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想看的了吗?”
我微微一怔,从几时起,他的声音再与从前不同,沉在喉中,沙哑、厚重许多…
“看到九爷想让我看的了。”
扑哧,他笑出了声,我白了他一眼,也笑了。
“究竟如何?”
“什么如何?不行。” 我低头抿茶。
他似并不意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为何不行,说来听听。”
“且不说只这说法就已经委屈了燕宁,单是你想如此还情,便也知这心意不诚!”
“哦?何以见得?”
“你说要还他‘百年之约,结发嫡妻’,可人家那边早已缔下约,结了发,你还多此一举,不是心不诚,又是什么?”
“缔下约?结了发?何时?我怎么不知?我只知道我那自幼便眼里无人、总当自己文才武略、天下再无人能及的十三弟,至今没有成婚。”
听他又操起旧腔调揶揄十三阿哥、一副忍也忍不下的坏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满皇城谁不知道十三爷一对儿,就连大名鼎鼎的八福晋都不得不服,酸溜溜说那个位子谁添了,谁倒霉。你在这儿乱点什么鸢鸯谱?”
谁知他竟更调侃起来,“鸢鸯?老十三哪是什么鸢鸯啊,一头倔牛,拉都拉不动,我点得了吗?”
“知道你奈何不了,还要把燕宁送上门儿,你当你是谁啊?!”我狠狠白他一眼,站起身,“我走了!”
“哎,哎,”他赶紧笑着将我拦下,“你看你,怎么真急了?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糊涂人吗?我不是要强着他怎样,是顺手推一把,成全他,免得那愣小子稀里糊涂地给耽搁了。更况,是不是鸢鸯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听他话里有话,我越心急,“你今儿叫我来,到底是要怎样?”
“你先坐。”安顿我落座,他再开口,却是又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话头,“秋儿,你从西洋回来,可给十三弟带东西了?”
“带了。怎么了?”
“带的什么?”
“西洋的画具。”
“这么说你知道他学西洋画?”
“知道。你到底…”
“那可知道他画功如何?”
“嗯…”想起他为我画的那副素描,斟酌着说,“下笔很用心,功力嘛,那么短的时间,已经相当不错。”
“哦,”胤禟应了一声,没像刚才一样急着接话,反而看着我忽地一挑眉心,半认真半戏谑地问,“与我相比呢?”
“嗯?”我有些不耐烦,“根本是两样画法,怎么比?”
“嗯,也是。”他笑了,“赶明儿待我也学学这西洋画。”
“好了,赶紧说正事。我不能待太久。”
胤禟没再拖延,低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卷轴递给我。我接过打开来,心猛地一提,啊??天哪…
胤禟凑过来,认真地评着,“怎么样?画功可长进了?”
“这,这是十三弟…他,他怎么会画…”我不知是惊还是喜,语无伦次,“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弄?这是那小子每日随身带,我怎么弄得来?”
“那怎么会在你手上??”
“那日围猎,他又和十弟飙了劲儿,撕扯几下从怀里掉了出来,就到我手上了。怎么样?没想到吧?”
这怎么想得到?这怎么可能想得到?!!!那,那炭素的勾描下的可爱笑颜,是,是燕宁!!他,他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什么时候竟悄悄绘了她的像收在怀中?不!不对!!萱凝就在身边,他怎么可能…
“意外?”胤禟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只这一副画就当真怎么样了不成?只不过,如今每日里被那一个纠缠,我当他早就不辨是非、焦头烂额,可你看看,许是他自己还不知道,难得一个人心静之时,笔下绘出的已经是心思了。”
是啊…可爱的燕宁总是笑着,总是亲切,她的世界似乎较之曾经的他更阳光更坦荡,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感染那份明媚…是不是在那时而甜腻、时而幽怨的纠缠之外,他忽地看到了那一抹清澈,嗅到了那一缕茶香…
“秋儿?”
“…留了心思能怎样?他不也只是画在纸上,揣在怀中,连跟她多说一句都不曾有…”
“所以,要咱们来推一把。”
“嗯?”
“这一把要把他推清醒,推得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去讨燕宁!”
“什么?主动去讨??这怎么可能!即便他真的有所动心,可萱凝刚有了孕,又紧跟在跟前儿,他怎么会主动去讨别的女人?”
“哼!”他冷笑一声,“你当他十三郎有了那女人,就当真超脱世外不成!”
想起那侠义之王,我不由得叹气,“你怕是还不知道,但凡涉及萱凝,连太子和他四哥的话,他都不肯听!若不是这么油盐不进,怎么会惹皇阿玛大怒呢?”
“你放心,别人的话他不听,我的话他不但听,还会做,而且,雷厉风行!”
看他的笑沉了下来,我竟心慌,“啊?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只要你赞成,交给我就是。”
“你告诉我你要到底做什么!”
“你只要记得,一,我做此事只是想还他人情,别无他意;二,不论四哥如何插手,你都不要多言,他们怎样决定都好;三,事成之后,切不要跟八嫂提及。”
“胤禟,你…”听他这么说,我的担心突然就变了方向,“欠他人情,怎么还不好,非要趟这个混水?如今连皇阿玛那边都沉着没了声音,萱凝又…可见这桩事办不好就是大麻烦。你与他平日里不亲不近,忽地去管他,到头来,人家不领情倒罢了,别再给自己揽了错、得罪了人。更况,他的事,自有太子和他四哥,你何苦费心插进来?”
他看着我,沉下的笑慢慢舒展开,轻声说,“你别担心。这一次,咱们成就的是桩好姻缘,你…信我,行不行?”
“可…” 不知为何,那眼中的恳切竟仿佛烧灼我的心,不忍再驳他,却也不肯就此点头,“十三弟…许是真像你说的,已经留心燕宁,可燕宁那边…”
“这你就更放心,那可是十三爷, …若非已是心思刻骨,谁能拒得了十三爷?” 看我一愣,立刻别了脸,他笑了,“我看燕宁不见得无意,否则怎会去帮他了结那郡主?”
“…她就是那么个丫头,能帮的就尽量帮,更况,她自己也跟那郡主说,十三爷心里有人,旁的人,就是九天仙女,也不行。”
“九天仙女??”胤禟挑了眉,一脸不屑,“也太抬举他老十三了!依我看,就是这不识字儿的凡间丫头,配他,正好!”
我扑哧被他逗乐了,“我真得好好再想想,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我怎么就不觉得是好心呢?”
“呵呵…”
————————————————————————————————————
从胤禟帐子里出来,我匆匆往回走。手里攥着那副小画,一路盘算,他的心思有了,我应该再探探燕宁的意思。毕竟,说到她究竟是为什么替十三阿哥拦了上格根塔娜,我和胤禟各执其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将到帐子,翠儿远远看见就迎了过来,“主子!”
“燕宁醒了吗?”
“早醒了。”翠儿扶了我,悄声在我耳边,“是十三爷给吵醒。”
“嗯??你说什么?”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站定。
“十三爷来,说要看燕宁姑娘,我说她睡着,爷就自己走进去,本是悄声地坐在一边,谁知不小心碰倒了高几上一个小摆设,燕宁姑娘就醒了。”
“啊?待了多久?何时走的?”
“没走呢,还在帐子里说话。我上了茶,十三爷就让我出来了,后来燕宁姑娘的药都是爷给端的。”
顾不得再多问,我急急来到帐外,挑帘子走了进去,原想直接进内帐,谁知里面竟传来十三阿哥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小时候得罪了的狼长到今儿就成精了!”
“爷笑什么?我表哥说这野物也长记性着呢!我偷了人家的崽儿,十年二十年,一辈又一辈,总归寻了来。我原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次,总算寻了仇了。虽受了些皮肉伤,心倒放下了。”
我不由心酸,这丫头,是不想他过意不去吧…
“那按你这么说,这一次你又杀了人家几只,这仇岂不是越结越深?”有人就是不识好歹!
燕宁也没想到自己扯的小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卡了壳儿,“横竖,横竖是…”
“呵呵,别怕,下次,让它寻我。”
“…嗯?那,那谢十三爷。”
我轻轻坐下来,不想进去打扰…
“燕宁,”
“嗯,”
“你是不是倚着爷的名儿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儿了?”
“嗯?没有啊!”燕宁一头雾水。
“没有?”某人听起来严肃得很,“那我问你,上根格塔娜怎么好好儿的自己先回去了?”
“那个…那个是…”小丫头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声音越来越小,“…她总说自己骑射好,结果打赌赛了几场,她羞了,就…就走了。”
“是吗?赌注是什么?”
内帐突然静了下来,我实在能想得出,那红得像大苹果的脸颊,忍不住在心里笑了,是啊,丫头,赌注是什么?说给他听啊。
“哼!你当爷是什么?让你赢来赢去的?”
哟,这声音好吓人!正担心燕宁被这虚张声势吓到,就听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那气势也像是豁了出去,“是啊!若作爷的能理得清,招架得住,哪还用得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操心?!啊!!”
话音未落,一声脆响,再接她的惨叫,得!某爷动扇子敲了某奴才的手了!
“还敢顶嘴?都是让四嫂给惯的!”
里面又没了声音,一个假生气,一个真委屈,我忍笑忍得好辛苦。
听到他站了起来,“行了,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了。听说你打个狼连自己的护身兵器都丢了,这个给你。”像是扔了个什么东西到燕宁怀里。
“嗯?我不要!”
“这跟你丢的那把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是个物件儿,丢就丢了,什么要紧?不劳十三爷惦记!” 燕宁显然还在赌气。
“丢就丢了?不是说那是你临行前舅舅特意相赠吗?东西贵重还在其次,可老人家一番心意,你丢就丢了?”
“就算几世传的,不过是个死物,人说它有意就有意,人说它无情就无情!舅舅若知道因此救了我的命,定会宽心!”
“哼!以我看哪,你舅舅更该心疼那物件儿!你这丫头,丢就丢了吧!”
十三阿哥大步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我,一愣,倒似不意外,笑笑,可那脸上却是多少尴尬…
随他走出帐外,他看着我,想开口,总像是艰难,毕竟,坦荡如他,竟然负上这样让人不耻的行径,让他如何自处…
“四嫂…”面对我不肯就此放松的目光,他还是不得不开了口,“其实她…夜里也没睡好,可能是受了惊吓,所以没…”
惊吓?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她没事就好!”
看他被我呵得猛地闭了嘴,我又心生不忍,软了口气说,“跟你四哥提一句吧,旁人都罢了,他…你怎好如此?”
“嗯。我知道了。四嫂,燕宁…就拜托四嫂了。这丫头马虎,刚还说明儿就回额娘那儿,其实那伤,怕见风,易留疤,一定要养好才是。我那儿有药,一会儿着人给她过来。等明儿…明儿我再来看她。”
又听他叫她丫头,竟是这样不同,我鼻子一酸,对他的气像即刻就消了,点点头,“嗯。回去吧,晚了,又是事儿。”
他讪讪一笑,抬步离去,暖色夕阳中,缓慢的脚步拖成长长的影,第一次,我竟从他身上觉出了难言的孤寂与悲寞…
我的目光移不开,紧紧攥着手中的画轴,送他一程又一程,口中喃喃道,“翠儿,去给九爷回话,就说我应下了,让他依言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爬起来了。最近工作太忙,一时调节不好就趴下了。亲们也要注意身体。谢谢惦记我的亲,现在不能回留言。等可以了,我再好好感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塞外之变数 (九)
自那天和胤禟“密谋”后,藏不住心事的我不由自主就紧张起来,总是有意无意跟燕宁提起十三阿哥,然后盯着看她的反应,努力从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捕捉自己想看的,比如害羞,比如失神,哪怕,是嫉妒,是惆怅…
十三阿哥接连来了两天,不知是怀中揣着那副画像引起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我越看他越像真的有意,可燕宁丫头,往日那甜甜的笑不知都跑哪里去了,看见他除了应有的礼节,一副样子不咸不淡,还不如看见不苟言笑的四爷来得欢快些。越看越让我感觉,在她心里这位把自己随身珍藏的小佩刀赠给她的十三爷跟十四爷根本没什么大区别。夜里说悄悄话,甚至还咬着我的耳朵说,十三爷其实挺凶的,得理不得理都不饶人,还是福晋说的对,自己不该管人家的闲事,以后一定要离他和萱主子远些,听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燕宁只在我身边休息了三天就怎么都摁不住了,带着一身没好利落的伤回到了德妃身边。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不是急着回去当值怕主子怪罪,倒似真的惦记也很想念她的德妃。
送走了燕宁,我却再空闲不下来,一天到晚都竖着耳朵,等着从御帐那边传来的喜讯…
一天,又一天,日子平静如常,燕宁陪着德妃每天高高兴兴,十三阿哥那边,萱凝也开始在营地里露面,脸上难得地带着笑,琴雅酸不酸地说,看那身子瘦的,不过三个月竟已经开始显怀,身子重了反倒出来了,还不就是给人看的。远远看着甜蜜散步的那一对儿,我不由得蹙蹙眉,第一次应下琴雅的约,与胤禟一起晚饭。都是亲密好友,席上轻松热闹,我几次寻了他的目光去,他接,他笑,就是不还给我一分消息!心中焦急懊恼不已…
晚上,又拿出那副小图,烛灯下仔细看着。这笔触如此细腻,她衣裙的褶皱、花纹,还有头上那只簪,连扭丝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可怎么…面容倒似粗略了些,虽然笑容捕捉的恰到好处,可这眉眼、唇鼻都是轻描而过,若是国画,重在写意,倒也罢了,可这…难道…是看得不够仔细?不,应该不是,每天都见,敬茶、说话,怎么会看不真切…可能,是太在意,下笔时反倒模糊…
“主子,”
“嗯,”
“今儿晚饭时,我在阿哥营碰着燕宁姑娘了。”
“哦?”我抬起头,“她做什么去了?”
“说是应了娘娘的话,去给爷送薏米粥。”
“薏米粥?”
“嗯,她说这几日夜雨湿气重,爷感了湿热咳。”
“要紧吗?”
“说是不要紧,爷自己也不在意,没招太医,可娘娘挂记,这才让燕宁姑娘去看看。”
“哦…”
我想了想,收起小画轴,站起身,“翠儿,走,咱们去看看爷。”
“哎。”
来到胤禛帐中,见他正在书案旁写着什么。抬头看到我,正要开口,却是轻嗽一声。我走过去,递了茶给他,又将他肩上披着的外袍拢了拢,“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哪至于,不过是咳了几声,何必惹你挂心。”
“你这么说,倒像是不病,就不挂心了。平日没什么好借口,好容易…”嗯?话没说完就觉得不妥,怎么听着像是盼着他病的?
他笑了,揽过我,“好,既如此,那就好好用这个借口。爷确是不适,福晋今儿就留下服侍吧。”
“今儿?你…就不能再不适两日?”
他点头应下,“就依福晋,多不适几日。”
“呵呵…”
说笑几句,他又埋头忙碌。塞外之行即将结束,厚厚一叠公文,他已是在忙京里的公务,看他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时而急书,守在身边侍茶研墨,我静静地陪着,心里琢磨着这皇城之中公事之外的桩桩件件…
不知不觉已近亥时,帐外又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暑热加了湿气,他更咳得急了些。我心疼,劝他歇了,他口中应着,笔却不停,我强着夺了他的笔,“就在这一时吗?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就等不得明儿了?”
他看拗不过我,也便罢了。又服侍他吃了些薏米粥,洗漱,进了内帐。帮他宽衣,一眼看到腰间又是那条旧绦子,不免纳闷儿,“不是前些时给你换了新的,怎么又系了这旧的?”
“旧的尚好,新的先收了。”
“不喜张扬倒罢了,何时变得这么矫情了?”我有些不高兴,“你的衣袍除了按例该有的,本就没几件,配饰更少,怎么如今连这必须的都省起来?”
“过几日就回京了,回到府中,依着你再置办些,如何?”
“已有现成的,明儿就换了。收在哪儿了?”
看我执意要现在就找,胤禛拦了,将我拢进怀中,“秋儿,那绦子,真是你打的?”
“一半是,可我的手太不灵了,燕宁丫头帮着完的。”
“可我看那针线细致整齐,不像是出自两人之手。”
“哦,可能是我打得太糟,燕宁又拆了重弄的。那丫头比我手巧多了,我还没见过打得那么精致的绦子呢。你放开我,我去找出来。”
“既如此,就更不用找了。”
“嗯?”我越不解,抬头看他。
“傻丫头,为夫身上怎么能穿戴燕宁的针线?”
“燕宁怎么了?帮个忙,都使不得吗?”
“不是使不得,是不妥。燕宁虽是个丫头,可也不过是在额娘跟前儿应个名儿,早早晚晚不知跟了谁去,保不齐就成了弟妹,你说,这还妥吗?”
心下这才明白,倒也是,如果真成了弟妹,那可和这大伯子一界千里,到那时别说她的针线,就像现在来送粥怕是都不妥了…可是,弟妹,她究竟…唉…
不再坚持,低头轻解着那旧绦子,“可这条真的旧了…”
“你若不嫌烦想打发日子,就给为夫再打一条。”
“可,可我的手…打不好,歪七扭八的…”
被他轻轻握了,抱进怀中,“不妨,横竖是在衣袍里面,打得再糟也是我秋儿的心意。”
抬头看他,笑了,“嗯。那好,明儿我就重弄。”
“嗯。”
“爷,福晋,十三爷来了。”
外帐突然传来小顺子的低声回禀。
“哦?”胤禛显然一惊。
“这么晚了,十三弟来做什么?”我也纳闷儿,什么着急的事,大夜里下着雨还跑来?
胤禛没应,匆匆整理了衣衫出到外帐。已是夜深,作为嫂子我不便再见他。于是避在内帐,轻轻坐在榻上…
“四哥!”
“出什么事了?”
十三阿哥没有立刻回答,兄弟二人在桌边落座。
“晚饭后,”十三阿哥似深深吸了口气,“九哥突然派人来请我。”
我的心一提,天哪,该不会是…
“哦?”胤禛的声音也十分意外,“请你去哪儿?”
“去他帐中,说是兄弟叙旧。”十三阿哥冷笑一声,“哼!九哥这个人,从来都懒怠应付咱们,就连在皇阿玛跟前儿也不过是应个景儿,今儿竟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兄弟?要叙旧?”
“他可是知道你去寻那地方?”
“我开始也当是,可今儿一见着他,便是满面带笑,亲自招呼,亲自斟茶,热络得倒像真是亲近得很!我自是应付着,只等他开口说正题。谁知,他半天周旋,先是问额娘,说这几日草原天气无常,老人家要多当心,后来又问萱儿,还赞说,…我和萱儿真是天造之合。”
“嗯?”胤禛听得一头雾水。我心里也纳闷儿,胤禟这是做什么?
“后来倒真是说得热起来,我问他到底找我何事,他竟立刻住了嘴,像是着实尴尬,我再问,他才说他今儿特去找了十四弟,如今,十四弟甚是体谅,已经应了他,若再要来我这句话,便十分妥了。四哥,你知道他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