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胧月,可真正个遗传了她母亲乐观的个性,一眨眼就笑嘻嘻了”我的心情好得就如这天气一样致爽,只是想到嬛嬛,不由得更是抱紧胧月。
午后只值酣睡,除了偶尔一行侍卫,就沒有人会来这里。我和槿汐一味逗着胧月,忽听,一娇俏声音微带埋怨自远处道:“皇上真是的,叫嫔妾好找。”
皇上?我和槿汐猛然一惊,赶紧起身,回头才见玄凌立于石墩后的柳树和菊丛,不知站着多久了。
我赶紧跪下行礼:“嫔妾不知皇上驾临,甚是失礼,请皇上恕罪!”
“平身!”我不敢抬头看他此时是何表情。
那女子声音已至跟前:“原来是婕妤姐姐,妹妹有礼了”。
正是备受娇宠的安陵容,这个曾经让我怜爱的好妹妹,已经变得让我闻声色变了。我下意识地抱紧胧月,勉强地回了一笑:“好久不见,妹妹越加秀丽多姿了。”
陵容眉眼飞色:“要说秀丽多姿,这后宫中,姐姐可是没人能及左啊。皇上,你说是不是?”她意味深长地转向玄凌,如此娴熟地调笑嬉戏无不宣示自己乃堂堂一宠妃也,似是炫耀着自己的宠幸。
玄凌微皱了一下眉,不去理会她,看了我良久,我亦是微笑得体,不见一丝情绪波动。转而把目光定在胧月――这个从她出生他都未曾留意的骨肉身上。
胧月玩得正是兴头上,给人打断了,不由又撅起了小嘴。她将手中的柳条扔向玄凌,如同剛才和槿汐玩闹一样。玄凌一手抓住柳条,目光直视胧月的眼睛。我不解其意很是擔心,没想胧月丝豪不被他的眼神吓到反而咯咯大笑,两支小手摇啊摇示意玄凌再抛回来给她。玄凌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轻轻把柳条又抛给她,一手抓住柳条的胧月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声甜甜,连路过侍卫宫女都回头张望。
玄凌不禁被她感染笑得更爽朗,胧月素来就是‘人来疯’,也学着她父皇笑得更大声。我深深地松了口气,看样子玄凌是喜欢上胧月了。
他眼睛投向我“婕妤,让朕来抱抱朕的帝姬。”
我将胧月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又是笨拙地抱着胧月,嘴里逗着:“让朕看看,让朕看看你”,小胧月把头埋在他怀里,小手一时抚摩着玄凌胸口的金絲绣龙纹,一时去抓玄凌头上皇顶垂下来的珠绦。我恐她抓偏甚至抓落了皇顶,轻轻唤道:“胧月,不可、、、”
“不碍事,这孩子爱笑爱闹,颇有皇家气魄又可爱至极,朕很喜欢她”我从没见过玄凌的眼神还会带有如此深情的宠溺,似乎还带着一丝哀痛。他一瞬间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了。
陵容被冷落在一边想来也无趣,凑上前去,“皇上,让臣妾也抱抱帝姬好不好?”
我警惕地看着她从玄凌手中接过胧月,胧月那大大咧咧的个性依旧是笑嘻嘻,全然不管我和槿汐全身都戒备起来。
她一下抓住陵容左耳上的翠玉环,陵容吃痛一叫,一旁她的侍女眼尖,叫道:“啊,主子,血、、、快传御医、、、”。胧月被她们吓得赶紧松开手,眼睛望着走过来看视陵容伤口的玄凌,很是无辜的样子,仿似自己受伤更严重。
我见状大惊失色,生怕陵容因耳痛手松开,将胧月摔着,赶紧从她手中抱走胧月。
玄凌小心看过她的耳洞,“痛么?没事了,一点破皮而已,小孩子不知轻重,不要见怪。你看你都吓到她了。”
陵容见玄凌如此说,挤出一丝笑容:“嫔妾没事的,可能是帝姬见了嫔妾翠玉环喜欢吧,想当年嫔妾还未进宫时,帝姬的生母甄姐姐还送过嫔妾一对类似的翠玉环呢。只是姐姐爲了帝姬、、、、、、”话未说完,就哽噎不能言。我若不是亲见嬛嬛惨状和后来槿汐提到舒痕胶,此时也是要被她外表给蒙骗。你又何曾念及过当年我和嬛嬛相助于你,却只是一味加以迫害直到将嬛嬛逼出宫才作罢。
她的演技让我寒从脚起,如此惺惺作态,心计深沉的女人,太可怕了。更惊讶的是,玄凌并沒有去安慰她,冷色道:“芬仪还是收起眼泪吧!摆驾回宮!”
说完,我们还来不及行礼,他转身就大步走开。
等他走遠,陵容还不待我反应过来马上换了另一副面孔:“姐姐,帝姬早产身子孱弱,恐不宜宫中繁文缛节,今后不仅要免去皇后那儿晨昏定省,就连见圣面也免了吧”说完,盈盈一笑,随着玄凌款款而去。
我是第一次和她当面交锋,久久回不过神,呆在那里,脸色煞白,不是害怕更多的是震撼。今天总算是正真見识了她的阴险和口蜜腹剑。她语气中的挑衅让我不能再回避和退缩。今天胧月初露头脚已颇得玄凌的心,只怕今后由不得我回避和退缩了,否则她们当真以为我眉庄是个软柿子――任由捏拿!
端妃不是说子凭母贵么?我看着胧月,她亦偏着头盯着我。爲了胧月,我沒有什麽不可以。
(5)
被陵容走时那句话扰的我什么兴致都没了,胧月也开始犯困地揉着眼睛,我们就回了存菊堂。回到住处,我没有进存菊堂,而是直接去了一旁的主殿—昀昭殿。
冯敬妃午睡刚过,有一丝未醒,坐在廊下贵妃椅上,却认真地听着内务府小德子禀告“娘娘,仲秋各地进贡的礼品都已给各主子们分了下去,前个晚请进园子的大戏班还等着娘娘打赏呢,最近宫中应该没什么大的节气了,让他们回了吧,如若皇上和安芬仪要听曲,梨园那儿就够了、、、”
敬妃只道“本宫知道了。”不置可否,让他退了下去。随意翻了翻石桌上呈的名册折子。我进了去,行了一礼,她甚感意外,回过神起身拉我的手:“我才想着妹妹那的一桩大事呢,妹妹就来了,快来坐下。”敬妃素来温良和蔼,对我们几个娴熟交好比自己低位份的,从来都是以‘我’而不是‘本宫’自称,她着我坐在石椅上,自己亦在一旁坐下。抬头看了一眼槿汐怀中的胧月,压低声音:“可是睡着了?”
我笑了一下,示意槿汐抱近来一点,敬妃看着双眼闭着,睫毛还在微颤的胧月,忍不住母爱全溢,小心抱过胧月,轻轻地对我笑:“睡得不安稳呢,我放她去我床上吧”。我点点头。
她放置好胧月,又嘱咐了几个小宫女小心照顾好帝姬,又走到廊子里坐下,和我细细交谈。
“你来刚好,我正琢磨着,下个初一是帝姬周岁,只是皇上那边一直没有给过什么音,皇后那儿我竟然连口风都套不到。你看我,如若不隆重,不仅有失帝姬身份,于私也是有愧于莞贵嫔和你啊。但若隆重,帝姬又是连圣面都是未见的,一直不得圣上喜,生母又尚在寺庙修行,给有心的人说去反惹麻烦到帝姬身上。你意思不知如何?”敬妃视我为知己,且当年我被禁足尚在病中也多得她照拂,同在一殿堂左邻右舍这么多年,故而说话没有那么多忌讳。有一句就说一句。
我抿了一口茶,慢慢道:“敬妃姐姐考虑得正是,当初莞贵嫔开罪于皇上,皇上震怒,月酒就免去了,只是如今已经一年了,皇上还不消气?况且今个帝姬在太液湖已是见过圣面了,圣上仿似也很喜欢,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就是刚刚的事儿,只怕现下宫女侍卫的都传遍了小帝姬掷柳枝于父皇的钦事呢。”
敬妃听得津津有味:“真的啊?那太好了。”转而又道,“只是皇后那边,我都问过几次了?她总是转过话题,很是苦恼。”
我微微一笑:“那不刚好,姐姐可就以日子逼近,皇后求而未答,只好请示太后和后宫另一主事端妃娘娘,而且帝姬自莞贵嫔出宫后虽由我抚养,但是于名位可一直都是慈宁宫太后那边的人啊。姐姐忘了帝姬脖子上的紫金镶云母玉珠链了么?宫里其他两位帝姬可是没有的,不用隆重过温仪和淑和两位帝姬,但也不至于低于她们吧?”
敬妃恍然大悟,拍手道:“对啊,我怎的就没想到,还为此事烦恼多日。我这就去慈宁宫请太后示下,然后再去一趟端妃那儿和她共手操办帝姬生辰之事,到时皇后或者其他人要捻出什么事儿来,只说奉了太后懿旨。”
我自品茶,点到即止,思索着如若今天没有遇到玄凌也就没有陵容的那句话,敬妃就更不用走慈宁宫和雨花阁这趟了。
只是小帝姬胧月初见父皇无半点生疏,活波可爱已得圣心,怕是从太液湖传到了整个宫中,抢在皇后和陵容还未对我们采取行动的时候,我们必先加紧巩固自己的位置。我不还是堂堂从三品婕妤吗?我不去争可不代表我就不会争。算算时间,玄凌那边该有所行动了吧。我暗自祈祷,希望我没有看错玄凌抱着胧月时的那种疼爱和痛心。遂抱了胧月回存菊堂,静侯佳音。
过多一个时辰,只见慈宁宫内侍来报:太后懿旨,请婕妤携小帝姬今晚戌时一刻慈宁宫家宴。
家宴?事情似乎比我预料的更要浩大了,我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其他各宫都有哪些邀请的?”
“是皇上提议家宴的,后宫除了皇后,敬端二妃,就再无其他。”
我心暗喜。看来此家宴是特意为我和胧月名位而设。不然也不会如此慎重。我想皇后和陵容这会儿得到消息可是措手不及吧,不知道她们又要做何打算。
宴席上,太后坐最上端,右手边坐着玄凌,她着我坐于她左手座位上,遂皇后就紧挨玄凌坐下。敬端二妃次下。我们遂一向太后祝酒后,不再多言,在座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等太后赐教。
太后只是夹菜于我和玄凌,也不言及我和胧月之事,只是絮叨一些沉年往事,玄凌附和着,皇后和敬妃偶尔接过一两句。端妃和我只是静听。良久太后才转过话题,说到玄凌子嗣单薄,我们在座的四位都是无所出,虽然中有3位是抚养帝子帝姬,但是终不是亲生。她特意拉过我的手向皇后道:“帝姬身子大好了,着敬事房从今起开始备婕妤的绿头牌,一来让皇儿好随时可以亲近帝姬,二来让婕妤好早孕珠胎。”
“遵母后意。”皇后微笑道,又向我“婕妤自帝姬出生就是煞费心思,不得安寝,如今见小帝姬聪颖可爱,婕妤可谓劳苦功高啊。”
敬妃也符合,“是啊,臣妾和端妃姐姐都常感婕妤对帝姬甚好,故而小帝姬才如此可爱。”
皇后点点头,向太后和皇上探试问:“不如趁着下月初一,小帝姬周岁顺便晋封婕妤为正三品贵嫔,宫中大大热闹一番?”
良久未开口的玄凌闻此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报以一微笑后低头不语。他又问太后:“母后的意思如何?”
太后叹一口气道:“当年莞贵嫔不也是贵嫔身份么,说出来徒惹哀家为那孩子心酸?”闻此言,皇后面上一讪,又听她道“现后宫皇后和端妃身子一直不大好,哀家亦活过一天少一天,全部大任落到敬妃肩上。转眼明年又是大选,宫里嫔妃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婕妤陪伴哀家已有几年光景,瞧着是个稳重的孩子,难能可贵诚信重诺抚养帝姬,在后宫中以她的资质和品貌做个从二品的昭仪只怕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今后还要继续担任抚养帝姬的重任,千万不能让些个受宠的嫔妃给轻贱了去。”
玄凌似乎早料到太后这席话,“母后所言正如儿臣所想。不如就于下月初一晋封婕妤为‘惠妃’,顺的给帝姬办周岁酒。母后认为可好?”
太后显是很满意,却是反问到:“皇儿心里早有主张,何来问哀家?就依你所言。”
我赶紧大跪拜谢,太后一把扶起我,语重心长到:“只怕惠妃自此再没得清闲了,万事当以大局为重。”复,又向敬端二妃道,“你们两去着手办妥这两件大事,特别是册封之事,切不可弄出象上次莞贵嫔礼服之事来!”
皇后听闻脸色一白,不敢多言,转而又笑着举起酒盅,率敬端二妃一并贺喜我。
刚走出慈宁宫,端妃又恭贺了几句,恐温仪哭闹先回了雨花阁。敬妃便携了我的手,邀我坐她的车一同回去,“妹妹你不知道,今个下午我来慈宁宫时,偏不想,正好皇上也在。把我吓得几乎不敢开口,立在一旁,遂听皇上说的正是帝姬和妹妹,样子甚是高兴,才放心去向太后请示的。”然后又道,“真是太好了,恭喜妹妹终于苦尽甘来了”。
皇后自身后出来:“敬妃,说什么话呢?惠妃在宫中很苦么?敬妃应该祝贺惠妃一步登天之喜才对!”说完对我笑笑,“本宫也知你向来沉稳不多生是非,所以也不计较名分高低,你不要怪本宫刚才所提才于你一个‘贵嫔’的名分、、、”
我赶紧低头惶恐道:“皇后娘娘切莫如此,嫔妾怎敢?”
皇后见我此状,又自称‘嫔妾’,满意一笑:“如此,本宫就放心了,还望惠妃今后协助敬妃一同替本宫管理好这后宫,却莫再生什么事。”说完,径自走向凤车。
我半屈行礼:“嫔妾铭记娘娘教诲,嫔妾恭送娘娘。”
自我即将晋位惠妃的消息传出,后宫人多是惊讶的多,沉寂了一年的存菊堂又开始热闹起来。
刚过晌午,我斜身坐在小床边看着胧月睡熟的面容,她浓黑的睫毛密密盖住眼帘,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似是水晶雕刻的一朵花般,红红小嘴似有不满微微撅起,怕是梦中又在和逗她的小宫女们闹脾气了。我宠溺的一笑,心里象是揉进了蜜一样,恨不得这辈子和胧月永远都不要离开的好。只是她始终要长大,始终要嫁人,如此美丽的可人儿,以后怕是要迷倒一大堆少年郎吧,怎么由得我留着她在身边。
“吱~~”一声,门轻轻被推开,我只道是槿汐,对她轻道:“你瞧,这小人儿出落得多水灵啊,以后我们大周朝的男儿都不知有没有能配得上她的呢?”
槿汐没有回答,肯定也是如此认为。
我又笑着:“但是帝姬都是指婚的,如果她父皇不小心给她指个丑八怪,小胧月可有得气了,成日象这样撅着小嘴多可爱啊。”
“噗~”身后的人一笑,我一惊转过头去,竟是玄凌!
“皇上——”我正要行礼,他把手指放到嘴前“嘘~”,然后指指床上熟睡的胧月拉着我到一旁椅子上说话。
“有你这样子的母妃?竟然说自己女儿要嫁丑八怪,还携带朕也一起编排?”玄凌语气怪罪,眉眼却是笑着。
我大窘,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低着头,“嫔妾,嫔妾、、、都是嫔妾不好,皇上恕罪、、、”
玄凌笑意更隆,一手挽过我搂在怀里。我将脸贴在他胸口,“皇上还是那么爱戏弄嫔妾~”。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眉儿是否又要将朕比作街角蛮子?”
听他那声熟悉的‘眉儿’,想起以前对我的宠爱,到后来的不闻不问,我鼻翼一酸,眼泪掉下来。玄凌唏嘘不已,抱我更是紧力。然而我的眼泪只是感叹世事无常,与情爱无关。因为我的爱恋已经给了那个存菊堂外弯腰熬药的枣红色身影,只可惜如此单恋是要缠绕终生了。
自我封妃到现在玄凌对我说不上太宠,但是一月还是有5.6天留宿存菊殿,见到玄凌不似刚入宫时的小心谨慎、百般顺从,而只是恪守妃子本分,随意的交谈,浅浅的笑。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是我受宠时的炙热,也不是失宠时的冰凉和愤怒,而是平和而安详。有时是一起逗弄着胧月,有时他静静躺着听我抚琴。
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回到了我身边,荣耀、宠爱和后宫女人之间所谓的友谊。只是陵容一直是我心头的刺,惟恐她对胧月有所不利,存菊殿成日戒备谨慎,颇为窝火。随着后宫我掌权越多,嫔妃们都开始尊我服我于我交好,仅仅两个月势力高涨,遂生起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念头。我不想伤她性命,我只想让她无宠而已,这样就不会威胁到胧月了。
十月底,陵容的突然到访却最是让我迷惑,她仍是后宫最受宠爱的女人,就连我的复起对她也丝毫未受影响。然而此举却让我足足困扰了几天,终是无法领会她的意思,只好不去理会了。
那日傍晚,我正剪着殿前丛丛盛开的菊花,花枝太多,反而养分不足,连累整棵菊花开得甚小。不如剪掉旁边多余的小枝,只留中间几棵粗壮一点的。
一湖兰色宫女装扮的女子向我走过来,待近了,却是陵容,我不禁惊讶。她未带一侍一婢却着宫女装,独自走进存菊殿。
袅袅娜娜,弱柳扶风,环佩微音。嘴角虽是微微地笑,眉心却带着淡淡地忧。待到跟前,她弯腰屈膝行礼,甚为恭敬:“嫔妾陵容参见惠妃姐姐!”
我顿了顿,不知她这是又演那出:“芳仪倍受皇上宠爱,后宫嫔妃莫不礼让三分,这声‘姐姐’本宫可担当不起啊”
陵容眼角一红:“姐姐,可是怨妹妹恩宠甚隆冷落姐姐了么?”她避重就轻,还诬我因圣上宠爱她心存不满,传到玄凌耳朵,少不了责怪我身为一宫长位竟然争风吃醋不能容人。
我面色顿冷,大为光火:“皇上宠你,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当感恩戴德就行了,与我无半点关系”我素来疾恶如仇,虽跟着太后多年,耳濡目染,戾气少了很多,但想起那日太液湖边她的话,仍是忍不住要去讽刺她,“莫不是芬仪视圣宠理所当然,连感恩戴德都忘了吧?”手抓住一枝耀眼的旁支‘喀嚓’整枝剪掉,扔在地上。
她知我另有所指,“姐姐怪妹妹太液湖边的那句话么?”,低着头沉默良久方道,“姐姐,如不是妹妹那句话激怒你,你今天会成为惠妃么?”
我手停住,不禁侧目看她,她所言不假。
她眼睛直视着我,“莫非姐姐觉得一个无宠的婕妤隐人避世就能保住帝姬么?即使帝姬平安长大,就能保证她不受别的帝子帝姬欺负么?”她绕到我的身旁轻轻道“姐姐以为年迈的太后还能倚靠多久呢?”
我听她提到太后,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心看了四周。太后身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今年较之往年已大不如。宫人皆知她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寿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力的安排我侍寝和晋封。
陵容紧紧握住我捂着她嘴的手,泪光闪闪:“姐姐,还是担心容儿的,是不是?”
我微窘,但语气仍是硬冷:“我只是担心你说的话给人听见连累到我存菊殿。”
她向前一步,干脆双手搂住我的双臂,“姐姐,相信容儿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么?容儿虽然面上装作怠慢姐姐,实的是保护我们姐妹啊。”
她见我面露疑色,赶紧道“姐姐难道不知,后宫终究皇后最大,皇后需要的是后妃相斗,维持平衡,就象当年华妃和莞姐姐,华妃太盛,她就暗扶莞姐姐,莞姐姐盛了,她就利用我。所幸姐姐已出宫门,否则她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来至莞姐姐于死地呢。至于我虽受恩宠,但门户低薄且又有把柄在她手中,好受控制。另外端妃和敬妃入宫多年不太受宠,待她亦是平和有礼,其她各[嫔妃恩宠和地位都不足道也,自是没有一个能威胁到她。”
我不由点头,细细听到,“惟有姐姐家世品貌足以得隆宠,难保不会落得莞姐姐的下场啊。”
我略一沉思,问道:“依你的意思,我避世于帝姬前程不好,我受宠居高位又恐其摧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陵容即道:“所以妹妹今天才以宫女装扮避人耳目前来提醒姐姐。无论我们姐妹俩从前发生什么事,从此刻起,我们能做的,只有一致对外,皇后之所以还放心让我们受宠,是因为看到我们因莞姐姐出宫之事已生隔膜,两者相争,所以你也不能独宠大权威胁到皇后。所以……我们在她面前一定要继续不合下去。一直等到我们一方生下帝子和皇上重招莞姐姐回宫!”
我听她最后一句,如雷惊动:“你又怎知皇上会重招嬛嬛回宫?”
“那是迟早的事,都一年了。”她神色苍凉。
我不再追问缘由,她说此话自有她的道理,我的头已被她的不请自来和一席话弄得迷糊和犹豫起来。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看她神情不像在欺骗我,到底皇后又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令她即使是盛宠也要受其压制?
心里太多疑问需要好好整理,嘴里喃喃道:“回来了当真就好?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想得太远了,功德自在人心,我自问无愧于心,唯心疼胧月而已,权力富贵于我又何用?皇后雍容大度,自是明白我的心。你出来已多时了,回去吧!”
陵容福了福:“但愿皇后也如姐姐所想才好!容儿告退”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私自见面,每回外头碰到,她也只是行行礼,不多说一句。依然宛如當初,仿似我们并没有过存菊殿那个傍晚的交谈。我亦放下欲除她的念头,干脆把心思放到了照顾胧月和打理后宫琐事上。
不久就传来明瑟居安芬仪已有两个月身孕,于下月十二月初二晋封为正四品容华。
距离陵容那次对我坦诚相待不出半个月,就听闻她怀孕的消息,我心中的谜团似乎清晰了一点,莫不是她早知怀孕,刻意示好于我,恐现已水涨船高的我在她非常时期加害于她?她若这样想,那就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