旗装,弯眉杏目极为娇美。


“琦妃娘娘还真是娇弱呀…不知当年在青楼里待候客人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好搏人怜香惜玉不成?”
那杏色衫子的少女满脸柔和的笑意,声音却像雪水般冰冷。

雪泥瞧见她,似乎更是惊诧,只见她身子一软,似乎就要晕过去了,杏色衫子的少女却将嘴一撇,冷笑着对太监道:“琦妃娘娘惯使此招的,别管她,你念你的…”

“是,”太监似乎对她极是敬畏,立刻扯着嗓子道:“陈佳氏雪儿,青楼娼妇欺君罔上,冒弃巴雅拉氏星琦格格窃琦妃之位,受皇恩浩荡仍不知耻,与外戚私通有孕…”

“慢着!”跪在地上的雪泥似乎被抽走了一半的生命,嘶哑地道“我肚里的孩子是皇上的,他姓爱新觉罗,太医说了,他是个阿哥,你们怎么敢动皇上的血脉?”

“皇上的血脉?”
杏色衫子少女冷笑道:“那你三次出宫私会男子如何解释?”

“玲珑?”
雪泥似乎极为吃惊,不知从哪生出股力气站起来,冲到她面前喊道:“玲珑人呢?”

杏色衫子少女向她极为恶意地嫣然一笑,柔道:“你自己的宫女,怎么反倒跑来问我?”

“我要见皇上,这旨谁知是不是你们假造的,我才不信。”
雪泥似乎发现和她纠缠没用,立刻转身就走。

“皇上此刻不想见你。”
雪泥刚走到门口,却见门自己开了,一个穿着红衣蒙古袍子的少女站在门外,从她耳上的三颗东珠,雨凝猜到这应该是顺治的第一任皇后,静妃娜木钟。史书上说她美而惠,雨凝细瞧了,果然是极端丽的长相,不似中原女子的纤丽,眉浓而秀,正冷冷地望着雪泥,沉声道:“宣旨。”

“陈佳氏雪儿,青楼娼妇欺君罔上,冒弃巴雅拉氏星琦格格窃琦妃之位,受皇恩浩荡仍不知耻,与外戚私通有孕,顾及皇家颜面,特恩赐陈佳氏自缢,死后降为巴嫔。”
太监一板一眼地宣完了旨,从房里取出条白绫来送到雪泥面前,“巴嫔娘娘,上路吧…”
“我不,我不…我要见皇上,你们都是骗子…”
雪泥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泪水不知不觉就留下来了,她拼命地喊着嚷着直到嘶哑了声音。

“还不送娘娘上路?”
见娜木钟有些不忍地背过头去,杏色衫子的少女冷冷地下了令。

“是。”
从房内又走出几个太监宫女,拉的拉拖的拖硬是把雪泥拖上了板凳。

“娜木钟,瓜尔佳氏淑美…你们一定会和我一样不得好死,没有善终。”
雪泥还来不及再咒骂一句就被白绫缠住了脖子。

“姐姐别怕,她犯下这滔天大灾,还想怎么样。”
那杏色衫子的少女,想必是瓜尔佳氏淑美冷冷地道,扶住脸色苍白的娜木钟。

“呜呜…”
雪泥脚下的板凳被拿走,立刻喘不上气来,她拼了命地用最后一分力气抚住胸前的玉坠。

像是特写镜头一样,雨凝忽然被送到雪泥的面前,正正地瞧着她因窒息而青紫的面孔…

“不要…”
雨凝吓得闭紧双眼,但眼前还是晃着那可怖的青紫色的面孔。

“瞧见了吗?”
耳畔忽然有人说话,幽幽地像是阴风吹过。

“雪泥你别吓我。”雨凝带着哭音求道。

那个声音嘻嘻一笑,忽然转为明朗道:“不吓你,争开眼睛吧。”

雨凝小心翼翼地先睁开一只眼睛,见自己已经回到了白雾之中,雪泥还是原来明艳的样子,正笑微微地瞧着自己。

“原来你是这样死的…”雨凝禁不住心里发虚,想了半天却说出这么句话来。

雪泥并不生气,只是低了头长长地叹一口气道:“你只瞧了一次,而我每天每时都在看着,一遍遍重温着我死时的痛苦,喘不过气的痛苦,被人背叛的痛苦…”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到那种感觉之中,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青紫,雨凝怕她又变成临死前的样子,忙尴尬地抢过话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两个女子,可是皇后和淑妃?”

雪泥冷笑道:“没错,不过好在两个人都已经来陪我了,想不想瞧瞧她们死前的样子,很是有趣呢。”

雨凝微微一怔,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那样?
还有窗前的水晶帘…明明和现在不一样,是那里不一样…

就在她思付的功夫,本来就好好地立在面前的雪泥又不见了,那熟悉的冰冷一寸寸爬过来,雨凝却不像开始那样惊慌了,她苦涩地微笑,低语道:“怎么才来。”

原来人的血可以这样无穷无尽…
或者是…爱…


第三十三章 卿卿一语 九华帐里梦魂破(中)



东属木,西属金,南属水,北属火,中属土。

找事儿支走了侍候的宫女,雨凝站在玉宁宫寝殿的中心,低下头细细地思索着。

皇宫中的房屋全是正向,坐北朝南,也就是说方向感再差的人也很容易抓准方面,前南后北,左东右西,而这房子的中心也没什么特别,不过顶上吊了一盏八角宫灯罢了。

雨凝想了想,先走到窗边向外瞧瞧,确认院子里没人,门也栓好了,这才去搬了个高高的置花四角小几过来,颤颤悠悠地踩着上去了,好在那宫灯是钉在梁上的,不然以她的身高,恐怕怎么也够不到。

这宫灯不知多久才擦一次,雨凝一伸手,就被上面的穗子迷了眼睛,她心一横,干脆闭着眼睛,伸手就往宫灯里面摸去,这并非是用于照亮的宫灯,八角刻花,只是用来装饰的,因此里面并没有烛台或油碗,雨凝只感觉到里面不知道多少灰,绒绒地滚成团沾在手上,打从心里犯出恶心来。

“有了…”
她忽然欢喜一笑,极为小心从宫灯里掏出样东西,那东西上罩着厚厚的尘灰,一时也瞧不真,但瞧雨凝喜笑颜开的样子,竟像是得到了极珍贵的宝物。

她跳下花几,也不顾脏,将那东西在身上抹去了灰尘,却原来是个木头雕的小小的野兽,那兽头似虎,背后却生着双翼,虽然雕得极小,却是形态极为逼真,活灵活现地像是能跳起来。

“穷奇…竟然是穷奇…”雨凝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由得将眼睛靠近那木兽仔细地瞧着。

何为穷奇,山海经中形容的是:身似虎,背生双翅,为极恶的神兽之一,传说它是恶人的保护神,遇见好人了便将其当食物吃掉,遇见恶人了却去找食物给他吃。

中土…
雨凝将那木穷奇放在桌上,小心地向房屋的正南方走过去,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有…

正南方却是一目了然,不过是那张西洋的铜床罢了,雨凝钻进床下瞧了瞧,除了些尘土再没什么了,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她一一掀开来瞧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东西。

雨凝退后一步,抱着手臂皱起眉头,难道在地砖下,又或者在墙壁内?

不,不可能的…
琦妃不过死了几年,而没有人能轻易地动这宫房,所以,一定在明处。

这张床…
雨凝忽然双眼一亮,她飞快地跑到床头,床头是用铜管铸成的小小的爱神,眼睛是用极为罕见的黑珍珠镶成,闪着幽幽的亮光。

“应该是这里…”雨凝狠下心来,用手一挖,那珍珠竟像是镶嵌地不牢,一下就被她挖了下来,古碌碌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珍珠虽然不像钻石那样坚固,想敲碎来却也要花些功夫,谁知这珍珠竟像是瓷做的,落到地上就
碎裂开来,更奇怪的是,破碎的珍珠里流出了像水一样的汁液。

“用琉璃仿的吗?真是聪明…”
雨凝微微一笑,得意地转身,下一个…应该是正南方了。

正南方靠墙摆着奇宝格,木制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玩意,玉如意翠佛瓷观音琳琅满目,想从这些个玩意中挑出正确的东西,倒不是简单的事儿了,雨凝走过去,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正想得入神,却瞧见门帘子一动,虹儿探进头来笑道:“怎么今儿这么清静,满院子见不着一个人,这些死丫头又去哪儿偷懒了?”

雨凝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玉如意扔到地上,见是她,松了一口气,却又诧异道:“你从后院进来的吗?怎么没听见响动?”

虹儿笑意盈盈地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笑道:“才刚去了花坞,瞧见那吝啬的李公公不在,就赶快摘了些暖屋里的花来,主子你瞧这兰花多美,咱们用皇上赐的那个冰纹白玉瓶装了,放在花几上可好?”

她话音还没落,却就瞧见了花几正放在房子的中央,上面又是灰尘又是脚印,她不由得顺着方向抬头向那宫灯瞧去,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我瞧见那宫灯不知有几百年没擦了,一有风穗子上的灰就迷人眼,就试着看摘下来清洗吗?”雨凝忙解释道。

“主子…”虹儿忍不住卟哧笑了,摇头道:“我的好主子,满屋子的人您不支使,偏自己个儿受这个屈…真是…”

她没说完真是,却又低头瞧见了地上的那摊水渍并天使眼睛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