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六角形雪花钻石戒指。
贺千洵严重的光芒在瞬息熄灭了,一片死寂。
他虚弱的身体轻轻地摇晃着,怔怔的看着未希平静无波的面庞,嘴唇无声的颤抖着,晶莹滚烫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未希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平静如水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未希——”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贺千洵的面孔好人雪白的惊人,他大声喊出来的那一刻,手却努力地伸出,似乎像是要抓住。自己再也不可能把握的一切。
再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一切。
双腿却早已麻木僵硬不听使唤,他踉跄着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竟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漆黑的眼眸中幽暗绝望,只有泪水在冲刷他的面庞。
他抬起头,看着侧对自己的未希,伸出手去,嘴唇苍白的颤抖着,如一个濒死的人在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真的很想抓住,用自己剩余的全部生命抓住。
“……未希……”
未希站住。
她轻轻地侧头,看到了扑倒在地上的贺千洵。
乌黑的眼中,那一抹麻木的宁静没有半点改变,她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她凝望着他,唇色苍白:“你真的想死吗?”
贺千洵扑倒在地上,呼吸萦乱痛苦,他抬头看着她,眼泪疯狂滚落面颊:“……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原谅我……”
“我恨你,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会恨你。”

阳光明晃晃的。
千丝万缕的光芒在他与她之间悲伤地跳跃着,飞舞着。
“你毁了我哥哥,你在我和哥哥最幸福的那一天,撞碎了他的全部的希望,还有他原本可以辉煌灿烂的未来……那个时候……我大声哭喊着请求你救救哥哥,本来……哥哥一定还有救的,可是……你却逃走了……你为什么……要逃走呢?”未希的瞳仁静静的,幽幽地看着他,“你逃了这么多年,你清楚地明白这么多年我受得苦,我哥哥受的苦,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了解了吗?!”
贺千洵怔怔的,他的面孔苍白痛苦的令人惊心动魄,他的手指颤抖着,恐慌着。
未希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脱落在地,曾经缠绕在贺千洵的左腕上的纱布上,她看到了那上面的斑斑血迹。
“八年前,从我哥哥身上流出来的血,可不止这些……”她在度看他,眼眸深处一片漆黑,犹如有着凝固了很久的血迹,“贺千洵,即便你死一千次,你也还不请你所欠下的一分一毫。”
贺千洵呆呆地凝望着她。
她痛恨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到他的心里去。
良久。
两行眼泪顺着他深陷的眼窝中流出来,漆黑的眼眸中,除了漫溢的泪水之外,只剩下绝望和悲伤。
空气中。
恍若有着无数的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微粒在旋舞飞翔着。
地面上,阳光如水一般流动着,而在那些光芒的中央,晶莹剔透的钻石戒指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
雪花班闪耀的钻石上,灿烂的光芒流转着,竟也似是痛苦哀伤的……
时间就像窗外的叶子....
一片片的落下,一天天的过去....
刚刚查完病房的骆明翰缓缓地走到一间病房前,他看到病房里的那个女孩,眉心带着一抹痛惜的神色。
这段时间,未希一直留在这里。
她守在凌亚希的身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喋喋不休地与他讲话,尽管知道他不会回应,却还是微笑着说下去。
现在,她只是呆坐在那里。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已经瘦脱了行,苍白的手腕细的可怕,仿佛一捏就会断掉一样。
骆明翰一阵心痛“哥...”
骆珊妮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骆明翰愣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慌张的骆珊妮。
骆珊妮一脸哀伤,“我听...医院的伯伯说,未希和千洵出了事情,他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骆明翰眼中浮现一片复杂的光芒。
他担忧的看着珊妮。
轻轻地点头。
原来她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珊妮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掩住嘴唇,极度震惊悲伤的泪水已经滚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八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居然是千洵,居然是那个深爱未希,为了未希可以不顾一切的贺千洵!
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身后,一阵虚弱的脚步声响起.
骆明翰的目光,忽然变得错愕起来.
骆珊妮循着骆明翰的目光转过身,当她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征在原地,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滚落......
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贺千洵扶着墙,呼吸急促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边,是一直照顾他的护士,此刻正焦急地扶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出现一点点闪失,他失血过多,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贺千洵抬起头,他看到了骆明翰和骆珊妮。

他的眼珠漆黑得没有一点神采,用力扶着墙壁的手指一片青白的颜色,因失血太多而造成心力衰竭,他的胸口紊乱地起伏着。

他没有说话。

低下头,扶着墙壁,努力地一步步往前走,雪白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他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狂涌的悲伤。

身旁的护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珊妮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

贺千洵努力地挪到了这间病房前。

呼吸已经急促困难。

病房内,阳光顺着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房间里所有一切,都沐浴在这一片璀璨耀眼的光芒中。

他颤抖着扶住门框,看到了坐在凌亚希病床前的未希。

沉痛的目光,有缓缓地从未希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沉睡的凌亚希身上。贺千洵轻咳着,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的身体站粟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珊妮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扶他,她的手臂却被另一只手拉住。她转过头,骆明翰看着她,目光沉静,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有着同样深邃的悲伤。

贺千洵缓缓地走进房间。

走了几步,他略微踉跄地站住,无声地抬起头,沉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亚希和未希。

八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和那个九岁的小女孩。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拿着帝垣大学的录取通知,在洒满阳光的街道撒谎那个,欢呼地挥舞着双手,笑容通透无瑕。
那个九岁的小女孩,扬着粉嫩的脸,看着朝自己奔跑而来的哥哥,幸福地蹦跳着,笑意漾满整张面孔。

是他!

他的无所顾忌,他的胆怯,他的恐惧,彻底地毁灭了这一切!!

他毁了他们最幸福的瞬间!!


贺千洵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悔痛的眼泪溢出眼角。

他静静地弯下自己的膝盖,缓缓地.......跪下来,跪在了铺满阳光的地面撒谎那个,跪在了八年后的亚希和未希面前。

跪在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痛苦回忆前!!

未希依然看着沉睡的凌亚希,瞳仁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她如泥雕一般。

贺千洵跪下来,眼泪从漆黑的眼眸中滚落出来,他的面容雪白得触目惊心,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恍若带着鲜红的血丝。

“.......从现在开始......我欠下你们的......我要......还给你们......”

这么多年。

在无数的噩梦痛苦纠缠之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赎罪的机会。

从此刻起......

他欠下她的,所以上天安排他们相遇,要他全部都......归还给她......

病房的门处。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浮现湿润的泪光。

难过的珊妮忽然转过身,扑到骆明翰的怀里,浑身颤抖,再也无法控制地哭出声来。

“哥......”

骆明翰抱紧了珊妮。

他沉默地看着病房里跪着流泪的贺千洵,与......如化石般僵坐在那里的未希,她呆呆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天的阳光金灿灿的,很暖很暖。

透明的玻璃窗外,蔚蓝如洗的天龙中飘着几片云朵,轻柔得就像是一大片甜丝丝的棉花糖。

未希看着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如失魂的木偶娃娃。

贺千洵流着泪跪在地面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轻咳着,猩红的血丝从他干裂的嘴唇上弥漫出来......

缓缓地......凝结成暗红的血珠......

 

Chapter 10 永·殇

——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我告诉我自己,我要把你忘记。我们还是擦肩而过,就像昼与夜的分离,光与影的错过,滚烫的泪水,犹如融化的雪花,只为祭奠着一场凄美纯白的记忆,一半承载悲伤,一半寻觅希望。

从那天起,贺千洵就开始他的赎罪。

尽管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在很缓慢地恢复着,可他就是守在未希和亚希的身边,为他们做每一件他能做的事情

无论是每天都要重复的对凌亚希的口腔护理,每天给他翻身,转换体位还是按摩治疗,每天的营养配餐,全都是有他来做。

他甚至从医生那里学会了整套按摩手法。

他不再说任何话,只是沉默地做下去,从不放弃。

沉睡的凌亚希不能主动进食,维持生命只能用大号针管从鼻腔注入流食,他都会协助医生完成。

每一次排水和降低颅压治疗,都是他跟随着医生,将凌亚希抱上担架推走,然后守候在治疗室外,等到治疗结束,再将凌亚希带回来。

几乎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他。

在这个少年的生命力,再也没有他自己的存在了,他的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贺夫人来了,最终还是流着眼泪离开......

未希却再未与他说过一句话。

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面容苍白平静,再无任何表情,除了坐在凌亚希的病床撒谎那个发呆,她再也没有抬起头正视过任何人。

她沉默着,却日渐消瘦下来,瘦得让人心疼。

骆明翰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间病房,他站在门外,看着在里面忙碌的贺千洵,还有一直呆坐的凌未希。

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贺千洵有时会看着未希,他看到她苍白失神的面孔,眼中的黯然疼痛更加的浓重,那份压在心底的负疚让他再也没有勇气抬头看她。

未希从未看他一眼,也可以说,他已经被未希彻底无视了。


一个月后。


深夜
病房外的长椅上,散乱真很多本书籍
全都是国内外关于植物人医治方面的重要著作
有些已经翻开,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下面,都被贺千洵用黑色的笔迹标注着,他锁紧眉头,一页页的看着,查询着一个个生僻的专业术语
走廊白花花的灯光下
他面容带着略微憔悴的苍白
一杯热热的咖啡递到他的眼前
千寻愣了一下,他握住书,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珊妮
寂静的走廊里
骆珊妮看着休息椅旁的薄毯,鼻子微微一酸:“整整一个月了,你每天...都在这里休息吗?”
贺千洵没有说话
他握着手中的咖啡,暖暖的醇厚的香气在他的眼前升腾着,他喝了一口,暖意就直接透到了他的心里去
他黯然的眼底一片落寞的哀伤
珊妮俯下身,将那些散乱在地面上的书籍都捡起来,一本一本的摞好,放在了休息椅的一旁
贺千洵已经将咖啡喝光
他站起来,走到休息椅一旁的垃圾桶前,将纸杯扔进去,又缓缓地走到病房的门前,朝里看去
他的眉心,轻轻地蹙起,带着一抹心伤
珊妮看到他走回来,拿起休息椅旁的薄毯走进去
干净的病房
未希伏在凌亚希的病床上,闭着眼睛,她似乎已经睡熟了
贺千洵轻轻地走过去,将那条薄毯摊开,轻手轻脚的盖在了未希单薄的肩头上,将她瘦弱的身体完全包容起来
贺千寻为未希盖好薄毯,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然而,他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声
他回过头
刚刚盖在未希身上的薄毯已经落在地上,未希还是趴在那里,似乎还睡着,只是她的面孔已经转了过去,背对着贺千洵
她将那张毯子仍在了地上。
珊妮怔在门外,她的眼中出现了湿润的泪光。

贺千洵憔悴的面容上一片黯然,他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去,抬起了那条毯子。

他一言不发地摔着毯子走了出来。

珊妮一直看着他。

他一直走到休息椅旁,然后抱着薄毯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眸带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

他的表情空落落的。

珊妮默默地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走进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她垂下濡湿的眼睫毛,伤心地准备转身离开。

“这里......什么地方......有厨房?”

当疲乏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珊妮吃惊地转过头来,贺千洵依然靠着墙壁,侧过头看她,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力。

“我想为她......做一点东西。”

他静静地说着,声音带着疼痛。

珊妮看着他,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地抽搐,却轻轻地点头,“嗯,我知道这里的厨房在什么地方。”

香甜的皮蛋瘦肉粥,略微有些焦但还算不错的煎蛋,以及几样清爽的小菜。

这一切,都是贺千洵在医院餐厅的厨房里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弄出来的,珊妮也在餐厅厨房里陪了贺千洵整整一夜。

清晨的时候。

她看到贺千洵有点小心翼翼地将餐盘端进去,放在了病房的桌子上,又试了试瘦肉粥的温度,刚刚好。

贺千洵转头看未希。

他走到了未希的身旁,低声说道;“未希,吃点东西吧,医院的早餐并不太好,你应该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未希没有动。

站在一旁的珊妮忙走上去,搂着未希冰冷的肩头,关切地劝慰道。

“未希,过去吃一带你东西好不好?那都是千洵亲手给你做的呢,你都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心力呢。”

她的声音柔柔地在未希耳边飘过。

千洵专注地凝望着未希面容上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变化。

未希的眼珠忽然轻轻地动了动,她忽然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地转向了餐桌的方向。

她有了反应。

贺千洵的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他惊喜地看着未希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走到他做的那些早餐面前,珊妮的脸上同样出现了笑容。

他转过身看着未希。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凝固了。

未希端起了那些早餐,径直走到了病房的垃圾桶前,打开了盖子,然后将所有的菜和粥都倒了进去。

千洵僵在那里。

珊妮最先惊呼:“未希——”

将所有的东西都倒掉。

未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眼珠依然淡淡的,她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沉默地坐下来。

珊妮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贺千洵漆黑的瞳仁映入一片空旷的寒冷,默然地转过身,双手冰凉,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缓地走向了病房外。
珊妮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未希。

她只觉得很悲伤很悲伤,未千洵悲伤,为未希悲伤。

缓缓地靠近未希,珊妮抱住了未希冰冷的肩头,未希在她的怀里,静静地像个孩子,珊妮抱着未希,难过地哭出声来。

“未希......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呢?为什么啊......”

病房的门无声地关上。

流泪的珊妮猛然地回过神来,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贺千洵的身影。

贺千洵?!

珊妮跑出了病房。

走廊里有些人在来来往往,她紧张地到处寻找着贺千洵,他那样痛苦地走出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她在走廊里快步走着,寻找着。

终于,在楼梯的拐弯处,她停下了脚步,惊愕地站在那里。

她找到了贺千洵。
贺千洵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在墙壁。

他的手指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水泡,那些都是为未希准备早餐的时候被烫到的,他靠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水泡。

深邃的眼眸中全都是疲乏的伤痛。

珊妮含泪看着他。

清冷的阳光照耀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

贺千洵忽然深深地埋下头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肩膀不可压制地颤抖起来,嘴唇里发出来那近乎于窒息般的呜咽声。

他已经痛苦得难以忍受。


医院餐厅的厨房里,那些来这里的人总会看到一个少年忙碌的身影。

他似乎并不是很会做东西,总是在一堆菜谱里翻来翻去,循着上面的步骤一点点做下去,时常会手忙脚乱地打翻餐具。

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这个少年真的很用心,很努力,大家都开始猜测,能让这个少年如此认真执着的人,应该是对于少年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未希却始终面无表情地将贺千洵端来的那些饭菜倒进垃圾桶里去。

每当这时。

贺千洵都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从未阻拦过她,只是在下一顿的时候,他还是会端来更加花心思准备的食物。

只是未希从未吃过贺千洵做过的一口饭菜,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终日守在凌亚希身边的未希,日渐消瘦下去,她的面容,竟比昏迷的凌亚希更加苍白起来,让人心痛。


下午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整个病房,房间里温暖,灿烂,那些柔柔的光芒,恍若天使透明美丽的翅膀。

骆明翰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看到未希正在为凌亚希擦拭面孔。

他走过去,站在病床旁。

未希微微侧头,看到了骆明翰。
他温柔帅气地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饭煲:“未希,我给你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过来尝尝。”
打开饭煲,迎面而来的就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竟是香糯的鱼片粥。
薄薄的、白色的鱼片融进珍珠搬匀润的米粥中,熬得稠稠的,色香味俱全。
未希坐在桌子旁。
骆明翰认真的盛出一碗粥来,双手端着放在未希的面前,微微一笑:“不许剩下,要全部吃光。”
从小到大,骆明翰说的每一句话,未希都会听从。
未希点头。
她拿起勺子,轻舀一勺粥,粥还很烫,她稍待了一下,等勺里的粥凉下来,刚要送到嘴边去。
她忽然停住。
她坐的位置正对着比病房的门,只看到门旁的地面上,隐隐的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来,有人守在那里。
未希放下勺子。
骆明翰稍微愕然了一下,笑容却依旧温和自然。
“怎么了?不好吃吗 ?还是太烫了?”
未希忽然站起来,她伸手捧起了桌面上那个盛着鱼片粥的饭煲,转身就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过去。
骆明翰皱眉,跟着未希的动作站起身来,拉住了维系的手,俊逸的面孔依然沉静,只是多了一份难过。
“未希……”
他的眼中又痛。
未希仰起头看着骆明翰,眼瞳清澈,她推开了他的手,声音很淡很淡:“明翰哥哥,你不可以骗我。”骆明翰轻怔。
未希捧着饭煲转身朝着垃圾桶走过去,她的面孔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就好像将要扔掉的是一件最无用的垃圾一样。
房门外,那个长长的人影忽然猛烈地晃动。
就在未希将要把这些粥倒进垃圾桶的时候,另外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进来想要拦住她,但却拦不住她已经倾斜下来的饭煲。
哗——
滚烫的热粥刹那间流满了贺千洵伸出的手臂。
未希的身体轻颤。
贺千洵却仿佛感觉不到那灼热的疼痛一般,他慌乱地从她的手中抢过只剩下一半鱼片粥的饭煲,就好像那是他的宝藏一样努力护住。
“未希……”他狼狈的抬头看她,手臂灼热红肿,双手捧着那个盛着鱼片粥的饭煲,“这些都是我很努力才做出来的,你只要吃一点就可以了。”
他在央求她。
未希抬眸看他。
他瘦弱的身体就像是单薄的纸片一般,她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洞的,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一个更遥远的方向。
千洵感觉了她她的冰冷和僵硬,他心凉:“未希……”
倏地。
未希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抹充满恨意的光来,她猛地扬手,狠狠地打开贺千洵捧在手里的那个饭煲。
啪——
贺千洵措手不及,饭煲被她打翻,滚烫的鱼片粥飞溅出来,溅到了贺千洵苍白的脸上,灼热疼痛。
骆明翰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未希……”
就像是面对着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未希死死的咬住嘴唇,全身绷紧,执拗地敌视着贺千洵。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未希的眼神幽黑幽黑,她的面容有着令人窒息的沉痛,一字一顿硬生生地说道:“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誓言般的坚决。
他全都听见了。
贺千洵的身体轻轻地颤抖,手臂火烧火燎的疼痛,心恍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奋力地撕扯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