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断了我的收入来源,计划还真是周密。
我淡淡应了一声,道:“我虽然不必再做生意,可也不想荒废了书法,你替我买套文房四宝,好歹让我白天有个事做。”
楚凤箫听了很是高兴:“好啊,早该如此,情儿你又重新振作了呢!我今儿从府里回来给你带一套。还需要别的么?”
“蜡烛,这油灯太暗,伤眼睛。”我道。
“好,正该用蜡烛。”楚凤箫放下梳子,俯下身从后面将我拥住,“很高兴你开始想做些事了,情儿,这是个好的开始,放宽些心,你会越来越快乐的。”
我偏了偏身子挣开他,微讽道:“我只是不想在这样的处境下还委屈着自己罢了。城里的商铺该有一些开张了罢?你去买副帐子来,把现在这个换掉,我不喜欢这颜色。”
“好,好,换掉!”楚凤箫很是高兴,一迭声地答应着,“还有什么?情儿,你是主母,这房间想要怎么布置全听你的!”
“书,买些书来我打发时间,你不是说订做着一个书架子么?”我道。
“对,对,这会子也该好了,我今儿就去问。还有么?”他连连点头。
“花,这屋子里光秃秃的,看得人心里头压抑。”我道。
“好好,要什么花?这天寒地冻的只怕没什么时鲜的花卖。”楚凤箫歪着头想。
“没有花就买草,水竹、文竹、富贵竹,多买几盆来。”我道。
“听情儿的!”楚凤箫笑得开心,“还有什么?”
“猫,”我道,“猫和鸟。”
楚凤箫笑道:“情儿原来喜欢猫,难怪性子也像小猫儿。——还有么?”
“暂时就这么多了,想起来再说。”我起身坐到床边去。
楚凤箫跟过来,捧了我的脸在额上印了一吻,温柔地望着我笑道:“情儿,很高兴你又开始认真面对生活了。”
我也淡淡浮起个笑:“是的,我为生活付出了什么,生活也会给予我什么。”
楚凤箫望着我笑得迷人,我看不出他的心里正在想着什么,我只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苍白,憔悴,但是坚定。
一线希望
晚上的时候楚凤箫果然把我所要的东西全都买了回来,包括一个大书架。送货的人只把东西抬进院子里就让他回去了,然后楚凤箫再和子衿亲自动手把东西抬进屋里。这当然是怕戴着脚镣的我被外人看见,事实上我也没打算做无用功去向送货的人求救,因为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在楚凤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或是被人救走的,以他的聪明可以找出任何借口来骗住送货的人。
我又何必打草惊蛇呢?
把买来的东西全部布置妥当的时候已经夜深,洗漱罢坐上床去,任楚凤箫如往常般替我脱鞋宽衣,听他笑道:“怎样,情儿,这回可满意了?”
“想要的东西都差不多有了,只可惜…”我道。
“可惜什么?”他抬起眼来望着我问。
“可惜不想要的东西却都还在。”我看着他道。
楚凤箫哈哈地笑起来,伸手在我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坏丫头,又调皮!看为夫今晚怎么整治你!”
落下帐子躺上床去,他覆身压在我的身上,我一动不动地任凭他动作,我既拗不过他,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讥嘲他。
一时事毕,他拥着我入睡,道:“情儿,明天是十五,我又无法陪你了…晚上也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要好好儿的,好么?再委屈一段时间,待爹娘回了京都,我便可夜夜回来陪你了。”
没有应他,兀自睡去,直到正月十五早上。
楚凤箫吃过早饭就走了,我坐到窗前拈起笔来在纸上写字。写什么好呢?
——发现这张纸条的朋友,请千万莫当它是个玩笑,我被人非法囚禁着,不知道身处何地,门外是条长约三十多丈的巷子,两边围墙高约一丈,四周十分寂静。请您务必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请千万不要去报官,拿着此张纸条前往王爷府,只需请门房转禀王爷,说“小龙儿有难,请速往楚府”便可。叩首感谢您之大恩,如能脱困,必当重谢!
纸条写罢,卷成细细筒状,走到桌旁鸟架边,那上面便蹲着楚凤箫昨天给我买回来的鹦鹉。将替换下来的床帐子撕下一条细长布条,把纸筒小心地绑在鹦鹉的脚上,然后卸下它的脚环,推开窗子,将它向空中一扔,这鹦鹉便拍着翅儿径自飞去了。
这么做实在是希望渺茫,但也总比没有希望强。
关上窗,坐回桌旁照方才的内容又写了一份,然后把躲在床下的那只小猫儿哄骗出来,仍用布条绑着纸筒系在它的脖子上,再次推开窗,双手托着它,用尽全力向着旁边厢房的房顶上扔过去,猫儿身姿轻灵,半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屋瓦上,喵呜一声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都是些没有办法的法子,做了就多一线希望。重新关上窗,又照内容写了十几张,这一回用纸很大,字也写得大,之后把一盆略细的富贵竹从盆里拔.出来,蜡烛截成一段一段,就用这些材料开始做孔明灯。
元宵节家家户户都要放孔明灯的,这是我以前从楚龙吟书房里的一本书上了解到的关于清城的习俗,做法那书上也有记载,我不求自己能做得又结实飞得又高,我只求它能飞出这深巷,最好是飞到人最多的地方去便落下来。
躲开子衿的监视忙碌了一个白天,终于到了晚上,推开窗户向外望去,漫天烟花绽放,成群成片的孔明灯从各个方向慢慢腾空而起,仿佛都能看见放灯处人群热闹的景象,与我所处之环境当真是一个人间一个地狱。
我把自己做的写满了求救信息的孔明灯一个一个由窗口放飞,由于脚上镣铐长度有限,我无法探身出窗外,只好用一根略长略粗的富贵竹挑着灯放。
终于全部放出,我把窗户关上,微喘着坐到炭盆旁取暖,紧张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方才放灯的过程中始终都捏着一把汗,生怕一个没放成功掉落在院子里,或是楚凤箫又像上次一样突然回来,那我这段日子的忍辱负重和今天一整天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许是这一天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我早早就上了床睡下,十六的早上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就坐到窗前去继续写字,无非是一些诗句,只作练笔。
楚凤箫到下午的时候方才回来,一进门便楞了一下,道:“情儿,那鹦鹉怎么不见了?”
我也不抬头,只管边写边道:“我把它放了。”
“咦?为的什么?”他一边脱罩在外面的披风一边问。
“因为它太像我了,脚上都戴着镣,都没有自由。”我冷冷说道,“触景伤情,我便将它放了。”
“怪我,情儿,都怪我,”楚凤箫走上前来从身后将我搂住,“当初就不该买它的,是我的错,情儿莫要生气。昨天过得可还好?”
“我有过得好过么?”我讽道。
楚凤箫早已习惯了我的态度,因而毫不以为意,只管坐到旁边椅子上去,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抱着杯子喝了几口,笑着在我的脸上打量了一阵:“情儿,正月十五已过,后面也就没有什么忙的了,二月初二才去衙门坐堂,这半个月我可以夜夜留在家里陪你了。”
“你爹娘不会怀疑你天天夜不归宿么?”我讥嘲地问。
“早在大哥成亲的时候我就已经同爹娘打过了招呼,说府里房子少,大嫂新进了门,我这个小叔子在,诸事不便,因此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事实上我也确实在衙门附近租了房,每天都是先回那里一趟,然后才从后门悄悄溜出来到这边来,爹娘认为我说得有理,早也同意了,所以情儿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楚凤箫笑吟吟地道。
的确,以他这样缜密的心思定然是事事处理得滴水不漏,指望他能有一点点疏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楚凤箫偏头看了看桌上,伸手拈过一张写满字的纸,笑道:“情儿这笔字真是漂亮得很,连许多读书识字的男人怕都要自愧不如呢。”说着放下纸,起身去弄墙边摆的那些花草,然后便发现了那只被我用光了竹子的空花盆,略带疑惑地回过头来问我:“这盆里的竹子呢?”
“我烧了。”我指了指炭盆,里面还残留着几段没烧净的碎竹。
“哦?这竹子是怎么招惹到我家情儿了?”楚凤箫好笑地问。
“就是看它不顺眼。”我淡淡道。
“啧啧,也罢,不顺眼咱就烧,烧了再买新的。”楚凤箫语气中满是宠溺。
之后便也没了什么,只在晚饭的时候他想起了要喂猫,这才发现猫不见了,我只说是开窗放鹦鹉的时候不小心被那猫跃窗跑掉了,他也没再多问。
吃罢晚饭他便坐在灯下给我念书里的故事,说是怕我在灯影下看书伤眼睛,再之后依旧是洗漱睡觉,一宿无事。
接连三四天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每天我都在忐忑与希冀中度过,又在失望与郁闷中入睡,如此这般,一直到了二月初二。
楚凤箫去了衙门冒充楚龙吟坐堂问案,早出晚归,很是忙碌。而我也始终没有等来好消息,我所有散播出去的求救纸条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这一天楚凤箫回来,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入睡前他搂着我,在耳畔轻声道:“情儿,爹娘把大哥大嫂带回京都去了。”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僵了一僵,努力压抑住情绪,道:“为什么?他怎么会肯同意跟你爹娘回去?!”
“大哥当然不会同意,”楚凤箫笑得故意,伸手轻抚着我僵硬的身体,“只是他身体虚弱,派四个力气大的家丁足可将他架上马车去,一路有这四人看护,大哥正可安稳睡到京都。”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他走?”我咬牙追问。
“大哥缠绵病榻这么多时日总不见好,爹娘认为清城里的郎中医术都不行,所以正好趁着回乡把大哥一并带回去,请京都的名医替大哥医治。再加上大哥的婚事办得太急,族里的人都没来得及请过来参加,这次回京也可就势请一请族里的人,让大嫂祭拜楚家祠堂,认祖归宗。”楚凤箫笑道。
“这些都是你的主意罢。”我努力稳住情绪,淡淡地说道。
“不管谁的主意,大哥总是要回京一趟的。”楚凤箫拥着我的胳膊忽地收紧了紧,“等大哥回来最快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在此期间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做什么?”我心下一寒。
“我要娶你。”楚凤箫低低地笑起来,“发婚帖,请宾客,拜天地,入洞房,正正式式地娶你。”
“你——你不怕我当场揭穿你么?!”我又惊又怒。
“你没有机会,情儿。”楚凤箫笑着吻了吻我的脖颈,“迎亲轿子里坐的不是你,同我拜堂的也不是你,我不稀罕这些个凡俗礼节,之所以要办,只不过是为了让世人给你我做个见证,届时就算大哥从京都回来,或是请了王爷出面,都已是再难改变这结果了。”
“你——你不怕用来代替我的那个人将风声走漏出去?!”我不甘心地怒问。
“所以当然要用自己人来扮,别人我还真是信不过,”楚凤箫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只手去脱我的中衣,“子衿就足以胜任。”
“——子衿?他怎么可能扮得了——”我拼命推他,无法再忍辱依从。
“怎么扮不了呢?”楚凤箫加大了力气,轻车熟路地扯去了我的衣衫,“他同你是一样的啊,情儿,他,是个女人。”
“女——女人?”虽然我以前也曾有过怀疑,因为子衿对于楚凤箫的忠心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主仆,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巧合,他居然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情儿这么聪明居然也没有看出来呢,”楚凤箫扭住我乱打乱挥的胳膊,用力把我翻过身去趴在床上,从背后强行分开我的双腿,“这也难怪,她平日里罕言寡语,又总是敌视你,依你的性子必然是不愿理会她的,既未把她放在心上,自然也就失了观察。”
楚凤箫——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早就知道子衿是个女人,也知道子衿喜欢他,更知道子衿对我的敌视——他——他可恨!他一直都在装,他太阴深了!
“你在利用她?楚凤箫!你真卑鄙!连女人都要利用!你是不是个男人?!”我嘶吼。
楚凤箫用力撞进我的身体,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低哑着声音道:“我并未利用她,情儿,一切是她甘愿,就似我,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她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爱得卑微,爱得任性,爱得不顾一切!”
承罪而生
我匍匐在楚凤箫身下,十指狠狠地攥着床单,既愤怒又绝望。如果当真被他李代桃僵娶进门去,我和楚龙吟就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你怎么可以——不通过你的父母就成亲——”我不死心地问。
“放心,情儿,我会告诉宾客们…嗯…说你我的日子已经是定好了的,无奈…大哥病重…爹娘不放心,便陪他回京请名医治病,然而你我成亲的日子却不能改,只好先行办了…也说得过去…”楚凤箫大约是因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情绪很是高亢,上下动得也格外剧烈。
我已经无法再说什么,只能将十指关节攥得泛白,原以为之前的处境就已经是最坏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坏的在这里等着我。也许是被伤害得惯了,虽然伤口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痛,可我竟然也开始习惯和麻木,甚至…楚凤箫坏到这样的程度,我都可以不再惊讶,连多恨他一些都懒得恨了。
这一次他持续了很久,以至于完事后躺倒在床上喘了半天,见我仍旧趴着一动不动,他伸手过来抚在我的背上,笑着慢慢道:“情儿,别再想了,你已经没有办法了。王爷还在京中,没有回清城,你想方设法欲传给他的求救信…全在我这里。”
我僵硬地坐起身,怔怔看着他。
“你知道,情儿,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猫儿和鸟儿在外面是寻不到食物的,所以它们唯一能去的就是它们原来生活过的地方,”楚凤箫用看着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般的目光望着我,“自你说过放了鸟儿、跑了猫儿,我第二日便去买它们的店里让伙计盯着,没两天就都回去了,缚在它们身上的纸条也完好无损。
“还有,你做的孔明灯也有人送到了衙门去,说起来情儿你对人心还是了解得不够,你越是写着不要报官,有些人就越觉得好奇:为什么不让报官呢?如果报了官又怎样呢?再加上一些人怀着讨好官府的心思、讨赏银的心思,且王爷家的门又岂是那么好敲开的?两厢比起来自然是报官更有好处。
“所以我便重赏了那第一个捡到你的灯后交到官府去的人,并告诉他这恐是一些反动分子趁过年散布的危险信息,要他做官府的眼线每天守在王爷府门附近,但遇有人去敲王爷的门便上前阻下,将你的求救信息没收后交给我。而只要你我办过婚事,这些事情就都不必再做了,就算王爷收到了你的纸条,你我也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事实。
“情儿啊情儿,我早便说过你是斗不过我的…你还想被打击多少次呢?还想再品尝多少次希望破灭的滋味呢?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因此而郁闷难过的,所以不要再尝试了好么?聪明人都该有自知之明、识实务,只有接受现状你才能过得开心快乐。你认为呢,情儿?”
我低下头埋入双膝,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越抖越厉害,把楚凤箫吓得从枕上一骨碌坐起来,连忙把我抱进怀里,焦急地捧着我的脸追问:“情儿!情儿!你怎么了?情儿,说话!说话!别吓我,情儿——”
我早已说不出话来,身上冷,心口冷,意识冷,突然不知哪里一阵疾痛,一下子便人事不知了。
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床上躺着,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楚凤箫衣着凌乱地坐在床边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他欣喜万分地低呼了一声:“情儿,你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见他双眼通红满脸疲惫,我便开口问他:“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三夜啊情儿!”楚凤箫声音有些哽咽,带着后怕带着放心还带着一种古怪的情绪,似乎…似乎是狂喜,“饿了么情儿?要不要吃点东西?不不,还是先喝药罢,先喝药,我去端!”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起身往桌边走,不小心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勺勺喂我吃过药,他又端了碗肉粥过来小心喂我,末了轻轻替我揩净唇角,掖好被子,才又坐到床边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你有话要说?”我声音虚弱地问他。
“情儿…情儿…”他舔着嘴唇又兴奋又彷徨,“待你养好身子再说,先、先歇歇…”
“就现在说罢,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哂笑。
“情儿…我…我不知怎么开口…”此时的他竟像个孩子般慌张单纯,甚至还略有些无助地望向我。
“究竟什么事?”我皱起眉,原本不想理他,可他的神色实在太过古怪。
“情儿——情儿——我们——我们有孩子了!”楚凤箫说完这句话,激动得双手捂住脸。
“你很高兴么?你做了这么多该遭天谴的事,不怕报应在你孩子的身上?”听闻这消息,我出乎自己意料地异常平静,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想过,且我这一次的经期已经迟了半个月,几天前我就隐隐有了预感。
“情儿…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也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对不对?”这个时候的楚凤箫才更像本来的那个他,单纯感性,易喜易悲。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找郎中来把他堕掉。”我冷冷道。
“——不!情儿!你——你绝不可以这样做!你绝不可以这样想!情儿!你别吓我!我不许你这样!”楚凤箫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握住我的肩膀。
“嗤,原来你也有怕的,”我冷笑,“你不找郎中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把它弄掉,只不过事后麻烦点罢了。”
“情儿——你不能!”楚凤箫红了眼睛,咬牙低吼,“你可以恨我骂我打我,但是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会是无辜的?它承载着罪恶而生,活该堕死!”我狠狠地道。
“啪——”
我的眼前一花,脸上已是着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楚凤箫颤抖地瞪着我,眼里又是焦急又是懊悔,俯下身来拥住我,颤声急道:“情儿…情儿…我错了,我错了…我昏了头!我怎能动手伤你!我、我…我该死!”
我哼笑了一声,淡淡道:“比起以前你对待我的方式,我倒更喜欢这样呢。”
“情儿…情儿…听话,好好养身体,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是个母亲啊情儿!你不能做杀死孩子这么残忍的事!听话,乖,情儿,情儿…”楚凤箫颤抖着哄着我,用冰凉的嘴唇吻着我刚才被打的脸。
“你起来,我累了,想静一静。”我扭开头冷声道。
“好,好,情儿,你好好歇歇,我,我守着你。”楚凤箫连忙替我掖好被子,诚惶诚恐地坐在床边,半步也不敢离开。
第二天我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很多,除了下床走动时有些虚软之外没有什么其它不妥。楚凤箫因怕我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命子衿就守在我的房中寸步不离,脚镣的长度也缩短了,连窗边桌子都到不了,凡是我能接触到的地方任何摆设和物品都没有,只除了一张床和床上的被褥。
楚凤箫因白天还要去衙门坐堂到晚上才能回来,所以整个白天里我只能同子衿四目相对。她还是一副小厮的装扮,坐在窗前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一坐就是一整天。一日三餐都是楚凤箫从外面买回来的,一买就是三顿饭的,晚上带回来,第二天吃。因为怕我抓住空当就干“傻”事,所以子衿连饭都是在我这房中就着炭盆热的,当真是一秒钟也不离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害喜的情况开始频繁起来,呕吐,反酸,恨得我将头往床柱上撞,才撞两下就被子衿几步过来摁住,威胁说要是我再这么做就把我的手脚全都铐在床上,这是楚凤箫吩咐过的——他要用尽一切手段保住他的孩子。
看着子衿面无表情的面孔以及那对时时冒出嫉恨之光的眸子,我忍不住问她:“你这是图的什么?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困住我?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树立屏障么?”
子衿冷笑:“因为我讨厌你,你越痛苦我越开心。”
“那么究竟是恨我排在第一位呢,还是爱他排在第一位?”我反问。
子衿恨意里透着凄凉:“我帮他,他便会记得我的存在,我不帮他,他看也不会看我一眼。我是奴,知道自己的本分,我不可能成为他的妻,所以我从不奢求他能给予我什么,能永远在他身边帮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不似你这贱人!明明是个奴,还妄想攀高枝做正妻!勾搭了一个还不算,连他的兄弟都不放过!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贱人真该被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