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府门前那一道道古老而又寓意深刻的喜关,我终于站在了台阶上。被压在沉闷的头饰下已经快两个时辰,此刻我的脖颈已是酸痛难忍,可我却还是努力昂头,知道只要坚持过了这道门槛,之后就会轻松许多。因为皇家的长辈都在宫中,媳妇见公婆要等到第二天进宫参拜,所以正堂上并不会再像百姓人家那样拜天地,而入了洞房后,合卺礼的第一项就是挑喜帕,这么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知是我突然主动的加速吓了她们一跳,还是这变化在整个队伍中显得太过突兀,身边的女官竟不由在我耳边低声惊呼:“福晋!”,立刻动手想将我拽回。谁知这不算大的用力对于踩着久违的花盆底、正急切地跨过足有过膝高门槛的我,竟造成一个大趔趄!身体猛的向前倾去,心立刻冲到了嗓子眼!好在两位女官眼疾手快,一把将我的人稳稳扶住,可糟糕的是身体突然的晃动让我的双手慌乱中忙不迭地想找平衡,那个浑圆的大苹果就此脱离了控制,喜帕下我完全不辨方向,只是胡乱猛地一抓,苹果竟然被救回!天哪!天哪!这可是平安果啊!好险啊,怦怦的心像是已经跳了出来,额头都渗出了细汗,咻,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可接下来,不知是更加紧张,还是松了口气,我竟大意地想要抬手擦拭额头,虽然立刻我就意识到了这样做的愚蠢,可那柔滑的喜绸却已经从我手中倏地滑落,飘悠的绸子像完全失去了重量,瞬间就空气般消失在我双手周围,没有抓到,没有救回,我,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喜绸…
礼乐戛然而止,喧闹喜庆突然噤声,整个世界像都安静了下来,不,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起来,凝聚在贝勒府高高的正门台阶上,凝聚在那大红的喜帕上,黑暗中,我能感到无数双眼睛在烧灼,能听到人们内心那嘈杂的声音:这是个什么女人,不祥的女人,薄命的女人,她丢了皇家的喜绸,丢了吉祥如意,丢了与夫君的一世之缘…
身边的两个女人此时也像突然僵成了无言的雕塑,握着我的双臂,她们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该怎么办?跪地求贝勒爷饶恕,说是自己不小心?不,不行,这个罪名太大,贝勒爷一旦大怒,身家性命堪忧;劝新福晋自己捡起来?不,也不行,如何在众多皇亲贵戚面前指导一个蒙了双眼的人在地上摸索一块薄薄的绸…
胤禛,你在哪里?这火山口的寂静,此时,你是如何面对?众亲友前,颜面何在?续娶的妻,竟是这样一个断线之人…
不!我不相信什么“冥冥天意”!我不能让这小小的失误毁了我千辛万苦的期盼!喜帕下,我怦怦的心跳竟渐渐平息,额头的汗也慢慢冷去,为什么要把我掩在黑暗中,辨不清回家的路?我已经跋涉了万里之遥,哪还需要什么红绸引路!我一只手依旧努力握着那只苹果,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我要自己掀起喜帕!我要看清走回他身边的路!
突然,难耐的寂静中响起了脚步声,让那份静像是进入了真空,所有的人都不再呼吸…我也一时怔住,刚刚离开苹果的手有些僵…
走近了,是他…我知道,是他…
手上一热,随即被蜷成了一个小拳,紧紧握在了他大大的掌心,那温暖瞬即流向全身,我轻轻咬住唇,努力屏住自己那不争气的泪,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用力,再用力…
随在他身边,一起迈步,脚下的路如此坚实而平稳,我的人生,真的开始吉祥如意…
礼乐手们像是突然惊醒,震天齐鸣,满堂的宾客对这新的“喜绸”从万般惊愕中转作了更大声的喜庆喧闹,人们再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年轻些的都纷纷涌到身边兴奋地私语,似乎要透过厚厚的喜帕看清楚这个牵手而来的新娘…
人声、乐声、热闹喧天,我的脸颊有些烫,心不由得又开始紧张地跳,这就要往洞房去,掀起喜帕,会不会让人们再次惊诧?想想胤禛,竟有些后悔,他是这样一个内敛不露锋芒之人,为了我,几次逾礼,今天的日子,我竟也不能让他省心…唉,也许,我不该驳了那喜娘,红彤彤地就俗才好…
“圣旨到!”
这尖细的一声,穿透了厚厚的嘈杂,人们立刻静了下来。
“皇四子胤禛、新福晋乌喇那拉氏,接旨!”
嗯??尚未仔细回味这句话,我就被胤禛拉着一起跪在地上。
“今赐皇四子胤禛、福晋乌喇那拉氏南海玉如意一对,望结百年之好,良缘永缔!”
“儿臣胤禛谢皇阿玛隆恩!”
依然的懵懂中,我的谢恩掩在了他洪钟般的声音中,接过礼盘,胤禛转而向传旨的公公道谢:“有劳李总管了,快请厅内上座!”
是李德全???
“老奴能在禛贝勒爷和福晋大婚之际前来贺喜实乃皇上的圣恩。”李德全的声音亲切而不失恭敬,“老奴也备了一份薄礼,已送往接礼处,还望禛贝勒爷和福晋笑纳。”
“这怎么敢当,胤禛多谢李总管。”
“呵呵,禛贝勒多礼了。如今,事已办完,老奴不便多留,得赶紧回宫伺候皇上了。”
“既如此,胤禛送李总管。”
“哎,这新郎倌儿怎好走开?”李德全笑着婉拒,“老奴自便便是。”
“不妨,李总管…”
“四哥,李公公说的是,你是新郎倌儿,还是我代你去送!”
“…也好,那就有劳十三弟了。”
“有劳十三爷。”
“李公公请!”
“请!”
十三阿哥送李德全出门,厅堂内的宾客们又恢复了热闹,可这一次,我却觉得人们的声音低了很多,更像是在窃窃私语。我这边也心生不解,福晋?李德全是这么说的吗?福晋?圣旨中是这样叫的吗?记得指婚时明明白白说的是继福晋,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那是再也不可能除去的字眼,是他大意了读错了?还是…可他,是李德全啊…还有,玉如意?皇家的礼早早就过了,怎么又额外多了一份康熙的私礼?不是说只有太子才…
正在自己琢磨,就觉得手被轻轻捏了一下,这才反应原来是要往洞房去了。依然与他牵手而行,可随在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些,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跟着去闹洞房的。
“四哥,凭你往日如何,今儿这洞房,兄弟们是一定要闹了!”
呵呵,这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已经做了孩子爹还像个孩子似的,那口气哪像是小叔子要闹洞房,分明还是藏着坏小子心眼想戏弄这平日不苟言笑的哥哥。哼!对付你我还是有办法的。
听胤禛不答话,他转而向旁边的人开了口,“哎,八哥,你平常最不好这个,今儿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呵呵,十哥,我看哪,八哥也是想看看这新嫂子呢!”
这声音倒是不熟,听他这么叫,能是谁呢?
“十二弟说的是,这回这新嫂子可是得看看!错过了,不知要误了什么呢!你们说是吧?九哥,十四弟?”
“是啊,错过了,不知要误了什么呢!”十四阿哥笑着大声附和。
“呵呵…”
“看新嫂子!看新嫂子喽!!”
十五、十六、十七几个小阿哥又蹦又跳,一路先往前去。我的手心有些出汗,握他的手好像使不上劲儿了,他又把我的手蜷起,包在掌心,我这才定下了神…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婚之闹洞房

洞房内,花烛映照。与他并肩一起坐在喜榻边,听喜娘撒帐。无非是早生贵子之类的喜词,顶着厚重的头饰,我依然有心思品味这古老的祝福,早生?多早?新婚洞房就期待着能有孕吗?那蜜月呢?两个人的私密呢?早早有了小家伙,他还会那么疼我吗?想起曾经的那两夜,心里的期待多过了羞涩…
“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终于要挑喜帕。我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
只觉得眼前红彤彤地一亮,头上立刻轻松了很多,我尚颔首低眉,小阿哥们已经拍手叫了起来,却又像突然被什么人喝住,新房内猛地没了声响…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
深呼吸,抬头,冲着他,冲着所有的故人,莞尔绽笑。
“吟秋!!!是吟秋!!!”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果然是率直的他,只见他不顾闺房禁忌叔嫂有别,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低头仔细打量,那紧皱的眉,那难以置信的眼神,让我的心突然刺痛…
“吟秋,吟秋?”他仍旧不肯相信眼中所见,压低了声音唤我,这熟悉的人,熟悉的关切让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看着他,轻轻点头…“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急得有些颤抖,回头叫着,“九哥!九哥!!”
顺着十阿哥的目光,我也慢慢地看向人群,一年不见…他的精神似乎好多了,曾经那飞扬的神采又跃上了眉头,只是多了沉稳,多了历练,也多了…隐忍,与他相视,我的笑凝在腮边,却并不勉强,再见,原来是可以坦然…只是他,像被什么突然击中,煞白的脸色僵死般没有一丝反应…
“十弟,”八阿哥的声音和笑容依然如故,温和而亲切,“这是新嫂子,不得无礼。”
没想到第一声嫂子竟是出自他的口,我顾不得难为情,猛地看向他,他冲我轻轻点头,那神情看不出丝毫的惊讶,只是久别重逢的欣然,我不由心生疑惑,他,是事先知道吗?那又为什么瞒了胤禟,他怎么忍心…
此时,十阿哥已经回到了胤禟身边,“九哥…”
呆立的他竟挪动了脚步,屋中窃语的人们再次噤声,我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地低头,目光落在衣襟上,衣襟下,是被胤禛紧握的手,他依然平静地端坐,不动声色,像是在等一切自然落幕…
一步,一步,咫尺的距离,他像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站在了我身边,我想抬头,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心,有些抖…
他慢慢,慢慢地蹲□,那清晰的骨节声,像是什么被硬生生掰碎…
他抬头,僵直的眼神,一抹红丝,凝在我脸上,我竟动弹不得…
我突然,想逃…手,又是冰凉,在温暖的掌心,仍是冰凉…
想劝他起来,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向胤禛求助,手,却再也用不了力…想求八阿哥,眼睛,却离不开…
救我…谁来救我…谁来救他…
“哟!这是个什么新鲜闹法儿?”
朗朗的一声,打破了一室坚冰,十三阿哥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胤禟的手腕将他拖了起来,“九哥!弟弟我还没来呢,你们就闹上了,这如何使得?又是什么个新鲜闹法儿,说来也让弟弟知道知道?”
“老十三!”
十阿哥一步上来,用力打开十三阿哥的手臂。
“呵呵,看十哥,今儿是四哥的好日子,咱们还没闹新人呢,倒自己闹上了。”
“说的就是!”十四阿哥冷笑了一声,“十哥,应该闹新人。”
“什么新人!”十阿哥狠狠瞪了他一眼,“九哥,咱们走!”
“十弟!”八阿哥开口拦下,“不得无礼。四哥的洞房岂是我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儿是好日子,总要给四哥和新嫂子热闹热闹。”
“八哥言之有理。”十四阿哥笑着点头。
“哼!”十阿哥恨声甩头,“新嫂子??我当时就纳闷儿,费扬古家哪来的次女??四哥就是四哥啊,不声不响,一箭射双雕!若不是亲眼得见,又怎敢相信呢?可见,这所谓清廉不过是虚名一个!!满大清,又有谁有禛贝勒爷这面上一套背里又一套的本事!可怜吟秋一个孤苦之人,你竟忍心拿她当替罪羔羊!!”
一箭双雕?替罪羔羊?我的心咯噔一下…
“十哥!”十三阿哥立刻拉下了脸,就要与他争论。
“呵呵,十哥息怒,十三哥也别急。”十四阿哥倒像充起了好人,走过来搭上十阿哥的肩,“这回十哥真是冤枉四哥了。我可听说,这一次,依旧不是四哥讨来的,还是皇阿玛他老人家做的主!”
“你说什么??怎会如此??”
“呵呵,怎会如此?这,就要问咱们的新嫂子了。问新嫂子,是怎样为了儿女私情万里跋涉,又是怎样几次三番为进皇家的门搏了性命,还是怎样在乾清宫从日出跪到日落,求作四爷的妻,求作四爷的鬼,求与四爷永世相随。”十四阿哥的声音长而悠扬,我在心中不由冷笑,哼,果然,这家伙是早就知道了!憋到今天,就是为了看戏!
胤禛显然早已料定会有这样的场面,笃定的神情无半点讶异,淡淡一笑,并不打算作什么回应,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十四阿哥看胤禛不语,走到我们身边,笑看着我,“小叔我说的可对?九哥、十哥,还有十二哥他们都还不知道,今儿不如嫂子就说给叔叔们听听,也好替兄嫂好生喜庆一番?”
“让十四爷见笑了。”面对他明显的不怀好意,我的声音竟是如此平静而亲切,自己也有些吃惊,“只是,在讲故事前,尚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当问?”
“请讲。” 我的反应显然让这坏小子有些始料不及,却仍是笃定地笑着。
“当日吟秋跪在乾清宫的一幕,十四爷可是亲眼所见?”
“哪里,听来的。”
“呵呵,是吗?十四爷果然了得。那日东暖阁只有皇上和李总管在,吟秋敢问,十四爷是从何处听得竟能如此详尽?连吟秋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里都一清二楚?”
我的话音虽轻却十分清晰,他闻言立刻沉下了脸,不等他答,我便移开了目光,我知道他答不出,因为这是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在场的各位,谁敢直言坦诚我在康熙身边有耳目…
“哈哈…”十三阿哥朗声大笑,拉过十四阿哥,“行了!凭是怎样,今日都是大婚的喜事。入了洞房这半日还没饮交杯酒,十四弟等得,我可等不得了!来!”
十三阿哥挥手叫喜娘继续,十二阿哥拉着小阿哥们也凑到了跟前,洞房内的气氛这才又缓和了些。
交杯酒端在手中,与他相挽,第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再也不怕人来拦阻,只是,我却又想起了十阿哥“一箭双雕”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出神,他已经将酒递到了唇边,一口饮下,目光立刻有些复杂,我虽不解,却也顾不得多想,酒一入口,这才知道那眼神的含义,却为时已晚…
“咳!咳!咳!”我努力用手帕掩着,却仍是咳个不住!天哪,这是什么酒啊!这么烈!!
看我咳得绯红,喜娘一时慌了手脚,扑通跪地直口叫着主子。胤禛想帮我拍背,却又碍于这一屋子的人实在不便,只能干看着。新人的尴尬立刻招来看客们的哄堂而笑,那笑得最大声也最开心的,自然就是罪魁祸首!!
“哈哈…”某人笑个不住,俯身双手托膝看着我们,“哥哥,嫂子,怎样?这份儿算是头礼吧!”
我看向胤禛,他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立刻吊起了眉毛,他还是无动于衷!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只好自己咬牙盘算着该怎么收拾这个坏小子。
“呵呵,”十三阿哥稍稍凑近些,小声说,“哎,三日无大小,只准三日啊。”
“哼!”
“哈哈…”
如此肆无忌惮!真恨人!
正和十三阿哥较着劲,突然一只小胖手触到了我的脸颊。低头看,是几乎已经趴在了我膝上的十七阿哥。
“哎!小十七!”十三阿哥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做什么呢!”
“十三哥,你看,新嫂子脸上有根红线线,我帮她捻走。”
“那不是…”十三阿哥一时语塞。
“这个线线是不能捻掉的。”我笑着点点十七阿哥的小鼻头儿。
“为何啊?”
“那是喜线线,捻掉了,就找不到路了。”
“嗯…”小家伙看着,想着,忽而大声说,“不怕!有四哥牵着你呢!”
“哈哈…”
小家伙认真的回答招来众人大笑,我顿时羞红了脸。小家伙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求助地看着他十三哥。十三阿哥一把抱起了他,“好喽,如今连小十七都算数了!这洞房也算是闹尽了。走,到前面喝喜酒去!”
“哎,慢着!”不想十四阿哥却似笑非笑地拦下他,“十三哥,别急着喝酒啊。闹八哥的时候可不止这么一会儿,正经的,四哥还没怎样呢,咱们这就走了?不说是体谅他,倒像是有了亲疏远近了。”
“你还想怎样?”
“十二哥,你说呢,咱们当时是要八哥怎样来着?”
“呵呵,”十二阿哥笑了,“那是八哥,这…”
“八哥怎样?四哥又怎样?都是娶正房嫂子,都是哥哥,有什么不一样?”
“呵呵…”十二阿哥只是笑,似乎并不敢真的要求胤禛什么。
“新婚三日无大小,恕小叔冒昧了。”十四阿哥笑嘻嘻地冲我夸张地作了作揖,转而看着胤禛,“所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四哥能让嫂子如此痴心相随,可见在儿女情事上也真是胜出各兄弟一筹。如今,良宵已至,佳人如前,求一个吧。”
看他竟打了这么一张俗牌,我不觉好笑,亲兄弟,倒真是比旁人更甚。绕来绕去,还是绕出是胤禛将我哄了个痴心。再看周围众人不一的脸色,心里更觉气闷,他明明知道胤禛多年来的清冷之名,又知道在胤禟面前,这“寤寐求之”是怎样的刺耳,这个要求让他如何应下?我悄悄看,胤禛的脸色果然有些沉。哼!你既如此,我也就不用再顾及什么嫂子的面子了!
不等十四阿哥再催,我低头,将相握的手抬到了唇边…
屋子里好安静,吻离开了,我却没有,轻轻侧脸,贴着他温暖的手背,这一连串的动作,熟悉、亲切,不见半点尴尬,你们都看到了吗,这早已不是我的第一次…
安静的房中,十三阿哥忽笑了,问怀中的十七阿哥,“怎样啊,小十七?”
“嗯!”小家伙重重地点点头。
“嗯什么嗯?”十三阿哥不客气地拍了他的小秃瓢一下,“我问什么了你就嗯?”
“新嫂子真好看!线线也好看!”
“哈哈…”
众人都适时地笑了,十二阿哥拉了十四阿哥,“行了吧,走吧。”
“这西洋礼数,到底不同。” 十四阿哥笑着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人们又道了声喜,终于开始陆续散尽,我没有回避自己身上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走出门去…
十三阿哥留在了最后,胤禛站起身小声叮嘱了几句,十三阿哥点点头,随后离开。
门被轻轻合上,红烛摇曳,月上梢头,洞房内只剩下了我和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婚之温情篇

不待他回身,我已经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贴着他宽厚的背,感觉幸福,满满一怀…
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臂,我不肯放手,他又拍拍,我越发收紧了些。他像是妥协,就势反手拥着我,我闭上眼睛,任他轻轻揉捏着…
“累吗?”
“困。”
“嗯?”
“昨儿…一宿没睡。”
他笑了, “不羞。”
“哼!”我撒娇地耸耸鼻,“我今儿…好看吗?”这句话问出口,脸颊竟有些烫,倒像比刚才当众吻他更难为情。
“看不着啊。”
“都掀了喜帕半天了,你,你没看到吗?”
“那么多人在,如何看得真。”他用手指轻轻挠挠我的肋间,“来,转过来,让为夫好好看看。”
我闪了一下,嘟囔着,“不要。”
他不强求,身子微微后仰,贴得更近些,“那就不看。横竖我这里啊,已有了最好的,合了眼,便是了。”
“…什么最好的?”
他不答。
“…是怎样?”
他还是不语,抬头看,他侧着脸庞,轻轻闭上了眼睛,烛光中长长的睫毛在鼻梁处投下淡淡的影,微微有颤,那神情满足而安宁,像是真的已经在欣赏…
“到底是怎样?”我垫垫脚凑到他耳边。
他依然闭着眼睛,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想知道?”
“…嗯。”
“那转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放开手臂,他转回身…
暖烛淡饰了脸上的红晕,我却依然被他的目光浸得发烫,想埋头到他怀中解去这份羞怯,却见他抬手触到了我的朝冠,那沉重的镂花金座被他小心地取下,拆去玉簪,发,如瀑而落。
“我戴着…不合适?”
他将我拉进怀中,手指轻轻梳拢着我的发,“这东西今儿看着,竟显得这般俗了。”
我笑了,“怪道十四爷怎么看都不顺眼呢,原不是我不配,是这东西不配了。”